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我真的失去了你！（高潮，求訂）
【65】我真的失去了你！（高潮，求訂）
接下來的拍攝，如丁湛所料，非常的不順利，吃NG的次數多不勝數，莫凡的“卡”聲不斷，而且，這些“卡”聲基本全是給被稱爲他自己影片的最佳男主角丁湛大帥哥。
開始，大家只是同情丁湛，到後來，大家就開始膽戰心驚如履薄冰了。
從知名度和影響力來說，丁湛與莫凡可以說是不相上下，甚至，丁湛比起莫凡還要更大影響一些。因爲他這些年來一直活躍在幕前，只要你現在打開電視，那些知名的大品牌有好些都是他的臉孔，而莫凡雖說是名導演卻始終只是在幕後，在廣大觀衆中的影響力自然就不及丁湛。
所以，莫凡這麼明顯的刁難，大家還真怕丁湛受不了這窩囊氣耍起大牌當場罷演，若真發生這樣的事，受苦受難的，只是他們這些無名小卒。
幸好，丁湛大帥哥脾氣極好，被那樣故意的刁難對待，也不惱，臉上始終保持着戲中男主角該有的表情和動靜。被一遍遍地要求重來，卻還是極好涵養地一次次認真重演。
這樣一整天下來，整個劇組的進度慢得像蝸牛爬行，原本預定在這天要拍完的戲，到了下午還只完成了五分一左右。
整個劇組的人都被莫導演搞到有點神經質了，只要一聽到“卡”便習慣性地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丁湛。到最後，劇組的人無一不被莫大導演弄得疲倦不堪，叫苦連天。
不過，丁湛在莫凡那裡受的氣越多，在他的貼身小保姆樸威那裡得到的殷勤服務便更加地周到更加地貼心。跟前跟後遞水擦汗捶背無一不做，連遞飲料給丁湛，也是插好吸管捏着罐子遞到丁湛面前，丁湛只負責喝就好。
丁湛本來覺得彆扭，但看餘琦總在莫凡身邊打轉，於是也安心地享受這難得的服務，這種事，丁湛也不是真的不習慣，只是，以前扮演樸威這種角色的人是自己而享受的人是莫凡。
看來，被人愛着，確實，要比愛着別人，更加地幸福！
丁湛一邊自我催眠，拼命地對自己說，樸威這樣體貼入微地對待自己，自己很幸福！一邊，就不停地吃着莫凡帶着怒意的“NG”！
這種痛並快樂着的感受，丁湛也覺得挺享受，畢竟，這樣的機會，過了今天之後，以後只怕不會再有！
因爲，他心中那個在昨晚還不曾成型的決定，在今天種種真相的刺激之下，已經變得越來越堅定，就連一些細節，他都已經在休息的空隙認真地考慮好了。
丁湛坐在椅子上休息，心裡想着事情但手卻不自覺地扯了扯領口，攝影棚裡沒有開空調，戲服有點厚，加上反反覆覆的NG，丁湛身上悶出了一身汗。
陣陣涼風徐徐扇來，擡頭，便看見樸威眯眼笑望着自己，手上正搖着一把小扇子朝自己扇着。
“小威，謝謝！”丁湛感激的看一眼樸威。
昨天想着讓樸威不必跟着自己身後的，現在看來，幸好沒真的去做！
如果做了，今天，自己將如何地難堪？
他也知道自己很卑鄙，利用樸威來作爲麻醉劑，麻醉自己心裡那道被莫凡捅開的傷口。
但是，如果沒有樸威這服麻醉劑，他丁湛今天大概就撐不下去了！
“小威，對不起！”丁湛緊接着又說了一句，幸好，利用樸威的溫柔，也不過是一天而已！
“湛哥，你跟我計較什麼？我這小命都是你幫我撿回來的，這種小事情，你還得跟我道謝？”
樸威似乎也感覺到丁湛今天的態度明顯地變得溫柔了，以前，丁湛對他也溫柔，但那是對任何人都有的一視同仁的溫柔，但今天，樸威卻覺得，丁湛看自己的眼神，有了幾分曖昧的情愫。
他哪裡知道，他看到的那些，根本不是什麼曖昧的情愫，而是丁湛抱着同病相憐的心態對他所產生的憐惜之情。
只是，這邊兩男人越是互動，那邊莫大導演心情就越糟糕，明顯地變得越來越煩躁，叫“卡”的頻率越來越頻繁，一直如此惡性循環，整個攝影棚裡有如烏雲密佈、電閃雷鳴，大家只覺這狂風暴雨將要來臨了。
好不容易纔熬到莫大導演一聲收工，衆人紛紛鬆了一口氣。
丁湛因爲昨天直接回了莫家，大早由莫家的司機送過來，所以，他準備讓麥姐送他回公寓。雖然，已經成了別人男人的莫凡，他一刻也不想再面對，但他，終歸是要回去這一趟。
“麥姐，今天麻煩你送我回去吧。”
這邊，麥姐趕緊收拾手邊的事情。
“行，你等我幾分鐘。”
那邊，本該像前兩天一樣，要送正牌女友回家的莫大導演，卻惡狠狠地大聲嚷過來。
“丁湛，我今天很累，你幫我開車！”
衆目睽睽之下，丁湛自然不好拒絕，別說人人都知道兩人住在一起。就算不知道，若現在拒絕了他，大家只當他在計較這兩天不斷吃NG的事，估計，明天自己和莫大導演不和的消息就能傳遍H港演藝界。
“麥姐，那不用勞煩你了。”
麥姐扯着他，低聲問。“小哥，沒問題吧！”
“嗯！”
麥姐見丁湛臉色淡漠，只當，丁湛又輕易原諒了莫凡，卻沒想到，這一次，問題大了去！
丁湛望一眼莫凡，餘琦這時正站在莫凡身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到停車場等你！”
丁湛纔沒興趣看自己曾經的男人跟別人卿卿我我話別的場面！
“等等，我跟你一起！”
莫凡卻無視那個幽怨可憐的大美人，甩下她邁着大步追了上來。
丁湛也不回頭看他，只是徑自走了出去。
兩人的腳步聲沉重地在走廊裡響起，氣氛顯得格外沉悶。
兩人進了電梯，其他人都紛紛識趣地按另一邊的電梯，因爲，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對最佳拍檔這兩天鬧矛盾了，於是識趣地將獨處的空間留給兩人。
丁湛先步入電梯，等莫凡進來之後，按了負一層，便自覺地縮到了電梯的一角掏出手機把玩，也不搭理莫凡。
莫凡繃着臉，也不說話。
這種彼此像啞巴一樣的狀態，一直維持到回到公寓。
莫凡是想跟丁湛說話的，但是，看丁湛完全當他是陌生人一般，心裡氣得不得了，加上平時被丁湛哄慣了，這下自然更拉不下臉去主動跟丁湛說話。
丁湛進了門，換了鞋子走到冰箱前倒了杯水，咕嚕咕嚕地喝光之後，進了他自己的臥室還順手關上了門。
莫凡被無視到這種程度，坐在沙發上，恨得咬牙切齒，卻還是勉強忍了下來。
他雖然怒火攻心，但是，今天一整天他已經在工作上都報復了回去，現在看丁湛一直不理他，心裡多少開始有些忐忑。
丁湛在他的臥室裡呆了大半個小時，終於打開了門，莫凡依舊還坐在沙發上，只是膝上擱了開着的筆記本電腦。
莫凡以爲丁湛這是要準備煮晚餐了，他肚子都快餓扁了。雖然知道丁湛在生氣，但按他對丁湛的瞭解，丁湛就算再生他的氣，也不忍心讓他餓着！
“丁湛，我餓了！”
這是兩人隔了N小時之後的對話，莫凡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一些，就算他再遲鈍，也察覺今天的丁湛跟以往的丁湛不同。
說這話時，他的視線還落在屏幕上，並沒有看見，丁湛其實揹着一個包包出來，是要出門的樣子。
“你叫外賣吧！”
丁湛說着，已經走到了玄關，彎身換上鞋子。
“你去哪？”
莫凡急了，“啪”地一下將筆記本合上。
“我去辦點事！”
丁湛用背對着他，簡短地回答着。
“哼，是去和樸威那小子約會吧？”
莫凡已經站了起來，幾步便跨到丁湛身後。
丁湛直起身，轉頭，靜靜地望了莫凡一眼。
“我去找我媽，你不放心，就跟着來吧！”語氣平靜得讓莫凡心慌，漆黑的眸子像靜謐的深潭，神秘而莫測。
“哦！”莫凡摸摸鼻子，不太自然地說。
“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你自己隨便叫點吃的吧。”
丁湛對莫凡難得的關心，一點也不在意，開了門毫無留戀的閃了出去。
丁湛出去之後，莫凡坐立不安，不時擡頭看看掛鐘，連肚子餓了也懶得去叫外賣。
分針走了兩個圈，丁湛還沒回來，莫凡開始懷疑丁湛說的話，想要打電話去美容院求證，但想想兩人這兩天僵到極點的關係，猶豫了好久，終究沒有拔通那通電話。
又一個小時後，莫凡終於聽見開門的聲音，他想撲過去質問丁湛去哪裡了，但又不想讓丁湛看出自己其實是這麼在意。
於是繼續埋頭打字，然後豎起耳朵聽着丁湛的動靜。
“你沒吃飯吧？我買了盒飯，你要一起吃嗎？”
丁湛的聲音從玄關傳過來。
如果換了以前，莫凡肯定會一臉不悅，然後讓丁湛至少下廚給他煮一碗麪，但今天，他自知有點理虧，於是輕輕應了一聲，乖乖地跟着丁湛進了飯廳。
兩個大男人坐在餐桌前，沉默地吃着並不美味的盒飯，丁湛似是下了決心不主動說話一般，無論莫凡偷偷看了他多少次，他只是埋着頭專心對付着飯盒裡那些無法讓人提起食慾的飯菜。
如果，莫凡知道，這一頓晚餐，是兩人的最後晚餐，那麼，他一定會放下所有的矜持跟丁湛說些什麼，只可惜，他什麼也不知道！
莫凡皺着眉勉強吃完飯盒裡的飯菜，看着丁湛收拾好，他有點按捺不住了，想開口跟丁湛說些什麼。
丁湛卻說。
“我今天很累，自己睡！”
莫凡皺皺眉，差點又要發作了，但一想到造成丁湛很累的罪魁禍首正是自己時，他又發不起火來了。
“哦……”
頗爲委屈的語調，若在平時，丁湛準會過來抱抱他的頭，吻他幾下哄哄他，但今天，那個男人卻什麼也沒做，只是又說了一聲“晚安！”，然後便轉身進了他自己的臥室。
莫凡很是失落地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門後，心底那團不安，漸漸地越滾越大。
他隱隱覺得，自己叫餘琦回來，是不是錯了？！
莫凡沮喪地回到自己的臥室，洗完澡，躺在牀上，卻翻來覆去地睡不着，大概，這麼多年來已經習慣了與那個男人同牀共枕，現在要一個人睡，還真是不太習慣！
他萬萬沒有想到，身邊這個他以爲永遠會是屬於那個叫丁湛的男人的位置，從這一晚起，一空，便空了五年！
他沒有想到，那個十幾年來當他是全世界的男人，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明天之後，便會從他莫凡的世界裡全然消失！
明天之後，他莫凡，就會徹底地失去了那個叫丁湛的男人！
（接下來的部分，估計大家有點忘了，所以，看到這裡，大家先去回看楔子部分【我的世界再沒有你】再來看下面部分）
丁湛拖着行李，施施然地走出電梯，如他所料，驕傲的莫凡並沒有追出來。
大廈的保安看見他，笑着點點頭，問。
“丁先生，又外出拍戲？”
丁湛回以對方一個禮貌的微笑，“嗯，是的，出外景拍戲。”
但事實卻正好相反，他不是去拍戲而是在結束他的拍戲生涯。
以前，他一直在戲中，飾演一個只爲一個叫莫凡而活的癡情男人。
但從今天起，他丁湛，只是他自己！
再也不會被情傷，也不會爲情累！
丁湛在鼻樑上架上大大的墨鏡，拖着行李頭也不回地跨出了大門，揚手截停了一輛出租車，鑽進了車內。
出租車的後座，丁湛拿出電話拔了那一通他以爲到死也不會主動拔通的電話。
但卻因爲要徹底地遠離莫凡，他不得不求助於那個人！
“喂，是我！我大概四十分鐘後可以到達指定的地點。”
四十分鐘後，一輛出租車停在了H港郊外的一片空曠草地上，草地的中央，停着一架直升飛機。
戴着墨鏡的男人從車上走下來，直升飛機旁那個看起來四十來歲的高大男人已經迫切地快步跑了過來。
“小湛，你終於來了！”
出租車司機好奇地瞧一眼草地上那架氣派的直升飛機，再望一眼那個戴着墨鏡的男人，心想這人什麼來頭，居然能擁有一架直升飛機？
不過，別人再有錢也不干他的事，他還得養家餬口呢，這樣想着的出租車司機，快快地調了車頭，將車開離了草地。
如果，他知道，剛纔他載的這位就是接下來引起H港演藝界大地震的丁湛，那他拼死也會拍下幾張相片買給雜誌社，至少，比他工作一年的薪酬還要豐厚。
丁湛摘下墨鏡，冷漠地朝男人點點頭，放在包包裡的手機卻在這時候大聲地響了起來。
丁湛將手機拿出來，看看上面那一長串的未接來電，上面的名字居然都是莫凡！信息也有一大堆，同樣地，名字也是莫凡！
鈴聲仍舊急促地響着，中年男人探究地瞅瞅丁湛。
“小湛，不接嗎？……接吧，我不急！”
丁湛淡淡地笑着，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只是將像催命一般的電話翻轉了過來，麻利地拆了外殼及電池，鈴聲戛然而止。
修長的手指靈活地將小卡片取了出來，兩指一卡，便將手機卡折斷，隨手一扔，斷開兩截的手機卡，掉在草地上，一下子，便隱沒在茵茵綠草中連影也沒有了。
跟莫凡的一切，從今天起，就此切斷，抹掉！
……
莫凡煩躁地在客廳裡踱來踱去，手機打了無數次，丁湛都不接，信息發了無數條，也如石沉大海連一丁點泡泡也沒冒。
他開始後悔，剛纔的自己，爲什麼會遲疑了十幾分鍾才追了出去。
是過於篤定？
因爲這麼多年來，丁湛都一直包容着他，所以，這一次，他也以爲，丁湛會像以往無數次一樣，只是想要出去走走散散心，等火氣過了，又會像以前一樣自動自覺地回到他的身邊。
只是，這份篤定，在他跑進丁湛臥室裡拉開丁湛放着重要物品及證件的抽屜，發現裡面空空如也之後，就變得沒了底！
莫凡這才徹底慌了神，開始瘋狂地打丁湛的電話，發了傻般將一條條信息發給丁湛。
開始，電話裡只是一直響，對方不接，到後來，打着打着，就成了關機狀態。
都已經關機了，再打，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莫凡怔怔地看着電話，心裡的恐慌正一點一點地聚攏，尋思着，或許，該打個電話給蘭姨問問。
卻在他猶豫間，電話猛地響了起來，被嚇了一跳之後心裡便開始期望起來，期望這個電話是丁湛回拔過來的電話。
雖然這種期望度很低很低，但看到顯示是麥姐的電話，隨着那份小小的期望破滅，心頭還是難以竭止地充斥滿了失望和失落。
“喂！”
莫凡有氣無力地說。
“莫大爺，小哥是怎麼了？”
莫凡向來沒有對人傾訴心事的習慣，即使麥姐這樣問，他也沒打算將丁湛出走的事告訴麥姐。
“他怎麼了？”
莫凡反問。
“剛纔，我一回到公司，就有一份加密快遞送來。上面，除了小哥的解約合同之外，還有一張賠償解約的現金支票……”
莫凡本來正站着，一聽麥姐的話，一屁股跌坐在沙發上。
丁湛他，是準備再也不回來了嗎？
不是發發脾氣離家出走去散散心，而是下了決心再也不回來了？
想到這個可能性，莫凡便徹底地慌了亂了，但即使是慌了亂了，卻還是很清楚自己要幹什麼。
“麥姐，那份解約合同你先別交給公司，然後，我這幾天大概沒辦法回公司了，影片的拍攝計劃暫時押後。”
莫凡不等麥姐答應，已經掛了電話，雖是有了不好的預感，但心裡，還是懷着最後一絲希望。
接下來，莫凡第一次動用了他作爲莫家大少爺的身份，讓人去查丁湛的去向，並讓人守着海陸空三個出入口，他想，如果丁湛真的要離開H港，這三個途徑是必通的，甚至，連海路的一些秘密出口，他也關照人去守着。
然後，他又以最快的速度換了衣服出了門，飈車去到丁曉蘭的美容院。
丁曉蘭看到他，嚇得不輕。
“小凡，你怎麼來了？”
要知道，這麼多年來，莫凡一次也沒進過自己這家美容院，唯一來過一次，也是坐在車上等丁湛。
“蘭姨，我哥呢？”
莫凡眼巴巴地望着眼前的女人，丁湛其實很像他媽媽，所以丁曉蘭彎脣微笑看着他的樣子，也跟丁湛有幾分神似。
“啊？！他昨晚來過，但今天沒來過我這裡呀！”
丁曉蘭一臉愕然，看起來，並不像說謊。
莫凡突然不敢再問眼前這個女人什麼，四十多歲的女人，二十多年來都與兒子相依爲命，如果現在告訴她，她兒子不見了，她會接受得了嗎？
“哦，我還以爲他來找你了呢。那我先走了，如果呆會我哥來，蘭姨你記得跟說我一下。”
莫凡並不知道，在他跟丁曉蘭說這話的時候，丁湛已經坐上了直升飛機，飛向某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到了晚上，負責調查的人回覆莫凡，說海陸空三方都沒有丁湛離開的記錄。莫凡吩咐那人一直瞪着，還說無論何時，只要有叫丁湛的男人經過，必須使盡一切辦法將他攔截下來。
這代表，丁湛還在H港，只是，躲在某個他不知道的地方而已。
莫凡這才意識到，丁湛，大概是被自己傷透了心！
前天，他爲了氣丁湛而故意吻了餘琦，昨天，丁湛看了那篇報道，自己不但沒有解釋，還配合着餘琦演了一齣戲！
莫凡終於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錯！
莫凡捧着酒瓶坐在地毯上，仰頭往嘴裡灌酒。
他還記得，十六歲生日那天，也是像現在這樣坐在地毯上，喝着酒。
只是，那時的地毯上，還坐着另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在那一天，傻乎乎地藉着酒勁向自己表白。
然後笨拙地吻了自己！
但現在，那個傻乎乎表白的男人不在了！
莫凡半眯着眼望着身邊空空的地毯，舔了舔脣，仰頭靠在沙發上，閉上眼，慢慢回味着十六歲生日那個笨拙的吻，笨男人軟軟的脣是那樣的小心翼翼，彷彿，吻上的並不是脣，而是世間罕有的易碎珍品！
他又再舔了舔脣，當時的觸感，依舊鮮明地烙印在腦海裡，只是，那個笨男人，已經不在了！
男人其實很聰明，但他，在自己面前，卻總是顯得傻乎乎的。
六歲時，那個比任何女生都要漂亮的男生走到自己面前，媽媽說，他是自己的哥哥。
他纔不需要什麼哥哥，更不需要會露出那麼傻里傻氣的笨蛋做哥哥。
現在想來，那種傻里傻氣，男人其實只會對着自己才展露。莫凡閉眼苦笑着，又灌了一大口酒。
八歲的丁湛比六歲的莫凡高一年級，從內地轉學來的丁湛，只一個學期，就將他所在年級所有科目的第一名全都囊括入袋中。那樣無論功課體育人際都一級棒的男生，豈會是笨蛋？！
如果他是笨蛋，又怎麼會有那麼多女生喜歡他？八歲的丁湛，收情書的時候被莫凡撞見了，莫凡覺得站在女生面前的丁湛顯得格外的惹人討厭！
當天晚上，那個惹人討厭的丁湛，還像往常一樣不請自來，抱着一堆的玩具跑進莫凡的臥室裡。
“小凡，今天跟哥賽車！”
莫凡厭惡地看了那車子一眼，一手將車子拍飛。
“滾！我纔不要跟你玩！”
死丁湛，臭丁湛，嘴裡總是說最喜歡小凡了，卻揹着他偷偷跟女生一起玩！
那個時候，學校裡在各個年級都要挑選兩名學生代表去協助老師管理學生，丁湛那個年級，丁湛和另一名女生被選上了。
兩人時時捧着一大疊的作業本，並肩從莫凡課室外的走廊經過，那個女生，長得很漂亮，巴掌大的瓜子臉上十分精緻的五官，還很喜歡笑，每次經過的時候，莫凡總聽見女生“咯咯咯”的清脆笑聲，那笑聲聽在莫凡耳裡卻像女巫的笑聲。
那個女生，莫凡認得，就是那個送情書給丁湛的女生。
從那之後，莫凡覺得會那樣笑的女生，其實真實的面目都是女巫。
莫凡記得，女生事件之後，自己一直不理丁湛，而丁湛一直哄了自己好久，自己都不理他。
然後有一天，莫凡又看見丁湛跟那個女生經過自己的課室，那天，他不止聽到女生咯咯咯清脆的笑聲，還聽到丁湛呵呵呵的傻笑聲。
放學的時候，丁湛揹着小書包在他課室外等，他一出課室門，就朝迎上來的丁湛大聲嚷嚷。
“死丁湛，臭丁湛，你給我滾，別總跟着我！我討厭你！”
丁湛當時什麼表情，他已經不記得，只記得，司機接他們回到家，丁湛沒有跟着他回家，而是揹着小書包，低頭慢慢地沿着公路走到了離莫家不遠的海邊。
這樣的丁湛太怪了，該不會，是跟那個女生偷偷約會吧？
莫凡一路偷偷地跟着他，看着丁湛爬上一塊大大的礁石上，先是對着海面發了好一會呆。然後，對着無邊無際的海面不停地大喊。
“姥姥，我好想你！姥姥……”
喊到後來，嗓音都沙啞了，隱約間，似乎還帶着哽咽的鼻音。
莫凡突然覺得，那個討人厭的丁湛，其實挺可憐！
他悄悄地先回了家，先是去問了一位保姆姐姐，那個臭丁湛平時都愛吃什麼，然後碰見慶叔，他便一副少爺的架勢。
“慶叔，我今晚想吃花雕雞，瑤柱瓜脯……”
他回去後不久，那個揹着小書包的男生進了門，他看見，笨蛋男生那雙漂亮的眼睛，通紅通紅的。
“臭丁湛，我今晚要玩賽車！”
莫大少爺腆着肚子倚在沙發上，一副命令者的姿態。
“嗯！”
眼睛紅得像兔子似的男生點點頭。吃飯的時候，男生有些驚喜，因爲看見桌面上的菜餚，好幾樣都是自己最愛吃的。
小孩子的開心，其實很簡單，吃了幾道合胃口的菜，聽了幾句好聽的話，即使是哭着便也能破涕爲笑。
那天晚上，兩人在莫凡的房間裡玩得瘋狂，末了，莫凡似是漫不經心地問。
“臭丁湛，跟你一起那女生，你覺得她漂亮嗎？”
丁湛已經恢復黑亮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他。
“啊？我怎麼知道？我只知道，小凡是我見過的最漂亮最可愛的人，就像天使一樣。”
說這話時的丁湛顯得尤其傻氣，漆黑的眼眸就那樣定定地望着自己。
六歲的莫凡聽到這種讚美，並不覺得高興，豎起兩道濃眉瞪着男生。
“屁，你纔可愛，你才漂亮，我是男人！不是天使！”
這個臭丁湛，真是笨蛋！連謊話都不會說，會有人稱讚男人漂亮可愛像天使的嗎？枉自己還特意讓慶叔給他做了幾個他喜歡吃的菜呢！
哼！死丁湛，臭丁湛！
那時候的莫凡，是真的覺得丁湛很粘人很惹人討厭。
但即使是討厭，好像也會成爲一種習慣！而且，比起喜歡，更難戒掉！
莫凡從小習慣一個人睡，之前丁湛總愛賴在他房裡，他總有辦法將他轟走。但是，那天晚上，當丁湛又爬上他的牀的時候，莫凡卻沒有轟他。
因爲，莫凡想起了站在礁石上那個小小的身影和那雙本來很漂亮卻變得通紅通紅的眼睛，耳邊響起那把叫喊得沙啞近乎哽咽的嗓音……
那一晚，莫凡破天荒地讓丁湛鑽進了自己的被窩裡一起睡。
半夜，莫凡因呼吸困難而醒了過來，才發現自己被那個笨蛋丁湛死死地摟着，他狠命想要推開他，睡夢中的丁湛卻像摟着救命稻草般更加努力地抓緊他，嘴裡發出喃喃的夢囈。
“姥姥，不要……姥姥，我不要走……”
於是，從此之後，那個笨蛋便總賴在他的被窩裡不肯再走。事後，莫凡一直很後悔，那晚怎麼就讓那個笨蛋鑽進自己的被窩裡呢？真討厭！
莫凡從來不喜歡跟人說話，在學校裡酷得要命，於是，便有些同學在背後指指點點，說他恃才傲物不近人情之類的。
莫凡並不在乎這些，但是，那個笨蛋丁湛，卻總愛多管閒事護着自己。
“我弟他只是不喜歡說話，纔不像你們說的那樣惡劣！你們再胡說，我就將你們的品行分全給扣了！”
那時的丁湛，是學校裡學生幹事的主席，據說，的確有這個權利！只是，莫凡從來不知道，原來那個一本正經的笨蛋丁湛，也是會濫用職權的人！
等那些人走開，莫凡厭惡地瞪了丁湛一眼。
“我的事，你少管！誰是你弟呀，笨蛋！”
他纔不要欠這下笨蛋的人情，萬一因爲濫用職權而害這個笨蛋掉了主席的位子，自己又得背下一宗罪！
真是個讓人討厭的笨蛋！
丁湛沒來莫家之前，莫凡一直過得很舒服自在，橫行霸道，嬌蠻任性。
他喜歡將金魚一條條撈起來，看着金魚垂死掙扎的樣子，他便覺得非常好玩；他喜歡拿着剪子將園丁們精心修整的花草剪成亂七八糟，看着那些與衆不同的造型，他覺得很另類……
但諸如此類的樂趣，因爲丁湛的到來，變得越來越少。因爲，每次自己一由着性子去做壞事，那個笨蛋丁湛，總是跟着自己身後給自己收拾爛攤子。
看着那個笨蛋偷偷讓接送的司機載他去買了不少金魚的療傷藥然後跑回家加進魚池裡，看着那個笨蛋趁着大人還沒注意的時候悄悄跑去將花草重新修整整齊，莫凡慢慢就失去了做這些壞事的興致。
那個丁湛，真是個惹人討厭的傢伙！
於是，孩子時期的莫凡，一直都想不明白，自己明明那麼討厭丁湛，爲什麼卻能一直容忍着那個笨蛋白天粘着自己，就連晚上也總由着他鑽自己被窩裡一起睡。
如果不是十三歲那一晚，丁湛偷偷地吻了自己，莫凡大概會一直以爲，自己是真的討厭丁湛！
自從丁湛偷吻了自己之後，就再也不會像從前一樣總來巴着自己玩，白天不會，連晚上，也不再嚷嚷着要鑽他被窩裡睡覺。
雖然，那個笨蛋還是對自己很好，但卻變得很小心，好像，是想要保持着一定距離一般。
那種距離保持了很久，莫凡說不出心裡那種怪怪的不舒服的是什麼感覺，但他自己也隨之變得奇怪起來。
年少的莫凡，雖然個性惹人嫌，但因爲人聰明長得又帥，還是有很多女生向他表白的。
在丁湛還跟他窩一個被窩裡睡的時候，他從來沒跟丁湛提起過這種事。
但自從丁湛不明原因疏遠他之後，他就喜歡在丁湛面前炫耀。
“丁湛，你看，這是我收到的情書。”
兩小男人坐在後座，莫凡從書包裡掏出的心形的情書，遞給丁湛。
丁湛默默地接過去，翻了一下，然後又遞迴給他。
“不錯，這女生字寫得挺漂亮。”
說的時候，脣角眸子裡都帶着笑，十幾歲的少年，笑起來卻格外地帥氣迷人。黃昏的霞光射進來，濃的眉高挺的鼻，便顯得特別立體好看。
於是，莫凡便愛上了這種遊戲。
“丁湛，這是我收到的巧克力。分你一塊。”
丁湛接過去，吃得很滋味，眉眼依舊很耀眼，“嗯，好吃！”
直到有一天，莫凡厭倦了，那個笨蛋丁湛，每每聽自己說起女生的時候，笑起來確實很帥很迷人，但自己，看着看着，總會覺得胸口發悶想要將那個笨蛋按在後座上暴打一頓！
“丁湛，這個女生，漂亮嗎？”
十五歲的莫凡，將校花的相片遞給丁湛，這個校花向自己表白不下十次了。
“嗯，挺漂亮的，有點像那個叫嘉欣的女明星呢。”
丁湛依舊笑得自然，還認真地端詳着女生的相片，彷彿，他這個做哥哥的，真有義務要給弟弟把好關一樣。
“是呀，的確很漂亮！”
十五歲的莫凡已經長得很高，手朝後一擺枕在頭後，長腿往丁湛的腿上一擱。
“我也挺喜歡她的。”
莫凡斜斜眼打量着那個低頭看着相片的少年，愈來愈帥氣的少年擡起頭，黑亮的眼裡依舊溢滿耀眼的笑意。
“嗯，小凡喜歡的話，就試試吧！”
於是，莫凡一氣之下，真的跟那個貌似嘉欣的女生“試”了一段時間。然後，不久之後，也傳出丁湛跟他們班的班花拍拖的傳聞。
十五歲的莫凡，跟那個女生的“初戀”其實維持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因爲，那個女生受不了他的冷漠和毒舌。
他說女生吃飯的樣子很醜，還說女生笑起來的樣子很嚇人，諸如此類的一堆，有女生能受得了他纔怪，女生甩了他的那天，他如釋重負！
……
莫凡想，現在的自己，是不是像十五歲那年一樣，做了一件非常非常蠢的事！
大概，那個笨蛋，並不是丁湛，而是自己！
丁湛離開的第一個晚上，莫凡喝醉了，他抱着酒瓶綣縮在地毯上，睡得極不安穩。
睡夢中，帥氣的男人低頭吻着他，溫柔地在他耳邊低語。
“小凡，我愛你！”
“丁湛，我也愛你！”
莫凡摟着男人迴應着他，脣上的觸感，卻不如從前的柔軟溫暖，睜開眼一看，卻發現，自己的脣吻在冰冷的酒瓶上。
而自己在夢裡說的那句話，明明早就該對男人說，但自己，卻一直任性地不肯對男人說出口！
只以爲，自己會永遠被愛着，於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從男人身上得到寵溺、包容和一切。
卻不知，這世界沒有取之不盡的能源，愛情也一樣！
猛地領悟過來的莫凡，突然扯開嗓門，在空蕩蕩毫無溫度的公寓裡大聲叫喊。
“丁湛，我愛你！臭丁湛，我愛你！笨蛋丁湛，我愛你！……”
只可惜，任憑他撕裂了喉嚨，那個男人，都再也聽不見了！
兩行淚水沿着臉頰慢慢地流下來，莫凡卻依舊在大聲喊叫着！
這喊叫，雖是大聲，雖是撕心裂肺，卻是徒勞而無力！
他知道，這一次，他真的失去了他——
那個他以爲永遠只屬於自己的、從十三歲甚至更早就深愛着自己的男人！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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