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穿插入銀州後方的吐蕃騎兵連破銀州南線五座軍驛,燒殺搶掠。將李家苦心經營數十年建立起來的五座軍驛全部夷爲廢墟的消息傳到北線諸後立即引起了軒然大波。北線各個軍鎮空前地緊張起來,各部將領們原本並不以爲北吐蕃人敢在夏州戰局明朗前發動進攻,現在卻進入了一級戰備狀態,一時間警哨密佈。探馬往來,不管士卒還是將官都是衣不解甲、枕弋而眠。
就在這時,吐蕃人夜襲,這件事立即引發了吐蕃人與銀州羌人之間的全面大戰。
被襲擊的是銀州南線五佛嶺上的一座軍營,一個吐蕃人的小隊夜襲軍營,射殺警哨,潛入軍營焚燒了糧草,並試圖刺殺將官。事情雖然敗露,但糧草已被焚燒了大半,五佛嶺駐軍將領勃然大怒,擔心糧草被焚岫事會使他受到軍法制裁,急切想要將功贖罪,於是立即率部向迎面之敵發起反攻。
他料定即有偷襲,敵之主力必隨後來攻,果不其然,大軍殺出大營。就見吐蕃人正氣勢洶洶而來,雙方立即投入戰鬥,並分別向己方其他各部發出緊急求援信號。整個銀洲北線各個軍驛本就處於一觸即發的緊張局面,五佛嶺之戰如同一個導火索,使戰火迅速蔓延開來,所有軍驛都相繼投入了戰鬥。
但是據戰後五佛嶺對面的吐蕃人的說法,是銀州兵首先對他們發動了攻擊,潛入他們的軍營刺殺了一個頭人,他們揮軍來攻,又見五佛嶺駐軍傾巢出動,大驚之下這才燃起烽火,向諸部求援。但是這些事自然是無法求證了。
銀洲與北吐蕃打得如火如荼,雙方都是一身火氣,銀州的軍力其實比吐蕃聯軍要強大的多,但是由於李光儼還沒有趕回來,銀州鎮守胃才浪羅還有所剋制,這樣一來雙方就形成了僵持局面。
此後不到三天,一個銀州的巡邏小隊在被毀的七星驛南七十里處一片沙包地上發現了一百多具死狀悽慘的屍體,那些屍體很奇怪,現場幾乎沒有什麼搏鬥廝殺的痕跡,那些死屍大多光着屁股仰臥或俯臥在地上。每人身上至少都中了三枝箭矢:還有一些人有掙扎爬過的痕跡,這樣的人死狀尤其悽慘,身上不但中了箭,天靈蓋更是被大棒打得塌陷下去。腦漿迸裂。
那支巡邏小隊發現他們時,他們死了已經有一天的時間,巡邏小隊的戰馬一到,就有數十隻禿鷲驚飛起來。那支倒黴的巡邏小隊很是費了番功夫,把那些身上爬滿螞蟻、身邊有無數只滾着糞球的屎殼郎的屍體拖出來,捏着鼻子從他們身上搜出鷂子圖案的腰牌,這才大吃一驚,立即命人回報消息。
很快,率領大隊人馬趕來的一名統軍使認出了李光儼父子的屍體,其他的人都是衣衫不整地被射斃於的。而這對父子更加奇怪,他們似乎被人用馬在地上拖曳過一段時間,雙手緊緊綁着,背面的袍子都被磨光了,身體一片血肉模糊。
認出他們身分的這位統軍使大人唬得魂飛魄散,立即向銀州報告消息。消息傳到銀州,就像一顆巨大的炸丨彈投進深水,爆炸的剎那爆炸力卻先狠狠地向核心收縮子下,整個銀州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寂,然後滔天巨浪迅速擴張,波及了銀州轄制的所有地區,銀州動盪不安了。
前線的將領們已無心做戰,負責運送糧草的衙門全部陷入癱瘓,沒有人向前方輸運新軍和糧草,沒有人去接迎和安置傷兵,吐蕃人忽然發現銀州兵在一夜之間鬥志全消,不由興奮若狂,本來打點行裝正要逃跑的頭人們立即糾集大軍反動全面反攻,竟是節節勝利,把銀州軍壓迫的步步後退。
李光儼爲了防止夏州故事重演。自己的兄弟們有朝一日也來篡權奪位。所以掌握大權後便把所有的兄弟們都架空了,這些兄弟們手中既無兵權又無財權,政事更是一點邊兒也沾不上。如今李光儼死了,他唯一的繼承人也死了,銀州立即出現了權力真空,那些飽食終日、無所事事的兄弟、堂兄弟們突然都精神起來。原本門羅可雀的府門前車水馬龍。時而迎賓,時而出訪,每個人都在努力爭取着掌握兵權的將領們支持。
而那些將領們把腦袋系在褲腰帶上圖的是什麼?這時候自然也要格外甚重。至於吐蕃人,被他們打下幾座城池占上一些好處有什麼關係,到了這一步當然是自己的前程富貴重要,他們也要看清楚誰纔可能成爲銀州之主,自己向誰宣誓效忠。一時間整個銀州城暗流洶涌,有望成爲銀州防禦使做一方諸候的李姓族人到處奔走聯絡,而手握重兵的將領們則象精打細算的商賈似的,整日盤算着到底貨賣誰家。這樣的情形下還如何打仗?一向被銀州壓着擡不起頭來的北吐蕃諸部這一遭兒揚眉吐氣,已數次躍馬揚威於銀州城下。
有些老成持重的官吏眼看銀州亂象已生,便悄悄遣人往夏州通報消息,希望李氏家主,西夏草原的最高決策者季光睿大人能夠出面主持大局。可是夏州現在正與南吐蕃打得不可開交,南吐蕃可不像北土蕃那般弱小,他們擁有廣袤的草原和最善戰的勇士,其實力幾乎不在夏州之下。如果不是南吐蕃早已失去了他們的王,諸部落現在是各自爲政,李光睿未必能佔上風,這時他豈敢離開夏州赴銀州排解亂局?
消息在整個草原上風一般地傳揚開來,而此時楊浩也已風一般地飄回了蘆嶺州去。紛紛趕回自己部族的橫山諸羌頭領半路上行到這些消息。再仔細琢磨琢磨楊浩臨走時一改在李光儼面前唯唯喏喏的模樣,從容自信地邀請諸部頭人造訪蘆嶺州的那番話,現在回味起來,似乎每一句話都暗含機心。
“李光儼的死,不會和……和這個楊大人有關係吧?”這個念頭一浮出來,頭人們就暗暗驚心,這事兒千系太過重大,他們可不敢再猜下去了,但是有些心思靈活的頭人連自己的部落都沒有回,就徑直追着楊浩往蘆嶺州去了。
改換門庭,自當趁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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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浩回蘆嶺州去了,走得十分從容。
他帶着八百侍衛,在野離氏部落住了這麼多天,許多頭人都能證明他m直待在野離氏部落,他的八百名士兵更是從不曾離開過一步。李光儼的死當然跟他沒有半點關係。吐蕃人與羌人的爭鬥更是早已有之,與他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他現在只是一個在三藩夾縫裡求生存的可憐官兒而已,誰會想到他就是殺死李光儼父子,挑起銀州與吐蕃人大戰的幕後元兇呢。
銀州至少也要有幾個月的時間才能平定內部騷亂,選出新的防禦使來。而新防禦使要想打敗那些爭權奪利的族人,徹底掌控銀州勢力,更不是一年半載辦到的事情。新防禦使一旦坐穩了位置,於公於私,***就是打擊吐蕃,替前任報仇,這一來又非一時半晌可以辦到的事。而北吐蕃的勝利和李光儼的死,使南吐蕃與夏洲媾和的可能成爲零,夏州與南吐蕃的戰火也將持續下去,蘆嶺和党項七氏都將擁有一段休養生息的寶貴時間。
楊浩的戰略目的已經達到,這是真正的實惠。有了這些就足夠了。現在該是他夾起尾巴做人的時候,他自然不會招搖起來。他對自己目前的處境非常清楚,對自己也有一個清晰的定位。幹掉了李光儼,並沒有讓他飄飄然起來,漫說夏州。就算是銀州,雖說吃了他一個大虧。實力與他相比,仍舊不可同日而語。不該忍而忍是怯,該忍而不忍就是蠢了,他自然沒有那麼愚蠢。
商賈們對這趟野離氏之行則是比較滿意的,雖說這一次往野離氏部落的去路上很是受了一番驚嚇,也沒有同諸部頭人達成預期的結果,但是至少這一趟他們是滿載而歸的。做生意,本就充滿了不確定性,這一趟嫌的,就比得上他們平時小半年的收入,他們已經非常滿足。
人馬回到蘆嶺地界,早早得到訊報的洲府官吏與那些商賈的家人遠遠迎出十里,雙方見面,自有一番熱鬧,好半晌才起程繼續往蘆嶺趕去。
李光岑認下楊浩這個義子,原本只是看中了他的仁義,覺得此人可以將部衆相托,而今他有勇有謀。做下這樣天事來,正合李光岑的脾味。他對這個義子是越來越滿意了,只是眼下人多口雜,許多隻有兩人才知道的秘密,此時卻不能共享成功的喜悅,一路上看着與衆官員談笑的楊浩,李光岑只是捋着鬍鬚滿臉笑容。
唐焰焰本與楊浩並轡而行,自蘆州官吏一到,便自覺退到了一邊,不想這一來,卻恰與一人碰個正着,那人正是混在迎接隊伍裡趕來的折
。
摺子渝騎一匹烏黑油亮的駿丐。久挽丫髻,未出閣的尋常女子打扮。一身易於乘馬遠行的胡服打扮,翻領纏腰,身段窈窕,嫵媚中自有一股英颯之氣。她的一雙明眸一直凝注在前方與官員們談笑同行的楊浩身上,脣角帶着淺淺的笑意。
忽然注意到有人在盯着自己。摺子渝下意識地扭頭一看,就見唐焰焰正瞪着一雙大眼睛在看着她,摺子渝知道唐焰焰與楊浩同行,也知道此番楊浩能夠成行,這位唐姑娘助益甚天,所以雖見她面色不善,還是嫣然一笑,向她靠近了來。
到了唐焰焰近前,摺子渝便笑吟吟地讚道:“唐姑娘,此番蘆嶺州能召來這麼多商賈赴野離氏之會。唐姑娘功不可沒。蘆州若是就此站住了腳,數萬百姓都要感念姑娘的恩德才是。”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摺子渝這麼客氣,唐焰焰當無不悅之理,可摺子渝這番話唐焰焰怎麼聽怎麼覺得彆扭:我對蘆州有無功德。怎麼也輪不到她摺子渝來感謝。她這是以蘆洲的女主人自居麼?
唐焰焰美目向她微微一瞟,忍不住反擊道:“我這麼做,也是爲了自家生意着想,當不得一讚。真要說謝,也該是蘆洲的官兒和百姓謝我,實實的當不起折姑娘一謝。”
摺子渝莞爾一笑:“哦?姑娘真是爲了唐家的生意?據我所知,唐家現在往中原調運了大筆的錢財物資,有意往中原擴張車意,我還道唐家想放棄在西北的基業呢,原來……唐家留了姑娘你你在此打理。”
唐焰焰臉蛋一紅,氣不過她的從容矜持,冷笑道:“折姑娘,你也不必總在我面前擺出這副假惺惺的模樣,當日小樊樓上,我便說過,本姑娘是絕不會放棄的。我唐焰焰光明磊落,有什麼話都說在當面,不錯。我是爲了他,我就是爲了他,才盡我之力助他。折姑娘天之驕女。父兄皆爲府谷之主,我這商賈之女自然比不得你。可是,若論對他m片真心,我自信不輸於你。”
摺子渝嫣然道:“唐姑娘心直口快。子渝很是欽佩。不過,唐姑娘。這種事,總要兩情相悅纔好。姑娘今日陷得越深,來日所受的苦只怕越重了。”
唐焰焰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冷笑道:“可是折姑娘又何以如此篤定,便知我與他……,就不會兩情相悅?”
唐焰焰臉上有種從未有過的自信神彩,那種自信、從容和歡喜,令得摺子渝芳心一沉:“她與樓浩同行這麼久,難道兩人之間……”
一直以來,不管什麼事摺子渝都是智珠在握,從容自若,可是這一刻她卻有些沉不住氣了,她咬了咬薄脣。勉強一笑,忍不住問道:“唐姑娘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唐焰焰見她終於露出不安神色,這還是自己第一次在她面前佔了上風,便笑的更加嫵媚:“折姑娘冰雪聰明,難道還聽不出我話中的意思?不過,你儘可放心,楊郎身居險境,根基淺薄,如今這蘆嶺洲就如風中殘燭,四方強敵環伺。他多些勢力支持才能站得穩腳跟b你折家是西北一霸,自是一大助力,你若肯入我楊家門來,與焰焰做個姐妹,焰焰也爲楊郎歡喜呢。”
唐焰焰這番話卻是把當日摺子渝故做大方,戲弄她的話原話奉還了。摺子渝終究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又是情繫楊浩的,平日再如何從容自若,這樣關係終身的大事也沉不住氣了,不禁顫聲問道:“你……你與他,到底做了甚麼?”
唐焰焰想起那一日在小樊樓上被她明譏暗諷,氣得幾乎吐血的一幕。再見她如今忐忑不安的模樣,心中真是快意無比:“折姑娘似乎很是不安呢,可我記得不久之前,有一位人人都贊她通情達理賢惠淑嫺的奇女子對我說過,爲了楊郎的仕途前程,情願與我做個姐妹呢,還說楊家的大門隨時爲我敞開,這番話我一直記在心上,對她可是從心眼裡欽佩着……”
“啊呀!”唐焰焰一拍手掌,笑道:“對了,她還對我說,男人看女人,第一眼或許看的是她的胸脯,第二眼看的就是她的胸懷了。本姑娘岫直銘記在心,引爲教誨。去妒,是我們女兒家的第一美德嘛,我唐焰焰一直記在心裡,唐焰焰不是說一套做一套的人,她若願進楊家的門,我是絕不會推三阻四的。”
唐焰焰說罷,呵呵一笑,雙腿一踹馬鐙,便向前馳去,摺子渝看着她的背影,一時心亂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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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浩。”摺子渝一見楊浩。盈盈起身,楊浩已欣然衝上前來,一把將她擁在懷裡,嗅着她髮絲上淡淡的清香,歡喜地道:“子渝,想不到此時你會來看我,這麼多日子不見,我好想你……”
“有多想?”摺子渝輕輕地問。
“天天想,夜夜想,恨不得你一直留在身邊。”
摺子渝輕輕一笑,柔聲道:“你出去是做大事的,就只整天想着我麼。除了想我,你……還有沒有什麼事要對我說的?”
楊浩猶豫了一下,想起她大老遠趕來,只爲探望自己,現在就對她說起唐焰焰的事,當頭一瓢冷水,未免大煞風景,不妨留她多住幾日,找個機會再與她說個明白。陰差陽錯的,唐焰焰的清白名節;番五次毀在自己手裡,也真個是嫁不得旁人了,子渝是個善解人意的女子,縱然心中不悅,想必也能寬恕了自己。
此時提起,時機卻是大大的不妥。於是便道:“那些公事,說來你也不會喜歡聽的,對你,我確是朝思暮想。可你……總是這樣來去匆匆,我又被綁在這蘆嶺州動彈不得,子渝,你我聚少離多,情非得已。如今,吐番與銀州戰亂一起,蘆嶺總算得以平靜,我想……早些去你家裡下聘,娶你過門,可好?”
摺子渝眸中露出失望的神情,她本以爲,楊浩就算因爲心虛,不敢對她坦白,至少也會有些愧疚。想不到……想不到他還在花言巧語誑騙自己。在他眼中,自己只是一個民間女子,他既已答應娶唐焰焰爲妻,那自己這個“無權無勢”的民家女兒要被他置於何地?
她咬着嘴脣,輕聲問道:“你若娶我爲妻,那你如何安置唐姑娘?”
楊浩身子一僵,整個人都定在那兒,摺子渝悽然一笑:“擁抱,真是個奇怪的東西,明明靠的那麼近,偏偏卻看不清彼此的臉,更看不清彼此的心……”
她輕輕推開楊浩,傷感地道:“無話可說了麼?我……一直到剛纔。都抱着一絲幻想,幻想是她在騙我。可是……你總算講了實話……”
楊浩焦灼地道:“不是這樣的,子渝……”
摺子渝輕笑搖頭,慢慢後退:“你不用說了,怪不得你,是我太自信了。光是她的美貌,就不是男人所能抗拒的,更何況……她爲你付出了那麼多,以你的性情,怎能不爲所動?”
楊浩急道:“我……其實不是這樣的,我和她之間的事……實在是一言難盡,我也不是想瞞着你,我是想等過幾天……”
“你不用說了!”摺子渝退開幾步,從案上抓起那口青霜劍,輕輕撥劍,劍放寒光,她的玉顏雪一般白,卻比劍光還要肅殺:“這。劍。是我家傳下來的一口寶劍‘這次來’我就是想把它送給你。現在。還是把它送給你,願它伴你左右,助你建功立業!”
她把劍慢慢遞向楊浩,楊浩不接。懇聲說道:“子渝,我不要什麼寶劍,我只想要你留下來。”
摺子渝眉毛一挑,把劍往案上一放,閃身便走,楊浩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低喚道:“子渝,你聽我解釋,好麼?”
“不必了。”摺子渝寒聲說道,她的頰上涌起一抹異樣的潮紅:“不必了,我不想聽,也沒必要再聽。我對你說過,我家是做生意的。在開封有一個大主顧,現在和我家裡發生了些糾葛,若是一個處理不慎,我家就有破敗之虞,爲了這樁事,我的家人都在全力以赴,我也要去爲家裡出些力。這次來,除了送你這口寶劍,我本就是來向你辭行的……”
她回眸一笑,眼中淚光瑩然:“我這一婁,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回來……”
“子渝……”
“放手”
摺子渝眉頭微揚,自有一股威儀,楊浩心頭一寒,下意識地鬆開手。摺子渝疾步趨向門口,楊浩忽然叫道:“子渝,你家裡……到底遇上了什麼麻煩,我來幫你。”
“不必了,這樁事,你幫不到忙的。你現在諸事纏身,如今吐蕃與銀州起了戰事,你正好抓緊時間休養生息,男兒……還當以事業爲重。”
摺子渝幽幽說罷,黯然道:“我走了,你保重。”
摺子渝扭頭疾行,楊浩知她外表柔婉,內心剛烈,此時追上去,只會更加激怒她,可她這麼一走。又如何勸得她回心轉意?一時間德徨無措,焦急地望着她的背影,卻不敢追上去。
摺子渝離開知府衙門,跳上馬便抖繮狂奔,她伏在鞍上,一口氣兒馳出老遠,奔到一叢樹林中,忽地勒繮下馬,搶步跑進林中去,伏在一棵合抱的大樹上放聲大哭。
從小到大,從來只有她欺負別人。沒有別人可以欺負她,不管在什麼人面前,她都沒有這樣狼狽,敗的這樣悽慘,可是這一回,她徹底的敗了‘這一敗’她便把自己的心上人都輸給了人家。滿腹的委屈、傷心。在楊浩面前表現出來的強勢和堅韌蕩然無存,林中寂寂無人,她哭得暢快淋漓。
“楊浩,你這個混蛋,我恨你,恨你……,我對你一往情深,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你要負我?”
四下無人,並不虞會被人看見。摺子渝捶着樹幹,發瀉着自己滿腹的悲傷與憤怒,卻不想就在這時。她的耳邊卻突然響起一聲輕笑,一個空靈縹渺的聲音說道:“哈哈,真是個自作自受的傻丫頭”
“誰?”摺子渝連淚都來不及擦。攸地一下站直了身子,一柄鋒利的短劍已向發聲處颯然指去。挺身、拔劍、出劍的動作簡直快逾電光火石,這一劍之威,已有一種劍術大家的風範。
“功夫不賴嘛”,聲音突然又從完全相反的方向傳來:“你說爲什麼,這隻因爲你還不瞭解男人。男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他可以爲了心愛的女人去流汗流血,去付出生命,但是男人通常沒什麼耐性的。如果你讓他等太久,又恰好有個美人兒趁虛而入,他要是不動心,那他就不是一個正常的男人,連和尚都不是,而是一個太監了。”
摺子渝知道遇上了真正的高手,她不願在人前示弱,忙拭拭眼淚。轉向另一個方向喝問道:“你是誰?”
那人的聲音變得飄忽不定起來,一時讓人辨清他的所在:“人無完人。不管男人女人,都有他的弱點。愛一個人,就要儘量去看他的優點。而不要去發揚他的缺點,可你偏要用男人最弱的一點去考驗他,這不是和自己過不去麼,所以……他固然有錯,你又何嘗沒錯?”
話音落地,一個星眸朗目、風度翩翩的美髯男子鬼魅般出現在林間小道上,施施然向她走來,這人揹負一劍,大袖飄飄,舉步行來時漫天黃葉都隨之起舞,如無數黃蝶圍繞其身,望之真如神仙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