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師姑娘是否知道,這世上從來都沒有免費的午餐?”溫凰饒有興趣的問道。
師妃暄眉頭微蹙,凝聲道:“宮主有什麼條件不妨直言,若能辦到,妃暄絕不推辭。”
溫凰笑道:“倒也簡單,師姑娘你貴爲慈航靜齋的聖女,自幼修行,道行極爲高深。
正好,我這兩個徒弟吸收了邪帝舍利的精元,以至魔性沾身,就有勞師姑娘你暫留宮中,費心指點他們一下。”
師妃暄疑惑道:“我記得宮主曾說過,你有剋制魔性的辦法?”
溫凰緩聲道:“我雖傳了他們剋制魔性的武功,但若是得到師姑娘的指點,想必一定可以事半功倍的。”
師妃暄沉吟片刻,隨即點頭道:“既是如此,那妃暄就僭越了。”
“承情了,這樣一來,也許不用我開口,師姑娘便能有所收穫。”溫凰挑了挑眉,言語間暗有所指。
“師姑娘宅心仁厚,我和陵少實在感激不盡。”寇仲出言道謝,暗中給溫凰豎起了大拇指。
他心知自家師父這麼做,絕對是在給陵少創造機會。
神魔一念的心法,他早已窺得門徑,悟出了些許精髓,只要按部就班的修煉下去,來自舍利精元的魔性根本不足爲慮。
就算師妃暄的指點真的有用,也不過是加快了速度而已,最終的結果還是同樣。
寇仲不由心生感慨,師父爲了陵少的終身大事,還真是煞費苦心!
宋玉致在一旁聽到溫凰的條件後,也不由暗自偷笑,看向徐子陵的目光中,滿是揶揄之色。
徐子陵亦是出言道謝,臉上仍舊是神色不動,只是看着師妃暄,心中卻忍不住有些悸動,心跳也隱隱比平時快了幾分。
接下來的日子裡,魔門依然按兵不動,反觀這大隋江山卻是愈顯頹勢,各處義軍四起,戰亂紛飛,儼然一副大廈將傾之象。
不過這些都還影響不到曦凰宮裡。
溫凰默默盤算着心中的計劃,爲接下來的事情做準備。
她留下師妃暄其實不只是爲了徐子陵,也是爲了那個關乎她身體能否恢復的東西——和氏璧!
至於曦凰宮的事務,基本都是由寇仲在處理。
得到楊公寶庫之後,他手裡有錢、有裝備,可以大肆的招兵買馬,大軍不斷得到擴張,實力正在穩步增長中。
寇仲生性喜動,爭霸天下對他來說就是一場刺激的遊戲。
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爲這個遊戲做準備,可謂是如魚得水,讓他樂在其中。
徐子陵的性子則完全相反,願意參與到這場遊戲中來,完全是爲了寇仲和溫凰。
在師妃暄的指點下,對於神魔一念中,那魔心開殺,神意入唸的心法感悟進步斐然,一日千里。
而他那喜靜的性子,和素來淡泊清冷的師妃暄也算是興趣相投,兩人的關係因此而逐漸熟稔起來。
到頭來,雖然說是要師妃暄指點兩人,但寇仲又豈會不識趣的去打擾徐子陵的好事。
除了處理軍務和練功之外,寇仲剩餘的時間基本都有宋玉致在參與,這兩人的關係亦是在不知不覺間發生着改變。
這一日,下午。
徐子陵和師妃暄突然來到鳳棲閣。
“宮主,適才妃暄聽徐少俠說,宮主曾經講過有關邪王石之軒和本門上代聖女碧秀心的往事,言道兩人曾在無漏寺隱居,此事當真?”
師妃暄開門見山,直接說了明來意,她感覺自己似乎終於找了想要探究的事情的切入點。
“確有此事。”溫凰等的就是這一刻,自然不會隱瞞。
師妃暄沉聲道:“上次回到慈航靜齋後,師父莫名總是拿我和上代聖女相提並論。
而且,本門弟子衆多,但師父唯獨對我格外的嚴苛,從小便是如此。
我想這其中一定有所關聯或緣由,所以,幫助兩位少俠之事,恐怕要暫時作罷了,我必須要走一趟無漏寺。”
溫凰擺了擺手,不以爲意道:“無妨,那就讓子陵配姑娘一同前往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這是妃暄自己的事情,就不必麻煩徐少俠了。”師妃暄淡淡的拒絕道。
溫凰一臉認真道:“非也,要知道石之軒的愛人可是你慈航靜齋前代聖女,你身爲碧秀心的繼承人,難保他不會因此而找上門來。
慈航劍典雖然厲害,但比起一代邪王來,你畢竟功力尚淺,有子陵陪着你會更安全一些。
以子陵現在的武功,合你二人之力,縱然不敵石之軒,也足可全身而退。”
“也罷,那就有勞徐少俠了。”師妃暄稍作猶豫,心知溫凰所言在理,終於是答應了下來。
徐子陵謙虛道:“承蒙姑娘多日來不吝賜教,令在下受益匪淺,能助姑娘一臂之力,乃是理所應當之事。”
兩人當即收拾了行囊,直奔無漏寺而去。
而就在徐子陵和師妃暄離開數日後,寇仲也按耐不住來找溫凰。
表示想要對附近的城池出手,準備攻城掠地,正式參與這場爭奪大隋江山的遊戲。
“怎麼?你不打算等子陵回來再動手麼?”溫凰詫異道。
寇仲道:“行軍打仗又不是江湖廝殺,憑咱們現在的兵力,再加上還有虛先生和美人總管幫我。
區區一個樑都城而已,還是不要打擾陵少和他的師姑娘培養感情了。”
溫凰笑罵道:“你倒是善解人意,隨你吧,不過要是吃了敗仗,小心爲師家法伺候。”
“徒兒保證,一定把樑都城的城印拿回來孝敬您。”寇仲拍了拍胸膛,自信非常。
而事實也確實如他說得那樣,區區一座樑都城,對於他來說根本是易如反掌。
曦凰宮現在屯兵已近四萬,兵器裝備足夠精良,更有源自天下第一巧手魯妙子的攻城利器,簡直所向披靡。
原本應該在李秀寧和柴紹大婚之日,被寇仲送去當賀禮的樑都城印,現在已然落到了溫凰手裡。
就在慶祝寇仲首戰大捷之時,徐子陵和師妃暄回來了。
議事廳中。
兩人將此行的收穫告訴了衆人。
徐子陵道:“一切正如師父所言,石之軒和碧秀心曾在無漏寺隱居,並生有一女。
我們還打聽到,二十年前,碧秀心前輩在去世的當天,曾抱着女兒去見過一個很兇的女人,並且打了起來。
依照我們推斷,這個女人應該就是祝玉妍,而在碧秀心前輩再回到無漏寺時,孩子卻沒有帶回來。”
師妃暄接口道:“所以,我們推斷,碧師叔的女兒很可能是被祝玉妍給搶走了。”
寇仲訝然道:“陰癸派和慈航靜齋乃是宿敵,師姑娘你和婠婠那個妖女一直難分高下。
怎麼你們上代聖女的武功,居然不是祝玉妍的對手!”
師妃暄淡淡道:“想必是碧師叔剛剛生下孩子,損傷了元氣,以至功力大減,纔會不敵陰後落敗。”
徐子陵沒好氣道:“仲少,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孩子落在了祝玉妍的手上,如果沒死的話,我們懷疑很可能就是婠婠。”
“!!!”
衆人聞言,均是一臉難以置信,彷彿自己聽錯了的神情。
宋玉致質疑道:“我記得你們說過,碧秀心前輩和祝玉妍是情敵,那祝玉妍怎麼可能還會留着那孩子的性命。”
徐子陵道:“旁人不會,但祝玉妍卻不一定,將慈航靜齋的後人養大,然後用來對付慈航靜齋。
若是碧秀心前輩泉下有知,一定會不得安寧,沒有比這更好,更狠毒的報復方式了。”
“陵少言之有理,這絕對是魔門中人的行事風格。”寇仲深以爲然道。
溫凰聳了聳肩,淡淡道:“所以,知道了這件事,你們準備做什麼呢?”
師妃暄緩緩道:“其實,在此行的路上,石之軒來真的找上門來了,不過他並未對我們動手,而是跟我借了隨身的玉簫,這玉簫是歷代聖女的信物……”
“睹物思人?”宋玉致愕然道。
師妃暄點頭道:“沒錯,石之軒就是爲了懷念碧師叔,我發現他其實是個很溫柔,也很癡情的人。
二十年前,他可以因爲心中的善念而決心冰封自己。
現在,我想如果能讓他們父女想讓,說不定可以憑藉天倫親情,再度激發他的善念,使武林免去一場浩劫。”
溫凰呵呵一笑:“且不說這個辦法可行與否,先說你們如何能夠確定婠婠就是石之軒的女兒?”
“這……”徐子陵和師妃暄同時怔住。
溫凰又道:“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師姑娘,那令師隱瞞你的事情,你想要探尋的秘密,跟你根本沒有半點關係。”
師妃暄聞言,頓時反應過來,自己竟然把這麼重要的細節給忽略了。
溫凰見狀,嘴角微揚,悠悠道:“我這裡還有一點你們不知道的細節。
碧秀心的孩子其實並未被搶走,而是她心知石之軒魔性不定,所以爲了安全起見,將孩子託付給了別人。”
聽到這裡,師妃暄不由神色一震。
溫凰繼續道:“你們說,那個時候值得碧秀心信任,足以將自己的孩子託付出去的人,會是誰呢?”
衆人一陣愕然,思緒飛轉。
“難道……是梵齋主?”徐子陵倏地面露恍然之色,震駭的看向了師妃暄。
寇仲和宋玉致聞言,頓時也反應了過來。
碧秀心和梵清惠是師姐妹,這豈非正是託付孩子的最佳選擇!
念及至此,兩人亦是震驚的看着師妃暄。
“不可能……這不可能……”
師妃暄其實是最先猜到這個答案的,但是這也是她最無法接受的。
她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凝視溫凰,沉聲道:“宮主的話,可有證據?”
溫凰道:“證據就在你的玉簫裡,打碎就能看到了。”
“宮主爲什麼會知道這些?”
師妃暄面露疑色,這等絕密,溫凰一個外人卻是瞭若指掌,這未免太過詭異了。
溫凰淡笑道:“山人自有妙計,如果師姑娘捨不得下手,我可以代勞,不打碎也行。”
師妃暄默然不動,臉上盡是糾結之色。
片刻後,猶豫再三的她,還是將玉簫遞了出去。
她心知這件事是自己主動要調查,沒道理真相就在眼前卻止步於此。
更何況,這真相也未必就是真。
溫凰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微微一笑,緩緩將靈力灌入玉簫中,霎時散發出一股碧綠色的光芒。
而在這片光芒中,赫然映照八個字——師妃暄即石青璇也!
師妃暄杏目圓睜,如遭雷殛。
這玉簫只有歷代聖女有資格持有,旁人是沒資格碰的,是梵清惠親手交給她的,所以幾乎沒可能被外人做手腳。
而梵清惠也完全沒理由會做這樣的事情。
衆人亦是一陣無言,堂堂慈航靜齋聖女,卻是魔門邪王的女兒,這實在太諷刺了!
溫凰仿似沒看到師妃暄的神色,幽幽道:“如果你還不相信的話,我還有一個辦法。
當年,石之軒曾因魔性復發,誤將邪帝舍利的精元灌注到了剛出生的女兒體內。
長生訣的金絲甲蘊含舍利精元,啓動的時候,如果你體內有舍利的精元,那就一定會有所感應,你要不要試試?”
“好!”
師妃暄沒有半分猶豫的答應了下來,事已至此,索性就徹底弄個明白。
寇仲拿出了金絲甲,徐子陵一臉擔憂之色,但是師妃暄態度堅決,他亦無法多言。
對視一眼,寇仲和徐子陵同時運功。
長生訣啓動,隨着真氣灌入,當金絲甲中的精元被催發至極限之時,溫凰明顯感覺到體內封存的精元產生了異動。
而與此同時,師妃暄的身上也散發出了獨屬於邪帝舍利的紫色氣芒。
衆人縱然早有心理準備,此刻仍是震驚不已。
感受着體內躁動的陌生力量,師妃暄目光接連變幻,再也不復從前的冷靜與沉着。
驀地一聲長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