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宋積雲站在大樹下,頭頂是遮天蔽日的樹冠。
她神色木然地站在那裡,看着那羣黑衣男子手腳麻利地綁人,看着跪在元允中面前的男子低聲和元允中說話,腦子卻轉得飛快。
元允中,到底是什麼人?
他是怎麼聯繫上這些人的?又是什麼時候聯繫上的?
他既然可以聯繫上這些人,爲什麼在她家不走?有什麼目的?
宋積雲看着元允中面色如常地朝她走過來。
修長的腿,平直的肩膀,冷冽的目光,眉宇間流露出來的矜貴,又與平時沒有什麼兩樣。
她有些頭痛。
如果攤牌?她能承受其後果嗎?
宋積雲想到在陽光下泛着寒光的那些弩箭,在心裡輕輕地嘆了口氣,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笑着指那羣黑衣,對元允中道:“雖說是你認識的,可好歹是救了我們,你看給多少賞錢纔不失禮?”
語帶關懷,可更多的是卻是一種表態。
元允中沒有回答,而是靜靜地看着她。
她神色坦然,沒有迴避,任由他打量。
他卻突然一笑,道:“打賞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隨後指着不遠處的樹林,道:“我們從這邊走。不到一個時辰就能看到驛路了。”
宋積雲眺眼望去。
那羣拿着弩的黑衣人早已悄無聲息地走了,幾個佩刀的黑衣人正在捆綁那羣圍追他們的人。
倒是剛剛和元允中說話的男子,垂手恭立在旁邊,一副等着示下的樣子。
見她望過來,他朝她笑了笑。
男子不僅長得高挑英俊,且目光清正,正氣凜然,讓人心生好感。
這樣出色的人,卻只是元允中的侍從!
她客氣地朝他笑着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呼,然後收回了目光,笑着對元允中道:“好啊!一切都聽元公子吩咐。”
說完,她轉身就朝前走去。
元允中望着她從容的背影,腳步微停,這才大步追了上去,若無其事地道:“我們是未婚夫妻,理應如此!”
宋積雲倏然佇足,轉身望着他,目光銳利。
什麼意思?
她裝聾作啞,他還上癮了。
打算繼續賴在她家裡不走了?
他們家有什麼值得他留戀?
她審視着他,徐徐地道:“原來公子想做宋家二房的大姑爺啊!”
元允中眼底卻慢慢泛起一層一層的笑意。
還漸漸地朝她靠近:“怎麼?宋小姐可不能用過就丟啊!”
他明亮的目光直視着宋積雲清澈的眸子,兩人幾乎鼻尖對着鼻頭,薄脣對着紅脣,他才停了下來,笑道:“我們可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書爲證的。”
“哦?!”宋積雲展顏而笑,卻半步未退,清脆的聲音壓了壓,輕盈的如只跳躍在林間的鳥,“也不是不可以的!”
她甚至微微揚頭,脣和脣只隔着一指的距離,就能吻上他的薄脣:“只是,做宋家的大姑爺,首要的就是得乖乖聽大姑奶奶的話。”
她吐氣如蘭,兩人的氣息彷彿都纏綿在了一起:“您覺得,您能做得到嗎?”
元允中垂在身側的手微滯,落在宋積雲臉上的目光多了幾分探究。
宋積雲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絲毫不畏懼他的靠近。
元允中的喉頭滾了滾。
半晌才緩緩地站直了身體,冷哼道:“宋傢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規矩?不會是宋小姐臨時決定的吧?”
“臨時決定的也沒什麼啊!”宋積雲笑眯眯地望着他,道,“誰讓我是宋家二房的當家人呢?‘一言堂’、‘朝令夕改’,若是一個當家人連這點隨心所欲的權利都沒有,做當家人的樂趣又在哪裡呢?”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撞到了一起。
元允中道:“你就不怕烽火戲諸侯?”
宋積雲不急不慢地回:“我倒是想啊,可沒人給我戲啊!”
元允中拂袖而去。
遠處的邵青看得目瞪口呆。
他們家公子,居然有被人懟得說不出話的時候?
他從小服侍他們家公子,還是第一次看到!
他回去以後,要不要說給老太爺聽呢?
邵青敬佩地望着宋積雲,小跑上前,殷勤地行禮,喊了聲“宋小姐”。
認識她?
也就是說,元允中很早就聯繫上他的人了。
宋積雲暗暗挑眉,面上卻不動聲色,笑着問他:“您怎麼稱呼?”
男子看了元允中一眼,才這支支吾吾地道:“不敢。我姓邵,單名一個青字。您稱呼我邵青就行了。”
宋積雲當沒看見他的小動作,繼續笑着問他:“你是給我們領路的人?”
邵青這次沒有看元允中,笑呵呵地道:“是啊!我方向感很強,只要走過一遍的道,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宋積雲又突然把話題轉了回來,道:“你怎麼稱呼元公子爲‘主子’?”
邵青很警覺,又朝元允中望了一眼,這纔有些戰戰兢兢地道:“我曾經做過少爺身邊的書童。”
“哦!”宋積雲應着,已經有些麻木,道:“那些追擊我們的人,你們準備怎麼辦?”
邵青爽朗地笑道:“交給本地的衙門處置。”
本地?
這是很官方的語氣,一般的人可不會這麼說。
她想了想,笑着問元允中道:“元公子,你看,我們回了樑縣,要不要去趟衙門?我們畢竟是苦主。”
宋積雲想看看元允中的反應,也想早點知道那些追擊她的人的身份。
窯廠那邊,馬上就要開始燒祭白瓷。
她得鬧清楚這些人與燒祭白瓷有沒有關係?
元允中走在她的前面,語氣淡漠地道:“你纔是苦主!”
宋積雲笑道:“那你不和我去衙門了?”
元允中沒理她。
邵青也就不敢說話了。
好在是沒等他們走到驛路,他們就遇到了帶着鄭全等人的六子。
“大小姐!”鄭全激動跑了過來,眼淚都快要落下來了。
六子也在旁邊“咦咦呀呀”的。
宋積雲此時才真正地感覺到了安全。
“我們沒事!”宋積雲忙安撫着鄭全,把經過告訴了鄭全,鄭全驚訝地道,“趙家集?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村子!”
她不想打草驚蛇,道:“聽那些人的口氣,他們砍的是洪老爺的樹。樑縣只有一家姓洪的大戶人家,就是住在我們街尾那家。萬一這野窯和他們家有關係呢?我們先看看追擊我們的是什麼人再說。”
如果與那野窯沒有關係,這件事倒可以先放一放。
等她把窯廠的事理順了再說。
鄭全欲言又止。
宋積雲撫額,道:“你有事不告訴我,我就能不去處理了嗎?”
鄭全愧疚地低聲道:“昨天晚上,祭白瓷那邊的庫房進了賊,燒祭白瓷的泥料,全都被人毀了!”
我本來只准備改幾個字的,結果時間眨眼就過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