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大田區的池上本門寺附近,有很多掛着“中森”名牌的房子,甚至有以中森冠名的汽車工場和幼兒園。可以說是“中森村”,類似於中國的“張家莊”、“王家莊”。這裡曾經出了一個姓“中森”的大地主,這裡姓中森的居民大多是他的後裔。
許望秋和森繁重道來到“中森村”的四角商店街,找到了一家掛着中森招牌的精肉店。在精肉店中站着一個身穿白色衣服的男子,在他的旁邊是一位頗爲漂亮的中年婦人,正是中森明菜的父親中森明男和母親千惠子。
在四五十年代的時候,英國演員演戲有很重的話劇感,有點用力過猛的感覺。不過後來英國人吸收了斯坦尼“形體動作方法”的理論,將這種理論與英國傳統戲劇訓練法相融合。按照這種方法訓練出來的演員,就沒那麼重的話劇感,是比較自然的。英國皇家戲劇學院的訓練法就是斯坦尼和英國戲劇訓練法融合的產物,按這種方法訓練出來的演員控制力很強,不應該出現中森明菜那種情況纔對。
既然不是訓練的原因,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心理問題。
許望秋跟中森明菜聊了一陣,問到了一些東西,但他總感覺沒有找出真正的原因來。畢竟他跟中森明菜不是特別熟,中森明菜講的東西可能有保留。所以,他打算找中森明菜的家人聊聊,看能不能找出真正的原因來。他擔心中森明菜的父母不相信自己,便叫上了跟中森明菜家人有過接觸的森繁重道。
千惠子跟中森明菜一起到過大映公司多次,見過森繁,知道他是公司董事。看到森繁過來,她馬上衝森繁鞠躬,熱情地道:“這不是森繁先生嘛,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然後對旁邊中森明男道:“明男,這是大映公司的董事森繁先生,明菜就是被他看中,纔有機會演電影的呢!”
中森明男衝森繁鞠躬:“森繁先生,一直想要拜訪您,可始終沒有機會。”他小心翼翼地道:“是不是明菜惹什麼麻煩了?有什麼話請到屋裡說吧!”
千惠子走出櫃檯招呼道:“森繁先生,請這邊走。”
許望秋和森繁重道在千惠子的帶領下,走進肉店,往二樓上走。中森明男因爲要看店,並沒有跟着上樓。往樓上走的時候,千惠子告訴許望秋他們,店鋪二樓是仼房,當初他們一家就住在這裡,最擁擠的時候,家裡7個人肩並肩地生活。在中森明菜出生後,由於實在太過擁擠,他們一家才搬到了清瀨,平時只有中森明男還睡在店鋪裡。
來到二樓的客廳,千惠子招呼許望秋他們坐下,給他們泡好茶。她坐在許望秋他們面前,小心地道:“森繁先生,是不是明菜惹什麼麻煩了?”
森繁把事情簡單說了一下,又介紹了許望秋,才說出真正的目的:“許先生認爲明菜的問題是心理問題,心病還須心藥醫,只有找出原因來,纔有可能解決明菜的問題。”
千惠子衝許望秋鞠了一躬,滿是感激地道:“許先生,真是太麻煩你了。我看到您的時候,就覺得親切,原來您是中國人啊,我也是在中國出生的呢!”
許望秋有些驚訝:“你是在中國出生的?”
千惠子笑着道:“是的,我是在新京出生的,父親當時是滿鐵的職員。我在中國生活了七年,直到戰爭結束,纔跟父親和母親回到家鄉鹿兒島縣枕崎市。”
許望秋知道所謂的新京就是僞滿洲國的的首都,也就是長春。千惠子的情況跟森繁有點類似,像他們這樣的東瀛人不少。許望秋對這事不感興趣,但還是微笑着道:“那你有機會可以到長春看看,也許當初你們住的房子還在呢!”
千惠子連連點頭:“一定一定,有機會我一定去看看。”
許望秋看着千惠子道:“中森夫人,剛纔森繁先生已經講了,中森小姐現在的問題是心理原因造成的。就像有的人用卡拉OK唱歌唱得很好,但到了舞臺上卻連嘴都張不開,中森小姐的情況就有點類似。”
千惠子詫異地道:“明菜從小都很大方,四歲開始練舞,去年和前年都參加了《明星誕生》,表現都特別好。她本來想參加今年的《明星誕生》,由於要參演你們的電影,要接受訓練,才放棄的。她不會因爲緊張就發揮不出來。”
許望秋搖頭道:“我只是舉個例子,不是說她因爲緊張而不能表演。這麼說吧,演員其實就一隻杯子,演員優秀的演員在演戲之前會將杯子清空,然後把自己對角色的分析理解、將情感注入杯子中,完成對角色的塑造;水平一般的演員是無法清空杯子的,對角色的分析和理解不夠,注入杯子的情感也不夠,塑造出來的角色就馬馬虎虎。中森小姐的情況是內心被其他東西填滿了,導致無法將情感注入杯子中。昨天我跟她聊過,沒有找到真的原因,就想跟你們聊聊,看看能不能找出真正的原因來。”
千惠子徹底明白了:“許先生請問,只要知道,我一定告訴您。”
許望秋看着千惠子,道:“恕我冒昧,我聽說中森小姐說,她有兩個哥哥,兩個姐姐,一個妹妹。在這六個孩子中,你們最喜歡的是哪個,應該不是中森小姐吧?”他見千惠子詫異地看着自己,解釋道:“我們中國有句古話,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在孩子多的家庭,父母可能偏愛某個孩子,那其他孩子就很容易被忽略,心理可能就會有陰影。”
千惠子搖頭道:“我非常喜歡明菜的,因爲明菜特別懂事,而且唱歌唱得特別好。我年輕的時候唱過歌,希望成爲美空雲雀第二。在20歲的時候,爲了追尋夢想從家鄉來到東京,在夜總會唱歌。可是全國有無數像我這樣希望成爲美空雲雀的姑娘,我根本沒有機會。後來,我的夢想破裂,遇到了明男,就跟他結婚了。明菜從小就展現了唱歌的天賦,我希望明菜能夠繼承我的夢想,成爲出色的歌手,對明菜是非常疼愛的。”
許望秋聽中森明菜講過這事,她希望完成母親的音樂夢想。當時許望秋覺得中森明菜的情況是不是跟謝霆峰類似,由於揹負了太多的東西,導致演戲的時候放不開。不過仔細一想,他又覺得不對。
畢竟謝霆峰是謝賢的兒子,承受的壓力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爲了證明自己,也爲了不丟父母的臉,就拼命表現,拼命想要把戲演好,結果導致用力過猛。中森明菜如果只是揹負着母親的夢想,不至於會這樣,應該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許望秋微微點頭道:“那你的家人呢,喜歡中森小姐嗎,跟她的關係好嗎?”
千惠子想了想道:“還好吧,不過他們有時候會抱怨。因爲明菜身體不好,尤其是小時候經常發燒,臥病在牀,給大家添了很多麻煩。比如一起出去野餐,但因爲她生病而不能成行,他們就會說責怪的話。”
許望秋心想,這跟在中森明菜說的完全不同,看來還真是和家庭有關,馬上道:“那你跟丈夫的關係如何,會不會經常爭吵?”
千惠子猶豫了下,最終還是點頭:“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不過確實經常吵架。事情是這樣的,我們這個肉店開在這裡,但住在清瀨市,坐車要兩個多小時。明男平常住在店裡,只有星期六星期天才會回家。肉鋪工作非常辛苦,會從早上忙到夜裡,明男是又寂寞又疲憊,經常會因爲一點小事發脾氣。我這個人也是火爆脾氣,而且我也很辛苦,既要幫忙看店,又要照顧明菜他們。明男發脾氣,我就會跟他吵。”
許望秋繼續問道:“中森先生經常會因爲小事發脾氣,而且會跟你爭吵,那中森小姐是不是很怕中森先生,跟中森先生是不是太太親?”
千惠子想了想,道:“跟明男確實不是很親近,因爲明男只有週末纔回家,再加上經常發脾氣,經常跟我吵架,明菜確實有一點怕明男的。”
隨後許望秋又問了很多關於中森明菜的問題,關於家庭的,關於生活的方方面面。
差不多跟千惠子聊了將近兩個小時,許望秋和森繁起身告辭。千惠子本來想挽留許望秋和森繁,請他們吃飯,以示感謝。不過許望秋拒絕了,他還要去找中森明菜的同學瞭解情況。人都是有兩面性的,很多人在父母面前是一幅模樣,在外面又是另外一幅模樣。
事實也是如此,家人眼中的中森明菜和同學眼中中森明菜差別非常大。
一箇中森明菜的同年級學生告訴許望秋:“中森家的小孩都有點不良,中森明菜也是如此,在初中的時候是不良團體的一員。不過她也不是那種站在前面幹壞事的類型,不是完全的不良,只是跟那些人走得比較近。怎麼說呢,嗯,就好像是不良團體的末端,金魚的糞便一樣的存在吧。”
另外一個跟中森明菜同年級的學生說了這樣一件事:“中學二年級的時候,中森明菜在學校突然對我說能借我點錢嗎?我跟她不是很熟,不是可以互相借錢的那種關係,我心裡有些抗拒,但還是沒有拒絕,給了她1000元。”
許望秋有點詫異,中森看起來是個很秀氣的姑娘,沒想到竟然敢會找人要錢,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不由問道:“你就那麼給她了,她威脅你了嗎?比如不給錢,會找她哥哥打斷你的腿什麼的。”
那個學生想了想道:“倒是沒有直接威脅,但有點威脅的意思,主要是那張可愛的臉逼近的時候,不知怎麼就沒辦法拒絕。”
許望秋道:“她後來還你錢沒有?”
那個男生道:“沒有,到現在都沒還呢。”
在問完中森明菜的同學,許望秋徹底明白她的問題是什麼了,對森繁重道笑了笑道:“事情已經搞清楚了,現在我們回去吧!”
森繁一頭霧水地問道:“明菜到底是什麼問題?”
許望秋微微嘆了口氣:“我一直感覺中森的氣質跟娜塔莎-金斯基有點像,沒想到她們還真是一類人,都是缺乏安全感的孤獨症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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