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令大人,好雅興。”
方雲拱了拱拳,徑直掀開白色帷幔,走了進去。徑去靴子,看都沒看清昶公主,徑直登上了寬大的白玉牀。
和清昶公主的爭鬥,是少年人的意氣之爭,如今想來,如同稚童的頑樂一樣,不必過多深究。
方雲登上白玉牀的時侯,宗令身伴的硃紅宮裝美人,同樣在打量着方雲。她的神情平淡不驚,但在方雲目不斜視,自顧登上白玉牀榻,好像看不到旁人一樣時。瞳孔中卻不禁起了一絲漣漪,不過,終究又恢復平靜。
白玉牀上,放着一個精緻的玉石茶几,兩邊各一個蒲團。茶几上,放着幾碟精緻的點心,一個白瓷長頸瓶,兩個綴花酒杯。
白衣宗令對面,酒杯裡滿上了酒,又擺了筷箸。顯然,他早就在等方雲了。
方雲登上牀榻,徑直在白衣宗令對面坐下。微微掃了一眼面前的筷箸,方雲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天地萬化鍾隔絕一切先天數術推演,白衣宗令不可推算到他會在這時侯過來。唯一的解釋,只能是他也蒐集到了同樣的信息。知道宗派界的動靜,並且對自已有所瞭解,預知到自已會在這個時間段來找他。
“宗人府,從太祖在位時,就已經存在。這麼多年來,宗派試圖滲透朝廷,朝廷未必沒有嘗試滲透宗派。這麼多年來,恐怕各派的太上長老團中,都有可能,埋藏有宗人府的探子。這次天邪宗、四極魔宗的動靜,恐怕這位宗令,知道的比我還要詳細。”
方雲心中暗自思忖道。
他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暗暗生了一份警惕之心。從一份份宗派消息中,推斷出自已可能會在這個時間段拜訪,雖然並不需要太高深的智謀,但是足以顯露這位白衣宗令,不輸於當世任何霸主的城府和心智。
“莽野中的兇獸,真正捕食之前,潛伏灌木,躡手躡腳,沒有一點聲息。真正撲擊的時侯,纔會展露獠牙。這位白衣宗令,恐怕就是這樣的兇獸。”
方雲思量間,已經接過身前的酒杯,一口飲盡。
“哈哈哈,”白衣宗令大笑一聲,又給方雲滿上了一杯:“冬雪消融,萬物恢復。很快,上京城中又將是滿城芳香。這種時節,怎麼能沒有雅興。來,來,方雲再和我飲上一杯。”
“恭敬不如從命。”
方雲哂然一笑,舉杯輕碰,輕啜一口。他如今加封冠軍侯,位極人臣,在這位宗人府宗令面前,到也有坐下飲酒的資格。
“飲酒,怎可無美人相伴!”
白衣宗令突然概嘆一聲,右手輕輕一拂,便把身畔美人,推向了方雲:“來!替冠軍侯,滿上一杯。”
白衣宗令舉止間,極爲隨意。也絲毫不提及這位朱衣宮裝美人的身份,似乎她就是一位宗人府裡,極普通的一個女子。
方雲也猜不透他這是什麼意思。是篤定清昶公主變化太大,自已認不出來。還是有什麼別的意圖。不過,白衣宗令不說破,他自然絲毫不提及。
“美人之恩,最難消受。宗令大人,就不必爲難我了。”
方雲淡然道,衣袍一振,一股真氣破體而出,化爲無形真氣牆幕,擋在身前。將這位宮裝美人阻擋在外。
白衣宗令見狀,只是淡然一笑,也不糾纏,大揮一袖:“都下去吧。”
所有宮女,侍女,連帶朱衣美人在內,都統統撤了下去。
“冠軍侯這次突然造訪宗人府,不知道,究竟是所爲何事。”
方雲即然推測到,他已經知道宗派界的各種動向,也就不再繞彎子,直入主題了:
“此次造訪宗人府,一爲私,一爲公。六部會商,天邪宗太上長老柳伯元,作爲舉證平鼎侯判亂的證據,已經交由宗令大人處理。如今三月已過。所有事情,應該處理的差不多了,宗令大人,是否應該交給我了。”
方雲藉着斟酒功夫,說道。
“柳伯元做爲天邪宗太上長老,其作用,倒遠非指證一個平鼎侯那麼簡單。此事涉及到方外宗派最高隱秘,對我宗人府極爲重要。所以一直之間,難以交還冠軍侯。不過——”
話聲一轉,白衣宗令淡然笑道:“此時倒也並非全不可爲。既然冠軍侯這麼心急,那便索姓先還予冠軍侯吧。”
“砰!”
大袖一拂,一道芝麻大的黑點,從白衣宗令袖中飛出,並且迅速擴大,眨眼之間,化爲一名神態威猛,氣色微有陰摯的玄衣老者。正是天邪宗太上長老柳伯元。
方雲微微一笑,立即不假思索的大手一招,只見金光一閃,柳伯元立即消失無蹤,卻是被方雲再次封印了。
白衣宗令目不斜視,但心神卻一直不露痕跡的注意着方雲。見他彈指之間,收了柳伯元,連帶自已烙印在柳伯元的身上的烙印,也瞬間消失。瞳孔中,不由微微波動了一下。
“冠軍侯好大手筆,年紀輕輕,就有了空間法器。連帶天衝四品的武道強者,都能練成傀儡。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代,一代更比一代強啊。”
白衣宗令不經意的讚歎道。
“宗令大人誇獎了。”
方雲淡然應了一聲。空間法器比較稀罕,天衝境的武者也比較少。但絕非沒有。他如今官封冠軍侯,顯示一點必要的,與身份相匹配的能力,也是應該。
空間法器雖然少,但以一個冠軍侯的身份來說,倒也不算什麼。要知道,中古時代的那位冠軍侯,可是命星境以上的強者。相比之下,方雲反倒能夠讓人接受了。
“你此行,既是一私一公,私事已說。那公事又是什麼?”
白衣宗令直接道。
“天邪宗爲邪道宗派,前次干擾狄荒戰事,此次勾結朝廷王侯,試圖滲入朝廷,乃是犯了我朝大忌。這等妖魔邪道,若不誅盡,必生事端。楊興是第一個,但恐怕不是最後一個。宗人府身負監察天下的職責,不知道,宗令大人,對於這一派,是否有什麼計劃?”
方雲道。
“天邪宗乃是邪道大派,掌門宗主更是命星境以上的強者。要想誅盡,可並不容易。”
白衣宗令平靜道。
“誅不誅是一回事,誅不誅得盡,又是另一回事。不久前,我收到一件消息。天邪宗、四極魔宗已經密謀聯合起來,這兩派最近蠢蠢欲動,恐怕有大動靜。”
方雲道。
“哦?”白衣宗令輕笑起來:“沒想到冠軍侯居然還有如此消息機構,能夠蒐集到狄荒的消息。天邪宗和四極魔宗勾結?這種消息,連我都沒有收到!冠軍侯說他們有大動靜,不知道有什麼大動靜。”
“這兩派正在密謀剌殺一位朝廷重臣。”
方雲目視白衣宗令,臉不紅,心不跳,神態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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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知道是哪位朝廷重臣?”
白衣宗令饒有興趣的打量着方雲,嘴角一絲笑意,慢慢擴大。
“當朝新晉冠軍侯!”
“哈哈哈……”
白衣宗令驟然大笑起來:“原來你所謂的公事,說來說去,還是私事。冠軍侯你不會是相以公謀私,利用宗人府,幫你對付天邪宗和四極魔宗吧!”
“宗令大人此話差矣。天邪宗雖是衝我而來,歸根結底,還是因爲方雲識破了他們的計謀,壞了他們的大計。此事雖涉及到我,卻是公而不是私。而且,有道‘舉賢不避親’,歷代三公,師徒相傳,早有先例。方雲與天邪宗生怨,乃是因公生仇。所謂,雖是私仇,卻是公事!宗令人大總不會因爲邪道宗派勢大,就怕了吧!”
方雲侃侃而談,氣度從容。
白衣宗令搖頭失笑:
“方雲,你這算是激將法嗎?宗人府向來只負責監察天下,剿滅宗派,向來是十萬征剿大軍之職。你不是已經調入十萬宗派征剿大軍了嗎?此事,你自已處理就可以了。何必勞動宗人府。再說,就算是對付天邪宗,你準備讓宗人府怎麼對付?傾朝出動嗎?宗人府只是剌探消息,可不是征戰殺伐。”
白衣宗令,直接喚回了方雲的本名。語氣調侃道。
十萬宗派征剿大軍,聽起來威風。不過,方雲並非那種頭腦衝動,只靠意氣行事的人。他雖然還沒有調入十萬宗派征剿大軍,但對這個十萬大軍確有清醒的認識。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派系。且不說,他還只是調過去做個副統領,上面還有人壓着。就說天邪宗和四極魔宗。
前者屹立在神洲大地上幾千年,單說本朝立國一千六百年,都沒能奈何它,就可見這個宗派的實力。誰若是因爲這個宗派浮現在臺面上的力量,並不是很強大,而輕視這一派,那就是真正的愚蠢透頂了。
天邪山從中土腹地,移往四極魔宗,看似示弱,實則明智,避免了和朝廷無謂的消耗,保存了自已的實力。
至於四極魔宗……,方雲接觸不多。不過,就憑終結中古時代的神話巨頭“四極穹宇大帝”的名頭,也足以震懾八方,令任何人不敢輕易動彈!
大周朝坐鎮中央,強者無數。十萬宗派征剿大軍更是滅亡了放多赫赫大派。不過,要想滅亡天邪宗和四極魔宗,恐怕也要傷筋動骨,需要深思熟慮!
畢竟,大周朝要對付的,可不止一個四極魔宗和天邪宗那麼簡單!若是實力虧虛太大,被其他勢力趁虛而入,恐怕就大大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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