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上海的唐銘水,首先就是把這次任務的具體過程,做了一份詳細的報告交給了櫻井康成。
必要的程序唐銘水從來都不會忽視的。
然後,他沒有去看惠子,而是直接找到了井上彥一。
樑瑞中拜託自己的事情,他可牢牢的記在心上呢。
“銘水君,司令官閣下居然如此對你,真是太讓人羨慕了。”一看到唐銘水,井上彥一立刻如此說道:“什麼時候我也能夠有這樣的待遇,那就是我一生中最光榮的事情了。”
“會有的。”唐銘水笑了一下:“對了,那次抓到的那個走私販,叫什麼名字來着?就是嘴很硬的那個。”
他故意裝作想不起來,井上彥一也是微一遲疑:“丁國邦?”
“對,對,就是他。”唐銘水連連點頭:“他交代什麼沒有?”
“什麼都沒交代。”井上彥一不在意的回答道:“現在還被關押在憲兵隊,準備過幾天,扔到他勞工營去。”
“別啊。”唐銘水擺出一副很着急的樣子:“這可是咱們的一座金礦啊。”
“金礦?什麼意思?”井上彥一大惑不解。
“你說我今天怎麼會忽然提起丁國邦?”唐銘水擺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湊近了井上彥一說道:“這次我去武漢,聽說了一件事,有個走私販,被武漢的軍統給抓了,結果他的同夥,你猜,出了多少黃金來救人?”
“多少?”
“五十兩。”
井上彥一倒吸一口冷氣。
好傢伙,那真的是一筆鉅款啊。
ωwш ▪ttКan ▪¢ o “扔到勞工營裡,一毛錢都不值了。”
唐銘水冷笑幾聲:“還不如在他身上狠狠的刮一層油水出來。”
“好!”井上彥一對唐銘水的話,素來都是無比信任的:“可是,銘水君,做這行我不懂,又要拜託你了。”
唐銘水“哈哈”一笑:“有錢賺的事情,我是從來都不會拒絕的。”
……
在昏暗的牢房裡,唐銘水第一次見到了丁國邦。
被打的不輕,身上到現在爲止都還是血肉模糊的。
“姓名。”唐銘水陰沉着臉問道。
“丁國邦。”
丁國邦有些奇怪,怎麼今天換了一箇中國人來審問自己了?
“職業?”
“我說了,我明裡的職業,是商人,但其實我是走私的。”
“在你被抓捕的時候,吞掉的那張紙條上寫的是什麼?”
“我全都交代過了啊。那張紙條上,寫的是我這次走私的數量,以及下貨的地點,這些對於我們來說,那是絕對不能落到其他人手裡的。”
唐銘水點上了一根菸:“走私販,嗯,想不想出去啊?”
丁國邦一怔:“當然想了,先生,只要能夠放我出去,你們開出什麼條件來都成。”
“本來像你們這樣的走私販,那是全部要扔到勞工營裡去的。”唐銘水面色嚴肅:“但是現在帝國方面開恩,只要你交納一筆罰款,就可以放你出去了。”
丁國邦完全弄不明白,這個人說的話是真是假。
他在那裡沉吟一下:“先生,可以給我根菸嗎?在這裡這麼久,一根菸沒抽到,憋壞了。”
唐銘水點着了一根菸,遞給了他。
丁國邦接過來,深深吸了幾口。
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人?
他說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給錢,放人?
有那麼容易的事情嗎?
除非只有一種可能,自己的同志已經在外面做了工作了。
一根菸抽到一半,丁國邦試探着問道:“先生,要交多少罰款?”
“黃金五十兩。”
數目很大。
然而和自己掌握的情報比起來,這個價格又根本不算什麼。
“先生,你看我現在還被關在這裡,怎麼弄到錢啊?”
“你不是還有同夥?比如大恆貿易公司?”
這句話一說出來,丁國邦再無懷疑,這是自己同志派來營救自己的人:“是的,是的,先生,我的同夥就在公共租界裡,我現在就把地址告訴你。”
丁國邦說了一個地址:“先生,你去找他們,我是他們的頭,五十兩黃金,一定沒有問題的。”
“嗯,我知道了。”唐銘水站了起來:“好好在這待着,放出去了,不要再做走私了。”
“我會的,我會的。”
……
所有的事情都是唐銘水一手操辦的。
他根本就沒有去丁國邦說的那個地方,在武漢的時候,樑瑞中已經給了自己五十兩購買藥品的黃金。
這筆錢本來就是用來搭救丁國邦的。
他在公共租界裝模作樣的待了一天,回來的時候交給了井上彥一五十兩黃金。
井上彥一又驚又喜,怎麼也都沒有想到,唐銘水竟然真的把這事給辦成了。
他要分一半的黃金給唐銘水,可是唐銘水只拿了十兩。
“這就夠了,彥一君。”
唐銘水笑着說道:“這十兩黃金,算是我的跑腿費吧。彥一君將來回到日本,可是要多帶點錢給你的妻子的呢。”
“銘水君,你真的是一個最好的朋友。”井上彥一無限感慨:“能夠在中國遇到你,我想,這是我最大的幸運吧。”
……
丁國邦被釋放了。
儘管他被打的很慘,但是自由的誘惑,卻足夠讓他自己走出了憲兵隊。
外面的陽光,真好。
他看到那個中國人,就靠在一輛轎車旁等着他。
“先生,謝謝你。”
丁國邦來到面前,說了一聲。
“上車吧,我送你到公共租界。”唐銘水上了車。
轎車開動了。
丁國邦問了一聲:“先生,我可以請教一下你的名字嗎?”
“不必了。”唐銘水淡淡地說道:“你我立場不同,我這次幫你,也只是受人所託。或許我們將來再也沒有機會見面了。以後做事謹慎一些,再被抓到,我就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再一次的救你了。”
丁國邦點了點頭。
這個人到底是誰?
爲什麼日本人那裡,他說的話那麼管用?
他在上海已經工作了很長時間了,印象裡好像沒有這麼一號人物。
不,有,有的。
有一個人可以在大上海呼風喚雨。
但不會是這個人。
那個能夠在大上海呼風喚雨的人,已經變成了一個鐵桿漢奸了。
丁國邦也沒有繼續追問。
他知道就算自己問了,對方也絕對不會回答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