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6章 西北有風雪
在天水市與仇家擦肩而過,又逢白行庸挑戰,接到了蘇淳風電話提醒,尋仇心切的刁平強壓下焦慮的情緒,刻意放緩了自己西行的速度,每到一地便會仔細認真地遊覽感受西北之地獨特的人文風光。
事實上,當年從伏地門內逃出至今多年,又有接下來這將近三年的尋仇之路,幾次殺伐,刁平內心裡的仇恨,已經沒有那麼的濃烈。
但,尋仇是他的心結。
也是他的心魔所在。
越是清楚這一點,心性漸趨穩定的刁平,就越是謹記蘇淳風的勸解和教導,放緩腳步,等待着鐵卦仙卜算成讖的機緣——他相信,就如殺廖永善和蔡賢的家人及徒弟那般,偶爾某一天,就會讓自己遇到。
轉眼間,已近臘月。
蘇淳風給兒子辦完百日宴的第二天,接到了羅同華打來的電話,說是魔門開啓的時間和地點,山門高人在經過了長時間的卜算推斷之後,有了一個大概的結論,臘月初,國際術法界聯席會要在美國夏威夷召開一次大會,共同商討應對魔門開啓事件,並且專門向華夏負責奇門江湖的官方部門發送了邀請函,名單中,就有蘇淳風。
對此,蘇淳風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答應下來。
他早就想到,因爲刁平如今已經遠至西北苦寒之地,山門兩年前針對刁平的謀劃已經開始走到了最終實施的時候,所以,也是時候將平陽宗的成立,公之於天下了。
而國際術法界大會,毫無疑問是最適合公佈此消息的場合。
臘月中旬。
這天晚上八點多鐘,羅同華、蘇淳風、石林桓、縱仙歌、白寅、袁賜辛、郭蠢、宋賀,乘坐航班抵達了夏威夷火奴魯魯國際機場,參加此次國際術法界大會——國際術法界聯席會在給華夏官方機構發來邀請函同時,又特別給奇門江湖上的代表人物分別發送了邀請函。這其中帶有的那點兒挑撥離間的小貓膩,大家都心知肚明,卻也不會說出來。
剛下飛機坐上前來接他們的大巴車,蘇淳風忽然想到了被自己疏忽的一件事,便立刻第一次撥通了刁平那個只有他和王啓民兩人知道的手機號碼。手機裡響了大概十多秒鐘後,才接通傳出了刁平冷淡的聲音:
“副宗主,有什麼事?”
“你現在在哪兒?”蘇淳風直來直去地問道。
“青藏崑崙山附近了。”刁平淡漠迴應道:“我準備,去崑崙山裡看看,這兒的風景不錯。”
“馬上回平陽,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遇到任何人,不要理會。”
“爲什麼?”
“回去以後我給你解釋,我現在剛到美國的夏威夷,參加國際術法界大會。”蘇淳風語氣嚴肅,不容置疑地說道:“這期間我擔心山門會從中作祟,所以你必須先回平陽。”
手機另一端的刁平沉默了一會兒,答應道:“好,我這就回去。”
給刁平通完電話,蘇淳風隨即又致電王啓民,讓這位一直都跟隨着刁平的平陽宗長老,不要顧忌其它,馬上現身,帶刁平回平陽。至於報仇的事情,等國際術法界大會結束之後,再返回西部也無妨。
隨後,蘇淳風又給鐵卦仙打去電話,請他立刻爲刁平卜算運勢,並致電刁平、王啓民,告知此次返回平陽,不影響刁平三年內除盡仇人。
打完這幾個電話,蘇淳風鬆了口氣。
所謂未雨綢繆,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
連續幾個電話打完之後,坐在他旁邊的羅同華輕聲道:“淳風,你在國內沒有看天氣預報吧?未來三天,西北會有暴風雪。”
蘇淳風吃了一驚,道:“不好,刁平和王啓民被堵住了。”
“你是擔心……”
“人算不如天算,也許這都在山門中人的推算中。”蘇淳風皺眉,一邊快速思忖着,一邊說道:“我想這次會議我就不參加了,馬上乘飛機回國,另外,羅教授您現在必須馬上聯繫國內,安排人趕赴西北,這次,山門的人肯定是要動手了。”
羅同華稍作斟酌,道:“你不用太擔心,自去年齊齊哈爾事件之後,佛門密宗退出奇門江湖,山門也受到了官方的嚴厲警告,他們應該不敢直接動手的。況且,王啓民和刁平在一起,之前你又特意打電話叮囑過了,那麼無論出現什麼情況,他們應該能保持冷靜的。”
“怕就怕,節外生枝啊。”蘇淳風皺眉細想着。
“嗯,你先別急着回去,平陽宗成立一事既然要公告天下,沒有一個代表性的人物不行,石林桓又有官方的身份,所以,你必須留下。這樣,我馬上打電話安排,目前刁平和王啓民的行蹤,我們大致是有掌握的,當地安全部門可以直接找到他們。”
“也好,讓他們有什麼情況隨時彙報。”蘇淳風點了點頭,心裡,仍舊有些不安。
來到酒店,他立刻再次分別給刁平、王啓民打去電話,叮囑他們即便是大雪封堵走不了,也不要在人跡罕至的地方,儘可能就近到城市公安-部門附近居住下來。
隨後,蘇淳風又把縱仙歌、白寅二人請到了自己的房間裡,將這件事和他的擔憂告知了兩位宗主。
縱仙歌對此束手無策,畢竟青鸞宗距離西北地區太遠了。
白寅倒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並當着蘇淳風的面往國內打電話,吩咐白行庸立刻調派宗門內的高手,以最快的速度趕赴西北刁平和王啓民目前所在的地區,並和王啓民、刁平取得聯繫。
時。
華夏已經是京城時間下午三點多鐘了。
平陽市金州縣城陶瓷廠村的那棟小院裡,坐在室內桌旁的鐵卦仙,忽而皺了皺眉,掐指推算許久,面露一絲困惑。
陶瓷廠村對面的小區裡,龔虎牽着一條黑色的大狼狗正在遛彎兒,就覺得哪兒不對勁,他看了看天,稍作琢磨後,便朝着樓上喊了句:“他娘,我去老瞎子家裡坐坐啊!”
“哎,別到那兒喝酒。”
“知道了。”
……
平陽市的金茗茶館裡,年邁的馮平堯擦拭着茶桌,突然感應到了什麼,便下樓和老伴兒打了聲招呼,踏步出門——走到門外,老先生沿着大街邊緣的人行道向南走,走着走着……
大概也就走了七八步的樣子,整個人便詭異地消失了。
途徑的行人,卻無人察覺到異常。
下一刻。
馮平堯站在了金州縣城西的烽火嶺墳崗上。
當年,蘇淳風曾在這裡以一記詭術之屠龍手殺遲一正,廢江靈兒。
枯草和積雪遍佈,悽悽冷冷蕭蕭瑟瑟,寒風凜冽的墳崗上,兩位鬚髮皆白,身着道袍手持拂塵,頗有仙風道骨之姿的老真人,站在墳崗的東邊,遠眺金州縣城。看到憑空詭異現身的馮平堯,其中一位真人作揖道:“聽聞平陽出大儒半聖之人,馮老先生果然躍過天機成聖,貧道湘遙子有禮了。”
“貧道湘雲子。”另一位真人作揖道。
馮平堯神色平靜地說道:“兩位真人從山上來,到這平陽地界做什麼?”
“鐵卦仙數次窺伺天機,我山門不得已護持天道,阻其破天機運勢。”湘遙子一甩拂塵,仙姿凌然。
“說得好像山門中人從來不去卜算天機似的。”馮平堯笑了笑。
湘雲子沉聲道:“山門卜算天機,一爲國運昌隆,二爲審視天道查遺補漏,豈是江湖草莽能比?”
“這就是不講理啊,唉。”馮平堯道:“這江湖中人無論施術卜算,亦或鬥法傷人,皆受天道自然的反噬,天際窺視過深也會引來天劫災禍,他們自行承擔,用得着你們來多管閒事?”
“馮先生是要阻我山門護天道?”湘遙子淡淡問道。
“有些話我都不好意思對兩位真人說,嗯,怎麼說呢……”馮平堯露出一抹難爲情的笑容,斟酌着說道:“是這樣,鐵卦仙是平陽宗的宗主,我這個老頭子厚着臉皮,在平陽宗掛了個客卿名譽長老的虛職,所以,你們要是傷鐵卦仙,我不得不插手啊。”
湘雲子正要說什麼,卻被湘遙子擡手製止,道:“我們不與鐵卦仙爲敵,更不會鬥法,只是阻他幾日卦算,讓他知曉世間自有山門護天道,切記不可借己身術法,肆意窺伺天機。”
“那就好。”馮平堯點點頭。
湘雲子皺眉插話道:“貧道未曾聽聞過,奇門江湖上,還有平陽宗這樣的宗門流派。”
“哦,剛組建,還沒半年呢。”馮平堯笑呵呵地說道。
“鐵卦仙開宗立派?”湘遙子和湘雲子對視一眼,面露吃驚之色。
馮平堯道:“因爲開宗立派各方面事宜較爲繁雜,所以一直都沒有對外公佈,這幾個月來宗門內都忙於完善宗門規則等等,不過也就這兩天吧,副宗主蘇淳風作爲平陽宗的代表,去往夏威夷參加國際術法界大會,他這次在大會上,會公開的。”
“蘇淳風,和鐵卦仙共組平陽宗?”
“還有邪不倒龔虎,哦對了,還有王啓民師徒二人……”
“你們……”
湘遙子和湘雲子,一時間錯愕不知說什麼了。
馮平堯微笑道:“所以,山門、佛門密宗、奇門江湖、官方,大可不必再擔心詭術傳承者會禍亂世間,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平陽宗自然會處理宗門內務,並承擔相應的責任。”
“馮先生,可知道詭術傳承有永生之秘?詭術歷來追求個體生命的永存……是違背天道自然,而且,蘇淳風此人天生仙靈奇相,隱有雙魂合體之態,命勢脫離五行天道之外,天地所不容,本就不應該存在,如今更是在修爲上入得醒神境,假以時日,必成大患。”
“蘇淳風做過什麼惡事麼?”馮平堯問道。
“沒有。”
“對,他不但不行惡事,反而心性善良,縱然受人欺凌仍會盡可能去容忍退讓,他算不得什麼好人,但凡事必講道理,從不做違心之事。”馮平堯語氣中漸生怒意,道:“你們說他運勢非凡、資質超脫,可就憑這一點,就斷定他假以時日必成大患?這不止是不講道理了,這是蠻橫,是無賴的行徑!天地人三才,不能厚此薄彼,就因爲有一個冠冕堂皇護衛天道的理由,你們山門中人就可以肆意妄爲麼?笑話!”
“無量觀。”湘遙子拂塵擱在臂彎,單手施禮,不再言語。
湘雲子亦不再發聲。
雙方理念和信仰上的衝突,不可調和。
馮平堯拂袖而去,瞬間消失,但遍及覆蓋平陽整個地區,將天地運勢阻隔開來的山門術陣,被馮平堯浩然的氣機裹夾意念,引天地自然之威,生生碾碎——撥開雲霧見青天。
金州縣程瞎子的家裡。
龔虎拎着個大茶杯進屋坐下,一邊往菸袋裡塞着菸葉子,一邊說道:“我說老瞎子,我怎麼總覺得咱們金州縣有點兒不對勁啊,可具體哪兒不對勁,也說不上來。”
鐵卦仙沒有理他,一指蘸水在桌上劃來劃去,許久之後,才輕輕嘆了口氣,道:“天地隔絕,好大的手筆啊。”
“什麼意思?”
“應該是山門中那些閉關隱修的老真人入世了。”鐵卦仙微皺眉道:“施術佈陣,將平陽地區與天地氣運隔絕開來,等於是釜底抽薪,斷了我卜算天下大勢的根基。”
龔虎一瞪眼,怒道:“爹了個蛋的,你算算他們在哪兒,老子跟他們拼了!”
“你拼不過,他們也不敢和你拼。”鐵卦仙微微一笑,忽而心生感應,道:“咱們平陽宗的客卿出手了……”
龔虎怔了下,旋即開懷道:“爹了個蛋的,這文化人硬實了得啊!”
“讀書讀成半聖者,古往今來罕有。”
“別他娘文縐縐的行不?你老瞎子連高小都沒讀完,裝什麼大尾巴鷹啊……”
“你還知道高小?”
“屁話,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鐵卦仙笑着搖搖頭,重新起卦,爲刁平和王啓民卜算——人在美國夏威夷的蘇淳風來電,急迫地告知了目前刁平和王啓民可能會遭遇的狀況,身爲平陽宗長老,程瞎子當然不會袖手旁觀。
只是這卦象推來算去,卻一如既往平靜。
他卻不知道,平陽地區天地隔絕,不過是山門用以吸引他們目光的手段而已。
傍晚時分,西北青藏、北疆交接,崑崙山北麓的廣袤地區,盡皆被山門中人和佛門密宗高人,聯手與天地隔絕,並以搬山術,將華夏最西北的天地氣象搬到了此地術陣外圍,做假象。
醒神境卜算宗師鐵卦仙,被矇蔽了。
在一座地處大西北貧瘠地區,只是後來因爲盛產玉石而聞名並富裕起來的小小縣城邊緣,迎着凜冽的寒風,刁平把手機揣進兜裡,望着遠方巍峨起伏的崑崙山脈。
但見黑雲壓頂,暴風雪降至。
他輕輕嘆了口氣,轉過身。
於是遠遠地,便看到了師父那有些落寞的身影。
師徒二人來到了一家普通的拉麪館內,坐下要了兩碗拉麪,相對無聲——都不是那愛說話的人,都喜歡,沉默。
尤其是,現在這般情況。
旁邊那張桌,坐着兩名看模樣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其中一位鬍子拉碴彪悍氣十足,典型西北漢子的粗獷外貌,說一口不那麼流利的普通話。另一位倒是像個小職員的模樣,黑色風衣,戴着一副眼鏡,他一邊挑着麪條慢條斯理地吃着,一邊用帶有陝北口音的普通話說道:“老五,天氣預報未來三天都有大雪甚至暴雪,差不多就停了吧啊,別趕那麼急。”
“答應了的活兒,得幹。”被喚做老五的人嘆了口氣,嘬着牙花子說道:“錢我都收了,咱不能不講信用。”
“啥活兒?”
“嘿……”老五神神秘秘地小聲說道:“出邊境,帶倆和尚還有一個老頭兒,不過我沒答應,只答應把他們送到邊境。”
“和尚老頭兒?”眼鏡男詫異道:“你認識麼?”
“不認識,但人家先給錢了。”老五點了支菸,幽幽地吸了一口,道:“四千塊,嘿,比拉貨賺多了!”
眼鏡男問道:“你這可是違法啊,貨車載客。”
“別扯淡了,我那是客貨兩用的,再坐倆人都沒問題,這麼多年跑下來,也沒見誰查過。”
“你打哪兒接的活兒?”
“這不是前天在同慶路口趴活麼?說起來也真是他娘-的怪了,接的活兒是送倆和尚外加一老頭兒,可找我談活兒的,卻是一個老道士……你說他娘-的怪不怪,哈哈。”
“什麼時候出發?”
“不是今晚上就明天早上,我等電話呢。”老五樂滋滋地說道:“這不,啥事兒都沒耽擱,昨天今天我都照樣跑活兒,哎對了,你侄子不是沒啥事兒麼?讓他跟着我跑這趟車吧,娘-的,要下大雪了,路上得有個替換幫襯着的,萬一有點啥事兒也好照應。”
“行,我給他打個電話,可咱醜話說在前面,你給多少錢?”
“三百,夠意思不?”
“嗯,差不多!”
……
走出飯店,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天空中,時而便會有零星的雪花飄落,之前凜冽的寒風卻停了下來,大街上安安靜靜。
可越是這樣,越有種暴雪將來的平靜壓抑感。
“那兩人不是術士。”刁平淡淡地說道。
“嗯,也不像是在說謊話。”王啓民點了點頭,道:“不過,淳風既然兩次打電話叮囑,說明事態有變,我們不能被任何人和任何事情左右,走吧,找輛出租車,趁着大雪還沒落下,到市火車站去。”
刁平稍作猶豫,道:“那也不能揣着明白裝糊塗,既然佛門密宗和山門都插手了……副宗主只是從大局上考慮,這不在眼前發生的事,他也不能盡數看得清清楚楚。”
“平娃……”
“師父,一直以來我都聽您的話,但這次。”刁平深深地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道:“我得去看看,佛門密宗既然承諾退出奇門江湖,他們就不應該干涉這件事!這次,縱然是有再大的風險,我也要闖一闖,如果能逼得佛門密宗再出手,那麼官方就主動了。”
王啓民想了想,微笑道:“師父支持你。”
刁平怔了下,不知道是感動還是詫異,稍作停頓後,突然做出了一個從來沒有過的動作,他上前輕輕地抱住了王啓民。
一老一少。
個頭都不高,刁平消瘦,王啓民略胖。
“好了好了。”王啓民輕輕拍了下刁平的後背,道:“我得給蘇淳風去個電話,不論我們做什麼決定,總要告知他一聲……”說罷,他輕輕推開刁平,然後掏出手機,撥打蘇淳風的電話。
但是,打不通,沒有信號。
王啓民頗顯無奈,也沒有多疑,大西北地廣人稀,通信設施都還不夠健全,經常會出現手機無信號的狀況,而天氣的原因,也會導致信號的問題。
“那人要走了。”刁平皺眉道。
“嗯。”王啓民點點頭,倒也不着急,就那麼看着那輛有着兩排座的客貨兩用小車駛離。
然後,王啓民擡手虛空做符佈陣,引出無形仙靈尋根鳥。
“你我師徒,還是分開走。”
“嗯。”刁平點點頭,循着仙靈尋根鳥的方向快步走去。
……
夏威夷。
已經是深夜零點了。
蘇淳風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異國他鄉的夜景,心思已經飄回了國內,似乎能遙遙看到大西北風雪已至的濃重陰雲。
他想到了前世,崑崙山的那一場大戰。
房門敲響。
蘇淳風快步走過去打開房門。
羅同華走了進來,面色凝重地說道:“淳風,剛剛收到國內傳來的消息,蔡賢失蹤了,這,是我們安全部門的失誤。這兩年安全部門一直都緊盯着他和他的家眷,自去年冬天齊齊哈爾事件之後,安全部門就一直沒有發現過蔡賢,但他的家人都還在西北涼州,所以安全部門認爲蔡賢應該是閉關修行,也就沒有過多關注,但之前接到我的電話之後,安全部門立刻出動覈實,確認蔡賢早已經離開北涼一年時間了。”
安全部門一直都在盯着伏地門人的消息,是羅同華第一次告知蘇淳風,不過,雙方早已心知肚明,也就沒必要說罷了。
蘇淳風凝眉道:“蔡賢應該和山門、佛門密宗的人在一起,刁平和王啓民在和田地區的民生縣,看來這次把我們全部從國內調開,是山門暗中與國際術法界聯席會策劃的。”
“我馬上通知國內。”羅同華掏出手機撥打電話。
蘇淳風也拿出手機打算再次叮囑王啓民和刁平,順便給屠惜擄也打個電話——身爲殺生門傳人,屠惜擄最擅長的除了刺殺就是隱匿逃遁,是蘇淳風早早就埋在王啓民和刁平身邊的一顆棋子,以應對不測事件的發生。
但他很快發現,打不通,無信號!
要出問題了。
蘇淳風坐到沙發上點了顆煙,微微闔目思忖着,以屠惜擄的精明和身手,他應該能應付吧?
畢竟,山門中隱藏的兩個老妖怪到了平陽市,致玄、慧青真人到了夏威夷,而且有上次齊齊哈爾事件之後官方強勢震懾佛門密宗退出奇門江湖,前車之鑑,再者魔門即將開啓,山門中人應該不敢輕舉妄動,充其量也就是以計策逼得刁平入魔,而非直接鬥法。
目前情況下,自己連番叮囑了刁平和王啓民,如果不是鬥法,那麼,就不應該有生命危險。
再者,即便是佛門密宗亦或是山門中還有個別老妖怪出現在西北地區,也不一定就敢於和刁平、王啓民這師徒二人搏殺,一來他們比誰都惜命,二來,想必平陽市的那兩個老妖怪,應該已經把平陽宗的成立,及時地通知了山門和佛門密宗,他們就算是有不惜身死的勇氣,也得投鼠忌器。
至於開啓魔門嫁禍給詭術傳承者……
只要刁平和王啓民不離城市,借山門和佛門密宗一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在城市裡以術法激化魔門開啓。
……
千里綿綿崑崙,巍峨浩然,自古便被稱作是仙家隱居修行的聖地。
夜色下。
漫天飛雪飄舞。
氣溫驟降到了足以能將人凍傷甚至凍死的程度。
刁平不急不緩地沿着已經被厚雪覆蓋的蜿蜒公路前行,他能通過仙靈尋根鳥,感應到那輛載着兩個和尚及蔡賢的車,停在了前面大山中的某個地方,躲避着越來越大的風雪。
越是往前走,他越是覺得,這次,真有可能是山門和佛門密宗設下的一個圈套。
你刁平來了,便圍殺你。
你刁平不來,便將蔡賢送出國門。
在刁平身後約一公里遠,戴着棉帽,裹着厚實羽絨服的王啓民,在暴風雪中艱難地邁步前行。
師徒二人並不知道,在距離不遠,沒有道路的崇山峻嶺中,還有一位如敏捷的猿猴般,在山巒中如履平地穿行的青年,時時刻刻都在盯着他們師徒二人,必要的情況下,還會保護他們。
屠惜擄攀上一棵大樹,遠遠眺望着,心想等這次回去後,是不是和蘇淳風商量下,乾脆加入平陽宗得了。
上次爲什麼要拒絕他呢?
屠惜擄聳聳肩,白皙的臉頰上掛着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