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吃過晚飯之後,單柯就主動要求先回了屋。畢竟這不是她原來的職工宿舍,在別人的住所裡太過隨意,總是會讓主人覺得不太禮貌吧!
白可鬆也不知道是有什麼着急的事情,匆匆跟單柯打了個招呼就出了門,現在家裡也就剩下她和白可可了——不!忘了提了,還有一個動也不能動的卡斯妮娜。
這裡人雖然多,但是她總不能找白可可聊天,或是找卡斯妮娜下盤象棋吧?何況現在天黑得早,要出去散步肯定也得摸着黑了。
百般無聊之下,單柯隨手撿了兩本,不知道是被誰扔在角櫃上的時尚舊雜誌,兩隻眼睛衝着封面的女人盯了會兒,就開始囫圇吞棗式地翻了起來,其實她並不喜歡看這類型的雜誌,甚至她從心裡就很反感作爲女人袒胸露背的穿着,沒辦法,從小單柯母親對她的教育已然是根深蒂固,改變看起來已經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
單柯用力地搖了搖頭,她試圖讓自己把注意力有效地轉移回這間屋子的建築結構上——不錯,要知道在單柯面前,正有一部看上去很新很大屏的壁掛黑格子電視機。
這還真是個令人振奮的發現。單柯喜不自勝地在心中默唸到。
“恩?!”
就在單柯預備下牀去開電視機的時候,她居然清晰地聽到了有水流聲!要知道三樓是不可能聽到水流聲的。
白可鬆今天還告訴她說,這棟房子唯一的不足,就是大家只公用一個衛生間。這個決定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取決於卡斯比尼教授認爲衛生間的細菌太多,家裡要髒的話,髒一處就可以了。然而這個衛生間之所以又被安排到二層的把角處,不僅因爲一個不起眼的位置可以讓房子整體看起來更美觀,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不必擔心自己起夜沖水的聲音影響他人睡眠,這裡的隔音應該是最好的!
可那水流聲,卻愈見清晰。
有種異樣的感覺,悄悄浮上單柯心頭。窗外還是那黑漆漆的一片,偶爾她還能聽到幾聲貓頭鷹‘咕咕’的怪叫。
水流聲。
到底是從哪來的?
‘咚咚咚——’
什麼聲音?!
單柯的身體不由得跟着打個了激靈!
‘咚咚咚——’
“誰?”單柯小心翼翼地問道,她沒有動,現在她的身體簡直緊繃得像塊木頭,就連後背都是僵直的!
‘咚咚咚——’
“誰?”
這是有人在敲門嗎?可是,這聽起來不大太像啊!誰會這麼晚來找自己?而且這聲音,應該並不是從門外傳進來的!因爲此刻,單柯清楚地看到了這‘咚咚咚’帶動的,是自己身旁角櫃的晃動!
‘咚咚咚——’
眼看這聲音愈演愈烈!到底是誰?!誰在敲地板?!
——不!這裡是三層,可見那人真正在敲得其實並不是單柯屋中的地板,而是正對着二樓的天花板!
二層正對着自己屋的天花板?!
想到這,單柯心中不由得一驚,要知道二層除了卡斯妮娜,是沒其他人住的啊!單柯下意識咬了咬嘴脣,一種密佈在心頭的黑色陰翳感,緊緊環繞住了她,緊繃的空氣壓抑地她無法喘息!
‘咚咚咚——’那聲音還在繼續,只是方向似乎不太對了,就在這時——門開了!
“啊!”單柯大叫了起來,她覺得自己現在大腦缺氧,馬上就要暈過去了!
——“單,單柯姐姐。”
誰?!
小女孩兒一般的脆聲,突兀地在單柯門外響了起來,她直了直腰,向門外望去——在那一片黑暗之中,正站着一個赤着腳的女人!
“白可可?!”
“我,單柯姐姐,我可以進來嗎?”白可可說話的樣子唯唯諾諾的,好像是在害怕什麼。
“可以,當然可以啊!”這本來不就是你家麼。見是白可可,單柯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卻又不得不豎起耳朵,靜候那‘咚咚’的響聲——等等!“可可。”單柯猛然間卻又如遊園驚夢一般地開口道,“可可,你來了多久?敲了多久的門了?”
“我?我剛剛敲的門啊!”
剛剛?!
“可是,你有沒有聽到——”
‘咚咚咚——’
話還沒有說完,那聲音,又‘咚咚’地響了起來!單柯被嚇得臉色煞白,兩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動彈半分。
“姐姐!”白可可小聲叫道,“單柯姐姐怎麼辦?我害怕!”原來,白可可也聽到了那詭異的聲音,正巧白可鬆不在,所以她才趕過來敲門的!
“可可你別怕!你,你先慢慢地靠到我這邊來。”單柯能感覺到有汗正淌過自己的鼻尖,她在恐懼!可她知道,自己絕不能讓那個女孩兒一個人一直站在那兒。
‘咚咚咚——’
“啊!”白可可嚷嚷的聲音並不大,仔細聽,甚至還有些嘶啞,她的雙腳在顫動地板中不住地抖動着!“姐姐我,我害怕!我不敢走了!”白可可帶着哭腔說道,看她那樣子,簡直就要崩潰了!
“可可,你別害怕!告訴我,二層除了卡斯妮娜,還有誰在住?!”
“二層?二層只有卡斯妮娜啊!真的沒有別人在住了。”
“這······那你除了,除了這個‘咚咚’敲擊聲,還聽沒聽到——”
“水流聲?你也聽到了水流聲?!”白可可瞪大了眼睛,就連嘴也張得大大的,她那樣子就像是被誰在臉上撬開了個富有彈性的洞,但是最後還沒來得及合上,只見她緩了一會兒纔開口道,“你也聽到了?!”
一時之間,單柯都沒敢再開口說些什麼。氣氛變得更加詭異了,整棟別墅都沉浸在一片灰茫茫的死寂中。
“可可,你聽?”
單柯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爬下了牀,她的動作很輕,生怕弄出什麼動靜,“你聽,可可,你聽聽看,還能不能聽到那聲音。”
白可可聞言,立即做出一副屏氣寧神之狀。半晌,她開口道,“這,這怎麼沒有聲音了啊?”
“可可,別害怕,現在你的任務,就是乖乖地在這裡呆着別動,單柯姐姐馬上要下樓去看一看。”是的,今晚如果她不下去看一看,是絕對還會繼續失眠的。
“姐姐你別去!我害怕!”白可可卻一把抓住了單柯的右臂,她的力道很大,手心也都是溫熱溼濡的,可見她被嚇得不輕!
“可可你乖,姐姐就下去看一眼,就一眼,很快回來。”
“可是我害怕一個人呆着!”白可可接話接的很快,她實在不想放這個女人離開。
無奈之下,單柯只得留下來,一個人哄白可可睡覺,她今夜註定是要失眠了。
“哎。”一聲輕嘆下,單柯腦中卻瞬間靈光閃現,等白可可睡着了自己再下去看看那不就成了?
想到這,單柯不自主地看了看那正躺在眼前的女孩兒,她睡覺的表情很安靜,但只有眉頭還在很不自然的皺着,她看起來似乎有很多煩惱,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無憂無慮,可能越是住在大房子裡的人,纔會擁有更多不爲人知而又身不由己的痛苦吧!
我身固我,卻不勞我始,不由我終。
——這話,單柯也忘記是聽誰說的了,好像是文銘警長,又好像是別的什麼人,她記不清了。在她的記憶裡,自己從小嚮往的生活,不該是這樣的,她從來都沒有奢求過什麼,只是生活卻一定要在她身上貫穿更多。
白可可已經開始小聲的囈語了,她在叫哥哥。
可以了。
夜幕還是黑色的,幾隻貓頭鷹瞪着它們漆黑油亮的眸子,笑望着這棟房子裡,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