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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樓衆人盡情歡呼慶祝的時候,林覺則叫來一艘舴艋舟帶着方浣秋綠舞等人悄悄離去。林覺並不想在那裡久待,並非是不願意分享喜悅,而是擔心節外生枝。自己協助望月樓奪得花魁大賽這件事本就不能張揚,光是家法這一關便已經違背了,更何況林覺心知肚明這一次望月樓的奪冠已經得罪了一個大人物。林覺不想被人當場認出來,所以趁着混亂趕緊離開。
對於林覺而言,此次之事倒是並無什麼其他的企圖,完全是因爲獲悉望月樓的窘迫境地而生起相助之心。當然,林覺也是對謝鶯鶯的潔身自好感到甚是欽佩。對於謝鶯鶯這種生在青樓之中的女子,她想擺脫被人玩弄的命運,想保持清白之身,那可是一件極爲艱難之事。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林覺也希望能夠幫她一把。
其實,林覺從內心裡對謝鶯鶯的處境生出了一絲同病相憐的味道。雖然拿自己和謝鶯鶯比較有些不太合適,但從處境而言,曾經的自己甚至包括如今的自己其實都和謝鶯鶯一樣的窘迫。都是身份不高,但卻不甘於現狀,意圖突破枷鎖的情形。所以,林覺決定出手幫她,也是因爲此種緣故。
更不用說,當日謝鶯鶯和整個望月樓爲了自己不惜冒着風險演了一出好戲,讓黃長青捉了張鬆張衙內的奸,導致黃長青被家主痛打併且丟了管家的職位。這也算是爲林覺辦了一件大事。作爲回報,林覺幫幫她們也不爲過。
回到小院之中,雖然早已夜深過半,但是方浣秋卻依舊興奮不已。林覺都已經暗示了要早點睡覺,方浣秋依舊不肯回房去睡,纏着林覺問這問那。今天的事情讓方浣秋太震驚了,有些事在方浣秋看來是很難理解的,所以她急於弄個明白。
林覺無可奈何,只得吩咐綠舞自去睡覺,自己搬了椅子和方浣秋坐在長窗之下,對着已經西斜的月色聊天。
“師兄,今晚真是太精彩了。之前你帶我去看了《杜十娘》的預演,我只是覺得很好看,但沒想到今晚在浮臺上的演出更是讓人震撼。你是怎麼想出來弄出那麼多的效果的?”
林覺微笑道:“使勁想啊,便想出來了。想想該用什麼樣的場景烘托氣氛和人物,需要大雪漫天,便用鵝毛經過風筒吹出來,便是漫天大雪了。需要細雨霏霏,便用水龍。需要醜化反派,便用暗光讓他面目猙獰。其實這都是不難的事情。只是今晚的效果確實很好。”
“是啊,臺下的那些觀衆都看傻了。那麼,那首《定風波》呢?師兄你怎會寫出這麼一首詞來,我寫的時候手都在顫抖。還有,我看到我爹爹的表情了,他見到那首詞的時候也驚呆了。嘻嘻,不知道他有沒有認出我來。”
林覺低聲道:“這《定風波》嘛……不是我寫的。”
“啊?那是誰?”
“唔……那一天我去書院幫你家蓋房子,在山林之中聽到有人唱誦此曲,或許是山野中的樵夫吧。於是我便記下來了。”林覺笑道。
“樵夫?你騙人,你把我當傻瓜麼?什麼樵夫能寫出這般好詞?”方浣秋嗔道。
林覺撓頭道:“這可不一定,人世間藏龍臥虎高人無數,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也許那個樵夫名字叫方秋,是個世外高人,才高八斗也說不準。”
方浣秋忍不住的笑,她覺得林覺是不願意說實話。不知道他爲什麼不承認是他寫的那首詞。
“那麼,今晚你爲何要讓我上臺去冒充高人?你知道我有多緊張麼?你自己爲何不願現身?你該上臺亮相的啊,那樣你今晚便將揚名天下了。你打敗了司馬青衫和東方未明,那是多麼有面子的事啊,你爲何不願意呢?”
林覺笑道:“我想讓你開心一下,否則你跟着我光在船艙裡看着有什麼意思?女扮男裝出去裝裝高人是不是很刺激?誰也不知道你是誰,你就是那天邊的一道驚雷,炸的所有人目瞪口呆之後便渺無蹤跡。今晚之後,所有人都在打探一個叫方秋的高人,然而只有我們知道那便是你。這是不是很有一種戲弄世人的優越感?”
方浣秋俏臉微紅,亮晶晶的雙眸盯着林覺的眼睛道:“原來師兄只是讓我開心。浣秋……浣秋確實很開心,從未有今日這般的開心和緊張。謝謝師兄。”
林覺拂袖道:“自己人,說這等客氣話作甚?”
“可是……我總覺得另有緣故。師兄當不是讓我開心而已吧。應該是還有深意吧。”方浣秋的腦子可不笨,絕不會被林覺的幾句討好的話便矇混過去。
林覺也不否認,笑道:“讓你開心只是其一,自然還有另外的原因,不過,這便說來話長了。怎麼說呢?該從林家的家法說起吧,你確定要聽麼?這個故事可很長。”
“要聽,當然要聽。反正我現在不想睡覺,聽到明天早上也無妨。”
林覺嘆了口氣道:“明日八月十六,我們要早起去書院讀書呢。”
“怕什麼,明早我準時起來便是。”
林覺無可奈何,只得慢慢的從頭講起。從林家的家法,到自己在林家所遭遇的處境,到自己如何抗爭,但卻必須小心翼翼不留把柄。再到萬花樓和羣芳閣的背景以及望月樓的窘境,自己出手相助望月樓卻不得不顧忌背後的樑王爺等等這些事絮絮叨叨的說了一遍。
初時,方浣秋還津津有味的聽着,但不久後,她的身子實在疲乏之極,加上孱弱的病體需要儘快的休息,於是在林覺的敘述之中,方浣秋竟然靠在椅背上睡了過去。
林覺其實也疲倦欲死,見方浣秋睡去,本想叫醒她去綠舞房中睡去。但此刻綠舞早已熟睡,又恐驚擾了綠舞美夢,更怕弄醒了方浣秋後她又不肯去睡。於是想了想,伸手將方浣秋從椅子上抱了起來,往牀前行去。
方浣秋身子輕盈,抱在臂彎裡的身體溫軟芳香,熟睡的面孔嬌俏豔美。林覺不敢多看,走到牀前將她放在牀上,欲起身時,方浣秋忽然伸手摟緊了林覺的脖子。
“師兄繼續說,浣秋聽着呢。浣秋不想睡,想和師兄說話。”
林覺嚇了一跳,低頭看時,卻見方浣秋閉着雙目,鼻息咻咻,睫毛微抖。林覺低聲呼喚了兩聲,方浣秋毫無反應。林覺苦笑不已,這姑娘原來是在說夢話。但她的雙臂緊摟着自己的脖子,自己也不能離開,若是強行剝離,怕是會弄醒她。經過一番思想鬥爭,林覺索性輕輕上牀和衣臥在方浣秋的身旁。方浣秋動了動身子,像只小貓一般蜷縮進林覺懷裡,緊緊的摟着林覺的身子沉沉熟睡。倒是林覺難受之極,明明睏倦渴睡,但懷裡這個香噴噴軟綿綿的身子卻又讓自己難以入眠。瞪着眼看着牀角很久,這纔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清晨,方浣秋睜眼醒來,猛然間她的身子僵硬了。自己正被人緊緊的摟在懷裡,而自己的手居然也緊緊的摟着對方的腰。在這一瞬間,方浣秋幾乎要犯病,心臟跳得咚咚響。
但很快,方浣秋平靜了下來,因爲她記起了自己實在林覺的小院裡做客,昨晚在林覺房中說話。那麼……摟着自己的人應該便是林覺吧。方浣秋小心翼翼的仰頭看去,她看到了林覺熟睡的面容。劍眉隆鼻方口薄脣,呼吸之際,一股股熱氣衝擊到臉上,帶着男子特有的氣息。
方浣秋的臉變得通紅,昨晚自己竟然和他同牀共枕了一夜,這可怎麼了得?動了動身子,覺得衣衫完好,身子也沒什麼異樣,看來是並沒有發生什麼。方浣秋鬆了口氣,發現自己的手還抱着對方,忙放開雙手,身子蠕動着從林覺的懷抱中褪殼一般的褪了出來。
蠕動之際,似乎驚動了林覺,林覺翻了個身,大腿一下子壓在方浣秋的背上,方浣秋悶哼一聲被壓得趴在牀側。半晌後才挪來林覺的腿退到牀邊,下了牀之後飛也似的逃出房門。
廊下,綠舞正在忙碌早飯,見方浣秋臉色紅紅的飛奔出來,綠舞詫異問道:“方姑娘,怎麼了?”
方浣秋那裡知道如何回答,只紅着臉擺手,跑去洗漱。綠舞手裡拿着瓷盆兒看着方浣秋的背影,再往林覺的房門口看了一眼,臉上表情複雜。但很快她便手腳麻利的開始做早飯了。
吃早飯的時候,氣氛有些尷尬。爲了掩飾尷尬,方浣秋拿了一張糖餅兒裝着和林虎聊天,遠遠的站在院子角落的花壇旁咬着吃。林覺一個人坐在桌旁,叫了方浣秋幾聲,她都裝作不理。
“她怎麼了?有些不對勁。”林覺鼓着腮幫子嚼着蔥花餅回頭問坐在廊下小凳子上喝粥的綠舞。
綠舞蒲扇着大眼睛看着林覺道:“公子和方姑娘你們昨晚……”
林覺一愣,忙擺手道:“你可莫要瞎想,昨晚方姑娘睡着了,我不忍打攪你,便讓她睡在我的牀上。我想反正一會兒便天亮了,於是便也睡下了。我們可什麼都沒幹。”
“可是綠舞早上進你房裡的時候,你們緊緊的抱在一起……”綠舞低着頭喝了一大口粥。
“我們真的什麼也沒幹啊,綠舞,你要信我。”林覺低聲吼道。
“做了什麼也沒什麼,方姑娘挺好的,跟公子很般配。”綠舞道。
“綠舞你……”
“好了好了,綠舞信公子便是,什麼都沒幹,就是抱着睡了一晚而已,成了吧?公子快吃,今兒要去書院,莫要遲了。”綠舞喝光了粥自顧進了廚房,留下林覺翻着白眼。小丫鬟定是不肯信了,綠舞雖純良,但卻有些倔強。認定的事情有些死腦筋,眼下便是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