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 在希望的田野上2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弗朗西斯才慢慢轉醒，推開侍女送到嘴邊的水杯，用沙啞的聲音向急忙趕來的管家說道：“去，請傑拉爾先生來。”
“大人，傑拉爾先生早就來了，同行的還有礦業協會中的六位貴族老爺。”
“看來，大家都接到消息了，罷了，你去把他們請到我的辦公室，來人，給我穿衣服，我不能穿着一身睡衣接見他們！”
弗朗西斯咬牙，從牀上坐起來，雖然頭還感覺到眩暈，可眼下的情況已經讓他顧不得身體了。
發抖的雙手解開自己的睡衣，已經浮現老人斑的身體在年輕侍女的幫助下，穿上白襯衣，套上黑色西裝褲，再披上掛着黃金飾品的外套。
今天的外套感覺格外沉重，原本看起來就讓弗朗西斯感覺舒暢的金色鏈條，讓他感覺非常厭惡，恨不得立即拿掉，好減輕一些重量。
想了想，弗朗西斯咬牙還是沒有伸手去摘，侯爵的榮耀還是要維護的，至少不能在協會中其他人面前表現出弱勢，很多人可是在覬覦弗朗西斯這個會長的位置。
片刻之後，弗朗西斯已經面帶笑容地出現在自己的辦公室中，點頭回應着客人們的敬意。
“天才剛剛亮，不知道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讓各位一大早就跑到我這裡來了，有什麼是我可以爲諸位效勞的嗎？”
“大人，礦上又罷工了。您不會不知道吧。”
“不就是罷工嘛，沒事，我過會叫人送信給愛格博特，他還是講信用的，也許這只是下面工人在鬧事，有他出面，會解決的。”弗朗西斯不急不忙地說道。
“大人，愛格博特那傢伙已經聯繫不上了，我們派到礦上去找他的人全都被趕出來了。”當即就有一名貴族焦急地說道，原本梳攏的頭髮似乎也分散開來。似乎頗有些慌亂。
“聯繫不上？”弗朗西斯也顧不得假裝鎮定了。臉色逐漸暗了下來，“被趕出來的人說了什麼？”
“他們說了，以後不跟我們談了，要麼工資增加一倍。要麼就一直罷工下去。”
“這是不是愛格博特的話？”
“不知道。但是。是一個臉上有傷疤的壯漢告訴我們的。”
“愛格博特被奪權了！咳咳咳……”弗朗西斯猛然站起來，一陣喘不上氣，老侯爵猛烈地咳嗽起來。
不止是弗朗西斯失態。房間中的其他貴族們也臉色大變，這意味着之前的談判全都沒用了，所有的協議就像被撕碎的廢紙，一錢不值。他們的情況變得和罷工剛開始的時候一樣。
礦山停產，停產了就沒有金幣，沒有金幣，貴族們就沒有收入，沒有收入，喝着美酒，吃着美食的好日子就不長久了。
管家立即上前，平撫着弗朗西斯的背部，又連忙送上一倍溫潤的開水。
用水緩解了一下，弗朗西斯的腦海裡開始飛速運轉起來，思索着如何應對這一切的方法。
“咳！”一直沒出聲的傑拉爾突然輕咳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按理說，這個時候我不該催促各位的，但是，諸位貴族老爺，這一批的礦石還請各位按時交貨。”
債主在前，弗朗西斯也不得不緩和一下臉色，和氣地說道：“傑拉爾先生，這一次能不能按照上一批礦石的方法，先緩一緩，等我們處理了礦工的罷工事件後，一定加班加點給你。”
傑拉爾苦笑一聲，無奈地搖着頭說道：“各位，不是我不給你們面子，只是，這批礦石跟上次賣給北方那些平民鐵匠鋪的不同，這次是庫珀商會直接採購，說實話，我真不敢違約啊！那個商會背後的大人物我可惹不起。”
庫珀商會背後站着誰？
帝國宰相弗朗西斯，還有那個號稱布加斯第一商業家族的庫珀家族，別的小商家乒也就罷了，可是對於這種頂級政商結合體，在座的所有人都不敢有膽子去搞鬼，更何況，人家都是簽訂了合約的，還是佔着理的，無論到哪裡，弗朗西斯都沒有好果子吃。
“傑拉爾先生，能否通融一下，我們比提尼亞的礦石最近一年來都是你一個人在採購，我們也沒有找別人。”
“嘿嘿，弗朗西斯侯爵，還有，各位貴族老爺，話是這麼說，可是，我也是拿着黃澄澄的金幣來買的，當初，諸位也是看在我的收購價格比別人高出兩成，才和我簽訂的獨家供貨協議，所以我纔有膽子向庫珀商會供貨，如果這批貨供不上，那邊可是會對我以十倍罰款的！到時候，也只有按照咱們之間的協議，向各位罰這筆款了。”
弗朗西斯的口中一陣發苦，如今的苦果就是當初自己種下的，要是不貪圖那多出來的兩成價格，也不會有今天的結果了，而且除了自己之外，還放任傑拉爾到處和礦業協會中的其他礦山主也簽署了獨家供貨協議。
獨家供貨協議，一方失約，那可是要處以高額罰款的，像這樣下游客戶罰款轉嫁到上游供應商這樣的條款也是獨家合同中特有的，而且，那位下游客戶的強大背景還讓弗朗西斯沒法賴賬。
“大人！我看只有一個方法了，讓我們的私兵全都上山，逼那些賤民們挖礦！”
酒色過度的布萊克也在拜訪諸人當中，輕浮的臉上一片猙獰，似乎那些礦工們就是他的生死大敵。
“是啊，大人，不要猶豫了，派兵吧！”
“對，大人，不管別人怎樣，我一定要派兵！”
……
“夠了！”弗朗西斯吼道：“派兵，派兵，你們這幫蠢貨，如果都派出去，你們哪個養得私兵不是超過了帝國規定的上限，全都派出去，只要有心人算計一下，就會發現，到時候，你們怎麼解釋，是想造反嗎？”
聽到布朗西斯這麼一說，貴族們頓時都不說話了，帝國對地方貴族擁有的私兵數量是有限制的，只有既擔任一方鎮守官員，同時又是貴族的人才可以名正言順地以地方軍的名義募兵，如比菲利普這樣行省總督。
“大人，那您說怎麼辦？總不能任由那些泥腿子們罷工吧？”有一個年紀稍大一些的貴族說道。
“當然不能，待會你們回去，把各自的私兵匯聚到一起，這樣別人就不會直到哪傢俬兵具體超過上限了。我們一起帶兵去愛格博特所在的北山礦，如果他們願意復工，那還好說，如果不願意……”
弗朗西斯咧着嘴，牙齒閃着瘮人的寒光，一字一句地說道：“那就不要怪我們無情了！”
下午的陽光雖然不如中午毒辣，但是中午照在地上的熱氣還沒有散去，蒸騰的空氣更加讓人難受。
瓦爾克帶着一個臉上還有少許嬰兒肥的年輕小夥子站在進入礦區的門口，手裡拿着充當武器的兩把鐵鎬，一臉的嚴肅。
“瓦爾克大哥，你說，他們會不會答應我們的要求？”
周圍的熱氣加上瓦爾克心中本來就些煩躁，臨時充當礦工首領的刀疤男瞪了一眼身邊的年輕小夥子，唬得青澀的年輕人立即閉上了嘴巴。
“一定會的，我們不給他們挖礦，他們拿什麼賣給傑拉爾大哥，違反了合約可是要賠錢的，那些貴族們要是不怕賠得連短褲都賣掉就一定要求着我們給他們挖礦。”萊特走到年輕人身邊，笑着說道。
看到萊特過來了，瓦爾克鬆了鬆肩膀，然後又想起了什麼，有些不安地問道：“愛格博特大哥那裡……”
萊特嘆了口氣：“大哥還是不願意和我說話。”
瓦爾克咬牙道：“你都是被我連累了，我去向大哥賠罪，對，我現在就去。”說完，瓦爾克就準備向礦區裡面走去，遠處，半山腰的一處平緩地帶，一排排木製的簡陋房屋豎立在那裡，不時可以看到穿着簡陋衣服的礦工走來走去。
獨輪小車從平地上走過，大片的灰塵，不時有人停下，嗆得直咳嗽，老人般躺在屋外的椅子上，喉嚨裡發出“嚯嚯”的呼吸聲，常年積累下來的肺病讓老礦工們呼吸都很困難。
住宅區的最裡面，兩個手拿鐵鎬的粗壯礦工守在一個看起來像尋常木屋，但是收拾得相對乾淨的屋子門口，神情都有些低落。
瓦爾克的目光正投在那座木屋上，顯然那個地方就是關押愛格博特的房屋。
萊特一把拉住瓦爾克，搖了搖頭，說道：“算了，當初，是我答應和你一起再度罷工的，愛格博特大哥連我都不願見了，就你這暴脾氣，見了也會吵起來，還是等這事過了，我們再一起向大哥賠罪吧。”
瓦爾克的頭如同喪氣的公雞，低垂下來，情緒非常低落。
“來人了！打起精神！”
萊特低喝一聲，把瓦爾克的注意力拉過來，兩隻手已經緊緊握住鐵鎬。
貴族的私兵從山腳走了上來，穿着厚重鎧甲的重步兵走在最前面，手裡拿着半個手掌厚的盾牌，並排向前推進。
不算寬的山道都被這重甲步兵堆滿了，就像一塊厚重的鐵塊，卡在槽子中向前推進，似乎要碾碎阻擋在它前面的所有障礙物。
這其中就包括瓦爾克和萊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