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老任逼親

那三間精舍偏右的房間,推門進去是一個小小的竹廳,廳中四壁蕭然,唯有正前方壁上一副墨跡,畫上是孤山一仞,一個白衣人負劍獨立,仰首向天,狀極孤傲,畫角一行草書,吳天德自不認得這鬼畫符般的書法。

楊蓮亭陪着吳天德走進廳中,急忙走過去一扯那幅畫,小廳中間的竹製地板無聲無息地滑開,現出一個洞口。

楊蓮亭急急忙忙地走在前邊,一路示意吳天德跟上。他深知自己的性命此時全繫於任盈盈一身,所以那種關心迫切的心情實是不遜於吳天德。

洞下幽深的地道十分乾燥,沿途有幾間小小的石室,吳天德已是武學大行家,看那洞中佈置,已看出這是東方不敗昔日閉關參悟、修煉武功的地方。

地道並不太長,盞茶功夫已走至盡頭,一間門戶洞開的略大些的房間內對門正放着一張石牀,一個白衣少女平躺在牀上,牀頭卻坐着一個矮胖的黑衣人,背對門口默然不動。

吳天德心中一陣急跳,牀上躺着的少女頭部被那黑衣人遮住,看不見樣子,但這室中只有一個女人,自然該是任大小姐。那黑衣人看背影已認出是平一指,吳天德生怕他狗急跳牆,對任盈盈不利,腳下虛飄,倏然一閃,已出現在平一指背後。

楊蓮亭跟進房中,便站在一角不敢再動。平一指也不回頭,半晌才幽幽嘆了口氣,說道:“楊總管,今天是教主重新登位的大日子,也是宣佈與你成親的日子,你對大小姐還是不死心嗎?”

吳天德立在他身後,緊貼着他的後背,以平一指的武功竟然一絲沒有察覺。楊蓮亭聽見他的話,不禁臉上一白,生怕吳天德聽了大怒。

任盈盈靜靜地躺在石牀上,俏麗的臉蛋上非常平靜,她的臉色有些蒼白,長長的眼睫毛細細密密地覆蓋着眼瞼,美麗得像一朵潔白無瑕的白蓮花,是那麼柔婉溫順。

吳天德眼神定定地望着任盈盈,心中充滿了喜悅,對平一指的話充耳不聞,楊蓮亭見了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平一指不見楊蓮亭回答,也不在意,自顧喃喃地道:“人的血型有好幾種,我已經試過了,據我試來應該分爲四種,但是這和合蠱是天下至妙的神物,可以將不同血液的人融合,我這幾天又試過好幾個人,都沒有問題,爲什麼偏偏對任大小姐無效呢?”

吳天德靜靜地立在他的身後,輕飄飄的好像並不存在於這世間的幽靈,明明他與平一指貼衣而站,偏偏平一指就是恍若未見,楊蓮亭瞧了這詭異的場面額上已滲下汗來。

平一指自言自語,忽地吃吃一笑,盯着任盈盈的俏臉道:“說不定由少女變成婦人,會改變她這種特異的血質,楊大總管,我知道你對任大小姐早有意思,我出去半個時辰,你要快些纔好,莫要被教主……”

他說着轉過頭來,一眼看到楊蓮亭站在壁角發抖,眼角餘光瞥見一道青色人影,平一指大驚,想也不想擡肘便向後全力擊去。“噗”地一聲,平一指的肘部已狠狠地撞在吳天德的小腹上。

平一指只覺手肘好像撞入一團軟綿綿的棉花團中,柔軟得渾不着力,他驚駭得想立刻撒手閃開,可是那手臂已像生了根一般陷在吳天德的小腹中再也動彈不得。

平一指大駭,額上頓時也滲出冷汗來,天下間有誰有如此高深莫測的神功?他顫聲道:“教主、六弟,是小兄一時糊塗,你……你……你……”

他雖素得東方不敗器重,可是深知在東方不敗眼中,世上再無什麼比楊蓮亭更加重要,不知他要用什麼慘烈的手段對付自己,一邊說着,牙齒已情不自禁地打起架來。

吳天德忽然靜靜地道:“你的六弟已經死了,世上再無東方不敗這個人。”

平一指身子一震,忽地平靜了下來,半晌才緩緩道:“吳天德?”

吳天德不答,卻道:“救醒任大小姐!……”他的話雖說得輕輕的,卻有着不容置疑的霸氣,平一指只在東方不敗身上感受過這樣睥睨天下的氣勢,他猶豫了一下,喃喃地道:“教主死了?教主也會被人打敗?”

他一面說,一面用軟弱無力的右手從懷中摸出一個瓷瓶,放到嘴邊咬下瓶塞,湊到任盈盈鼻端。過了片刻,任盈盈的眼簾輕輕地抖動了起來,她緩緩睜開眼睛,一眼瞧見平一指那張老臉,竟然身子瑟縮了一下。

一向堅強的任大小姐見到這位絕世神醫,竟然難以抑制地露出驚懼之色,可見這幾天她眼見的殺人、換腦那些恐怖之極的事在她心中投下了多麼難忘的陰影。

吳天德內氣回收,已放開平一指的手肘,對任盈盈柔聲說道:“盈盈,東方不敗已經死了,我來帶你離開這裡!”

任大小姐霍地擡頭,瞧見那站在平一指身後的人影,恐懼和驚憂頓時一掃而空,她的雙眸迅速浮起一片晶瑩的淚光,嘴脣翕動了半晌,忽地從石牀上翻身躍了下來,一下子撲進了吳天德的懷抱,嬌軀還在不斷地顫抖。

任盈盈雖然就在平一指面前,舉手之間就可將她制住,但是就算現在任盈盈已撲入吳天德懷中,阻住了吳天德的身手,他還是不敢妄動。吳天德敢將他放開,自然有把握在頃刻間再製住他。

七天前吳天德與東方不敗一戰,那武功之高已讓平一指驚訝莫名,如今他竟連東方不敗也殺了,他的武功已到了什麼境界?方纔突然擡肘一擊,吳天德的內功分明已超越了意動功發、到了神功自應的神人境界,他哪裡還有半點反抗的膽量。

吳天德攬住任盈盈的柳腰,輕拍她的後背,柔聲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令尊大人還在等着我們去救他,大小姐要哭得水淹黑木崖不成?”

任盈盈破涕爲笑,忸怩着離開他的懷抱,眼睛已不敢瞧向他,吳天德微笑着望着她,讚美道:“現在的大小姐才充滿了女人味兒,如果一直這樣纔好!”

任盈盈聽了把眼一瞪,板起俏臉道:“快帶我去見爹爹!”她雖着意要裝出冷淡的樣子,掩飾自己忘情之下過於嬌怯的表現,可是那梨花帶雨的俏顏要扮出冷淡模樣實在無甚威嚴。

吳天德見她少女情態稍縱即藏,還是那麼愛面子,微微一笑,也不點破,轉目向平一指望去,平一指已直起身來,轉過頭也望着吳天德。

吳天德的笑容漸逝,眼中凝起一陣冷意,他望着平一指說道:“平神醫,你一直夢想超越扁鵲、華陀,成爲千古第一神醫,若以醫術而論,你真的做到了!”

平一指一提起醫術,恐懼之心頓時一掃而空,眼中放出興奮的光芒道:“不錯,僅是這一手換腦的神技,我平一指便已超越了三皇五帝至今所有的神醫,我平一指已是古往今來杏林第一人,哈哈哈哈……”

吳天德搖搖頭,淡淡地道:“第一人?可笑!你甚至不如一個走方郎中,後人若還記得你平一指,只會永遠鄙視、憎惡,你永遠不會成爲天下醫者心目中的神醫!”

他脣邊泛起一絲譏誚的笑意,冷冷地道:“沒有悟出這換腦之術時你已是當世第一神醫,你看天下人是怕你的人多,還是尊敬你的人多?學武的人要用他的武功行俠仗義,纔會受到百姓的敬仰;學醫的人應該救死扶傷,纔會受到萬民擁戴。你呢?

醫者父母心!你是第一神醫,天下間若有人萬里迢迢求到你的頭上,都是不得已而爲之,病人自身的痛苦且不言,他的父母妻兒,也都將一切希望寄託在你身上,你卻倚醫自重,非要逼得人家救一人、殺一人,你雖讓一家人重拾幸福,卻也將另一家人送入痛苦,還以此沾沾自喜,說什麼尊重閻王!你尊重過生命麼?

無恆德者不可爲醫!庸醫誤的不過是一人性命,你每救一人,卻挑起兩家、甚至兩派無數人的打鬥廝殺,他們雖不是死在你的藥石之下,其實卻正是死在你手中!他們不敢將這仇算到你的頭上,可始作俑者還是你!

以活人換腦,只爲了你心中夢想,全無一點是非、仁義,你的醫術越高,害的人就越多!你還想超越扁鵲、超越華陀?平一指,你是天下第一大庸醫!”

平一指面孔漲紅,全然忘了吳天德的厲害,嘶聲吼道:“我是神醫!我能醫別人所不能醫,我能治別人所不能治,我就是最最了不起的神醫!”他平生最容不得人指摘他的醫術,可說這是他最大的忌諱,不禁越說越是怒不可遏,猛地大叫一聲向吳天德衝來。

‘三指定君臣’!拇指、食指、中指依次捻開如花瓣怒綻,指尖翩然變幻,劍氣森寒,平一指甫一出手,就是最厲害的劍指絕技。

吳天德左臂一攬任盈盈的纖腰,將她拉至身側,眼見那劍指指力驟發、劍氣夭矯、直逼面門而來,他右手突然探出,猶如雲龍現爪,那道道森寒凜厲的劍氣,直是視若無物,手臂突破那旋轉如輪的道道劍指,一把抓住平一指的臂肘,反手一送,一股大力襲去,平一指的手指突然不受控制地折轉回來,噗地一聲,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他的劍指縱是最堅硬的岩石也抓得碎,這一刺,劍指如輪,刺破自己胸膛,整隻手都送進了胸腑之中。平一指瞪大雙眼,口中呃呃直叫,氣血入肺,眼神已開始渙散。

吳天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擁着任盈盈道:“我們走!”

兩人走至門口,平一指在後邊嘶啞着嗓子道:“可惜……我還沒有弄清……爲什麼大小姐不受和合蠱……控制,我死不……瞑目啊!”

吳天德停住腳步,窒了一窒,說道:“大小姐中了別人的本命蠱,所有的蠱物都無法傷她!”

任盈盈被吳天德攬住纖腰,一種前所未有的異樣感覺涌上心頭,他大手上熱力透過腰畔傳到心裡,身上懶洋洋地說不出的舒服,又羞又喜下正任由他攬住自己,一聽他提起本命蠱,心中忽地想到:“他來救我,到底是爲了我,還是爲了藍娃兒?他的心中可有我的影子?”

這樣一想,一股醋意涌上心頭,她忽地掙脫了吳天德的手,站開了一些。吳天德詫然望了她一眼,瞧見鬼鬼祟祟的楊蓮亭跟在身後,以爲任大小姐是因爲臉皮薄,所以只是微微一笑,先自頭前走了出去。

任盈盈望着他背影,心中一陣氣苦:“他果然根本就不在意我,他救我只是爲了藍娃兒罷了,我在他心中根本沒有一點分量!”

平一指軟倒在地,奄奄一息地喘息着,自言自語道:“本命蠱?是了,是了,本命蠱抗拒一切蠱蟲,它寄居在人體內,分泌的液體連人的血液也隨之產生變化,離體一刻鐘後才能消失效力,我早該想到……世上除了本命蠱,還有……什麼能不受和合蠱的影響呢?”

他苦笑一聲,續道:“本命蠱只有苗女才養,只用來對……心儀的男子下蠱,我又怎能想到大小姐是中了本命蠱?如果我多待片刻才驗血……天意!一切都是天意……”任盈盈走出那秘洞出口,長長地吸了口氣,真有兩世爲人的感覺。

楊蓮亭跟了出來,畏畏縮縮地站在一邊。一個人,一旦向人屈服了一次,便再無勇氣在這人面前挺直腰桿,他原本還有幾分硬氣,現在卻變得越來越是猥瑣。

吳天德盯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我說過放你離開,便不會再食言,望你好自爲之!”

楊蓮亭聽了喜出望外,剛剛奔到門口,又跑回來向廳旁側門一推,衝了進去。吳天德只瞧見那房中佈置錦團花簇,猶如女子的香閨。楊蓮亭翻箱倒櫃,也不知蒐羅了些什麼奇珍異寶,興沖沖地用一件女子的紅衫包了背在肩上,膽怯地望着吳天德。

吳天德瞧了他現在的小丑模樣,不禁厭惡地皺了皺眉,原本因爲與他同來自一個世界的親切感蕩然無存,他只是擺了擺手,連話也不想和他再說一句。

楊蓮亭如蒙大赦,卻不敢再走回這間廳子,直接推開那閨房的前門跑了出去。吳天德搖了搖頭,忽然覺得東方不敗也實是可憐,可是遇人不淑、所託非人、紅顏薄命這些詞兒用在東方不敗身上又實在太過詭異。

二人走出房門,任盈盈瞧見花樹下那具恐怖之極的血屍,情不自禁地驚呼一聲,向吳天德靠近了些。那地上血屍雖已看不清相貌,但她心中自知那便是東方不敗,乍見他如此模樣,怎不驚駭萬分?

遠處,楊蓮亭揹着包袱,已轉過一處假山,他經過東方不敗的身旁竟連一眼也沒有去瞧他,此時匆匆急行,更是全無留戀,便是任盈盈見了,也不禁幽幽一嘆。

吳天德與任盈盈一前一後,沿着石子小路,穿過花圃池塘,剛剛走到狹壁前邊,只見幾位從未謀面的神教長老都穿着嶄新的襟繡火焰的素白袍子,腰繫黑帶,一面驚訝地回頭張望着,一面走了過來。

一瞧見任盈盈模樣,那些長老立即拜倒在地,恭謹地道:“教主繼位大典即將開始,屬下恭請少教主登壇!”

任盈盈聽了頓時呆在那裡,一時作聲不得……

※※※※※※※※※※※※

玉女峰下華山派祖宅,張燈結綵,處處紅錦高掛,今日是華山派劍、氣二宗正式舉行並派儀式、由吳天德登任華山派第九代掌門的日子,同時也是吳天德與朱靜月、曲非煙、儀琳、藍娃兒四位美人兒成親之日。

此時朱靜月已生產數月之後,她已完全恢復了昔日婀娜動人的窈窕身段兒。

依着吳天德的意思,自己大婚同時娶了四位妻子,心裡總覺得不甚自在,而且還有兩個粉妝玉琢的小娃兒由奶媽子抱着陪在一邊,這大婚未免叫人笑話,所以事先並未通知武林各派和江湖道上的好友。

正氣堂上喜氣洋洋,人頭攢動,此時結婚大禮已經行畢,可這新郎官兒卻不能馬上去陪新娘子,緊跟着又是繼任掌門之禮。

這正氣堂內雖只有華山派自己弟子,也是人滿爲患,華山劍氣二宗的弟子加起來也有上百人。正氣堂上的大匾又換回了“劍氣衝宵”四字,這大匾古舊斑斕,是從華山派庫房中翻出來的,由於那上面的字是華山開派祖師親手題寫,當年凌若虛也只敢將它棄之庫中,卻不敢損毀。

大堂上嶽不羣、甯中則、趙不凡、孫不庸、封不平等七人一字排開,坐在“劍氣衝宵”匾額之下,正中的位子上坐着華山掌門吳天德。

華山一衆弟子興高采烈,令狐沖立在衆弟子中,望着這喜氣洋洋的場面,心中也是無限喜悅,嶽不羣已應允一個月後爲他和靈珊也舉行婚禮,這時見了喜慶場面感同身受,不禁想起自己同心愛的師妹舉案齊眉、站在這大堂之上接受大家祝賀的場面。

他悄悄望向站在一邊的嶽靈珊,想不到嶽靈珊也正悄悄向他看來,那張俏紅嫵媚的臉蛋上,洋溢着難以言述的羞澀和喜悅,顯然也想到了自己成親時的樣子。

令狐沖不禁心中一蕩,悄悄地伸出手去,握住了她光滑、柔軟的小手,兩個人四目相對,相視一笑,綿綿情意,盡在兩兩相望之間……

嶽不羣坐在椅上,環顧濟濟一堂的華山弟子,喟然一嘆:“這纔像個華山大派的樣子,堂上堂下,人才濟濟,華山派後繼有人啦!

如今自己身爲五嶽盟主,盡展所長,嵩山派被調理得不敢生事,玉馨子被自己說服,將掌門之位還與了天門。五嶽劍派與日月神教經過自己的調解已日趨和緩,君子劍的聲望一時名囂武林。

師弟殺了東方不敗的消息傳遍天下,已被奉爲天下第一高手,成爲江湖中的無冕之王,現在黑白兩道再無一人敢輕視華山劍派,這纔是自己多年來所追求的夢想呀。”

他正慨然嘆息,只聽門外有人大叫道:“怎麼不等我回來便舉行大禮了麼?師父,我可是從大同連夜趕回來的!”

說着,吳天德的首徒白展堂攜着一個年僅七八歲、白白淨淨的小童急急忙忙走了進來,見了吳天德喜滋滋地跪倒在地,高聲說道:“恭喜師父娶了掌門當師孃,啊呀!錯了,是當了師孃娶掌門!”

他說完啪地在自己臉上打了一巴掌,笑嘻嘻地道:“徒弟有些着急了,說錯了話,師父莫怪!”堂上衆位師伯和堂下的師兄師弟們早已鬨堂大笑。

吳天德也哭笑不得地瞪了他一眼,笑罵道:“你不是接了令尊的信,回大同去了麼,急急忙忙趕回來做什麼?”

白展堂喜笑顏開地道:“師父雙喜臨門,徒兒身爲首徒,怎能不在身邊呢?”

吳天德瞧了他身邊那怯生生的小童一眼,向白公子問道:“這個孩子是……”

白展堂啊了一聲,連忙站起身,走到吳天德身邊,眉飛色舞地道:“師父,你不是總告訴我學武的人要路見不平、行俠仗義麼?這小孩子是我在來時路上救下的,他父親是個卸任的知縣,回鄉時被山賊劫掠殺人,徒兒到時一家人都死光了,我殺了賊首,趕跑山賊,在車子底下才找到的他。師父,這孩子孤苦無依,你收了他做徒弟吧!”

吳天德聽了不禁動容,他望着那孩子,柔聲問道:“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那小孩兒怯怯地望了他一眼,用稚嫩的嗓音答道:“我叫蘆丁!”

吳天德點了點頭,微笑道:“令尊大人姓盧?”

小孩兒聽了驕傲地一挺胸脯,脆聲答道:“不是,我爹姓穆,是個大大的清官。爹爹回鄉時,縣上百姓都送了萬民傘給爹爹呢。蘆丁是我的小名,我的大號叫穆人清,我還有個哥哥叫穆人傑,可是……他被山賊殺了!”

說着,那小童已忍不住垂下淚來。嶽不羣神思一陣恍惚,彷彿回到了幾十年前的華山派,彷彿又看到了少年時的自己,他忍不住對吳天德道:“師弟,我看這孩子根骨清奇,是個可造之材,又是忠良之後,你收下他吧!”

吳天德點了點頭,向那小童問道:“穆人清,你可願入我華山門下,做我的弟子麼?”他一面問着,隱隱約約覺得這名字有些熟悉,可是連着參加了兩場大禮,早弄得頭昏腦漲,一時卻想不起來了。

穆人清聽了,歡喜地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說:“蘆丁聽白哥哥說您是天下聞名的大英雄,是個和爹爹一樣的好人,蘆丁願意拜您爲師!”

嶽不羣吁了口氣,不知爲什麼,好像他能感受到蘆丁那種異常喜悅、激動的心情,眼睛也不由有些溼潤了:“凌祖師,今天的一幕何其相像。弟子們已經重振華山威名,華山派再也不會同門相殘、血肉相爭!諸位祖師在天有靈,護佑我們吧!”

黑木崖下的翠峰上,鳥語花香,林木蔥鬱。

任我行傳功之後,心肌已傷,再也練不得武,便住在成德殿後那座小花園中頤養天年,他武功盡失,雄心已去,變成了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若是有人見到現在的他,絕不相信他就是昔日縱橫天下的魔教教主任我行。

任盈盈繼任了日月神教教主,卻將教中大事交付天王老子向問天,自己搬到翠峰上居住。雖然她也時常登峰去陪爹爹和向叔叔飲酒撫琴,可是眉宇之間總帶着些淡淡的落寞,全無以前的閒適安逸,縱然撫琴之時也再無那種自得其樂的欣然。

任我行老眼不花,自那日吳天德救了自己出來、女兒登上教主之位,他告辭離去時,看到女兒望着他遠去的背影,那種悵然若失的神色,便已明白她的心意。可是他也知道女兒心高氣傲,這事如何向她提起,實是頗費思量。

一日酒後,藉着酒意,任我行向女兒提起吳天德來,試探她心意,不料任盈盈聽了頓時俏臉變色,振衣而起道:“爹爹,女兒身爲一教之主,叫我嫁一個已有了三妻四妾的男人麼?請再也不要向我提起他來!”

說着她已拂袖而去,剛剛踏出園子,兩行傷心的清淚卻已止不住地流了下來:“那人若對我有一絲情義,又怎會一走了之,從來不曾對我說過娶我爲妻?爹爹呀,你要女兒委委曲曲地去求他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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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我行與向問天老哥倆無言相望,唯有暗暗嘆息:叫他們殺人放火,那是易如反掌,促人姻緣,而且還是盈盈這種脾氣秉性,他倆也是束手無策……

這日盈盈又上峰來陪爹爹敘話,忽然向問天拿了一封信走進花園,遠遠看到任大小姐便興沖沖地迎上來,施禮道:“屬下參見教主。大小姐,華山吳掌門有書信給你!”

什麼?任我行白眉一揚,面露喜色,任盈盈臉上一紅,強抑住怦怦直跳的芳心,接過了那信,躊躇着卻不去拆信。任我行微微一笑,對向問天道:“老弟,推哥哥去那池邊,待我釣幾尾鮮魚,咱們晚上下酒!”

向問天忍住笑道:“是,老教主!”當下推了任我行的輪車,緩緩離開竹亭,兩雙老眼卻偷偷窺探着任盈盈神色。

任盈盈見他們已然離開竹亭,忸怩着側過身去,手指微顫地撕開信口,扯出信紙,卻有一枚藥丸滴溜溜地落在掌中。

任盈盈舉起手掌,只見掌中那枚藥丸與自己懷中一直藏着的那枚藥丸一模一樣,不禁臉色大變,一顆心頓時沉到了萬丈深淵。

定定地望了那枚藥丸許久,任盈盈脣邊才綻起一絲悽婉的笑容:“他要成親了!吳天德要成親了!見了這丸藥,自己所有的希望都成了泡影,呵呵呵,吳天德呀吳天德,你是怕我已經丟了那丸藥麼?還是怕一丸藥還不能讓我睡死過去?”

熱淚撲簌簌地打落在信紙上,任盈盈忽地抓起桌上那隻玉壺,就着壺嘴兒將一壺烈酒灌下肚去,她踉蹌着站起身子,看也不看便將手中的信紙扯得稀碎,一把扔了出去。

碎片隨風飄去,她的心彷彿也已碎成片片,隨着那風飄向了遠方……

望着她搖搖晃晃、無比憔悴的身影漸漸遠去,任我行和向問天又呆若木雞地對視一眼,半晌任我行才蹙着眉頭道:“又發生什麼事啦?方纔看她接信時明明眉毛眼睛都在笑,怎麼信的內容不去看,卻看了半天的手相?看手相就看手相吧,怎麼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向問天頓了頓腳,撲過去東撿西拾,捧了十多片碎信紙回來,兩個老頭兒歪着腦袋對了半晌,也沒從那些支離破碎的話中弄明白吳天德到底說了什麼,更是揣度不出大小姐爲何如此傷心。

向問天苦笑一聲,對任我行道:“老教主,大小姐這次好像非常傷心,你看我們是不是再去哄哄她?”

任我行皺着眉頭擺了擺手,嘆道:“那孩子性子太拗,有什麼心事都窩在心裡,除非她自己想得開,否則沒人能勸得了她!”

向問天也唉聲嘆氣道:“那怎麼辦?自從吳天德走了後,大小姐表面上平靜如常,其實只是強顏歡笑罷了,那副鬱鬱寡歡的樣子,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見,整個黑木崖上都沒人敢高聲說話了。這一來……怕是大口喘氣的人兒都沒有啦!”

任我行一拍大腿,怒道:“解鈴還須繫鈴人,害得盈盈如此不開心,都是吳天德的錯,我們打上華山去!呃……別讓盈盈知道!”

向問天聽了嚇了一跳,急忙道:“老教主,咱們打上華山?這隻怕……”

任我行撅着白鬍子,怒氣衝衝地向他瞪眼道:“你怕什麼?又不是要你動手!帶上我的柺杖,怎麼說我也算是他半個師傅,老夫豁出這張老臉,說什麼也要變成他半個老子,他敢不娶我的女兒,我就一頭碰死給他看!”

向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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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四,華山雲臺峰,吳天德成親已經半個月了。

一頂四人小轎直趨華山吳府。這四人正是昔日給東方不敗擡轎的四大高手,四人最擅長的便是輕功身法,擡着一頂小轎健步如飛,雲臺峰險峻的山路在他們腳下如履平地。山路上騎不得馬,天王老子向問天展開輕功,緊隨在轎側。

小轎停在吳府庭院之中,聞聲趕來的吳天德接了這兩位意想不到的客人,連忙讓進客廳去,老任不讓人扶,自己拄着雙柺走進客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呼呼地喘了幾口大氣,接過溫茶來一口喝了個乾淨,然後向目瞪口呆的吳天德怒目而視着:“你寫的那信是什麼東西?爲什麼我的女兒哭天抹淚的,你今天一定給我個交待!”

他一面說,一面用柺杖重重地點着地面,吳天德瞧了瞧他,又看了看向問天,吃吃地道:“我……我……我說,如果任大小姐願意紆尊降貴,垂青我吳天德,吳某一定三媒六聘,親赴黑木崖迎親。如果大小姐不願意,那就……那就……”

任我行聽了一半就哈哈大笑,雙掌一合,笑容可掬地對向問天道:“你看如何?孺子可教也!小吳這孩子,我一向瞧着甚是順眼,天下間除了他,還有誰配做我的女婿?”

向問天站在他身後,無奈地翻了翻白眼,鬱悶地想:“在桃源時不知誰說過,將來不能收服他就置他於死地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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