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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
方雲踏進房門,大步走了過去,在劉正勳身前跪兒:“別兒見過外公。”
劉正勳先是一驚,接着聽出是方雲的聲音,立即一臉笑容。從木椅上站起,走了過去:
“雲兒,你過來了。”
老人家顯得非常開心,連古板的臉龐都柔和了不少。雖然當初因爲方林的事情,被方雲頂拉過。但現在,劉正勳反倒對這個頂撞他的外孫,非常的喜愛。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
劉正勳生了兩個孩子,一個做了商人,一個不顧他的反對,嫁給一個武將。這對於以詩禮之家,道德文章自居劉正勳來說,無疑是一種對家世的背叛和失望。
唯一能老人家一些慰藉的,恐怕就是方雲了。方雲出身學宮,詩詞文章做的不輸一些大儒。就連劉正勳自己出題,都沒能難住他。甚至連三公都對他賞識。
劉正勳可謂老懷大慰,這是他晚年最大的慰藉。也是對整個劉氏,傳承了一代又一代的儒家血脈的寬慰。儘管方雲並不是純正的儒生,他還掛了許多的儒家名頭。但時於老人家來說,已經不太在乎這些了。
武將頭銜都是虛的,內心中的儒家學問修養纔是實的。方雲無疑具備這點,這纔是最重要的。
老人家雙手扶起方雲:
“來!讓老公看看。很久沒見你,看你長沒長高,聽說,你母親要給你張羅一門媳婦。不通詩禮的,外公可不要啊。”
劉正勳笑得眼睛都眯起來,這個時候,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已經老朽的老人。
‘,外公這件事情,你怎麼也知道了!,、
方雲哭笑不得。
‘,呵呵!外孫挑孫媳婦,我這個做外公的怎麼能不關心呢。一一你母親前些日子跟我說了,你父親好像給你訂了一門親事。算算,你也不小了。男大當家,女大當嫁。乃是人倫常理。你也該結婚了。”
劉正勳笑道。
“知道了。當將來有了小孩,就把他交給你。讓他跟着外公你做。”
方雲輕笑道。這種話,也只有他才能在劉正勳面前說出來,就算華陽夫人也是不敢的。老人家的威嚴已經深深植入了子女的靈魂中。
‘,哈哈那就最好了。老公可是期待着這一天。”
老人家暢懷大笑,十分的開心。這件事情,他也只:
‘,來!我們出去。今天外公很高興我們就一起喝點酒說說話吧。”
劉正勳拉起方雲的手,就往正廳走去。
不一會兒,就有人溫好了酒,用瓶子盛着,放在一個熱水罐裡。又端上幾樣小菜。
儒家是並不忌酒的,儒家的名士向來講究“賞竹賞雪、煮酒觀梅”。雖然不忌喝酒,但儒家也有喝酒亂性的話法。凡事都有一個度,所有儒家的酒都很清。並且只有在很高興,或者很多人一起,興高采烈的時候,纔會喝。而不是像普通人一樣,做爲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儒家的酒,只在某些特定的時候纔會飲用。只是助興而已。平常的事情很少會沾。幾乎是不喝。
菜很平常,酒卻很香。帶着梅花的氣味。儒家的酒,以冬天的雪水清晨竹上的露珠,梅花和糯米釀造而成。味道很好但是儲量不會多。一年也就是一罈。
‘,來!讓我來考考你,看你這幾年征戰,有沒有放下學問。”
酒過三巡,劉正勳頓時興致也來了。
方雲笑了笑:“外公,你想考什麼。”
“就從詩詞開始吧。”
劉正勳笑道。
當下,爺孫倆一長一幼,藉着酒興,酒詞捉對起來。老人家出得很刁鑽,不過,方雲卻對的很絕。每次對出來,老人家總是會開懷大笑。引得周圍的僕人都來觀看。
一頓酒下來,爺孫倆其樂融融,完全沒有隔閡。
方雲曲意奉承,自然是把老人家逗得開心不已。不知不覺,時間就已經到了傍晚時分。方雲看了看天色,終於道出來意:
“老公,今年冬天可能會有些冷,母親想讓你過來,我們一起守歲。
方雲小心翼翼道。
劉正勳沉默不語。守歲是假,邀請一起住過去,纔是真。他這樣的人,怎麼會看不出來。
方雲摒着氣,也不敢說話。只是靜靜的等着老人家的答覆。這件事情,他也把握不大。很短的一剎那,這一刻卻像漫長的世紀一樣。就在方雲久久等不到答覆,以爲外公要拒絕的時候,突然聽到了極爲意外的聲音:
“嗯。你回去告訴你母親,就說到時候,我會過來的。”
“真的!!”
方雲大喜,心中狠狠的振盪。懷疑的擡起頭,卻是迎上外公肯定的點頭。
“太好了!我這就回去告訴母親。讓她高興一把。“
方雲站起身來。
“嗯。”
劉正勳點點頭:“時間也不早了,你回去吧。”
等方雲返回四方侯府的時候,果然,聽到這個消息,華陽夫人一臉的驚喜,非常的激動。
“快,快讓府裡的人準備。父親他很講究禮數,一定要早早的佈置,不能有任何的差錯。”一定要讓他老人家,開心…………開開心心的…………—”,
華陽夫人有些語無倫次了。她的眼中都激動的流出淚來。這是一個做女兒的,夙願得償時的心情。
“母親,我派去通知舅舅吧。”
方雲提醒道。
“啊!對,還是雲兒你想的周到。一定要通知你舅舅!”
華陽夫人猛然驚醒。
整個方府頓時忙碌起來。
時間慢慢過去,幾天之後,方林從邊荒趕了回來。兩兄弟自然免不了一翻徹底長讀。之後,天氣越來越冷。
這樣的冷的天氣,鎧甲貼在身上,很不舒服。所以那次“莽荒大戰”,兵出奇招。其他時候,朝廷都是不動兵的。
而且冬天來臨之後,就走過年的時候了。大戶的人家,要守歲。小戶的人家,也要準備年貨。不止是中土,都荒都是一樣的。
所有,冬天基本上都是休戰的時期。就算有,有小範圍的磨擦。
經過儒劫之後,天下經歷了一翻動盪,百姓也需要這個時間來緩衝一下。安穩一翻人心。所以,武穆也破天荒的,各荒的兵力招回撤回城池之中。
朝廷儲備的物質不斷送往各方。冬衣和牲畜是必備的。這也是對大軍的槁勞。
這是一個安穩人心的季節,朝廷需要這種安定。特別是,在經歷了這種大的波折之後,更加的需要了!
朝廷的一千多萬維兵退卻之後,各荒也鬆了口氣。各自鬆了戰事。準備安安心心的過這個冬天。各荒先天貧脊,要準備的物質,遠比中土要多。
在朝廷和邊荒這種休戰氣氛的作用下各個宗派也受到了影響。一座座山門安靜下來。這一年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天邪宗破滅,萬象宗破滅,中古盟破滅,大神通榜揭示……,很多宗派都需要冷靜下來,好好的想一想。同時,爲下個一年做足充分的準備了。
不管是想要置身事外還是想要重振旗鼓,在這個波瀾壯闊的天下中,謀得利益很多人,很勢力都需要好好的準備一翻。
十二月七日,天氣驟冷,隨即萬里白毛,神洲大地,覆蓋了一層厚厚白色,化爲一片雪國。山巒起伏的崇山峻嶺,蜿蜒曲折的江河大川,全部妥蓋在了這場鵝毛般的大雪中。
好一場大雪!
九洲各處,一名名欣長的人影,站立在山川的最高處,在風雪之中,默默的注視着這片大雪,如射如狼!
“大哥,又是一場冬天啊。”
上京城,鎮國侯府的宅子裡,一今年輕人隔着窗子,望着門外被雪覆蓋的街道。一名名穿着狐裘的王公子弟的孩童,正嬉笑着,在外面玩雪。天下的混亂,對他們來說,還是很遙遠的事。
李辰望着外面嬉鬧的孩童,眼睛裡露出懷念的神色。
“又想起小時候了嗎?”
李廣的聲音,從身後的屋子裡傳來。帶微微的笑意。
“是啊!”
李辰的眼睛,望着外面的孩童,兩滴傷感的眼淚流了出來,帶着濃濃的哀傷:
“大哥,以後的每一年,我還能和你一起玩雪嗎?”
“呵呵”,李廣輕笑:“小弟,你說的什麼傻話。當然可……,咳咳!”
聲音沒有說完,就突然弱小下去,轉而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所代替。
李辰眼中的哀傷更甚了。
屋子裡,那股淡淡的血腥味,更重了。
“大哥,我們離開吧。離開這裡!””
“去哪兒?”
‘“我們去西方,遠遠的離開這裡,去找吠陀洲的聖者。他一定有辦法救你的。
“小弟,別傻了!我的病,我知道……”,
“大哥,讓我帶你去吧!”
“辰弟!你在幹什麼?你忘了我們的約定嗎?我的病,不要你管!不要過來!!”
“大哥,我好想念小的時候……”
……”
濃重的雪色裡,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個弟弟,揹着哥哥發足狂奔。在他背上,大哥臉上帶着笑容,血水卻從他捂着嘴的指縫裡,不停的流泄下來,浸染了弟弟的肩膀。而弟弟,只是不停哀傷的流淚,淚沒有幹,就被風吹乾。
瀰漫的腳印中,一行急促的腳印一直往西,往西……,一直流失在遙遠的海岸,通往遙遠的吠陀洲。
腳印,很快被風雪掩蓋。
了無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