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遷笑道:“坊主對我們的誤解太深了。我們從未以胡人盟主自居,我們更沒奢望到到漢人的地盤上,統治漢人。現實是,你們漢人瞧不起我們,將我們與野獸歸爲一列,對我們始終排斥。我們爭取的,不過是能夠與漢人平等相處而已。這個要求,應該不過分吧?”
黃順說道:“這個當然不過分。而且,我也一直如此踐行。我與呼延部和俟奴部的交往,相信你們瞭解的很清楚,我們一直是平等合作關係。
但我卻懷疑你們的動機。我知道,你們的先知,預測到未來是胡人大興,漢人式微。有此天命護佑,你們會簡單的滿足於與漢人平等相處的關係嗎?”
墨遷笑道:“先知的預言多了,最能說中的卻是少數。不錯,我們的先知確實告訴我們胡人大興的天命,這讓我們歡欣鼓舞。但預言的成功率擺在那裡,我們能完全按照先知的預言做事嗎?
如果中原漢人一直處於內鬥狀態,或許,我們還有機會坐山觀虎鬥,最後入主中原。但實際情況卻是,坊主擁有雄厚的實力,卻沒有參與漢人內鬥中,而是一直盯着我們。有坊主在,我們還有渾水摸魚的機會嗎?
對於坊主的作爲,我們雖然胡漢有別,但我們還是非常佩服的。否則,我們也不會主動提出和解的意願。我們相信,只要坊主與我們接觸長了,瞭解我們了,坊主會向對呼延部和俟奴部那樣對待我們的。”
黃順笑道:“你們扶持的是司馬氏,而呼延部和俟奴部,卻是死心塌地的跟隨我。司馬氏與我可是死敵,不同的陣營,你們怎能相提並論呢?”
墨遷笑道:“我們知道,坊主已經有自立的意思。照坊主的意思,天下所有擁有地盤的梟雄,都是坊主的死敵,坊主爲什麼偏偏盯住無尺寸之地的司馬氏呢?難道就因爲我們認定他是天命所歸嗎?”
黃順笑了笑,方纔說道:“天命歸司馬氏,是你們的先知推算出來的。若真讓司馬氏得了天下,豈不是證明你們的先知預言無誤嗎?那更重要的一句:胡人當興,漢人式微豈不是也要實現了嗎?
到那時,就算你們自己不想那麼做,怕也會被形勢所逼,不得不與整個漢人開戰了。
所以,我要對抗的,正是你們先知所說的那個天命。既然天命歸屬司馬氏,那我就以司馬氏爲敵,打敗了司馬氏,也就破了你們的天命論,漢人從而得以免卻一場浩劫。”
墨遷笑道:“天命是始終存在的,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坊主爲何一直不提,另一個天命所歸的人物呢?那可是坊主自己!不知坊主對此,有何評論?”
黃順說道:“我只相信人力,不相信天命。不過,這個天命論倒給我帶來不少好處,否則,我也不會這麼有底氣主張自立。炮製這個天命論的人,無論是誰,我都該謝謝他纔是。”
墨遷驚訝道:“難道這不是坊主一手安排的?”
黃順一愣,旋即明白:在西域墨門眼裡,自己爲了爭取爭奪的資源,便精心編制了另一段天命以收聚人心。
“公開宣揚天命歸我,曹氏頭一個就不放過我,我還想活的長久一些呢。”黃順搖頭道。
墨遷點頭道:“我們還以爲坊主自信不會引起曹氏的反感才如是安排呢。既然不是坊主,那會是誰呢?”
黃順笑道:“誰最希望我倒黴,誰就最有嫌疑。”
墨遷一愣,若有所思的笑了,改變了話題,不再糾纏於此。
“談談我們的和解吧。我們可以保證,從今以後,絕不幫助司馬氏對付坊主。而且,我們還可以保證,從今以後,決不在河西給坊主搗亂,讓整個河西,成爲坊主的強大後盾。我們還可以與坊主做買賣,而且絕不摻雜其他想法。”
不止是黃順,所有人,都被墨遷的話說動心了,僅河西一條,就足以打動他們。河西諸部久平不息,就是因爲有強大的第三方支持着他們前赴後繼的與黃順爲敵。只要西域墨門撤出,單憑那些部落,完全成不了氣候。
“若你們能做到這些,我當然歡迎。”黃順謹慎道,“但你們怎麼保證實現你們的承諾?畢竟,你們要是在背後搞事情,我很難抓住把柄。”
墨遷說道:“我就常駐涼州城,坊主對西域墨門有什麼不滿,或者需求,都可以派人找我。只要我們保持着溝通,就不會因爲互相猜疑走向再次對抗的路上,你們說對不對?”
黃順一下愣住了,這怎麼看都有些像後世國家之間互派大使的意思。不過確實,這確實是解決他們之間互相瞭解不夠的好辦法。
“來而不往非禮也,你常駐涼州城,我也應該派人在西域墨門那邊,有事也可以互相打招呼。同時,我們做君子協定,不管我們之間的關係惡化到何種程度,雙方代表的安全必須保證,頂多雙方不願往來,相互攆回就是。”
墨遷大喜,連連道:“如是最好!”
黃順笑道:“那我該派人在哪裡常駐?鄴城?還是西域苜蓿國?”
墨遷說道:“西域離中原太遠,還是鄴城合適。”
黃順說道:“你們在鄴城,能夠公開活動嗎?還是說,我的人,直接去跟司馬氏打交道?”
墨遷說道:“這個不成問題,我們在鄴城,多的是產業,以其中之一專門用過對接坊主,一句話的事。”
黃順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如此君子協議了,書面的東西與我們雙方無多大約束,彼此看行動吧。剛纔你跟我承諾了那許多,我也向你承諾一點,對今後司馬氏挖曹氏牆角的動作,我不再插手。”
墨遷激動地站起身,握着黃順的手,連連晃動:“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當晚盡歡而散。回到住處,所有人沒有各自回屋休息,而是跟着黃順,來至書房。
黃順知道他們有話要說,便開口道:“你們對我今晚與西域墨門妥協,是不是有看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