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門,你是不是多拿了?”
一口氣跑出兩條街,確定亨利沒有追出來之後,湯姆喘着粗氣對卡門問道。
卡門雙手撐在腿在,彎着腰大口喘息,頭也不回的說道:“你不想讓你弟弟去學記賬了?”
“想是想,可是...”後面的話湯姆沒說,因爲他清楚卡門同樣知道,收賬跟搶劫是不同的。
收賬只會收走欠賬的部分,哪怕欠賬的人有很多錢,他們也不會多拿一分,就算到警局去他們也敢當面對質。
反過來,收走欠款之後,還要多拿一部分,其中的性質就不同了。
現在世道這麼亂,每條街都有老大罩着,這些收了保護費的老大,絕不會對這種事坐視不理。
“沒有可是,你弟弟要上學,我們要吃飯,我們需要很多很多的錢。甚至,只要有足夠的錢,我們就能買通那些警長,有一條屬於我們管轄的街道,再也不用當小混混了。湯姆,相信我,我們早晚有一天,只需要躺在家裡,就會有人主動將錢送給我們。”
卡門目光中滿是嚮往,輕輕拍了拍湯姆的肩膀。
湯姆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因爲卡門說的很對,他弟弟需要這筆錢,而且是越快越好。
“來兩瓶汽水!”
一個賣汽水的婦女從路邊走過,卡門開口叫住了她。
“十美分。”賣汽水的婦女不是一個人,她還帶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看上去像是小男孩的媽媽。
卡門在小男孩的羨慕中,從口袋裡掏出十美分,開口道:“給...”
接過汽水,卡門狠狠的灌了一口,發出滿足的哈氣聲。
看着一步三回頭,跟隨着媽媽離開的小男孩,卡門拉了拉湯姆的衣袖,低語道:“那個小男孩的媽媽是賣汽水的,可是我敢打賭,他沒喝過汽水,你說爲什麼?”
“爲什麼?”湯姆並不聰明,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卡門舉了舉汽水瓶,小聲道:“因爲他們沒錢,一瓶汽水五美分,相當於一個工人兩天的工資,相當於2.5根手臂長的黑麪包。如果他喝了一瓶汽水,就相當於喝掉了兩天半的伙食費。看看吧,看看這些睡在大街上,忍受飢餓的流浪漢,失業者,他們連兩美分一根的黑麪包都買不起。”
別看比爾家的酒館,一杯啤酒就要三美分,一份意大利麪就要五美分,就覺得這是人們的日常生活了。
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普通人的真實情況是,兩美分一根的黑麪包,一家五口人混合着野菜煮湯能吃一天,這纔是普通平民的日常。
而且,有黑麪包吃的,在這個時代下,已經算是日子好過的了。
那些沒有工作的失業者,或者孩子多的家庭,已經成羣結隊的餓死在了街道上,每天早上清理垃圾的馬車,都能拉出十幾車餓死的人。
吃飽,對普通人來說,是非常奢侈的事情。
吃好,對中產階級來說,都是三五天進行一次的小資情調。
至於頓頓吃牛排,喝紅酒,看報紙,這是富裕階層的老爺才能乾的事。
默默無語,卡門與湯姆二人,看着這悲慘的世界,彼此誰也沒有說話。
十幾分鍾之後,卡門從懷裡掏出了三美金,緊緊攥着,放在了湯姆的手心裡,輕聲道:“回家去吧,會好起來的。”
湯姆重重點頭,捂着自己的口袋走了,如今的生活已經如此不如意,還有什麼可挑肥揀瘦的。
目送湯姆離去,卡門吐出口氣,向着自己家走去。
卡門是個孤兒,他的父親死在了工廠裡,所以他決心一輩子也不會給黑心的工廠老闆幹活。
至於他的母親,這是個不幸的故事,他母親在父親死後的第三天,就帶着全部財產消失了,讓他明白人活着只能靠自己。
不過,卡門從不會覺得孤單,因爲他還有個妹妹陪伴自己。
卡門的妹妹比他小五歲,是他從小拉扯大的,雖然只有十歲卻非常懂事。
從街道邊,買一塊兩分錢的小奶油蛋糕,卡門重整旗鼓的回了家。
“哥哥,你回來啦。”
一開門,卡門就看到了自己的妹妹艾莉,正在地上擺弄蘋果。
實際上,卡門這樣的小混混,並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麼風光,經常爲了維持表面風光而入不熬出。
所以,艾莉也不可能在家當大小姐,她每天都要跟隨鄰居家的小姐妹,去碼頭或者富人區撿垃圾。
一些停靠在碼頭上的貨船,經常有水手把放壞與變質的食物丟下來,引得無數人瘋搶。
富人區中,也有舉辦宴會的富人,將剩下的食物倒在垃圾桶,這兩個地方就是窮人眼中的寶庫。
“艾莉,你去碼頭了?”
看到地上的爛蘋果,卡門溫柔的蹲下來,撫摸着妹妹的頭髮。
艾莉淺淺的笑着,用小孩子特有的清脆童聲,回答道:“哥哥,今天碼頭上來了一艘運蘋果的貨船,好多腐爛的蘋果都被他們給丟掉了,艾莉撿了十幾個呢。”
“又是跟安娜去的?”
安娜是他們的鄰居,艾莉能出去撿垃圾,全靠安娜在一旁維護。
聽到哥哥的問話,艾莉的連連點頭,笑的眯起了眼睛:“安娜姐姐可好了。”
咚咚咚...
沒等繼續問下去,外面就傳來了敲門聲。
打開門一看,門口站着一個十五六歲,大餅臉,肥肥胖胖,臉上有雀斑的少女。
“安娜,我跟艾莉剛剛還在提起你。”看到門外的女孩,卡門臉上露出些許笑容。
安娜嫌棄的給了卡門一個白眼,推開門走進去,拉着艾莉小聲道:“看姐姐給你帶了什麼。”
“是什麼呀?”艾莉雙手捧在胸前,無比嚮往的問道,至於一旁的卡門,早就被二人無視了。
因爲艾莉很清楚,雖然他們兩家住對門,而且安娜姐姐非常喜歡自己,可是跟哥哥的關係非常一般,甚至有點不對頭。
“自己看。”
安娜變戲法一樣,掏出了一個用油紙包裹的油包,放在了艾莉身前。
艾莉小心翼翼的打開油包,入眼,油包內放着一根鴨腿,鴨腿上油光鋥亮,一看就讓人直吞口水。
“這麼大的鴨腿,你從哪撿的?”看到鴨腿,卡門吞嚥了一下吐沫,故作不屑的說道。
安娜坐在地上,就跟一座肉山一樣,嘲笑道:“撿,你給我撿一個試試。這是老孃我用這張嘴,幫一個水手長吸出來的,整整吸了半隻鴨子。”
窮人家的小孩,都有去碼頭撿垃圾的習慣,但是隻有少數人知道,除了撿之外還可以換。
安娜就是一個這樣的聰明人,哪怕經濟蕭條,很多人都餓死街頭,依然讓她憑藉着這種聰明,吃了個肥頭大耳,就體型來說簡直跟富家小姐有一拼。
平心而論,卡門是瞧不起安娜的,認爲他下賤。
可是他必須要承認,安娜一家是整個貧民區中,吃穿用度最好的一家,讓卡門一直想不明白的是,爲什麼安娜明明不漂亮,卻能在整個貧民區這麼受歡迎。
如此想着,卡門就忍不住目光下移,將目光放在了安娜胸前,那一對比他腦袋還大的兇器上。
或許,這就是答案吧。
“別看了,嗨,咋還看呢,沒完了是不是?”
安娜一抖雙峰,鄙視的看了眼卡門,譏諷道:“在看也不給你摸,我這可是明碼標價的,兩美分的蛋糕能摸一下,五美分的蛋糕才讓你吃一口,你這種銀槍蠟頭的窮鬼,還是不要想了。”
卡門摸了摸鼻子,不就是大一點麼,狂什麼狂。
自己的小女友伯蒂,雖然小是小了點,可勝在精緻,他纔不稀罕這麼大的呢。
想到自己的小女朋友,卡門內心中一片火熱。
明天是星期日,每個星期日的下午,伯蒂的父親都會帶着他哥哥去教堂祈禱。
一想到明天下午,自己就能跟伯蒂單獨相處了,卡門就有些想入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