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使齊若素下定決心的,其實並非林爭流身上那種莫名衍生的熟悉感與親切感。
在她看來,這只不過是林爭流的獨特天賦【絕對領悟】以自己爲目標,發動之後,從自己身上學習到了一些東西罷了。
齊若素答應下來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她認爲,林爭流絕不是什麼好東西!
得罪許輕那樣的好人,可以。
得罪林爭流這種……
齊若素只能說,自己還沒活膩。
她不想死。
齊若素敢以自己漫長到近乎無窮的壽命和豐富到讓絕大多數“仙”都爲之瞠目的閱歷擔保,如果自己敢在這種情況下拒絕林爭流,恐怕下場不會比死好到哪裡去。
真要和林爭流撕破臉皮的話,哪怕自己預設的復活手段發動,恐怕也要被對方追殺到天涯海角。
諸天萬界,不會有自己的容身之處!
林爭流在夥伴們的幫助下,拼盡全力的擊敗了自己一次,那麼……
以後再見到的時候,他想要擊敗自己,就會變得更加簡單。
或許他的【絕對領悟】天賦,存在着某種上限,到了一定程度之後就會徹底廢掉,完全失效,但是……
至少他對付自己,不會有太大問題。
畢竟,在齊若素看來,林爭流這銱人願意陪着大家演戲,顯得像是個“帶着好人假面的普通人”,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
真要是讓林爭流這個人設徹底崩掉,完全演不下去的話……
沒有誰能夠從中得到好處。
毀滅!破滅!寂滅!大湮滅!
從林爭流的身上,她感受到了這樣的氣息和意志。
雖然不曉得爲什麼,但齊若素認爲,或許林爭流本來就想着讓世間萬物消亡,讓一切都徹底歸於終焉。
同樣當過相當長一段時間【天道】的【招財】,對此有着不低的發言權。
它在這方面的看法,實際上與齊若素近乎一致。
只是……
【招財】和齊若素都透過了這一層,看到了更深層次的本質。
兩大天道,都一致認爲,林爭流憑藉着自己的努力,壓制住了自己的真實想法、情緒、衝動和訴求。
是的,就是壓制和堵塞。
他憑藉着讓兩大天道都爲之瞠目結舌的恐怖意志力,簡單粗暴地壓制了“本我”。
不過,林爭流也有在進行“疏通工作”。
他總是會用各種方式,在敵人身上,宣泄自己內心深處積壓的戾氣——雖然沒有人曉得那些戾氣究竟從何而來就是了。
齊若素心神電轉,望向林爭流,語氣沉凝:“你剛纔提的那些要求,我可以嘗試着去做,但是不敢確定自己一定能夠辦到,沒辦法給予你任何保證。”
“你應該知道,地球和雲巔界雖然特質相似,而且運轉機制也近乎一致,不論是【超凡者開拓異世界】亦或是【修真者們征戰天外世界】,底層邏輯都是一模一樣的,但……”
“地球的【級別】更高。”
“在雲巔界這邊的經驗,沒辦法直接套用!”
“接下來,我會和你們一起去地球,然後找到【地球天道】,和它商討相關事宜,一起努力。”
齊若素知道,人情這種東西,在互有來往的情況下,都是越用越多的。
完全不去使用,纔會逐漸變淡。
在相互交易的過程中,關係會逐漸變得堅韌牢靠起來。
所以,她在雲巔界這邊,不僅會保存林爭流那仙劫城之主、雷霆真君的身份,甚至還要限制真相,引導凡間和修真界的輿論。
接下來,如果一切事情進展足夠順利的話,齊若素會讓雲巔界這邊所有人都認爲,林爭流是雲巔界之人,是天生的三眼人族。
他之所以會用雙眼人族的身份活躍在地球,爲地球文明而戰,僅僅是因爲兩大世界天道的對等交易罷了。
林爭流心滿意足:“好!一言爲定!”
這一趟雲巔界之行,來的時候,衆人乘坐了官方異界開拓機構建造的空間通道,與上次卡武異界之旅的“世界客車”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歸去的過程,卻是截然不同。
本來齊若素還想着臨時創造出一個空間渠道,盡到地主之誼,將水鏡龍盟幾人送回地球。
可林爭流卻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他望向夥伴們:“玲瓏,你帶上阿輕的女朋友,我帶上阿輕,咱們一起回去。”
“目的地,就鎖定在水鏡學院。”
銀髮紅眸,冰肌玉骨的少女,本來還在欣賞着黑、白兩套同款式本命靈鎧,沉浸在內心的迤邐情緒之中。
聽到這話,顏玲瓏恍然回過神來,感覺側臉有些發燙,當即點了點頭:“好!”
語畢,她就來到了齊若靈身邊,輕輕抓住對方的手腕:“不要抵抗,我們很快就到。”
【執掌空間】的第五條能力,每個自然日都可以發動一次。
紫發紫眸的幽靈少女,也是乖巧的點了點頭。
眼見雙方沒有真正撕破臉皮,最終的戰鬥結果是自己想要的,嬌憨的齊若靈也終於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頭,表現出了自己的真實性情。
齊若靈笑嘻嘻地看向顏玲瓏:“那就辛苦你啦!”
語畢,她側過頭,純紫色的頭髮掠過臉畔,朝着齊若素揮了揮手:“大姐,待會見咯!”
“後面,如果我沒有回雲巔界的話,幫忙向二哥、三哥報一聲平安!”
“阿輕和他的朋友們,都是一羣很厲害的人呢,在他們身邊我一定不會遇到危險!”
本來還覺得自家小妹成爲了【人質】的齊若素,心情有一些不太順利,如今聽到這話,情緒頓時平復了許多。
仔細想來也是,之前的衝突矛盾,只不過是立場不同罷了,水鏡龍盟這羣人,在面對,強大到幾乎看不見勝算的敵人時,仍然會鼓足勇氣發動進攻,不會輕易拋棄任何一個“自己人”。
把自家小妹託付給他們,也還勉強能讓人感覺安心。
林爭流抓住許輕的手,偏過臉,凝視着齊若素,道:“不要讓我們等太久。”
在雲巔界這邊認識的人,倒是沒什麼依依惜別的過程。
莫伯信、莫仲信兄弟二人,和仙劫城中其他所有人一樣,都昏迷過去,不曾醒來。
包括商獨孤在內的各位九階渡劫、仙城之主、封號真君,都在交戰之初,受到齊若素這個天道本體壓制,當場昏迷過去,避免了作出選擇的過程,直到現在都還不曾甦醒過來。
“準備完畢,現在出發!很快就到!”
語畢,林爭流雙眸微闔,憑藉想象力勾勒地球的情景。
瞬睒的功夫,一種林爭流這輩子都沒怎麼關注過的、名爲“空間感”的屬性,驟然拉滿!
這就在腦海之中,徹底錨定了地球所在的位面座標!
【執掌空間】的第五條特質,頃刻發動!
唰!
許輕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頭重腳輕,眼前的一切情景都發生了變化。
事實證明,林爭流說的“很快”,那是真的快。
兩個世界之間明明隔了無數光年,其中甚至不曉得隔了多少層空間晶壁系和位面屏障的阻礙。
來的時候,即便得到官方力量支持,享受了最頂級的旅行待遇,仍舊耗費了大量時間。
現在的結果卻是,這趟返程之旅從頭到尾,一秒都沒用到!
瞬息歸來!
藍髮藍眼的少年擡起頭仰望着天空,光芒驅散了他面龐上的憂鬱和陰霾,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像是在發光一樣。
蔚藍的天空,猶如棉花糖一般的白雲……
和煦的微風,溫暖的陽光……
在大量頂級丹藥治療滋養之下、面龐完全恢復到原本狀態的許輕猛然回過頭,就看見自己最爲在意的三人都出現在自己身邊。
他也當即暢快地笑出聲來。
“哈!回來了!”
地球的一切,都顯得格外美好、可愛!
爭流辦到了!
他一如既往的兌現了自己的承諾!
所有人,都完好無損地歸來了!
啪!啪!
大家享受着勝利歸來的喜悅餘韻時,林爭流卻是拍了拍手掌,將衆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過來。
歸來之後,不像往常那樣狂笑的林爭流,經過了一陣迷之沉默後,臉上終於綻放會心的笑容。
“現在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立刻就得辦。”
林爭流說着話,溫柔地握住了顏玲瓏的纖纖玉手,同時解釋起了自己的行爲:“之前在雲巔界的最終一戰裡,得益於大家的全力以赴,我在擊敗齊若素之後,從她身上,學習到了一門【大仙法】!”
“其名爲《賦命》——可以賦予任何生命體額外一次復活的機會!”
說到這裡,眉心一條猩紅豎痕愈發粗壯的林爭流停頓片刻,表情嚴肅,認真說道:“就在剛纔,我用《大仙法·賦命》爲自己額外續了一條命!”
“已經證實了,這項能力是行之有效的!”
“而且,損耗極少,近乎微乎其微,只要睡上一覺,就能夠完全恢復過來!所以……”
“我打算給大家都加上這重保障。”
“現在,我正在以玲瓏爲目標,發動這項能力。”
爲了證明自己不是在佔顏玲瓏的便宜,林爭流周身海量靈能瘋狂涌動。
簌簌簌……
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靈能漩渦形成風暴。
頃刻之間,天穹之中的雲朵,盡皆煙消雲散,消失無蹤。
龐大的能量灌注之下,本來俏臉微紅的顏玲瓏,面色也逐漸變得嚴肅起來。
她的眉心之上,絲絲縷縷難以言喻、難以用文字描述的微光線條逐漸凝聚,化作一朵火焰薔薇的形態。
滋滋滋……
黑焰薔薇圖案比較袖珍,小巧玲瓏的模樣,最終烙印在她眉心,片刻後,隱去了圖形,恢復如初。
衆人都是神態嚴峻。
剛纔的這一切變化,讓他們清晰地意識到,在這個過程中,林爭流損耗了足以榨乾在場衆人的能量,而且……
不止於此!
他所損耗的精神力量,近乎能夠在沒有任何秘法的加持下,直接撼動物質世界了!
顏玲瓏擔憂地看向鬆開手、正打算爲其他人加持復活大仙法的林爭流:“先去休息一下吧?在地球還是相對安全的,大家並不急於一時。”
她清晰地感受到,爭流贈予了自己一條額外的生命。
即便肉身粉碎,遭到打殺,靈魂也裂解開來,因爲這《大仙法·賦命》,自己也能在水鏡學院復活過來。
這裡,就是自己的【復活點】!
轟隆隆!
頃刻之間,整個地球,猛然震動起來。
許輕、齊若靈、顏玲瓏,以及掙脫了癲墮狀態、在情緒魔法師張小初陪同下剛剛趕到現場的馬狂,都將目光聚焦在林爭流身上。
活潑的【幽靈少女】齊若靈眨了眨純紫的雙眼,問道:“是因爲【超越死亡】這種事,相當於逆天改命,驚動了地球天道?”
林爭流搖了搖頭:“錯!是你大姐過來了。”
他極目遠眺,望向彼方的天際,咧開嘴角,勾勒出一抹歡喜之色:“這樣的事態發展,完全超出了預期,不過……”
“事與願違,卻得到了最完美的結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