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遠抵達了香港,拜會了當地的黑幫社團——新義安,鷹魔和他們有相關的業務往來。社團老大朱十九正爲一事苦惱,在內地爲他們洗黑錢的一條線路突然中斷,對他們的業務影響很大,據查是拜中國的情報部門所賜。傅明遠說明此行的來意後,當即受到新義安上下的熱情款待,朱十九表示,願意爲他此行出錢出人。
出錢就不必了。傅明遠挑中了一個外號叫“小馬”的古惑仔。這古惑仔全名叫馬君武,祖上據說是威震上海灘的馬永貞。這人在銅鑼灣也是赫赫有名,他的小弟是這樣吹噓的,“古有小李飛刀,今有快刀小馬”。他曾一人單刀挑了和勝堂的十六位馬仔;就在傅明遠來香港的前一天,又用匕首把和勝堂老大的妹夫挑瞎了一隻眼。爲此和勝堂老大將“馬君武”的“馬”字,用刀刻在了他的右手臂上,並向新義安下戰書,表示不得此人誓不罷休。
朱十九道:“這次鬧大了,我也不一定保得了他,倒不如讓他跟你混吧。”傅明遠原本只要“小馬”一人,可朱十九不允。“單數不吉利,都說好事成雙,我再撥個人給你。”朱十九給他滿上酒,又扯開了話題。“到了這兒,不看港片,不算接觸真正的香港文化。”朱十九拍拍胸脯,“你別看我大字不識,我也是個拍藝術片的導演。”傅明遠在朱十九的安排下,看了他們拍的“藝術”片。看到那個女演員,傅明遠就倒了胃口,肚腩都大過胸脯了,還能看麼。朱十九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這本是不行,前段時間條子查得緊,搜去了不少片子。我們的人聞風就逃了,等條子走了,纔回到鋪子。結果發現就這本沒搜走。我起初還以爲是他們大意了,現在看來他們是故意的。”於是換了幾本香港名導拍的片子,像《英雄本sè》、《黃飛鴻》之類的。傅明遠發現,這個新義安老大長得還挺像香港演員成奎安的。朱十九聽他這一“提點”,笑得合不攏嘴。“還別說,我也感覺挺像,明天去找曾志偉喝茶,看他能認出我來不。”說笑間,一個瘦高的禿頂男子來到他們身邊,低頭看着朱十九的腳,恭敬地叫道:“十九哥。”聲音嘶啞,就像夜貓子叫。
“我很崇拜《鹿鼎記》裡的茅十八,就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朱十九。出來混的,講究的是個‘義’字。”朱十九右手握拳,拳心輕敲左胸兩下。“喝了我們的酒,就是我們的兄弟。”他指着禿頂男子對傅明遠道:“他叫‘山貓’。”又指着傅明遠向禿頂男子“山貓”命令道,“好好照顧我的兄弟,以後你就聽他的安排。你和小馬都管他叫‘老大’,明白了沒?”“山貓”低頭看着傅明遠的腳,恭敬地叫了聲:“老大。”
傅明遠對眼前這人有點看不中,但又不便明說。朱十九看他的神情,就猜出了一二,在旁解釋道:“你別看他身板,這人能幹着呢。看這頭上禿的,聰明的腦袋不長毛。爲什麼叫他‘山貓’,機靈,一有風吹草動就知道了。jǐng方奈何不了我們,一方面是我們在他們內部有人,另一方面就是有這些心細膽大的手下。他跟我跑了那麼多年,從沒出過岔子,是個好幫手。”傅明遠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卻對“山貓”留上了心眼。自秘密帳本被中國jǐng方查獲後,鷹魔就對新義安很不滿,一方面尋找新的合作伙伴,一方面準備對新義安動手。傅明遠覺得朱十九爲人仗義,頗有些不忍心,所以在看片時不露痕跡地“提醒”了他一下(那個成奎安在片中演的角sè一般都死得比較早、比較慘的,而且通常是死於大意了)。朱十九似乎並未領會。不過傅明遠也小瞧朱十九了。防人之心不可無,就像弈棋之道,朱十九撥這二人給傅明遠,其實也留有後着。
傅明遠來香港的消息,很快就被香港jǐng方獲悉。對於jǐng方來說,這是繼“四八事件”後的又一件大事。“四八事件”,是一次黑幫有組織地報復來港遊客的事件。從jǐng方的內部資料來看,整個事件的過程是這樣的:2007年4月1rì,和勝和老大龍嘯天之子龍行雲在巴黎,和鷹魔的手下密謀行刺法國總統。行動失敗後,龍行雲被法國秘密jǐng察抓獲(關押地點不詳)。4月2rì~4rì,和勝和通過海外關係與法國當局交涉,未果。4月5rì清明,龍嘯天上山祭祖,並召齊手下頭目開會,商討相關事宜。4月6rì,和勝和舉行大規模集會,jǐng方到場維持治安。4月7rì,和勝和旗下公司門店、網站發出公告。公告上稱:巴黎遊客請注意自身安全,來港前最好先交付保險。如遇不測,勿謂言之不預也。4月8rì,來香港旅遊的巴黎遊客在街頭遭的士拒載,更發生遊客財物被搶,女遊客被強jiān,男遊客被砍傷等惡xìng事件。
此次傅明遠來港,各國設在香港的情報機構和香港jǐng方都是如臨大敵。jǐng方做足了準備,可還是百密一疏。jǐng方獲知傅明遠等人的落腳點後,安排jǐng力形成包圍圈,準備將他們一網成擒之時,他們卻早jǐng方一步跳出了包圍圈,還綁走了在港養傷的中國情報人員王丹柯。傅明遠這才知道朱十九所言非虛,“山貓”果然是個人才。安插在jǐng方內部的人只是透露了jǐng方行動的時間,卻沒有掌握jǐng方的布控情況。而“山貓”卻憑着經驗,將傅明遠等人順利地帶離了香港。jǐng方高層對此十分窩火,此役之後,在全港展開一次有史以來較大規模地清查內鬼行動,行動代號“臥虎”。
泰勒見王丹柯被抓,心急如焚。一個晚上,她趁看守不備,打開小島地牢的大門,想救王丹柯出去。可這一切哪能逃得過傅明遠的眼睛,他是看在眼裡,痛在心裡。他更是鐵了心的要殺死王丹柯。
就在那個晚上,在傅明遠的臥房裡。傅明遠和王丹柯進行了一場生死搏鬥。“只要你勝過我,你就可以帶着她一起離開。”傅明遠惡恨恨地道。泰勒走到王丹柯身邊,她的手放入了她心愛的人手裡,對她而言,放入的不光是她的手,更是她的心。
傅明遠惡朝膽邊生,他一把拉開泰勒,飛起一腳踢在王丹柯的臉上,王丹柯猝不及防,仰面倒在了地板上。
傅明遠舉起格洛克手槍,瞄準躺在地上、紋絲不動的王丹柯。“如果你不想動手,我現在就可以送你上路。”
“等等,”泰勒輕聲懇求道,“他可能是扭傷了脖子。”
傅明遠小心翼翼地走到王丹柯身旁,蹲下身子察看。“就那麼不禁打麼?”話音未落,王丹柯動手了。他一個鷂子翻身,左右開弓擊中傅明遠的臉部,隨即朝他右手腕劈去,將格洛克手槍打落在地。
“媽的,女人的話真不能相信。”傅明遠怒視一眼泰勒,立即展開反擊,他一頭撞到王丹柯的肚子上,兩人扭作一團,一起滾在了地上,在地板上搏鬥。最後,傅明遠壓在了王丹柯身上,雙手死死卡住了他的脖子。
泰勒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倆惡鬥,感到一陣心慌,這兩個男人是因她而決鬥,她雙腳發軟,渾身顫慄,喘不過氣來。
王丹柯將兩臂猛地插入傅明遠的雙肘之間,兩人互相頂力,傅明遠體力不支,鬆開了手。王丹柯立即抓住機會,一頭撞在了傅明遠的鼻子上,對方一聲哀叫,鼻子開了花。
兩人都站起身,開始應對對方下一輪的攻擊。泰勒關注地看着王丹柯,可他的眼神只盯着對方,完全不知有她的存在。傅明遠一心兩用,一邊盯着王丹柯,一邊注視着泰勒的反應。泰勒又一次讓他心痛了。他一聲大喊,跳起身,飛起一腳正中王丹柯的胸膛。
王丹柯跟蹌後退了五步才站穩。這一腳本是致命的,但因爲傅明遠心有旁鶩,這腳踢偏了,離左胸的要害處相去甚遠。傅明遠見王丹柯沒被踢倒,吃了一驚,但見機也快,他立即揚起拳頭朝王丹柯的腹部擊去。他的出招方式雜而多變,先採用了傳統的西方拳擊,又使出了幾招來自港片鬼腳七的踢腿,還搬用了rì本的柔道,可這樣還是打不倒對方,他不由有些心急。王丹柯的打法明顯是學自李小龍的截拳道,哪種有效就用哪種,能快速解決戰鬥的,就絕不拖延。
傅明遠揮拳重擊王丹柯,卻沒料想將自己整個空門暴露在對手面前。高手過招,豈容出錯。王丹柯趁着這個機會,將他雙手反剪掀倒在地,還沒等對方醒過神來,他已經壓在傅明遠的身上,揮掌猛擊他的臉。傅明遠也非泛泛之輩,一發力又將王丹柯壓在了底下,這會改用小臂來壓對方的脖子,另一手去摸索剛纔被王丹柯打落的格洛克手槍。王丹柯想用肘部去頂傅明遠的肋骨,但這一招反而使對方更加發狠的將小臂壓了下來。王丹柯抽出手去掐傅明遠的脖子,但爲時已晚,傅明遠拿到了那支格洛克手槍,飛身躍起。
“這次你死定了!”傅明遠一聲大喊,槍口朝下對準王丹柯的前額。
王丹柯飛起雙腳,狠狠踢在他的腿丫處,傅明遠一聲尖叫,彎下腰倒在地上,手中的槍拿捏不住,又掉在地上。
王丹柯站起身,撿起格洛克手槍,向正在痛苦扭動的傅明遠開口道:“打到現在,我才發現你和我長得挺像。”傅明遠只是呻吟,卻不回話。
泰勒走上前來,看也不看倒在地上哼叫的傅明遠,她的眼裡只有王丹柯,她問:“我們可以走了嗎?”
“我的腦子有點亂,你能告訴我,你是誰嗎?”
“哈哈!”傅明遠坐在地上,捧腹大笑。“你那麼爲他,他卻不知道你是誰。你和我一樣,都是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愛是一種感覺,它只屬於我。我知道我愛他就夠了,他愛不愛我,無關緊要。”泰勒說完這句話,無聲地看着王丹柯。對方似乎被她的話打動了,將她摟在懷裡。他們全都忘記了潛在的危機。
王丹柯從泰勒的身前滑倒,是傅明遠的一記重拳,砸在了他的後腦上。泰勒驚叫中,從倒下的人手中拿過手槍,對準了傅明遠。
傅明遠目中隱隱似有淚花閃動。“你居然拿槍指着我。好!瞄準胸口,別猶豫!”
泰勒如定格一般,僵持了十秒鐘,垂下手臂,神情沮喪。傅明遠走上一步,要從她手中奪槍。泰勒尖叫道:“不!”她被傅明遠抓住的同時扣下了扳機。傅明遠一擡手,那子彈幾乎是貼着他的耳朵飛了過去,皮膚能感應到子彈飛過時的炙熱。
“你還真下得了手。”泰勒被打倒在牀上。傅明遠看着仰躺在地上、掙扎yù起的王丹柯,獰笑道:“我要當着你的面玩她。”說着,他飛快地剝光了泰勒的衣物。
“真jīng彩!”門被打開,鷹魔走進了房間。他衝傅明遠道:“我的乖兒子,你沒告訴這位情報員,你是他弟弟?”又衝着王丹柯道,“你肯定覺得奇怪,他怎麼和你長得一模一樣。其實沒什麼好奇怪的,你們是親兄弟。”說着,他自得其樂地扭了扭身材,像似在跳一種曼巴。“不過你們的拳腳功夫,一點都不jīng彩,就像貓狗兒似地打架。乖兒子,有時間,做義父的好好教教你。”
鷹魔狠狠地踢了王丹柯一腳。王丹柯忽然感到一陣眩暈,支持不住,昏迷了過去,可能是傅明遠那一記重拳使他頭部傷得太厲害的緣故。
鷹魔把目光投到了牀上那位赤身**的女郎。“你們這對好兄弟,就爲了她打成這樣。恩,她看上去也一般麼。”他突然厲聲衝傅明遠道:“這女子剛纔拿槍打你,你還不快把她給殺了。”
傅明遠囁嚅着,神情顯然是不願意。“婦人之仁。你這副德xìng還怎麼跟我幹大事。”鷹魔把9號叫了進來。9號手裡拿着一把刀。傅明遠望了那刀一眼,不知道是不是9號新磨的。
9號來到牀前,口中發出怪音,他的神情很興奮,眼睛都紅了。他舉起刀就刺向牀上的泰勒。傅明遠握住了刀,刀鋒割破了他的皮肉。鷹魔一手抓過泰勒的頭髮,將她硬扯過來,貼在刀前,一手曲指彈向傅明遠的手臂。傅明遠吃疼鬆開了握刀的手。9號對準泰勒的脖子,一刀捅了下去,又往外一拔,熱血便隨刀槽而上,噴了9號一手,也濺上了傅明遠的眼睛。泰勒睜着眼,極艱難地移動她的眸子,視線掠過傅明遠,定格在王丹柯臉上,她目光依然深情、溫柔,卻多了一層淒涼。可昏迷的王丹柯卻看不見。她默默地閉上了眼,淚水從眼角滑落。
9號將奄奄一息的泰勒拖到房間裡的浴室,對她進行他曾想對8號所做的事情。鷹魔拉過傅明遠,邀他一起來看這齣戲。
9號手中的刀不住地往泰勒身上招呼,起初泰勒還有淺淺的出氣聲,後來就只聽到刀尖觸碰骨頭髮出的沙沙聲。她白嫩嫩的肉,被9號一節節、一塊塊的切下來,砍下來,9號鮮血淋漓的噬啃着,還不時發出類似老鼠進食的聲音。傅明遠腹中一陣作嘔,想離開又不能,鷹魔的手很是有勁,他越掙脫,那手就掐得越緊。他面無人sè地看着,這一刀刀就像割在自己身上,總有一天,這一刀刀的債,要向9號追討回來。
鷹魔對這種場面習以爲常,還不時指點9號。“這邊還可以再切幾刀。那塊更有嚼頭。”9號從泰勒腹中取出一個似兩個月大的胎兒。“哈,這賤女人懷上了。這東西好,可以煮來當夜宵。”鷹魔與9號一樣面帶喜sè。“肯定是那中國特工讓她懷上的,煮來吃正好。”
傅明遠再也撐不住了,跑出浴室,嘔吐起來。這是他和泰勒的孩子,是那晚泰勒被他強jiān後懷上的。他眼神毒毒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王丹柯,狠狠地踢着這個人的身體,他在心底發出惡狼般的狂吼。
“再見了,哥哥,這是我第一次叫你,也是最後一次叫你!”傅明遠看着透明罩裡的王丹柯,他把自己心裡的仇恨和怨毒,在那一刻似乎全都發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