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由於放假的關係,今天五一廣場步行街的人特別多。
龍鳳此刻穿着一件米黃色的毛衣和一條黑色的短裙,與此前見她的正式打扮大不一樣,那黑色的絲襪更是引得過往的男人們紛紛側目,腳上那一雙黑色的高跟鞋,使得她看上去比平時更加高挑了。
只見她齊平的劉海下面,戴着一副嶄新的黑框眼鏡,嘴脣上抹上了淡淡的口紅,顯出了一身高貴冷豔的氣質。
黎少欽靜靜地跟在她的身邊,聞着她身上散發出來的一種淡淡的香水味,他忽然想起,她曾經與自己說過這種香水的名字,好像叫做香奈兒十九號來着。
兩人經過一家買布娃娃的商店,龍鳳忽然輕輕扯了一下黎少欽的衣袖,隔着商店的玻璃,用手指着櫥窗上一個《海賊王》動畫裡面香吉士的布娃娃,興奮地跺着腳說道:“我要這個我要這個!”聲音裡帶着一種意外的驚喜。
黎少欽卻一臉不解的看着她,說道:“你不會是要我給你買吧?明明你纔是大老闆,還要來坑我這個窮光蛋。”
龍鳳沒想到他這麼不近人情,有些氣惱地看了他一眼,不依不撓道:“我就要這個,你給我買下來嘛,大不了,以後補你一頓飯。”
黎少欽無奈翻了個白眼,只好說道:“爲什麼你們女生一定要男生送的布娃娃,喜歡的話自己買不就好了麼?”說完向店裡走去。
龍鳳笑嘻嘻地跟上去,邊走邊說道:“那是因爲……嘻,不說啦。”
來到那個櫥窗邊上,黎少欽伸手把“香吉士”拿下來,塞進龍鳳懷裡,龍鳳頓時滿臉笑意,說道:“找了這麼久,終於讓我找到你啦,你是我最愛的騎士!”
黎少欽付了錢,和龍鳳走出了布娃娃商店,看着人來人往的街道,他卻提不起什麼興趣,心中有種越逛越無聊的感覺。
又走了一會,龍鳳忽然側過臉來,看着黎少欽問道:“你怎麼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是不是覺得跟我逛街很煩呀?”
黎少欽連忙衝她擺手道:“沒有沒有,你別誤會,我只是提不起心情,與你無關。”
龍鳳靜靜地看着他,似乎也聯想到了什麼,問道:“是不是因爲聯合會的事情?”
黎少欽沉默了片刻,最終輕輕地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這時兩人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街道的盡頭,再過了一個紅綠燈便是湘江了,龍鳳緊緊地抱着“香吉士”,綠燈剛剛亮起,她便徑自向前走去,黎少欽望向遠處的浪花滾滾的湘江,也跟了上去。
兩人來到江邊時,太陽已經西下,在江中映出一道長長的輝耀。
江風呼呼吹來,龍鳳伸手撥開刮到臉上的一撮秀髮,她忽然開口道:“不如讓我給你講一下商會的往事吧,你要不要聽?”
黎少欽望着滔滔江水,點頭說道:“好!”
龍鳳把“香吉士”放在地上,側過身子輕輕倚在江邊的欄杆上,任憑江風吹亂自己的秀髮,她開始說道:“七年前,林源天創立了中南大學商會,成爲第一任商會會長,在隨後兩年時間裡,我們中南大學商界從無到有,並迅速發展壯大,很快便進入了長沙高校商界的前五之列。”
黎少欽靜靜聽着,思緒彷彿回到了當時的情景,那個人憑藉着自己的能力,開創了中南大學的一個新時代,這是多麼了不得的一個壯舉!
龍鳳繼續說下去道:“兩年之後,林遠天畢業離開了,商會交到了三個女子手裡,這三個女子被商界後來的人稱爲‘黃金一代’,她們的名字分別是高小霓、黃莉和趙麗娜。三個女子本來是林遠天的得力手下,均出身自商業世家,接手商會之後,她們憑藉着自己卓越的商業才能,開始對中大商界繼續進行擴大發展,最終,在她們的帶領之下,中大商界的產業呈現出了井噴式的發展,並且與原先的長沙雙雄——湖南商學院和湖南大學分庭抗禮,形成了後來三足鼎立的局面。”
黎少欽聽得心潮澎湃,他沒想到中南大學商會還有這樣輝煌的過去,不過他也暗暗猜到,商會後來肯定是發生了什麼變故,才導致了中大商界衰落到如今這個地步。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中南大學商界幾乎每個人都清楚,現在他們的這個商界,已經淪落至長沙高校商界的末流。
龍鳳眼中露出了憂傷的神色,她緩緩低下頭去,說道:“可惜三個女子終究是文氣過重,在發展商界的時候,過度偏向文化產業。那一段時間,商會的發展重心幾乎都放在了電影院、書店、報亭還有體育用品等等這些產業上面,雖說這些產業在當時盛極一時,但也成爲了後來中大商界沒落的導火線。在那兩年之後,隨着電子產品逐漸的普及,很多人都開始捨棄了電影院、書店和報亭這些地方,甚至連運動的時間都沒有了,文化產業紛紛開始走向低迷,中大商界也迅速衰落了下來,這是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三個女子也因此被商界的人扣上了‘鼠目寸光,領導無方’的帽子,最終黯然走下了神壇。”
黎少欽聽得暗歎一口氣,輕聲問道:“然後呢。”
龍鳳說起這些往事,心裡似乎很不好受,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黃金一代’的三個女子最終被迫着離開了商會,商會衆人羣龍無首,於是各大產業的人們紛紛開始拉幫結派,當時的局面混亂至極。直到半年之後,夏龍鞏橫空出現,憑藉雷霆手段最終穩住了整個局面,可是此時的商會早已被歪風邪氣所侵染,加上原先產業的不平衡,想要在恢復當初的盛景,已經是難以登天了。”
黎少欽點了點頭,他終於清楚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想到曾經風光一時的商會,竟然淪落到了如今這種田地,他不由得重重嘆了一口氣,又想到自己剛剛加入了聯合會,遲早是要跟商會短兵相接的,這種鬥爭會不會給商界帶來更多的負面影響呢?想到這裡,他心中的憂慮不禁又重了幾分。
龍鳳抱起地上的‘香吉士’,站起身來說道:“時候不早了,我餓啦,陪我去吃飯吧。”
黎少欽點了點頭,兩人很快離開了江邊,沿着黃昏的街道走了十來分鐘,最後來到一家自助餐廳前面,龍鳳回頭看着黎少欽,笑着說道:“爲了答謝你送我的‘香吉士’,我請你吃自助餐吧。”
黎少欽也不推辭,兩人走了進去,在餐廳靠窗的角落裡坐下,黎少欽要了幾竄烤羊肉,又去盛了紅燒豬腳、香菇燉雞、菠菜和橙汁等幾樣東西,回來的時候看見龍鳳坐在餐桌上,一雙手正託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黎少欽以爲自己做錯了什麼,忙問道:“怎麼了?”
龍鳳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你這人,就顧着給自己盛,人家怎麼辦?”說完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面前地空盤子,又補充道:“人家今天走了一天,累死啦!”
黎少欽一臉無奈,心想道:“誰讓你穿那麼高跟的鞋呢,走的時候不見你說累,坐下來了你才說。”不過他卻沒說什麼,拿起她的盤子問道:“你要什麼?”
龍鳳聞言,臉上的笑容綻放開來,說道:“你盛什麼我就吃什麼。”
黎少欽把自己的推給她,說道:“那我的這份給你吧,我再去打一份。”
龍鳳頓時白眼一翻,心想這人倒是會偷懶。
很快黎少欽又回來了,盆子裡盛的居然跟之前的一模一樣,龍鳳看着哭笑不得,惱道:“你倒會省事兒,就這樣打發我。”
黎少欽正拿起刀叉,聞言疑惑地看着她,問道:“不是你說隨便什麼都可以嗎?”
龍鳳心中暗罵這人木頭,頓時不再說話,提起刀叉開始慢慢吃了起來。
吃了一小半,黎少欽忽然問道:“你能說說夏龍鞏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龍鳳放下手中的刀叉,拿紙巾輕輕擦了一下嘴脣,這才說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夏龍鞏這個人來歷很神秘,當年在商界橫空出世,憑一己之力整合了當時已經是一盤散沙的商會,這個人極具商業頭腦,做事雷厲風行,是個極其厲害的角色。”
黎少欽想起上次與夏龍鞏見面的情景,心中對她的話頗爲認同,夏龍鞏這個人,單憑目光便有一種能震懾人的威力,是個極具威嚴同時也極具魄力的人物。
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又問道:“我有一個問題想不明白,既然商會一向都容不下商會之外的人,爲何不在一開始就把這些人扼殺在搖籃裡,而是要等到他們羽翼漸豐的今日才動手,這樣不是徒增麻煩嗎?”
龍鳳瞥了他一眼,淡淡說道:“這與當年的黃金三人組有關。”
“那三個女子?”黎少欽頓時好奇心大起,對於黃金一代他心裡是很佩服的。
龍鳳點了點頭,又說道:“三個女子也是從小本經營做起的,高小霓一開始是一間電影院的負責人,黃莉是一家書店的店長,而趙麗娜發跡的地方,剛好是你兄弟陳小白地那個報亭。”
黎少欽聽得大爲驚訝,他沒想到黃金一代的三人組還有着這樣的過去,原來這三人都是從最低微的地方慢慢打拼出來的,心中不禁對幾人的評價又增了幾分。
龍鳳繼續說道:“三個女子在退出商會的時候,曾經向商會的其他人提出了一個條件,那便是不得破壞她們發跡這三個地方,可見她們對自己初衷的熱愛,不惜退出商會也要保存這三個地方。
而商會的人也守了信諾,任由這三個地方自由發展,可惜隨着時代的變遷,時至今日,這三個地方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早已被人們遺忘,現在唯一值得慶賀的,便是陳小白的報亭還在經營,而另外兩處地方,書店和電影院已經沒有什麼生存的空間了,離關門之日也不遠啦。”
龍鳳說着,眼中露出一抹惆悵之色。
黎少欽終於釋然,問道:“也就是說,後來沒加入商會的人們,也都是鑽了這個空子?”
龍鳳點了點頭,說道:“沒錯,這正是導致後來越來越多人遊離在商會之外的原因。”
頓了一會,又低聲說道:“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們,商會的境況本就已經令很多人大失所望,很多人都不屑於與之同流合污。”
兩人邊吃邊聊,很快便吃飽了,從自助餐廳走出來,龍鳳帶着黎少欽走進附近的一家商場。
龍鳳讓黎少欽幫忙推購物車,她則往購物車裡裝了不少地方特產,還有送給長輩的補品等等,孝順之心可見一斑。
回去的路上,黎少欽自然充當了苦力的角色,提着大包小包苦不堪言的他,終於明白爲什麼女生總要帶男生出去逛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