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他的妹妹是誰都可以
“舅舅，媽咪呢？”這是卓一凡從今天早上開始聽到的最讓他頭疼的問題。
自從小瑞安起牀後就開始用這樣的問題來爲難他。他應該怎麼回答？她逃走了？
這是第三次，當這個孩子怯生生的敲響了書房的門，然後把腦袋探進來時開口說的話。wizb。
他已經把工作都搬回家裡，林一茜不在，孩子的起居他要自己照顧才能放心。他對這個孩子莫名產生的所有的關愛都被自己在心裡碾碎。卓一凡告訴自己，只是因爲擔心等林一茜回來的時候看見小瑞安過的不好，會影響他對林一茜的利用，他纔會這樣大發慈悲。
小瑞安對他一向是又敬又畏，他平日裡調皮又搗蛋，和林一茜單獨相處的時候總是嬉皮笑臉的樣子。和所有人都自來熟又親熱，唯獨他。雖然熟絡，也偶爾撒嬌，卻總是保持着應有的尊敬。
小瑞安比同齡孩子要懂事許多，只是他太多時候對卓一凡表露出來過分的尊敬和畏懼，總是讓卓一凡覺得渾身不舒服。
以前他覺得，也許是因爲這個孩子是陸然的骨肉，所以和他有一些抗拒也沒什麼不正常的。可是現在他知道，林一茜是他的親妹妹，那麼這個孩子就是他的親外甥。舅舅和親外甥，哪有這樣生疏又客套的？
小瑞安卻是在看見卓一凡皺緊了眉不應聲時，輕輕推開門走了進來，又禮貌的回頭把門關好。
“舅舅，媽咪去哪裡了呢？”
今天原本是週六，不用去幼兒園上課。林一茜很久不用上班了，平時這樣的日子裡肯定留在家裡陪他玩的。可是今天一大早起來就發現林一茜不見了，問家裡的傭人們，大家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縱使小瑞安的年齡再小，也可以感覺到今天這個家裡氣氛的不正常。
卓一凡吐了口氣離開大班椅，踱步朝小瑞安走了過去，每走一步他都覺得壓力越發的大。
很奇怪的是面對這個孩子的時候，他居然連撒謊都有一股罪惡感。這些年他雖然一直在欺騙林一茜，甚至利用她，讓她接近陸然，騙取陸然的信任，可是他對這個孩子卻總也討厭不起來。他是陸然的兒子，親生的兒子，卓一凡卻沒辦法討厭這個孩子。
乖巧，聰明，現在他明白了，天性使然，他們之間的血緣關係是誰都改變不了的。
“安安，你媽咪身體不舒服，去國外看病了…”卓一凡想了想，還是找了個最能讓他說出口的謊言。他已經派人查過林一茜的出境記錄，她去法國了。林一茜是怎麼拿到護照的他還沒有搞清楚，只是他自然知道她去法國是做什麼的。
上次羅映雪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找過她了。見她那個父親一面，也許是最後一面。這次他不想攔着，既然都已經去了，他也沒理由派人去把她綁回來。
讓她見她那個父親最後一面，也算是這麼多年來對她的虧欠的，補償一點。
卓一凡總是會無數次的想起那一夜，他喝到爛醉，衝進她房間時的模樣。
他很少會喝醉，醉成那樣更是少之又少。他喜歡時刻保持着清醒冷靜的頭腦，這樣纔可以應付各種各樣的突發情況。
可是那一夜他失控了，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這三年來總是把她當妹妹，千萬次的告訴自己，這是自己的妹妹，這樣的想法厭煩了。
他甚至還想過，他們之間如果沒有隔着一個陸然，興許可以換一種相處的方式。
他甚至還想過，等陸然的事情解決，如果林一茜還活着，如果她沒有想起來，那麼他們也許真的可以換一種方式相處。
不是以兄妹的方式，不是假兄妹，不是真兄妹，也許他們還可以有別的可能…
可是這樣罪惡的想法，在他失控的那一刻徹底崩盤。這是罪惡的，那時他還不知道林一茜就是他的親妹妹，可是他知道這是罪惡的。
在他胸口慢慢萌發出來的對她異樣的情愫，在這樣三年對她的欺騙傷害後，實在太罪惡。
他無法想象，如果林一茜想起了一切，該有多恨他。
他想，如果她想起來了，大概巴不得他死無全屍吧。
一手造就了她這三年所受的所有委屈和傷痛…
可是她居然早就想起來了，可是她居然早就知道他們是親兄妹。
也難怪，在她恢復記憶之前，一直都以爲他們真的是親兄妹。
敲的房天。可是在她想起來以後，並沒有來質問自己，甚至像他想象中的那樣，一刀了結了自己。
卓一凡想着，如果是他，像林一茜這樣被人設計出車禍，失憶，又一無所知的被人利用了三年，換了張皮去接近自己最愛的男人，用另一個身份。
如果換而言之是他的話，他一定會瘋的，一定會失去理智，一定會讓那個人比自己痛苦十倍百倍千倍。
可是她沒有，卓一凡眨眨眼，覺得眼前有些模糊，大概是太乾澀的緣故。
他仍然記得那天在卓宅門口的時候，她承認自己早就想起來，承認自己一直在裝糊塗。那個時候她既冷靜又平靜，平靜的不像他三年前所認識的那個毛毛躁躁又粗枝大葉的林一茜。
她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對陸然撒謊的時候，明明那麼傷心卻又不得不僞裝。
對着他的時候，那樣的眼神裡沒有恨意，沒有怨氣，卻有他最討厭的一樣東西…同情。
他卓一凡哪裡灰需要別人的同情？他富有，什麼都不缺，更不缺這樣東西。
同情，這不應該是他投注給林一茜的東西嗎？可是卻被她那樣生動的演繹出來，毫無違和感。
他甚至有那麼一瞬間，真的覺得自己是值得同情的。
因爲他什麼都有，又什麼都沒有。
他既富有，又貧窮。
陸然雖然失去林一茜三年，又被林一茜這樣狠心的欺騙。可是他至少擁有過，並且現在也擁有着林一茜的愛。陸然當然富有，他太富有了，富有到他想奪走他所擁有的一切，也許也包括林一茜。
那一夜他聽見林一茜說，他們是親兄妹，聽見她說，dna報告。他心裡那些罪惡的火苗終於徹底被淋溼被熄滅。
他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纔敢這樣去犯一次錯，不敢去想後果的做一件事。
他做任何事，決定任何一件事，都是經過深思熟慮。因爲他是卓一凡，他從來不會做讓自己後悔的一件事。
可是這件事他不敢去深思熟慮，不捨得。
這幾天他一直很慶幸那天林一茜打斷了他，因爲他們是親兄妹。他以爲陸家虧欠卓家太多，可是現在他發現，他虧欠林一茜的更多。
他已經把她的一生都編排好了，或者說，她哪裡還有一生？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林一茜剩餘的生命全都會被他握在手裡好好利用。
可是這是他的親妹妹。
那天他迷茫了，因爲過去三年所有的執着和棋局，只是因爲林一茜的身份，讓他停步不前。
要說後悔麼，他哪裡有資格去後悔。
可是他是卓家人，林一茜也是卓家人，她本來就應該姓卓。
他尋了這麼多年的妹妹，也曾經想過如果他找到了，一定要好好保護。
可是他的妹妹偏偏是林一茜，他問過自己很多遍，如果是江嵐多好。
那個心機頗深的女人，他們之間各取所需，有什麼不好的？
他的妹妹被他設計陷害那麼多次，傷害了那麼多次，又欺騙了那麼多次。一切都來不及回頭，因爲他知道的太晚。
可是他姓卓，他心狠手辣，就算是親妹妹又怎樣？既然已經利用了，何不利用到底？
卓一凡勸誡自己，卓家想要個女兒，很簡單。
是誰都可以，如果不是林一茜，是誰都會好辦的多！
“媽咪生病了嗎？很嚴重嗎？舅舅，我想去看媽咪！”小瑞安撇着嘴，泫然欲泣的樣子看的卓一凡該死的揪心。
“不行！”他毅然回絕，隨即又放慢了語速，“媽咪需要靜養，等她好了自然會回來，你要乖乖上學乖乖唸書，如果讓媽咪知道你不聽話亂調皮，她一定會生氣的…如果她生氣了，病就會好的更慢了…”
對小瑞安而言最好的威脅果然是這樣的話，他收住眼淚，儼然一副小大人的樣子，連忙點頭，“我知道了，我會聽話的，可是媽咪會不會很疼？媽咪生什麼病了？昨晚她還好好的呀！”
小孩子一連串的問題果然讓卓一凡的頭更疼了，他找人去查陸然的出境記錄，可是他的出境記錄是受保護的，一般人沒有授權不能查看。
他不想驚動了陸然，只能作罷。
卓一凡並不知道林一茜究竟是跟着誰去的，孫小瑤的出境記錄上次就已經被證實接受特殊保護，他雖然一直納悶孫小瑤背後的人是誰，卻也懶得動手去查。
“只要你乖乖聽話，她很快就會回來的，好了，去玩吧！”卓一凡說完，把小瑞安抱出去交給周姨。
他使了個眼色，周姨把孩子遞給一旁的傭人，眼看着他們消失在樓下，卓一凡才開口道，
“上次林一茜的護照，是誰保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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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姨想了想，回答道，“是阿忠保管的，鎖在保險櫃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