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藥品回到家，王旭拿出銼刀，繼續自己的僞造大業。
一萬支青黴素可不少，從中午一直忙到下午，還有幾百支的生產日期沒有銼掉。
王旭正打算一口氣幹完，電腦上掛着的企鵝響了起來。
“這是誰呀？”王旭放下銼刀，坐在了電腦前。
一看發消息的人，居然是幾天前，他聯絡過的那名古董商。
“你打算什麼時候過來？”網名叫小黑的古董商，發來了一個巨大的問號。
王旭眉頭微皺，看了看地上的青黴素，回道：“過段時間吧，我現在沒有時間。”
“你手上那個文王蓮花香爐，我跟這邊的朋友提了一下，有人很感興趣。你要是想賣，這幾天來一趟，我幫你掌掌眼。”
“最近有些忙，一個月後行嗎？”
王旭與小黑不熟，也怕對面是空手套白狼的，最保險的選擇，是餘則成幫他特訓之後再去。
到時候，正常合作最好，要是對方想空吃，那就看各自的手段了。
“一個月有點久啊！”小黑的消息停頓了片刻，一分鐘之後，發過來兩句話：“好吧，一個月就一個月，就這麼說定了。”
信息發過來，小黑的企鵝號，很快多了個下線的提示。
王旭靜靜的看了一會，搖搖頭，再次一個人幹了起來。
一個小時之後，一萬支被銼掉日期的青黴素，全被王旭裝進了，特意準備的木箱中。
一支支青黴素，一層層的平鋪在箱底，每鋪一層，王旭就加點稻草防止碰撞。
做完這一切，王旭才鬆了口氣，將房間的大門反鎖上，打開了去民國的穿梭門。
...民國...
兩邊的時間是相反的，民國這邊，此刻剛剛是黎明。
王旭將青黴素放在房子裡，走出房間，向着日出的方向看了看。
今天沒有太陽，天空灰濛濛的，空氣中帶着甘甜，還有溼潤的氣息。
王旭站在外面看了一會，唸唸有詞道：“要下雨了...”
聽到有動靜傳來，趴在牆角的大黃，擡頭向這邊看了看。
看到是王旭後，大黃將自己縮成一團，隨後就沒了動作。
啪嗒，啪嗒，啪嗒...
寂靜的黎明下，水流碰撞的聲音，在耳邊若隱若現。
王旭擡頭向右邊看了看，聲音是從許家珍的院子傳來的，一下下很有節奏。
“喂，這麼早就起來了？”隔着院牆，王旭笑着問道。
沒有回答，水流聲頓了片刻，隨後便再次響起，又是很有規律的節奏。
王旭臉上帶着苦笑，心想許家珍是不會理他了。
結果，還沒等他想法有所轉變，帶着冷漠的女聲，就從對面傳了過來：“你不也是嗎？”
聲音雖然不夾雜感情，可還是那麼好聽。
王旭搬來一把椅子，站上去往西院看，只見許家珍穿着粗布衣衫，正在院子裡洗衣服。
一眼看去，洗好的衣服晾在竹竿上，看着足有幾十件的樣子。
“你幾點起來的，這都洗幾十件衣服了？”王旭低頭看了眼手錶，還不到五點鐘，許家珍比他想的還要早。
許家珍臉上沒有表情，在木盆裡用力的搓洗着，額頭上香汗淋漓。
王旭就這樣看着，心中很是不忍。
這麼美的女人，居然每天四點多就起來給人洗衣服，老天爺這是要做什麼。
這雙手，是給人家洗衣服的手嘛，這是一雙該享福的手啊。
“許家珍，別等富貴了，他不值得你去等！”王旭看過電影，知道許家珍苦等多年，等來的命運反而更加悽苦。
徐福貴這個人，得過且過，說說風涼話可以，真本事一點也沒有。
以他的能力來說，不打光棍就是祖宗積德，真不知道許家珍，上輩子幹了什麼壞事，這輩子要嫁給徐福貴這樣的人，還死心塌地的守着他。
聽到王旭的話，許家珍停下了動作，頭也不回的進了屋。
半分鐘的功夫，她又冷着臉走了出來，來到自己院牆下面，擡手就將什麼東西丟了過來。
嘩啦啦...
一片銀雨灑落，王旭定眼一看，這不是大洋麼。
一枚，兩枚，三枚...
十二快大洋，無人問津的落在地上，將躺着的大黃嚇了一跳，一窩蜂的爬了起來。
“你給了我二十六塊大洋，治病用了十四塊，剩下的都還給你。欠你的錢，我會努力還給你的，我們家富貴什麼也不知道，更不欠你什麼。”許家珍冷着臉，口中的語氣堅決似鐵。
王旭一聽，好傢伙，給徐福貴抱打不平來了。
徐福貴何德何能，一走幾年沒有消息，還讓許家珍如此維護。
放到現代，別說幾年毫無音訊，就是幾個月看不到，老爺們就不知道戴多少帽子了。
果然，愚昧的民國，還是有愚昧的好處，也不是處處都比現代差啊。
“欠你的錢，我會還給你的，到時候，咱們還有別的賬要算。”許家珍看到王旭沒說話，頭也不回的轉身走了。
王旭也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看到許家珍這麼說，頓時不樂意了，道：“許家珍，你口口聲聲說還錢，你拿什麼去還？指着你洗衣服賺錢，一年下來，能賺兩塊大洋嗎？還別的賬，昨天沒有我出面，你女兒就聾了，就啞了，你清醒點吧！”
兩塊大洋聽着少，實則不然，這年頭大酒樓的跑堂，一年才四塊大洋的進賬。
亂世之中，當兵吃餉，算是比較高的收入了，可就是那些士兵們，一年也就八塊大洋的軍餉，軍官纔有十個以上。
許家珍的情況，他早就看到過了，翻箱倒櫃，也湊不出半塊大洋來。
除非是賣房子，不然就憑洗衣服，能將自己跟女兒養活都不容易，還錢的事還是不要想了。
“怎麼不說話了，這回不硬氣啦？”看到許家珍背對着自己，站在原地一言不發，王旭心想我還制不住你。
貧賤夫妻百事哀，人沒錢，說話都沒底氣。
許家珍的傲氣，在大洋麪前算得了什麼，那東西能換二斤大米不。
“欠你的錢，我會還給你的，一年還不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二十年，總有還完的一天。”許家珍回過頭來，爭鋒相對的與王旭對視着，目光中隱隱含着淚光。
王旭就討厭這種硬石頭脾氣，心裡特別想給她敲碎了，於是低語道：“一萬太久，我只爭朝夕，要是我現在就要呢？”
“現在...”
許家珍沒了辦法，眼淚止不住的掉了下來，大聲道：“我賣房子還你。”
“賣房子，好，那我問你，你連房子都沒了，帶着秋霞住哪？而且，你口口聲聲要等富貴回來，富貴要是真有一天回來了，找不到你們怎麼辦？”王旭就像一把錘子，一下下敲擊在，這顆名爲許家珍的石頭上。
許家珍緊緊咬着嘴脣，想不讓自己哭出來。
只可惜，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伴隨着內心中的無力感，一滴滴劃過臉狹，摔在地上化爲粉碎。
一時間，梨花帶雨，美不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