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遠坐在車子裡,大腦有些空白。
所有難題,都是這個叫王丹柯的人帶來的。可惡,這個人還是我哥哥。不!他不是我哥哥,他是我的仇人。傅明遠發狠地想着,可腦子裡又有個聲音在對他說,我是你哥哥,我就在你大腦裡,你是揮之不去的。
要怪那個往我大腦裡植“海馬”的渾蛋。傅明遠撥通了手機。“山貓,叫周文賓聽diàn huà 。”“山貓”就是那輛黑sè商務車裡的禿頂男人,他小心地問道:“老大,你用手機,不怕被他們監聽麼?”
“我現在對他們而言,是個沒用的廢人,監聽個鬼。他們壓根兒就不把我當回事。你快把那個傢伙給我叫過來,待會兒他不稱我意的話,你就把他給我廢了。”
和明時四大才子之一週文賓同名的人被叫了過來,他就是商務車裡戴眼鏡、長相斯文的男子。此刻被“山貓”盯着,是面如土sè,手足發抖,全無一點斯文可言。
“你小子可把我給害苦了。我這兩週是吃不好,睡不好。你上次說排斥反應就三天,可怎麼兩週過去了,還有那麼強的排斥反應!”
“可能是數據量過大的原因。”周文賓推了推眼鏡。“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你可以放心。”他嘴上這樣說,心裡還是很擔心的。以前都是用動物做shí yàn ,動物的大腦就那麼一丁點兒存儲量,哪裡及得上人腦啊。雖然數據傳輸的時間不長,可稍微出點差錯,那麼一個人造“白癡”就誕生了。現在“小白鼠”打diàn huà 過來,肯定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得小心應對纔是。
“排斥反應是其中一部分。我有時控制不了我的手和腳,我的意思是我的手腳有時不像是自己的,它們完全不受支配。”
“哦,這是正常的,需要時間去適應。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你比別人多一個大腦。就像那部金凱瑞演的片子,一個頭,兩個大……”
“我不想聽這個,”傅明遠粗暴地打斷了周文賓的話,“我要的是解決方法。”
“我會想辦法的。可能需要改動下程序……”
傅明遠憤怒地掛斷了手機。原以爲打個diàn huà ,能解決問題,沒想到這小子那麼沒用。讓“山貓”剁掉他的右手小指,是小懲大戒。如果再想不出解決的方法,就把這小子的左手給砍了。他剛想到這兒,大腦裡又被那個人推了一下,他的右手竟朝左手“砍”去,該死!他好不容易控制住了他的右手。
傅明遠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摸索身上。不能亂動。槍在哪兒,在槍套裡,哦,安全,上了保險。不行,得把它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算了,扔在後座吧,應該還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不翻過後座去。他雙手合十,這個殺人不眨眼的人,居然也開始向上帝祈禱了。千萬不能越到後座去。zǎo shàng 那事可千萬不能再發生了。
傅明遠這兩天睡眠嚴重不足,頭疼折磨得他無法入睡。他就這樣幹坐了兩宿。今天zǎo shàng ,他照鏡子時,差點被自己的舉動給嚇死,他右手拿着手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而右手何時拿槍,何時舉到那個位置,舉了多久,他自己竟然不知道。還好照鏡子那會兒,他能控制自己的右手了。他檢查了一下手槍,又把他嚇了一跳,槍已經上膛了,也就是說假如再遲一點發現,他的右手“自動”扣下扳機的話,很有可能他就這樣掛了。到時不管是誰看到他的屍首,都會毫不猶豫地認爲他是自殺。誰想自殺來着,我還沒有毀滅世界呢。他惡狠狠地看着鏡子裡的肖像。這張臉只屬於我。
現在坐在車裡的他,又在想鬼主意了。幸好大腦裡的那人沒有再次出現。現在必須好好想想,怎麼和大腦裡的“他”鬥,怎麼和那個姓鄭的傢伙鬥。
媽的,要對付的人還真多。他想。昨天讓我出醜的人也得死。他做夢也沒想到,昨天會丟那麼大的醜。他這兩週都是近10點左右纔去“單位”。見鬼,不管是他睡覺也好,沒睡也好,到了zǎo shàng 總會磨蹭到9點多樣子纔出門,他不知道自己這段時間都在幹些什麼。到了“單位”,他正事不幹,老是溜到那個四層樓的電腦室裡,去玩什麼“杭州麻將”。這有什麼好玩的,以前他倒是玩過CS,可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而且一玩就是一天。到了晚上,大腦裡的那個人還是不放過他,不是讓他去酒吧,就是去“叫”牌友來陪他玩,這個“叫”,是控制他的手發短信給那些牌友。這兩天,那個人總算大發慈悲,沒有那樣整他,可卻讓他睡不着覺,還出現拿槍逼他“自殺”的一幕。這一切都是“海馬”接收了王丹柯的大腦信息以後發生的。
鄭局長倒是對傅明遠所扮演的“王丹柯”見怪不怪,這兩週對他gān cuì 來個視而不見,可昨天突然心血來cháo,派他去執行一個接頭任務。傅明遠很在意這個任務,這兩週他自己都覺得挺窩囊的,行屍走肉,大致就是如此吧。更何況他到這兒來也是有使命的,儘管和鄭局長他們是背道而馳,可還是得做出點成績來,要不然這戲還怎麼演下去。可結果這個任務還是搞砸了。都是因爲大腦裡的那個人。
昨天下午,在錢江小商品市場裡。傅明遠起先還在等接頭人,可一會兒原有的想法就開始“移位”了。一個穿牛仔褲的年輕女子躍入了他的視線。杭州就是美女多。他的目光跟着那女子的臀部走,腳步則跟隨着他的目光。泰勒儘管使他變正常了,可他這個毛病並沒有痊癒,還時不時地會冒出來一下。在蘇堤時他就險些對小劉犯錯誤,可今天這感覺又出來了,而且他根本無法控制。大腦裡那個人這次居然沒推他。就在他的右手快捱上那女子的屁股時,那個人推了,嘿,還真會挑時間。
傅明遠硬是要和大腦裡那人抗衡,不讓摸,我就偏要摸,可他竟抗衡不過對方。他的右手愣是從女子的屁股上滑開了,可卻準確無誤地滑入了一旁某男子的褲兜裡。右手摸到了那男子褲兜裡的東西,像似皮夾。
沒錯,是皮夾!還沒等他伸出右手來,他眼前就閃過一道白光,那白光直奔他右手而去。他的反應也不慢,滑jìn qù 的右手迅速後撤,同時左手擋向白光。他愣住了。左手擋過去幹嗎,這不正好讓那白光給咔嚓麼,又是大腦裡那個人乾的好事,左手是聽那人指揮而擋過去的。一想到咔嚓,就聽到了咔嚓。白光和左手完美**,那白光不出所料,手銬是也。再看抽出來的右手,還緊攥着那隻皮夾不放,他想撒手,已經慢了。一個聲音在他耳邊轟然響起。“我盯了你好久了。人贓俱獲,沒賴你吧!”
傅明遠冷冷地看着那個銬住他的人。一個眉宇軒昂的中年人,目光如電。“你是誰?”“我姓丁,協jǐng隊的隊長。”中年人聲sè俱厲地道。
傅明遠想反抗,卻不是這位丁隊長的對手。一個協jǐng隊長也有如此身手,真是難得。丁隊長得意地笑道:“我八歲就練武了,在體校當過武術教練。你的底子不錯,可惜太着重於招式,華而不實。我剛纔對付你的都是太極拳的簡單套路。不過學武之人,最重要的還是武德。看你樣子不錯,功夫也不差,做什麼行當不好,卻偏要做賊。”
靠,誰想做賊來着,也懶得解釋,反正這回是栽到家了。他這樣想着,就看見了派出所的大門。派出所離市場挺近,五分鐘都不到的路程。沿途有些看熱鬧的市民,朝他指指點點,有幾個明顯在cháo xiào 他。看吧,笑吧,早晚我在這兒放上幾顆炸彈,把你們都給炸飛嘍。他想着,嘴角露出得意之sè,可還沒等他得意夠,頭上就捱了記爆慄。不用擡頭,就知道是丁隊長下的“黑手”。“到了這地方,還嬉皮笑臉,真該好好教育一下。”媽的,老子生來就這樣,你管得着嗎。還沒等他把“笑臉”迎向丁隊長,脖子又被對方扭了一下。傅明遠此刻真希望手中有把AK47,好朝對方身上掃個幾梭子,放才解恨。
進了派出所,分管治安的萬所長很有軍人的作派,他大手一揮,身旁的兩個協jǐng就像士兵一樣雄赳赳、氣昂昂地把傅明遠押進了傳喚室。
“嘿,老張,生意興隆,又進來一個。”丁隊長中氣十足地喊道。
傳喚室裡煙霧繚繞。一個協jǐng正在搞衛生,見他們進來,解釋道:“我爲好跌一跤。剛剛放出去一幫賭鬼。他們要吃香菸,我說你們吃歸吃,表吵。結果所長來視察工作的,他們是交了鈔票放出去的,我又要捱罵,又要搞衛生。唉!”
“你是不長記xìng。”
被稱“老張”的協jǐng看了一眼押進來的傅明遠。“他索事體?”
“偷皮夾兒,當場被丁隊抓牢的。”跟進來的另一協jǐng道。
“來,坐個的。”老張“指揮”傅明遠坐在一張板凳上,接着轉過來問丁隊長。“shàng miàn 介格安排,要不要做全套。”全套指的是拍照片、做指紋和腳模。
“還沒安排。”丁隊長對老張說,“不過看樣子肯定要做的,這人你看牢一點,從他的手法來看是個老手。”
“有數。”老張會意地笑了,轉而衝傅明遠招呼道。“你個記要吃真生活的。”老張正要給他做“全套”的時候,一個年輕jǐng察走了進來。“你叫劉輝吧,你家人來領你了。”傅明遠記得“劉輝”這個míng zì ,正是下午接頭時所要用的化名。
在二樓的所長辦公室,他看見了萬所長正和鄭局長握手。萬所長指着他問鄭局長:“他是你手下?”“實習生,不好意思。”鄭局長神情尷尬。“你們的實習生,年紀越來越大了麼。我這兒有一個片jǐng,不太弄得靈清的,年紀比他大個幾歲吧,要不也讓你們帶去實習實習。”
“這恐怕……”鄭局長還沒應承出來,萬所長已經擺了擺手。“人,你帶回去吧,我這邊的協jǐng都比他強百倍。開個玩笑。別介意。”他的神情卻不像在開玩笑,又道,“shàng miàn 說要取消協jǐng編制,我正要打份報告給分局,其他所撤消協jǐng隊可以,我這個所無論如何都要保留這個編制。到時你也給我做個見證。我這支隊伍可不是吃乾飯的。”
鄭局長氣惱地帶着傅明遠走出派出所。一路上,鄭局長一言不發。到了辦公大樓的門口,傅明遠和鄭局長對了一眼,他看到這個姓鄭的傢伙眼圈紅了。“我從部隊到地方,一直都比姓萬的強,可今天我卻比他矮了一頭,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鄭局長一聲嘆息,拂袖而去。
不知道爲什麼,聽到那聲嘆息,傅明遠的心也疼了起來,大腦裡的那個人不但控制他的手腳,還要攥住他的心……
傅明遠從回憶中醒來,像似做了一個夢。他感覺大腦裡的那個人不見了。那個人沒有再出來推他。總算太平了。他欣喜異常,覺得渾身輕鬆了。大腦裡的“王丹柯”終於和他融爲一體了。融爲一體,他想到這兒,又覺得一陣心慌。
傅明遠將車開到辦公大樓前的廣場停下。推開車門,有東西滴到了他的手上。他恐慌地舉起手。大腦裡那個人不在了,可他的殘餘影響還在做怪。真邪門,我流淚了!他的目光上方,是廣場上飄揚的五星紅旗。傅明遠不知道他這個舉手的行爲,恰好是對着旗幟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十樓會客廳的窗戶後面,鄭局長默默地看着廣場上的他,欣慰地笑了。身旁的桌上放着一個被起出來的小型竊聽器。“搞小動作,我纔是行家。看來我和徐博士的話,對他還是起到一點作用的。”
神速記住【思路客】www、siluke、info,給書友提供一個舒適靠譜的無彈窗小說閱讀網。
神速記住【思路客】www、siluke、info,給書友提供一個舒適靠譜的無彈窗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