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班很平穩地降落在江吳郡的郡城京南市。
作爲一個很少出門的宅男來說,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贏澈都沒來過如此詩情畫意的江南水鄉。
只是一下飛機,原本憧憬的水鄉入夢畫面卻沒看見,反倒是灰濛濛的天空和瀰漫着工業臭味是空氣讓他很是失望。
“污染啊……”
贏澈覺得自己還是高看了這裡,大概在現代化的今天,已經無法看見那種夢裡的江南水鄉了。
坐上皇室後勤人員開來的汽車,贏澈馬不停蹄地趕往深澤市。
據他收到的消息,外婆是在三天前去世的,現在已經火化了,隨時可以下葬。
只是外公的家裡出現了一點爭議。
小姨的意思是把外婆的骨灰送回帝都老家下葬,但是外公不想回帝都,兩人甚至無數次爭吵起來。
贏澈也是通過皇室無處不在的眼線,才得知到這個消息的。
只是對此,他表示無能爲力啊。
雖然贏治給他的任務目標是說服外公,但是贏澈不覺得他能起什麼用。
盡人事聽天命吧,老頭子真要是不願意,贏澈也只能隨他去了。
太過疲倦,再加上一路飛行的顛簸勞累,贏澈還在車內,就已經沉沉睡去了。
等他再度醒來,汽車已經駛入了深澤市的範圍。不過與此同時,車窗外的天空,也開始漸漸變暗了下來。
揉了揉迷迷糊糊的眼睛,贏澈對開車的司機問道:“還有多久能趕到?”
司機看了一眼窗外,旋即說道:“殿下,不遠了。大概還有三十分鐘的車程,天黑之前一定能到。”
哦了一聲,贏澈又癱倒在靠椅上發起呆來。
等下去外公家,會不會被外公趕出來呢?
就在忐忑與不安中,汽車緩緩駛過高架橋,在拐入一個偏僻的林邊小路後,司機說道:“殿下,前面就是國丈家了。”
贏澈眼睛一動,悄然立起身子。
天色已暗,零星點點的燈火在晚霞的照耀下顯得靜謐異常。
這條小道深處,只有一棟房子。
房子看樣子已經建了不少年頭,屋外的牆壁上已經有了歲月腐蝕的痕跡。二樓陽臺向下延伸的部分,掛滿了翠綠的枝藤。小樓外是一片圍牆,一人多高的紅磚圍牆,把小樓緊緊鎖在裡面。
燈光大亮,聽見汽車的聲音,小樓的大門被輕輕推開,一個身穿粉色吊帶紗裙的年輕女子走了出來。
“誰啊?”
贏澈推開車門,徑直走了下去。
推拉式的鐵門外,贏澈一身紫金龍紋雲繡白袍,腰間還掛着溫潤亮澤的夏后氏之璜,如瀑般的白髮傾直而下,溫和俊朗的臉在屋內燈光的照耀下仙氣十足。
司機早就收到了指示,在贏澈下車後就掉頭離開了。
女人看着眼前的翩翩少年,一時間竟然噎住了。
贏澈爽朗一笑:“小姨!”
眼前的這個女人,贏澈儘管沒有見過,但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的身份。
這世間,如果還有女人長得能和贏澈年輕時的母親相似,那八成就是他小姨夏以沫了。
贏澈的突然到來,讓夏以沫有點懵:“你是小澈?”
終究是沒見過面,即使是心裡有了一些猜測,但夏以沫還是不敢確定眼前這個丰神俊朗的美少年,竟然就是他姐姐的孩子。
“是我。”贏澈點點頭。
天吶,小澈都長這麼大了!
夏以沫捂着嘴,滿臉的不可置信。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得知這個小外甥的時候,還是自己姐姐洋溢着母性的微笑,告訴還在上學的夏以沫,她生寶寶了,是一個男孩!
從那以後,她從姐姐嘴裡聽到最多的消息,就是關於這個小外甥的。
小澈今天會叫媽媽了!
小澈今天會走路了!
小澈今天……
很久之前,姐姐就跟她說過,要找一個時間讓她見見這個小外甥。
因爲皇室未成年子賦的重要性,所以贏澈小時候幾乎就是在大內侍衛的看管下長大的。而夏以沫又因爲要上學,所以沒能見上一面。
雖然見過小外甥的照片,但那都是小孩時的模樣。
夏以沫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原來時間過得這麼快啊!一眨眼那個還在姐姐懷裡啼哭的小男孩,都已經長這麼大了!
說實話,贏澈的長相其實並不隨母親,反倒是有點像贏治。
但即使如此,夏以沫越看越是覺得,這不愧是姐姐的孩子啊,長得真像姐姐。
小姨和外甥的第一次見面,就在奇怪的氛圍中陷入了沉默。
終究還是夏以沫先開了口。
“你爸讓你來的吧?”
“嗯,外婆的事我也知道了,這也是我主動申請要來的。”贏澈很認真地說道。
緊了緊嘴脣,夏以沫有點唏噓地說道:“走吧,在這外面待着幹什麼,跟我進去看看你外公。”
贏澈點點頭,邁步便要跟上夏以沫。
沒想到夏以沫剛走出去兩步,就又回過頭來說道:“對了,待會見到你外公,不要提你爸。你外公最不待見的人就是你爸了,你一提他,老爺子肯定不舒服的。”
“我知道,我不會提的。”贏澈撇撇嘴。
這自己老爸混得也是夠慘了,老丈人都不待見他,天知道當初他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破事。
不過這些都跟贏澈沒關係,贏治做的破事,贏澈可不會去背鍋,他就聽小姨的,不提那個人就行了。
剛走進小樓,前廳就有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
“以沫,誰來了?”
夏以沫緊張地回道:“爸,小澈來了。”
“小澈?”
老人唸叨了一句,端着一個磨砂茶壺,晃晃悠悠地從前廳走了出來。
當老人見到在門口佇立的贏澈時,眼中瀰漫出一種欣喜的神光,但臉上還是故作矜持地板着。
把茶壺放到茶几上,坐在沙發一角的老人出聲道:“你怎麼來了?你爸讓你來的?”
果然是一家人啊!
贏澈無力吐槽,這還真是一家人,前面夏以沫才這麼問他,轉頭老爺子也跟着問。
不過對待老爺子,可就不能實話實說了。
贏澈搖着頭說道:“外公,我自己來的,我聽聞外婆的事,就想着過來看看你們。”
“倒是會說俏皮話哄我這糟老頭子。”老爺子不鹹不淡地說道。
只是贏澈從老爺子微微舒展的皺紋知道,老爺子還是很吃這一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