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接過叔叔準備送給老約克的禮物,忽然想到一件事,不得不提。
“怎麼了,”叔叔眼中的欣喜更大於驚奇,讓我一時語塞。他見我不說話,又道,“你不會是信不過叔叔,要查看一下這東西。”
“不是,是另外一件事。”
叔叔似乎有些失望。“你說吧,什麼事?”
“我記得昨天不是3月22rì。”
叔叔的神情變得有些尷尬。“既然你提起,我就不瞞你了。確切說,你躺了三天。別那麼瞪着我,我知道我拳頭重,可害你躺三天的,不是我,是夏盈,她在教一個護理班。不要眨眼睛,你那麼聰明,應該可以猜到。我們比普通人受傷的機會多,很需要有相關的護理人員。可平時她們能練手的機會不多。當然她們是值得信賴的。不要裝出一副天塌下來的表情,她們人不多,你想一個護理班能有多少人啊,五十人而矣。”
“她們都對我做了些什麼?”
“主要是包紮。那些學生是該好好練練,一開始把你包得像木乃伊似的。哦,我扯遠了,我知道你最關心的是什麼問題。放心,我是全程嚴格把關,在你身上沒有發生重大泄密事件,你完全可以相信我。”
“我就是太相信你了,叔叔,你還有多少事瞞着我?”
“啊,有。”
“還真有?”
“是啊,其實害你躺三天的也不是夏盈,是老孟。這老猴子寫的信,不但文筆通順,而且字也不賴,我對這封信的真假懷有疑問,很有必要證實一下麼,在未明真相以前,只有委屈你了。下次你回國,見到他,一定要好好找他算帳。對了,夏盈給你打的那支針,也是老孟的,當年我和他在野外搞生存訓練時,他送了我幾支麻醉針,那玩意連大象都能麻倒。想不到放了那麼多年,這效力還在。”
我捧着禮物飛快出門,這鬼地方,我可是一分鐘也呆不下去了。出門見到那“法國人”,才知道我還在酒吧裡。那天晚上,沒仔細瞧,今天是越瞧他越不像,我乾脆用法語問他吧。我一說法語,他居然發火道:“中國人麼,說中文好了,拽什麼洋屁啊。”我還是抱了最後一絲希望,說道:“我聽說你是法國人啊,纔跟你說法語的。”他晃晃腦袋,說道:“什麼法國人,我在法國呆了兩年,聽不懂他們的話就回來了,不過他們的葡萄酒真棒。有機會我可以教你品葡萄酒,這可是門學問。啊,對了,你可以叫我發哥,他們都這樣叫我。”
送禮回來的路上,我碰到了夏盈。她朝我連連打招呼,我都愛理不理的。可她說了一句話,我不得不和她搭腔。她說的是:“任務完成了啊?”
“任務?”我臉上的迷惘表情被她抓了個正着。她表情誇張地道:“原來你不知道啊。”
“誰說我不知道。我當然知道。”我是不知道,可也不能在她面前示弱。我不想和她多費脣舌,找叔叔興師問罪纔是當務之急。
“啊,剛纔羅叔叔對我說。”夏盈又冒出一句。
“他說什麼了?”
夏盈嫣然一笑,道:“他說,那笨小子,也不看看送的是什麼,就貿然去送了。”她模仿起叔叔的神情和動作。“萬一裡面是空的呢,萬一我裝錯了呢,我說的就一定是麼……”
我愣住了。是啊,我是應該檢查一下的。可他是我叔叔啊。
“是親叔叔麼,不是吧,阿杰的舅舅是親的呢,可阿杰不照樣對付他……”夏盈繼續模仿着。叔叔還真能知道我心裡在想些什麼。
“行了。是他讓你在路口等我的吧。”
“你猜對了。”夏盈微笑着遞給我一支棒棒糖。“這是獎勵你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說是這樣說,可還是接了過來。
“誰說大人就不能吃棒棒糖的。”夏盈笑咪咪地道。她朝我眨了眨眼,道:“沒事的話,陪我走走好嗎?”
我小心翼翼地看了下四周,道:“你爲什麼不讓阿杰陪你呢。”
“他今天去詩歌朗誦了。昨天他還爲朗誦詩歌的事徵求羅叔叔的意見呢,羅叔叔說,爲何不用這首呢?”
“哪首?”
“郭沫若的爐中煤啊。”夏盈見我沉默不語,道:“其實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我想你還是和阿杰說更合適。”我還是jǐng惕地看着周圍。
“我想說的和你有關。”
“和我有關?”她一提醒,我覺得有件事非得當着她的面,弄清不可。我把叔叔說的那些話,原封不動地對她說了一遍。“我想知道,他說的是不是事實。”
夏盈笑得樂不可支。“這是你編的麼?”
“什麼編的,是叔叔親口說的。”
“這樣啊。”夏盈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她想了想,不作聲了。
“你倒是說話啊,事實是不是像他說的那樣。”這回她不說話,我反而急了。
“恩,有點誇大。有點虛假。”夏盈道:“看你那麼急,就告訴你真相吧。你是躺了三天,我的確也找了護理班的人來實習,但沒有五十人喔,連我在內只有三人,都是美女喔,你不吃虧的。項墜裡只有一封信,就林燕鶯爸爸那封。阿杰在去酒吧的路上,給你吃過一根棒棒糖,那上面是塗過藥的。”
我一聽,手中的棒棒糖差點落地。“這支是我今天買的,”夏盈笑道,“‘雅典娜之吻’,也不是像你叔叔說的那樣,它只有在緊急關頭才用。那天晚上如果我用的話,你是不可能見到我的。”
“那你在哪兒呢?”
“和你後來的遭遇一樣,躺了三天啊。”
“你的意思是?”
“他們給你用了‘雅典娜之吻’。突然發現男人抹上口紅,也挺xìng感的喔。”
“少陪,我走了。”
“你是去找羅叔叔吧,”夏盈急道,“現在可不行。他在忙正事呢。”
“正事?是在織毛衣吧。”我不無好氣地道。
“我出來時,他已經織好了。是別的事。”夏盈道,“你想不想知道他爲什麼要織毛衣。”
“我可不想知道,他那箱子裡已經放了好幾件了,加這件正好十件。”
“他是爲戰友織的,有一個戰友離開,他就會織一件。”
“你的意思是,又有人犧牲了?”
“是啊,路百曉的父母這次來,除了在這邊配合我們工作以外,也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聽了夏盈的話,我預感到了什麼。“你剛纔說,那項墜裡只有一封信。”
“是啊,羅叔叔後面的話,你不用當真的。他一直以來都對你寄予厚望,這次把你弄昏,也不是像他說的那樣,要確定你是不是忠誠,而是請了組織裡的專家,對你的身體進行科學分析,希望在今後的訓練中能激發出你的最大潛能。他這次那麼急動手,肯定有他的原因,你要體諒他。”
“是因爲孟伯伯吧?”我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沙啞。
“你是說孟天來,孟伯伯吧,路爸爸帶來他的一副字,寫得很棒喔。聽羅叔叔說,孟伯伯以前可是大字不識的。他寫的是兩句詩,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chūn泥更護花。咦,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