在顧茫然離開五凰的時候，正在推演五凰劫數的陸番不由睜開了眼。
似乎心有所感，看向了顧茫然消失的方向。
彷彿知道顧茫然要去做什麼似的，陸番徐徐吐出一口氣，倒是沒有準備做些什麼。
五凰對於顧茫然而言，應該也有着特殊的意義吧。
畢竟，顧茫然出現在五凰的時候，五凰並不強大，一點一點看着五凰變強，或許，顧茫然心中也不會輕易割捨。
至於具體如何做抉擇，其實只能看顧茫然自己。
陸番可以干涉，但是，他不想幹涉。
飲一口天仙酒，淡淡笑了笑。
陸番心神再度沉入了傳道臺內。
……
咻咻咻！
四道金芒橫空而過。
陸九蓮，竹瓏還有澹臺玄，以及隱世的米迦，紛紛出現，懸在五凰天外。
他們的視線透過了茫茫星空，看向了那越過虛無深淵的顧茫然。
“血衣顧將軍，他要去做什麼？”
米迦蹙眉，看着顧茫然消失在虛無深淵中的背影，不由道。
澹臺玄揹負着手，目光深邃。
陸九蓮和竹瓏也沒有開口，他們與顧茫然也算是相識一場，並肩作戰過。
實際上，他們都知道顧茫然的身份，曾經的血衣將軍，古帝昊麾下第一大將。
而如今，古帝似乎並沒有死，甚至與五凰有間隙，因而，就到了需要顧茫然做決定的時候了。
“他應該是去找尋一個答案吧。”
澹臺玄道。
這個答案，或許決定顧茫然的未來。
米迦聞言，微微頷首，他或許明白顧茫然的目的了。
不由喟然嘆了一口氣。
“若是古帝昊真的在算計一切……那顧茫然此去，生死難料啊。”
米迦道。
“但這畢竟是他自己做出的決定。”
澹臺玄說道，他很明白立場的問題，對一個人而言，有多麼的難受，讓人多麼的迷茫。
有時候，說清了立場，哪怕爲此付出代價，能得問心無愧，便足矣。
一時間，四位金仙強者懸空，靜默的望着天外。
……
巨大的溝壑橫亙在虛空中。
恐怖的帝威浩浩蕩蕩的席捲而出。
顧茫然懸浮着，他感覺到了壓力，那巨大的壓力，讓他身軀都在不由的輕輕顫動。
這是真正的帝威。
以他的實力，面對這些古帝，輕易就會被滅殺。
雖然如今漸漸恢復了準帝的實力，但是……他依舊是太弱了。
轟隆隆！
裂縫在不斷的拓寬。
恐怖的威壓在不斷的降臨，壓迫着他的身軀。
顧茫然微微喘着氣，盯着那虛空裂縫深處的身影。
他知道，他的呼喊得到了迴應。
驀地，他看到了一道道模糊的身影，每一道模糊的身影，都會降下無與倫比的恐怖氣機。
果然是那些消失的古帝。
原來，古帝們的消失，並不是真的消失。
“昊帝。”
顧茫然的內心，忽然出奇的平靜了下來。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道道身影。
那是他麾下的四王，曾經與他並肩作戰，而如今，卻早已經消失在了歲月的長河中。
四王爲了陪伴他，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事實上，四王的天賦都很絕豔，若是能夠脫離古墓，定然能夠在九重天攪動風雲，風華絕代。
可是卻在他的身邊化作了黃土，長眠古墓。
那時候的他，心中憋屈極了，可爲了心中的堅守，他忍了下去。
而如今他即將見到了自己一直堅守着，期盼迴歸的存在。
嗡……
從裂縫深處，顧茫然看到了一雙眼眸。
那是一雙讓他無法忘記的眼眸和目光。
他曾經是古帝昊，最忠誠的部下，因而，他深深的記得這個目光。
果然，古帝昊……還活着。
陸番沒有騙他。
顧茫然的心，頓時複雜了起來，那是一種拔劍四顧心茫然的感覺。
隱隱約約中，顧茫然有些沉入那眼眸中，彷彿耳畔有淺吟低語的召喚。
這讓顧茫然不由的一步一步的朝着那裂縫中行走而去。
一道道目光投射而來。
那是周圍古帝們的目光，但是最主要的，還是那裂縫深處的目光。
顧茫然似是被召喚一般，不受控制的往裡走。
要去追隨他曾經追隨且敬佩的古帝。
驀地。
顧茫然渾身一個踉蹌。
似是看到了五凰大陸崩滅的畫面，天道塌陷，無數的五凰生靈慘死。
他看到滿臉染血的陸公子。
看到泣血哭嚎的澹臺玄。
看到了握着菊花神藥安詳閉眼的陸長空……
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一位位熟悉的五凰生靈，還有他親眼見着從弱小的高武，一路成長到如今，衍一級高武的五凰大陸。
在恐怖的攻伐面前，支離破碎。
而他，正追隨在那主使者之後，親眼見着這一切。
顧茫然的心，陡然攥緊，猶如刀絞。
他彷彿撕裂了網住內心的茫然。
眼眸驟然清明。
“不！”
顧茫然喘着氣，眼眸逐漸堅定，在裂縫前，止步，認真道。
而顧茫然的止步，似乎讓裂縫深處的那雙眼眸陡然發生了變化。
變得無比的恐怖和犀利，更有如天地垂下的壓迫，讓顧茫然整個人都要被擠壓爆碎似的。
顧茫然下意識的後撤。
而這個後撤，就等於是他做出的決定。
“您曾經是虛無天的主宰，爲什麼如今反而要覆滅帶給虛無天希望的世界！”
“您曾經訴說的真理，所要創造的美好國度和世界，難道……都已經隨着漫長歲月而化作塵埃了嗎？”
顧茫然問道。
裂縫深處，恐怖的氣息陡然爆發。
似乎有怒哼之聲響徹而起。
顧茫然瞬間，被傾軋的血肉模糊，口鼻溢血，跪伏在了虛空裂縫之前。
“你不是昊帝，至少……不是我心目中的昊帝……”
顧茫然劇烈喘息，艱難的擡頭，搖着頭。
他想，他知道自己的本心是什麼了。
“曾經的昊帝，是我心目中的真理，而如今，我心目中的真理……是五凰。”
顧茫然道。
他終於是做出了讓他感覺無比艱難的選擇。
他選擇，五凰！
他親眼見證着崛起的五凰！
轟！
“放肆！”
裂縫深處，恐怖的氣機陡然鎮壓而下。
竟是讓顧茫然的肉身在不斷的龜裂着。
顧茫然卻是咳着血笑了起來。
“帝啊，我這一身修爲，都是您教導的，既然您要回去，那便拿回去吧。”
顧茫然道。
下一刻，渾身上下開始迸發出滔天的血霧，每一寸血霧都蘊含着極其強悍的能量。
而隨着能量的釋放。
顧茫然身上的氣機也開始飛速的消失，飛速的消退。
一身血衣飄揚，但是嘴角卻帶着輕鬆的笑容。
當這些力量散盡的時候。
顧茫然身軀漸漸的都有些支撐不住了。
他感覺到生機在他身上開始飛速的消退和消失。
“帝啊，我變了。”
顧茫然搖搖晃晃佇立着，感慨道。
的確，或許昊帝沒變，而變的……是他。
一句感慨，似是用盡了他渾身的力量。
顧茫然的身軀失去力量，便要跌落無盡的虛空中。
虛空裂縫沒有任何的動靜。
只是那雙眼眸有幾分冷酷無情的盯着顧茫然跌落的身軀。
任由他跌落虛空，最後化作腐朽。
顧茫然血衣飄揚，保持着下墜的姿勢，他感覺生機在他體內飛速的流逝着。
可是，他卻是流露出了滿意的笑。
有種解脫的感覺。
再見了，五凰。
顧茫然呢喃。
轟！
驀地，一道流光飛速而至。
裹挾起了顧茫然的身軀。
米迦金髮飛揚，抱住了顧茫然，神色之間，帶着幾分慨然。
“叩問本心，打破內心茫然的枷鎖。”
“顧兄，你當得我米迦一份敬意。”
米迦徐徐道。
下一刻，將顧茫然手中攥着的菊花神藥取下，能量交織之下，神藥搗碎，塞入了顧茫然的口中。
或許是因爲吞服神藥太多，顧茫然對於神藥的吸收，竟是異於常人，一下子竟是將神藥的藥性給盡皆下手。
原本渙散的生機，被神藥硬生生的給拔了回來。
在米迦等人出現的瞬間。
虛空裂縫中的一尊尊存在，紛紛流露出了恐怖的氣機。
特別是那裂縫深處的那雙眼眸，更是冷酷。
轟！
裂縫之後，一隻大手掌陡然拍出。
虛空寸寸爆碎！
似是要將顧茫然連帶着米迦，陸九蓮四人一起碾碎。
這是下殺手了。
陸九蓮抽出了青蓮劍，劍光一揚，似是一朵青蓮在空中綻放。
澹臺玄一聲怒喝，身上迸發出皇者之威。
竹瓏睜眼，陰陽磨盤傾軋而下。
轟！
恐怖爆炸，一下子讓虛空寸寸崩塌。
“走！”
米迦抱着顧茫然，與陸九蓮等人一同往五凰方向飛速遁去。
這兒畢竟是九重天，裂縫中的那些古帝們，都是九重天的帝境，在九重天內，能夠得到力量上的增幅。
在此地硬抗，自然是他們吃虧。
“九重天的天道也來了。”
米迦瞥了一眼，卻見，天道意蘊涌動，漸漸的化作了一道模糊的光人，踏空而來。
沒有再有任何的猶豫，四人紛紛破空而出。
若是被九重天天道給攔阻下來，或許他們便真的要吃大虧。
不付出點代價，定然難以逃離。
撕拉！
裂縫之中。
一杆金色長矛陡然刺出。
那正是當初刺傷天靈古帝的長矛，能夠吞噬帝境的心頭帝血。
顯然，虛空裂縫中的那些強者不願輕易的讓五凰金仙們逃離。
因而，要出手留下他們。
米迦將顧茫然交給了澹臺玄。
一聲厲吼，面對這可刺穿帝境的長矛，怡然無懼，極道帝拳握起，便是橫推而去。
“你們先走，我來斷後！”
米迦沉聲道。
不過，陸九蓮，竹瓏，澹臺玄等人卻是沒有動身。
“放棄隊友，可不是我五凰金仙能做出的事啊。”
澹臺玄咧嘴一笑。
頭頂之上，一幅幅壁畫浮現，彷彿映照出了六道輪迴。
竹瓏化身爲遮天燭龍，睜眼閉眼間，陰陽輪轉。
陸九蓮雙手交織，很快，一朵七彩色的怒蓮在他的雙掌間浮沉。
要戰，那便戰個痛快，逃跑算什麼？
米迦嘴角上挑，這種沒有被拋棄的感覺，讓他很開懷。
既然如此，那便戰！
一拳與那金色長矛碰撞。
米迦身軀一震。
竹瓏的攻伐，陸九蓮的怒蓮，還有澹臺玄的六道輪迴壓迫而下。
恐怖的爆炸，讓整個區域都化作真空似的，所有的能量都被沖刷乾淨。
這長矛的強悍出乎他們的預料，難怪能夠洞穿天靈古帝，讓天靈古帝陷入絕望中。
滾滾能量宣泄開來。
爾後，那金色長矛一滯之後，竟是再度從中刺出。
而九重天天道出現，也驟然出手，無窮無盡的規則力量，化作了秩序鎖鏈，糾纏而來。
一瞬間，衆人皆是陷入了恐怖的殺機中。
顧茫然吞服了神藥甦醒，看到這一幕，神色間頓時滿是愧疚。
若是竹瓏，陸九蓮等人因他而隕落在九重天，那他便是五凰的罪人啊！
他有何面目迴歸五凰？
去見陸公子？！
可是顧茫然明白，現在的他，根本不值得一提，虛空裂縫中的古帝們，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在意的是米迦，澹臺玄等人的死活。
“我等此次回去，定要開始煉製屬於我等的帝兵！”
“缺少帝兵，我等……太吃虧了。”
澹臺玄凝眸，道。
陸九蓮和竹瓏也頷首。
的確，他們吃虧就是吃虧在沒有帝兵，這金色長矛乃是帝兵層次，在真正的古帝手中，竟是能爆發出驚天威能。
甚至，他們的攻擊都無法損傷這金色長矛分毫！
但是前提是他們能夠離開此地。
如今，這兒已經化作了一片絕地。
裂縫中的恐怖存在們，釋放出滔天殺機。
本源湖，湖心島上。
陸番喝了口天仙酒。
眼眸中便倒映出了這畫面。
微微蹙起眉頭，眼眸中閃過繼續狠厲。
“欺負我陸平安的小棉襖……還欺負我五凰金仙？”
陸番冷冷一笑。
“既然如此，便拿這金色長矛做賠償吧。”
陸番徐徐道。
話語落下。
從千刃椅後，取出了一柄大弓。
正是五凰弓。
驟然拉開，一道又一道的能量從五頭鳳凰口中吐出，匯聚成了一支五色箭矢。
轟！
陸番的髮絲驟然化作了金色，金行不滅魔軀運轉，渾身都籠罩上了金色能量。
在湖心島上佇立而起。
猛地彎弓，嘎吱一聲……
弓拉滿月。
迷迷糊糊的巨鯨感覺一陣毛骨悚然。
背上的人類幹啥？
熬不過它，想要弄死它了？
這可怕而壓抑的氣機，讓巨鯨在微微顫抖着。
嘭！
驀地，可怕的爆裂像是連光都被撕碎。
在箭矢射出的剎那。
整個瀚海都發出了驚天爆響。
以湖心島中心，四周的海水凹陷了下去，像是被射出的箭矢的巨大反衝力給衝擊而出似的。
箭矢本來很璀璨，但是當速度快到超越了光。
就變得無比的漆黑，彷彿光都追逐不上它。
咻！
箭矢射出了五凰大陸，瞬間橫亙過了虛無深淵。
下一刻，猶如猛獸，一頭扎入九重天之內！
砰砰砰！
恐怖的爆炸不斷的滋生。
竹瓏等人只感覺一股恐怖的氣機陡然席捲而來。
撕裂了九重天天道所化的防線。
規則鎖鏈紛紛炸開，像是被洞穿而過，因而劈裂開來一般。
九重天的天道光人冷酷的看來。
卻見那一根五色箭矢，驟然衝擊在了金色長矛之上。
可怕的爆炸沖天而起。
長矛與箭矢碰撞，虛空都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聲音。
一個巨大的圓球形狀的湮滅能量團，在虛空中呈現，那能量團中擁有的毀滅力量，哪怕是古帝，都不願輕易沾染。
米迦震撼無比。
陸九蓮目光熠熠，是陸少主出手了！
這是五凰弓中射出的五凰滅世箭！
竹瓏抿嘴笑起，露出了可愛的小梨渦，有阿爸在，不需要任何的擔心。
澹臺玄則是流露出了爽快的大笑。
“陸少主射的漂亮！”
咔擦！
一聲清脆的聲音炸響。
湮滅的能量團開始急劇收縮，收縮之後，驟然膨脹擴散，化作了喧囂而過的能量風暴。
最後點點消失在了虛空之間。
箭矢消失了。
而那金色長矛表面，則浮現出了密密麻麻的裂紋，像是精緻的瓷器被小錘捶打，陡然裂開，佈滿裂痕似的。
這一幕，讓米迦不由深吸一口氣。
陸少主……還有這等手段麼？
這一箭，夠霸氣！
而虛空裂縫中的一道道人影也是冷漠的看着。
忽然。
所有人錯愕了。
不知道何時，一座白色的小塔，懸浮在那佈滿裂痕的長矛上空。
小塔落下頓時將長矛撞擊的支離破碎，爾後，吸力爆發。
這杆金色長矛頓時被小塔給全部吸收走，全部收納入其中。
這一切的發生，不過在電光火石之間。
米迦，竹瓏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小塔便已經熟練的完成了各項操作。
爾後，化作流光撞入了竹瓏的懷裡。
竹瓏抿着嘴，毫不猶豫，抱着小塔，便飛速往五凰方向飛速遁走而去。
米迦，澹臺玄和陸九蓮也驟然反應過來。
轉身就跑。
此時不跑，等會就更難跑了。
因爲箭矢的緣故，封鎖被撕裂，他們很輕易便撕碎了封鎖，化作四道流光扎入了虛無深淵內，遁回了五凰。
九重天中。
氣氛無比的靜默。
九重天天道默默散去，消失不見。
裂縫中，一位位古帝雖然看不清面容，但是能夠感受到氣氛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