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迪疼痛的臉上的肌肉都在抽搐,這次刺殺註定是失敗的,在此之前他就已經猜到了這個結果。但是在剛纔的一瞬間,他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可無情的現實還是撲滅了一切:他沒能殺掉史彌遠。
兩名士兵一起用力,直接將慕迪釘到了旁邊的一堵牆上,兩隻長槍深深的扎進他的身體,熱血不住地從傷口中涌出來。
慕迪伸手握住槍桿,似乎想把槍尖拔出來,這讓對面兩人又驚又恐,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史彌遠又驚又怒的問:“你爲何要行刺老夫,那個女刺客慕迪和你有什麼關係。”
慕迪緩緩地露出笑容。十年來學藝的成果果然顯現,這天下間除了已經逝去的師傅之外,從來沒有一個人懷疑過他的女兒身。就算今天死在這裡,消失的女刺客也會給史彌遠留下永久的恐怖夢魘。
“不知道是相公還記不記得十年前。”慕迪說話的時候略微噴出一些血水來,長槍的槍尖已經刺破了消化道。他知道自己今天是活不了了,但是仇人近在眼前!
“你,你是韓……”史彌遠的臉色急劇的變化起來。
慕迪覺得自己的視線變得模糊,但是卻看到人羣中有一張熟悉的臉,蔡寧也換上了殿前司的軍服,偷偷混在士卒中間。慕迪突然感覺到心願已了,故意別過臉去大聲喊道:“今天我是殺不了史狗賊了,但是你活不了多久,小心等待着吧,慕迪永遠在你背後!我的事情已了,其他人就拜託各位了!”
慕迪作勢要將短刀投出去,軍官們一聲大喊,十幾個人衝過來,亂槍戳上,有意在史彌遠面前表現。
十二支長槍牢牢的釘住墓慕迪,場面之血腥讓史彌遠實在是不能再看下去了,在幾名公人的攙扶下就要離開。
被釘在牆上的慕迪還有最後的力氣,死死的盯着要遠去的史彌遠:“狗賊,走路的時候不要回頭!”
蔡寧顫抖的衝了上來,他手中也捏着一根長槍,瞄準的是慕迪的咽喉,而後者安靜的閉上眼睛,知道自己苦難的人生要結束了。
腳步踉蹌的史彌遠迎面遇上了臨安府尹以及各位官吏,後者忍不住責備史彌遠:“相公今日何苦鬧出如此動靜,就算是相公遇刺,也應該由我們臨安府上下來管,現如今鬧得內外不安,如此做,豈不是有失相體嗎。”
“此事無需爾等插手。”史彌遠感覺太累了,甚至失去了與人盤桓的耐心,只留下暗自嘆氣跺腳的臨安府尹,準備先回去休息一下。他實在是太疲憊了,回去之後就吩咐下人,哪怕是火燒房頂也不能吵他起來。
河坊街的大搜捕還在繼續,蔡寧也裝模作樣的在瓦礫中尋找,他聽懂了慕迪最後一句話的意思,一定要找到戲班子的倖存者。
上得樓來,挨個房間查找,突然看到櫥櫃後面似乎有雙眼睛閃動了一下,蔡寧猛地回頭卻發覺陶彩兒正偷偷地招呼自己。
“彩兒!”蔡寧欣喜地喊了一聲,這才左右看了一下,走進屋內壓低聲音問她:“剩下的人都在哪裡?
“都死了。”
“都?都……”
陶彩兒努力抑制淚水:“只剩下我了,蔡寧,你不會不管我吧。”
“你放心,我一定帶你走。”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響起了腳步聲,一名士卒聽到這裡有動靜,就過來想看看是什麼情況。看見陶彩兒之後登時一愣,仔細打量蔡寧這張帶有稚氣的臉龐,很明顯,不可能是殿前司正軍。
從表面上來看。這名士卒年長高大,而蔡寧只是個還沒有發育完全的少年。但如果擺出過往經歷來看的話,蔡寧是已經經歷過數次血戰的老手了,一看到情況不對,他幾乎沒有片刻的遲疑,就立刻拔出了短刀向對方刺去。
這名士卒立刻就意識到蔡寧來者不善,但是貧乏的作戰經驗讓他沒有第一時間呼救,而是拔出刀來,想要單槍匹馬地制止蔡寧。憑藉身高體長的優勢。他劃傷了蔡寧的左臂。但是蔡寧毫不顧惜地衝到他跟前,用短刀狠狠的刺中他的肚子。
此人登時表情一緊,張嘴要叫,但是蔡寧直接將他拖倒在地,牢牢地捂住他的嘴巴,在他的胸上又刺了一刀,這下可是完全沒救,不過片刻就蹬了腿。但依舊發出了響動,似乎又有人往這邊過來。
這下子兩個人又慌了神,就在這個時候,陶彩兒輕輕拉了蔡寧一下,從屋中隨意拿出一個香爐,往樓梯那邊扔去,頓時響起了咚咚的聲音。轉而又指了指牀下。那是一張很大很沉的雕花木牀,落地式的,但是靠牆的一面居然可以掀起來。原來牀中間還有一層木板,可以讓兩個人塞在裡面,只要合上靠牆那一面雕花,就根本不可能發現有兩個人藏在牀箱中。
這大概是慕迪早就佈置好了,事不宜遲,兩個人趕緊鑽了進去。透過木板的縫隙,還可以看見牀底的地面。
空間非常狹窄,只能聽見屋外響起了腳步聲,幾個人進來發現有人被殺,當時響起吶喊,整個樓內迅速響應起來,樓梯上下都是咚咚的腳步聲。他們在爭論兇手到底跑到哪裡去了,意見還不是很統一。
蔡寧驚恐的發覺,自己左臂的傷口正在滲血,並且已經浸溼了牀板,滴到了地上。
再這麼下去,如果有人這時往牀底下看一眼,發現了地上的血跡,那可就萬事皆休。
牀箱裡的空間極度狹窄,兩個人不得不緊緊貼着。蔡寧望着陶彩兒汗津津的臉,後者正在十分認真地給自己包紮傷口,此時兩個人臉與臉的距離還不到兩寸。他突然產生了一種衝動,輕輕的摟住了陶彩兒,把她的臉貼到自己的臉上。
陶彩兒震動了一下,緊緊抓住蔡寧的手臂,兩個人都能感受到彼此劇烈的心跳。
大部分軍官已經出去了,只有一個人還在房間裡反覆踱步,自言自語。突然想到什麼似的,低下頭來觀察牀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