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燈前許願

蕭白叼着一根水草,喉嚨乾的時候便吸兩下,一手持着亮如黃豆的燈盞,一手拿着鶴嘴小鋤,弓着腰在地上翻挖、搗碎,見到一些金黃色米粒一般的東西,就順手撿起。

這裡是黑暗的世界,一片片橘黃色的小光點,在地面上閃爍着,仔細一看,便不難發現,這些閃爍的光點,便是一盞盞的燈,被許多人持在手中,這些人,做着跟蕭白一樣的事情。

“蕭瀟,挖得怎樣?時辰到了,若是沒有完成的話,我這裡還有一點,多少可以湊補一下。”

蕭白所在的角落,有三個人聚在一起,最前面的一個,虎背熊腰,濃眉方臉,神情剛毅,他是蕭白的大哥蕭離,此時正挺直了身軀,聲音格外的柔和,給人無形的安全感。

在蕭白與蕭離之間,是一個身形嬌小的少女,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容貌模糊,都被灰塵掩蓋住了。他是蕭白的相隔不到一歲的妹妹——蕭瀟。

“還不夠。大哥,我真沒用,每一次,都要你和二哥給我分擔,連燃燈大會的任務都完成不了,老是給族長添麻煩,這一次,看來也是沒有希望完成了,唉,如果擁有燈魂就好了。”蕭瀟擡起頭,帶着一聲嘆息,落寞的說,依稀可以看見一張精緻的臉龐。

“回去吧,加上我這裡的,應該足夠了。”蕭白也直起身子,卻是比蕭離的身軀還要高上一籌,只是很明顯的,沒有那男子魁梧,語氣也不似那麼中氣十足,看起來很不願意說話。

蕭瀟聞言轉身,帶着一臉天真笑容,一臉驚喜的看着這少年:“小白,你幫我弄好了?”

“不要叫小白,叫少白。”蕭白立即糾正道,雖然已經是有過無數次的提醒,但是蕭瀟依然沒有改過來的覺悟。

蕭白與蕭離蕭瀟,是兄妹關係,不過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被人收養在一起,所以就成了兄妹。

蕭離,年齡二十四,在三人之中是最大的,爲人比較豁達,爽朗厚重。

少女蕭瀟,排行老三,十九歲左右,卻沒有這個年齡的覺悟,也是算溫室中的花朵,被人呵護着。

蕭白不喜言辭,一般的時候,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若不是有蕭瀟時常逗他說話,蕭白可能一天都說不上幾句話。小白這個稱呼,便是蕭瀟與蕭白溝通的橋樑,小白,讓蕭白有種被叫小的感覺,跟甚者,有種寵物的感覺,所以蕭白不願意別人叫他小白,但是蕭瀟卻是樂此不疲,每一次蕭白的糾正,蕭瀟只當做耳邊風。

至於那些金黃色的米粒,被稱作爲燈魂碎片,蕭白也不知道那個到底有什麼用,只知道,蕭族在這暗無天日之下翻挖這東西,已經經歷了一百年的時光了。

“小白,你自己的都挖好了?”蕭瀟一雙大眼睛,明澄的看向蕭白,充滿了驚訝。這個二哥,平時悶頭悶腦的,話也不多,但是做起事情來,卻絲毫不含糊,跟蕭離有得一拼。

“加上蕭離的,應該足夠了。”蕭白伸手,攤開自己黝黑的手掌,上面金黃色米粒一般的東西,發散出微弱的光芒。這邊是這百年來,舉族所尋找的東西。不僅如此,這黑暗之中,還有無數的人與蕭族一樣,做着相同的事情。

蕭離走過來,將三人的燈魂碎片聚在一起,重新分成平均的三份分別遞給蕭白與蕭瀟:“應該夠了,先回去休息一下,等時辰一到,就是燃燈大會舉行的時候了,到時候,我們就會都擁有自己的燈魂,再來翻挖的話,該輕鬆不少。”

蕭離拉着蕭瀟,就往回走,蕭白卻是沒有動。

“怎麼了,小白?”蕭瀟見到蕭白沒有動,很是好奇,這個二哥,什麼事情都喜歡藏在心中。

“沒事。燃燈大會是明天,你們先回吧,我想一個人走走。”蕭白應了一聲,有些心不在焉。

“那我陪你吧,不過到天光黯淡下去的時候,就得回去,要不然爹爹又要出來尋了。”蕭瀟彎着嘴角,雙手在背在後面,湊近蕭白。

這距離讓蕭白有點呼吸急促,頓了頓,才平靜道:“還是先回去吧。”

“那可是你說的,趁着還有天光,在它面前許個願,說不定什麼時候,便能應驗的。”蕭瀟露出勝利的笑容,兩顆小虎牙,亮晶晶的,煞是可愛,讓人忍不住心生親近,蕭瀟興致不減,無論什麼時候,都是十分的樂觀。

蕭白擡頭看向高處,那裡從高空之中,射下來唯一的一束光芒,如同一口筆直的井一般,便是他們的天光,其實蕭白很早就知道,這個天光,便是發自自己翻挖出來的金黃色米粒之中,這些燈魂碎片,經由這光柱,通向上面,產生光芒放射進來。

“如果真能應驗的話,也不會這麼久都沒有反應,若是信他,倒不如信自己。”蕭白看着還有點亮度的天光,眼神閃爍,帶着一點無奈。

“快回去吧,反正時間還夠,許願也不用花什麼時間。”蕭瀟一手一人,拉着往蕭族奔去。

蕭瀟一馬當先,興奮的奔跑在前面,總是那麼的無憂無慮,蕭離則看着遠處還在翻挖的人羣,蕭白則是看着那道天光。

“喲,這不是蕭族長的兒女麼?真是巧啊,竟然在這裡遇上了,你們這麼快便完成明天的任務了?”

三人回程的途中,正遇上完成翻挖的另外一批人,這些人,看見蕭瀟,個個如狼似虎,嘴角口水直流。

“是李族的人!”蕭瀟頓時笑容一凝,低聲一哼,很是不悅。

李族在這片黑暗中,是比較大的部落,主要是因爲人數比較多,聚成了一個較大的團體。

“不用理會他們,我們走!”

蕭白看都沒有看他們,這羣人,無非是垂涎蕭瀟的美貌,特意過來調侃幾句而已。蕭瀟十九歲了,卻依舊沒有嫁人,這羣人就是看出有戲,這才熱情十足,然而蕭瀟卻非常的討厭他們。

“慢着!”李族之中發出一聲沉喝,隨之前面的人紛紛讓開,一個身着華麗,身材矮小的胖子走了出來,懶洋洋的說道:“蕭瀟,見面也打個招呼吧,都生活在一片天光之下,擡頭不見低頭見,你做得太見外了。”

“李臻!”蕭瀟卻是咬牙切齒,眼中快冒出火來。這個李臻,一直與蕭族過不去,仗着人多勢衆,有事沒事就來找麻煩。

“這就對了,打個招呼不是很好麼?”李臻頓時哈哈大笑,走進蕭瀟,淫笑道:“明天就是燃燈大會,我很好奇,蕭瀟你到時候,會選擇什麼東西作爲你的燈魂。”

蕭瀟臉一寒,冷笑道:“選什麼都不關你的事,至少,我的燈魂碎片都是我努力挖來的,而不是靠着見不得人的手段得來。”

李臻聳了聳胖胖的肩膀,不以爲意道:“那有什麼不好,至少,我族有這個實力。提醒你們一聲,明天的燃燈大會,最好還是選那些老鼠、蚯蚓之類。因爲所有的動物系燈魂,都被我們李族包了。”

“你……”蕭瀟怒目圓瞠,氣得牙關一咬,就欲動手。

李臻卻是得意大笑:“你還是趁早找個人嫁了吧,像你這樣的人,本來就低人一等,不要妄想着嫁給一個有能力的人,乖乖的選好燈魂翻挖纔是本分。不過,你若是嫁給我,那又另當別論了,我一定會將你養得白白胖胖的,這些粗重的活兒,有人代勞就足夠了,而不是像你們這些弱者一樣,成天就知道抱在一起相互舔傷口。”

“李臻,單挑吧?”蕭白一握拳頭,挺身而出。

李臻的頓時做了個怕怕的表情,壞笑道:“喲,單挑?我好怕啊,你長得這麼強壯,嚇壞人家了。”接着臉孔一變,卻是陰森起來:“有些力氣就了不起麼?單挑?等明日燃燈大會之後,我便讓你知道什麼是單挑!想想看,若是連燈魂都弄不到,你拿什麼來跟我單挑?”

李臻領着李族的人大笑而去,蕭白卻是緊攥拳頭,強忍着,生怕自己暴走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來。

“我們走!”蕭白沉聲道。

“大哥,別看了,李幼薇跟你根本就是不同的人。”蕭離的目光,還停留在站在李臻身邊一個女子身上,也是李族的人,叫李幼薇,長得還算標緻,只是人品還不知道,蕭離一次偶然看見,便動心了。

蕭離感慨一聲,默不作聲的走了。

臨近天光,便是蕭族的居所,那裡是一個村落,有房屋有水,與一般的世界沒有什麼不同,唯一缺的,便是白晝。

蕭瀟打水洗了個臉,才露出皙白的臉龐,白裡透紅,洗過臉,眼睛也變得水靈多了,看上去十分惹人憐愛。

“大哥,小白,我們去許願吧!”蕭瀟從她的房間之中,拿出三個樸素的燈盞,向蕭離與蕭白晃了晃,卻是沒有人迴應。

這三盞燈,代表的卻是三個人的性命,叫做本命燈。與他們的生命連爲一體,彼此依賴。

蕭瀟可不管那些,拉住兩人,就往光芒那邊奔去。

三盞毫不起眼的燈盞,擺放在天光旁邊,蕭瀟虔誠的跪在地上,雙手合在一起,閉上雙眼,對這光芒許起了願望。

“保佑爹爹老當益壯,長命百歲!”

“保佑大哥早日找到意中人,小白能夠去外面看看!”

“保佑我……”蕭瀟默默的磕完三個響頭,見到蕭離和蕭白毫無動靜的坐在一邊,蕭離看着遠方不出神,知道想些什麼,蕭白則是叼着一根水草,看着天光發呆。

蕭瀟無奈的看着這兩個哥哥,沒好氣說道:“回去吧,每一次拉你們兩個來,許個願而已,就像奪了你們的魂似的,下一次說什麼也不拉你們來了。”

蕭瀟收起三盞本命燈,氣呼呼的跑回去了,蕭白與蕭離對視一笑,同樣的情況,已經不知道發生多少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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