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長，您放心，我一定調查的清清楚楚。”
水津向江騰空下保證，他知道這是阿部金磚案的延續，沒想到小宮膽子那麼大，竟然敢動阿部的黃金。
這要是被他查出來，絕對是份超級大功。
恢復職務，指日可待。
“去吧。”
江騰空讓水津離開，石田那邊會給中國人進行彙報，如果不是中國人搶了黃金，相信他們對這批黃金同樣會有興趣。
“組長，鮎魚懷疑偷阿部黃金的是杭州憲兵司令小宮優二，江騰空派水津去調查了。”
泥鰍帶來最新的電文，楚凌雲則露出愕然。
他們怎麼會懷疑到小宮？
不過想想，鮎魚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主要是堂本的死太詭異，他們又對堂本進行了詳細的調查。
小宮幫忙隱瞞堂本的死因，本身就有問題。
鮎魚也不錯，能懷疑到小宮，距離真相已經很近。
“組長，要不要讓他們停止調查？”
泥鰍問道，查到小宮，就有可能查到石原亨的身上。
土原可是盯着這個案子，江騰空沒辦法對小宮做什麼，土原卻可以，一旦讓他抓了人，很有可能問出實情。
“不用，讓他們繼續查。”
楚凌雲搖頭，江騰空已經派出了水津，這個時候想停下，需要殺水津滅口。
這種事江騰空不能做，而且同樣會引來土原的懷疑。
事實上楚凌雲並不怕他們知道，阿部的作用基本上用盡，國內現在對他有意見的人很多。
貪財可以，很多人都貪。
但爲了錢財不擇手段，害了那麼多人就有點過了，誰沒有點親戚朋友，阿部在聯絡部大動刀子，引起了國內非常多的人不滿。
有些人問到了他這，如果他們對阿部出手，石原亨會不會阻攔？
對這樣的人，楚凌雲一直是相勸。
但對阿部這邊，楚凌雲卻從沒有勸過，相反，鼓勵他步子邁的大一點。
當初阿部不經常這麼勸說自己？
一個人滅亡之前，總會做些瘋狂的事，阿部也不例外。
等到國內的人忍無可忍，一定會對他下手。
阿部把聯絡部當成自己的了，這可是國內衆多高層斂財的地方，他這麼做，遲早要出事。
惹了衆怒，就算是頭滿也保不住他。
“是。”
泥鰍領命，組長既然這麼說，證明江騰空的調查對他影響不大。
就算有影響，組長也能應對。
江騰空收到電文並沒有意外，中國人不反對，說明這件事真的很可能和中國人無關。
如果小宮真被中國人策反，一定會阻止他繼續調查。
延州，柯公把最近的工作全部處理好，帶上警衛員出發。
這次去上海，他不會只在上海一個地方，包括北平，天津，南京等幾個地方，他都會走上一遭。
既然出來了，順便多做點工作，至於危險，柯公從沒有怕過。
他若是害怕，不會有虎穴三傑的名頭。
龍潭虎穴都敢闖，更何況出去走一趟？
不過爲了安全，出來之前柯公並沒有對地方上說明情況，第一站北平他們知道，剩下的到之前再進行通知。
重慶，一處安全屋內。
楚雅非常激動，她正舉着手，莊重的宣誓。
今天之後，她就是一名光榮的紅黨黨員，入團這麼久，終於入黨。
她今年已經十九歲，按照虛歲來算的則是二十。
現在的楚雅亭亭玉立，渾身散發着少女的魅力。
楚雅很快宣誓完畢
“楚雅同志，恭喜你成爲一名真正的紅黨黨員。”
爲楚雅入黨做見證的是老金，能讓老金親自過來，可以說楚雅的入黨非常隆重。
作爲胡公身邊的人，老金知道很多的秘密。
“謝謝金老師。”
楚雅鄭重的點頭，楚雅是個好苗子，胡老師沒有介紹錯，和楚雅接觸過幾次之後，老金髮現了楚雅身上的不少優點。
特別是楚雅身上有很高的特工天賦。
可惜他的哥哥是軍統的特務，楚雅不願意成爲特工，她若是願意，接受一段時間的學習之後，肯定能成爲王牌。
柯公絕對願意收這樣的弟子。
“身爲黨員，以後要以身作則，你現在的身份不能暴露，平時無論是生活還是別的事，一定要嚴格要求自己，千萬不要泄露身份。”
老金叮囑道，日寇未除，果黨卻不斷試探紅黨的底線，不停的下手，實在讓人心寒。
大半中國被侵佔，果黨自己偏安西南，不想着怎麼打敗日本人，將日本人趕走，收復山河，天天想着窩裡鬥，更是傷了很多人的心。
不僅僅是紅黨，還有很多無黨派人士。
“金老師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
楚雅輕輕點頭，她明白果黨對紅黨的態度，當初她不是黨員的時候，就被中統的特務調查過。
幸好哥哥當時在，發現了跟蹤她的人。
哥哥把人抓走，之後再也沒有特務出現在她身邊過。
“好，你的組織關係暫時由我負責，目前你的任務是好好學習，以後有機會，我帶你去延州。”
“好，謝謝金老師，我等着那一天。”
楚雅高興的回道，去延州可是她的夢想，或者說是無數紅黨黨員的夢想。
送走楚雅，老金返回自己住處。
他級別很高，知道的事情也很多，不過並不知道楚凌雲的真實身份。
這件事只有柯公和胡公知道。
沒有必要的人，一個不會告訴，組織不再是當初毫無經驗的愣頭青，潛伏特工的身份尤其重要，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份風險。
有些重要的人，甚至連柯公也不知情，直接掌握在胡公的手裡。
這既是安全，也是紀律要求。
楚凌雲並不知道自己妹妹入黨，柯公也不知情，沒有必要的事，他們不會隨便傳播。
上海，方士易帶着龐大的船隊離開。
這是年前最後一次走貨，下次則要等到年後。
這批貨物數量非常多，江面上浩浩蕩蕩全是他們的船。
這批貨裡面，只有百分之十二是給老家的，比例是少了點，但貨物數量卻比以往每次都多。
主要是這次的貨物量非常的大，武漢那邊沒有足夠的運力。
等他們拿走金條，擴充運力之後，以後能給他們更多的貨。
時間來到一月底，李志羣恢復職務。
爲了不再停職，李志羣走了不少關係，包括江崎賀那邊他也送了錢，給江騰空送的更多。
阿部終於要回國，他把金磚送上了船，他不放心交給別人，親自押運。
全部裝船，阿部沒有發現他的金磚已被掉包。
“老爺，阿部被西條的人抓走了。”
三天後，東京，管家匆匆來到頭滿身邊，頭滿眼睛沒睜，不過卻微微嘆了口氣。
阿部的黃金被盜，這事他知道。
石原亨彙報過，不過頭滿知道的更多。
他沒有派任何人過去調查，但他明白，不管是誰，想在上海拿走這麼多的黃金沒有可能。
就算能拿走，石原亨也一定能找回來。
石原亨有這個實力。
事實上卻沒有。
當時頭滿便明白，這件事就是石原亨做的，或者說他是參與者。
石原亨做的可能性最大。
頭滿是活了一輩子的老狐狸，他和石原亨又是同一類人，最清楚石原亨的想法。
阿部之前犯了石原亨的忌諱，石原亨一直沒有做出報復的行爲，本就奇怪，現在頭滿明白，石原亨不是不報復，而是有更厲害的狠招。
阿部最在意的就是財富，搶走了他在中國所賺的錢，這樣的報復夠狠。
事後阿部沒有發現真相，竟然把錢放在了石原商行。
頭滿用腳指頭都能猜到，阿部的錢估計又被石原亨吞了。
師兄弟內鬥，頭滿確實不喜歡。
楚凌雲同樣瞭解他，哪怕頭滿知道這件事，也不會對自己做什麼，事實確實如此，頭滿猜到了真相，但他什麼都沒說。
阿部和石原亨相比，遠沒有石原亨重要。
“老爺，我們什麼都不做嗎？”
見頭滿沒有說話，管家小心問道，老爺的這個態度其實他便明白，不會出手救阿部。
不過阿部畢竟是老爺的弟子，什麼都不做的話，會不會讓人認爲老爺老了，沒有了力量？
“做什麼？他是咎由自取，爲了點錢不管不顧，得罪了那麼多人，誰能救他？”
頭滿終於開口，阿部這次的所作所爲他同樣不滿。
一心鑽錢眼裡，以前還好，至少有節制，這次爲了賺錢，對那麼多人下手，開始還是找錯，後來就是找麻煩。
想保住位置就送錢，誰送的多這個位置就是誰的。
不送錢，命都保不住。
他這樣做，遲早出事，若是他聰明，一直留在上海還好，至少石原亨會明面上保他安全。
可他偏偏沒有自知之明，竟然大搖大擺的回了國。
他沒在上海，這些人怎麼可能放過這樣的機會，阿部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聯絡部的總部長，聯絡部可是屬於內閣。
看似是西條對他出手，事實上是衆人一起出力，西條借這個理由正好收拾了他。
“是。”
管家不再多言，頭滿突然睜開眼睛：“護不住他，護住他的家人，你帶人把他的家人全部接到這裡來，他們便不會有事。”
最終頭滿沒能做到不管不顧，阿部他不會管，但阿部的家人誰也不準動。
這次的事，也給頭滿提了個醒。
他要告誡自己的家人，以後不要做觸犯石原亨底線的事。
石原亨做事還是有分寸，這次只是拿了那部的錢，沒對阿部趕盡殺絕。
若他真殺了阿部，頭滿真要考慮自己是不是找對了人。
石原亨做事有原則，有底線，這是好事，他的家人中沒有聰明的人，同樣也沒有特別猖狂的那種。
只要他們老老實實的，石原亨便會護他們周全。
這點頭滿並沒有擔心，畢竟石原亨若是毫無理由對他們動手，會瞬間失去大批的人心，石原亨是聰明人，不可能這麼做。
楚凌雲並不知道，他做的事瞞過了很多人，甚至是阿部，卻沒能瞞過頭滿這頭老狐狸。
頭滿活了那麼多年，經歷過那麼多事，很多事情他不需要去問，一眼便能看透其中的本質。
“老闆，日本來電。”
石原商行，石阪送來最新的電文，方士易不在，楚凌雲需要自己翻譯。
電報是頭滿那邊發來的，告訴他阿部被抓的事。
阿部被抓，楚凌雲一點也不意外，這是遲早的事，他晚點回去能多活幾天，回去的越早死的便越快。
說起來，阿部的死和他脫不了干係。
沒有他偷走黃金，阿部也不會變的如此瘋狂。
電文中有一句話引起了楚凌雲的注意。
“得了阿部的好，以後好好照顧他的家人。”
字數不多，突然來了這麼一句，是什麼意思？
楚凌雲眯着眼睛，沒一會又看向了電文。
頭滿這頭老狐狸，知道阿部的黃金在自己手上，所以說他得了阿部的好。
頭滿來上海做過調查？
這不可能，別的地方楚凌雲不敢說，在上海，頭滿若是派人來，瞞不住他。
地下皇帝可不是說說而已，他對上海的掌控力極強。
哪怕是青幫，現在也控制在他的手中，讓他們向西，他們不敢往東。
頭滿沒有派人來查過，他是怎麼知道的？
很快楚凌雲便明白，頭滿沒有調查，他根本不需要調查，那雙睿智的眼睛便足以看穿一切。
誰若說頭滿老了，那他肯定對頭滿不瞭解。
楚凌雲親自回電，表示一定照顧好阿部的家人，阿部落的如此，他有責任，當初他應該勸一勸，不讓阿部做的太過。
楚凌雲主動認錯。
頭滿既然說的隱晦，他沒必要承認，以沒有勸說阿部來認錯，表示遵從老師的命令，以後保全阿部的家人。
頭滿拿到電報，滿意點頭。
這件事算是過去了，阿部的生死他並不在意，他還有個堂兄呢，如果想救他，堂兄會出面。
直到現在他的堂兄沒有任何動靜，足以證明所有人全部放棄了阿部。
這次確實怪不得別人，就像頭滿說的那樣，阿部純粹是咎由自取。
上海，水津回到了特高課。
“沒有過異常？”
江騰空眉頭緊皺，水津帶人對小宮進行了秘密調查，事前事後，小宮和平時的表現完全一樣。
“沒有，要說有，就是他最近笑容多了。”
水津搖頭，他調查的很仔細，小宮的行蹤並不難查。
小功是純粹的軍人，平時很自律，每天就是上下班和回家，沒有什麼應酬，他的活動和關係非常容易調查。
水津調查了他最近三個月的行蹤，每天都有人能證實，小宮準時上下班，下班之後在家也沒有外出過。
他就住在憲兵司令部，這點很容易覈實。
花錢收買，多問幾個人，便能問出小宮的行蹤。
水津不會傻乎乎的直接問，他多問了幾個人，以想走關係的名頭來套話。
“笑容多了？”
江騰空再次皺眉，笑容突然增加，其實就是種異常。
是什麼原因，讓小宮笑容增加？
得到了大筆的財富，即將升職，還是因爲女人？
這些都有可能。
不過女人首先可以排除，他的生活非常自律，身邊就沒有過女人，若是有，只能說明他隱藏的非常深。
升職隨即被排除掉。
江騰空是特高課課長，消息很靈通，沒聽說小宮有升職的跡象。
那邊是發了大財。
但他沒有來過上海，杭州憲兵司令部也沒有人突然離開過，難道不是他親自出面？
可是做這樣的事，如果他是主導，不可能交給別的人。
水津沒有查出來竹本曾經派人去過杭州。
竹本派去的人本就保密，而且是晚上偷偷進去和小宮見面，之後立刻離開，沒有過明面上的來往。
“他有沒有說過什麼？”江騰空繼續問。
“沒有。”
水津搖頭，他問過不少人，小宮平時說的也是和工作有關，額外的話沒有說過。
像他這樣自律的軍人，心裡很能藏事，不會對外亂說。
“他的笑不正常，你繼續去查，收買他們的崗哨，崗哨不顯眼，但知道的事情很多，若是能拿到把柄，威逼他就煩，必須問清楚所有情況。”
江騰空對小宮的懷疑並沒有減輕，讓水津繼續調查。
被小宮發現，水津難逃一死，他死就死了，江騰空並不在意。
“是。”
水津領命，杭州不遠，再跑一趟沒什麼。
上海貧民窟，陳展禮在暗中觀察。
他來過不止一次，江崎賀出來後，基本上每週會過來檢查，佈置工作，同時和他的員工一起給人發放烙餅。
陳展禮觀察的是江崎賀。
他發現江崎賀在這裡和 76號完全不同， 76號江崎賀在他面前會露出笑容，但都是淡淡的笑，在這裡則是燦爛的笑，像那種發自內心的高興。
他不理解，也不明白。
但他能感受到，江崎賀是真心做這些事，他是真真真正的在幫助老百姓。
陳展禮沒有着急，他會繼續觀察。
石原商行，楚凌雲正在忙。
方士易回來了，這趟貨物多，多呆了兩天，所有貨物已經送往長沙，然後轉運到重慶和全國各地。
“老闆，密電。”
方士易帶了封電文，楚凌雲擺擺手，方士易明白他是不能留在這裡，這樣的密電保密級別極高，連他都不能翻譯閱讀。
密電很快譯好，看完內容楚凌雲愣了下。
柯公要來上海，並且已經出發？
明天便會抵達，柯公約他明晚見面。
馬上，楚凌雲明白柯公爲什麼過來。
他是不放心那批金條，上次彙報後，柯公給的回覆是等候通知，他們會派專人來取，楚凌雲沒想到會是柯公自己過來。
柯公的安全非常重要，好在他會化妝，一般人認不出來。
既然沒有告訴方士易，那就說明，這次是單獨見面。
楚凌雲燒掉電文，繼續處理公務。
事實上柯公已經到了上海，他是坐火車來的。
上一站則是南京。
南京是汪僞政府所在，駐紮着大量的日本人，柯公不怕危險，敢直接去南京，證明了他的膽量。
上海的紅黨組織生存並不容易，好在他們克服了很多困難，如今算是站穩了腳。
柯公鼓勵他們一番，等回去的時候，會派人給他們送五十根金條。
南京的組織很缺錢。
南京不是上海，上海有不少愛國商人，他們通情達理，不少同情紅黨，認可紅黨，願意資助。
南京沒有這樣的條件，老家給的資金有限，他們必須自己想辦法籌集足夠的經費。
不是柯公不願意多給他們，而是一次給太多並不好。
五十根是他們一年的經費，足夠他們使用。
南京組織人數如今並不多。
其實上海這邊最近情況也不是太好。
李志羣抓了不少人，其中就有一些給過他們資助的商人，他們被抓後，這些資助也就斷掉了。
柯公知道這些情況。
楚凌雲給他的兩千根金條，柯公早就做了彙報，其中一千根不能動，要上交給組織。
困難的地方要給一些補充，再給上海留一部分，剩下的則是擴充運輸能力。
看似很多錢，七七八八的分下來，不會剩下多少。
第二天下午，楚凌雲單獨出門。
他改變了個樣子，用的是狂飆一號的相貌，這個面孔柯公見過，能夠認出來。
“來了？”
見面的地點是處安全屋，楚凌雲按照約定的信號敲門，開門的是小李，楚凌雲迅速進入。
這處安全屋是上海組織所準備的，安全性極高，有一處地下室，而且有別的出口。
若有特務過來，他們隨時能夠撤離。
小李將楚凌雲送入地下室，自己則在外面警戒。
楚凌雲一人走了進去，下面挺寬敞，不過條件很簡陋，就一張牀，一張桌子，有電，不至於特別昏暗。
看到楚凌雲，正坐在桌前的柯公立刻起身，笑呵呵的伸出手。
“楚凌雲同志，我們終於又見面了。”
“柯公您好，其實您沒必要親自過來，若是沒有合適的人，我可以安排人送過去。”
楚凌雲急忙伸出雙手，熱情的和柯公握在了一起。
“我這次不單單是來上海，去了很多地方，有些地方確實需要走一趟，現在各地都很困難，需要給他們鼓勵。”
柯公笑呵呵搖頭，事實上這次最大的目的是見楚凌雲，來拿金條不過是個理由。
他和楚凌雲是一直在聯繫，但都是電報，上次見面沒能好好的聊天，很快便分開，這次他特意騰出時間，想好好和楚凌雲說說話。
楚凌雲是絕對的天才，也是他最欣賞的人。
“原來是這樣，能有機會當面聆聽您的教導，是我最大的榮幸。”
楚凌雲笑了笑，柯公笑的更大聲：“你啊，這些恭維的話不用對我說，你們戴老闆喜歡，留給他就行。”
這裡是地下室，隔音做的很好，不用擔心被別人聽到。
況且柯公就算是大笑，也會控制住音量。
“你對這場戰爭怎麼看？”
柯公突然問，楚凌雲明白，他問的不是簡單的中日之戰，而是目前的世界大戰。
“德日必敗。”楚凌雲立刻回道。
“說說你的理由。”柯公也相信德日必敗，但他既然問了，就不是單純的聽這句話。
“先說德國，他們和俄國確實必有一戰，但小鬍子打的太急了，俄國的反抗非常強烈，現在不是德國剛進攻的那會，那時候俄軍戰鬥力比不過德軍，不斷失敗，經過了戰爭的洗禮，俄國的士兵表現出了極其堅強的任性，列寧格勒的勝利便是證明。”
楚凌雲緩緩說道，就在前幾天，二月二號，德國一名元帥和九萬軍隊被俄國俘虜，列寧格勒戰役以俄國的勝利告終。
一場戰役的勝利算不得什麼，但背後的意義卻十分不同。
俄國具有了反擊的力量，而德國經過數次動員，無論是能源還是人口，他們基本上都到了極限。
聽說德國境內不少上學的少年都被動員，只要能拿起槍的人，都要上戰場。
反過來看盟軍，俄國開始反擊，英美還有餘力，德國的好日子確到了頭，而且他們在北非不斷失敗，意大利這個豬隊友，更是主動送上去不少人頭。
“你說的有道理，日本呢？”柯公再問。
“日本狂妄自大，同樣是強弩之末，海軍失敗就相當於日本失敗，他們的海軍支撐不了多久，美國的工業能力遠非他們所能相比，我猜測最多兩年，太平洋戰場便會徹底反轉。”
楚凌雲笑道，這不是猜測，是事實。
事實上比他說的時間更短，安全起見，楚凌雲故意說了兩年。
“沒錯，你的戰略眼光沒有讓我失望，我們和果軍呢？”
柯公繼續問，這些都是在電報中無法詢問的問題，這次見面，柯公索性一次全部問完。
“果軍的心裡從沒有過我們，常校長始終將我們視爲心腹大患，現在日本還沒有戰敗，他便小動作不斷，等日本戰敗，他不會容忍我們的存在。”
楚凌雲嘆了口氣，這也是事實。
“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麼應對？”柯公又問，這問題有點超綱，可他還是問了。
“敵強我弱，但人心在我，首先不能和他們硬碰硬，我們需要更多的戰略縱深，有些地方該放棄就放棄。而果軍一旦動手，他們將徹底喪失民心，我們只要穩住，敵人數量再多也不可怕，我相信最終的勝利一定屬於我們。”
楚凌雲立刻回道，他這些話是經過了歷史的驗證，但此時沒人知道。
柯公眼中露出驚豔，楚凌雲不在延州，竟然能看的這麼透徹，果然是個天才。
“日本軍內反戰情緒很高，我已經做出了佈置，安排了一些人去做這些反戰士兵的工作，你覺得應該怎麼使用他們？”
柯公還在問，楚凌雲想了下，慢慢說道：“暫時不要讓他們有異動，他們數量不會太多，日本軍中被武士道荼毒的人數量更多，少數人起不到任何作用，白白犧牲沒有任何意義，我的建議是，讓他們暗中幫助我們即可，這樣能讓老百姓少受點禍害。”
日軍中有不喜歡戰爭的士兵，這點楚凌雲早就知道。
而且這幾年越來越多。
無論是南京還是武漢，都有過小規模反戰士兵譁變，但很快便被鎮壓。
他們本來能做更多的事，就這樣犧牲掉實在可惜。
楚凌雲相信柯公不會這麼做。
“你還記得古村秋嗎？”
柯公突然說道，楚凌雲輕輕點頭，古村秋他當然記得，當初就是他在南京救下的古村秋，給了他錢，讓他去的延州。
“古村秋現在做的很不錯，在天津聯繫了上百名反戰士兵，可惜情報泄露，日本人正在到處追捕他，我想讓他返回延州，他不願意，他一旦走了，那百名日本士兵便屬於無根之萍。”
古村秋在天津暴露了，還好他比較警惕，逃了出去。
目前他在天津城外的根據地，他非常想回到天津，繼續工作。
“您的意思是？”
“他對我有過一次彙報，說你們商行有個叫古森的人，吃飯的時候表現過反戰情緒，他說如果暫時無法在天津工作，他想試試來上海，能不能說服古森。”
古森，監察部部長？
古森的確有反戰情緒，他不信武士道那一套，如今石原商行內狂熱分子被楚凌雲用各種方式清理的差不多了。
剩下的就算不反戰，也不是特別的支持戰爭。
楚凌雲明白了柯公的意思，柯公其實在徵求他的意見，能不能讓古村秋來發展古森，如果能夠發展成功，古村秋相當於多一層強力的保護傘，以後可以留在天津。
方法很簡單，他把古森調到天津即可。
有他的保護，古村秋在天津不會有事。
古森畢竟是楚凌雲的人，柯公沒和楚凌雲打招呼之前，沒有同意古村秋的請求。
至於古森的身份並不難查。
石原商行天津分公司的事鬧那麼大，古村秋當初便打聽到了真實的情況。
並不是田俊六派人查封的石原商行，而是石原商行自身的調查。
天津分公司經理吃拿卡要，做了很多壞事，被石原亨知道後，派監察部部長古森過來調查，爲了保證古森的安全，那些警衛是石原亨特意給他的保護。
石原亨身邊的警衛，則是田俊六將軍特意給石原亨增加的護衛力量。
“沒問題，我可以把古森派往天津。”
楚凌雲答應了，古村秋若是能說服古森，對他來說也是件好事，石原商行需要一些反戰，或者說願意幫助中國人的人。
“好，我替古村謝謝你。”
柯公笑了，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他說出情況，楚凌雲便明白了他的想法，不用刻意去說的那麼詳細。
“鋤草計劃的那幾個人找到沒有？”
楚凌雲主動詢問，鋤草計劃是戴老闆親自安排，請德國人特訓出的八名特工，專門用來對付紅黨。
上次楚凌雲在蘇北查出了一個，戴老闆爲此懷疑紅黨內有名王牌特工，特意讓楚凌雲到蘇北調查。
楚凌雲派左旋過去調查，自然沒有查出任何有用的東西。
後來第四軍出事重建，調查暫停，但戴老闆趁着第四軍重建的時候又派了人，楚凌雲將這件事彙報給了柯公。
事情過去了那麼久，楚凌雲從沒有主動問過，這次見面順便問問。
柯公則嘆道：“沒有，他們隱藏的很深，第四軍的同志用了很多辦法進行甄別，對每個外來的人全部進行了調查，甚至調查了沒有參軍的外來人，查了他們的用電情況，最終還是沒有找到。”
這個任務的負責人是楊部長，楊部長確實很用心，查了很久，可惜毫無收穫。
楚凌雲眉角跳了下，這些人比他想象隱藏的更深。
看來戴老闆給他們打了補丁，讓他們過去的履歷做到了查不出破綻，否則如此詳細的調查下，他們隱藏不住。
有敵人在內部，卻查不出來，這種感覺很難受。
楊部長曾經向柯公打過申請，能不能請兔同志再去一趟，幫他們找人。
柯公拒絕了，當時楚凌雲正在忙，沒這個時間。
他也不能什麼事都依賴楚凌雲，同志們必須自己成長起來，楚凌雲提供了情報，已是立下大功，不能再讓他冒險過去。
對楚凌雲這樣潛伏的人員，每執行一次任務便等於多一份風險。
“他們始終是個禍害，我看看能不能在軍統內部找出他們的線索。”
楚凌雲沒有主動去蘇北，有柯公指點，依然沒能查出人來，楚凌雲親自去，就算能找到人也不是一天兩天，有可能需要一個月，甚至更久。
他沒有那麼長時間。
若是在軍統內部找出線索，相對來說容易很多。
“你沒在重慶，沒有必要，這種事不用強求，我給楊部長支了幾個點子，故意泄露一點機密，看看能不能把他們釣出來，若是不行，以後的工作上讓他們多注意，增加保密意識。”
柯公搖頭，楚凌雲別說沒在重慶，就算在，也不能讓他隨意去打探這樣的情報。
知情人極少，一旦內奸被抓，軍統很容易懷疑到楚凌雲的身上。
幾名剛加入的內奸，暫時危害不大，第四軍加強了審覈，如果有問題的人，遲早會暴露。
若是因爲他們讓楚凌雲暴露，將是最大的損失。
“您放心，我不會刻意打聽，絕不會讓人懷疑到我的身上。”
楚凌雲笑了笑，他知道柯公是在關心自己，紅黨和果黨最大的不同，便在於人心。
一個爲己，一個爲他。
戴老闆如今動不了他，但對戴老闆來說，如果有極大的利益，他任何人都可以放棄。
包括楚凌雲自己。
“如果對你沒有影響，你可以留意。”
柯公答應了，像楚凌雲這樣的聰明人，有辦法讓任何人懷疑不到自己身上，並且把事情做成。
這樣的事除楚凌雲又不是沒有做過。
“小男孩最近表現如何？”
楚凌雲再問，剛纔是柯公問他，現在則是他問柯公。
“表現不錯，提供了好幾個關鍵情報，他對破壞徐老鬼的行動非常熱衷，徐老鬼不死，估計他不會停手。”
柯公笑了，楚凌雲對小男孩這個棋子用的很好，連他都很佩服。
小男孩不是自己人，但楚凌雲硬生生把他發展成爲外圍，不斷爲組織提供重要情報。
這個外圍，比不少同志都要重要。
因爲小男孩，組織避免了好幾次損失，若是自己同志，這可是實實在在的大功。
“中統現在威脅並不大，上樑不正下樑歪，徐老鬼自己醉心於撈錢，他的手下能好到哪去，也就小男孩認真做事，但他只對日本人有興趣，對我們向來是保護。”
“未來我們最大的敵人還是軍統，戴老闆能力不弱，軍統是他一手創建，不過他有致命的弱點，就是太貪權，自古以來，哪有特務頭子掌握軍權的，如果他不放手軍權，未來遲早有人會要了他的命。”
“柯公您可以早點佈局，軍統如今各站勢力不小，儘量多安排咱們自己人，這樣方便以後日本人離開後行事。”
楚凌雲輕聲建議，歷史證明，戴老闆死了，不管他是因爲什麼原因死的，他死之後，確實沒有能徹底掌控軍統的人。
鄭局長不行，齊秘書也不行。
至於自己，同樣不行。
就算是楚凌雲上位，他同樣不可能完全操控軍統，軍統有不少的驕兵悍將，特別是各站站長，他們只服戴老闆，不服其他人。
更何況軍統的作風，這些人陰奉陽違，除非把他們全部撤換掉。
可就算撤換掉，用不了多久，新的站長還會和他們一樣，這是大環境，別說他們，就算是戴老闆在的時候，這些站長不是一樣什麼都敢做？
說到底還是根子歪了，戴老闆盲目擴張，後期的軍統遠沒有最初純粹。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這點我會去做，另外你上次說的陳展禮是怎麼回事？”
柯公有點驚訝，沒想到楚凌雲看的這麼遠，已經開始着手準備日本人離開後的事情。
事實上他也做了準備，同樣是剛開始不久。
很多事必須未雨綢繆，不能等到來臨的時候再去準備，那樣就晚了。
“陳展禮是個人才……”
楚凌雲第一句話就引起了柯公極大的興趣，能被楚凌雲稱讚爲人才的人，必然有着不俗的本領。
隨着楚凌雲的講述，柯公越來越驚訝，外人來看，陳展禮一個不學無術，好吃懶做，只會溜鬚拍馬的人，可在楚凌雲的手下，他卻成爲了打入 76號的王牌特工，在 76號立下了汗馬之功。
楚凌雲最後說到江崎賀，他有心帶領陳展禮加入紅黨，陳展禮是個人才，又是中國人，不能讓他加入到日紅的行列。
“凌雲，還是你厲害，一個在別人眼中毫無是處的人，在你這裡竟然會變成個寶。”
柯公誇讚道，楚凌雲則有點不好意思：“不瞞柯公，發現陳展禮亮點的是我的手下趙三，並不是我。”
提出重用陳展禮的的確是泥鰍，楚凌雲不會把別人的功勞往自己身上帶。
是他的就是他的，不是他絕對不會拿來當做自己的使用。
“陳展禮本質不壞，他雖然是從我們游擊隊逃出去的，但那是因爲對他的思想教育不到位，沒讓他真正瞭解紅黨，這是我們同志工作的失職。”
柯公主動說道，陳展禮確實不錯，他最初可是在紅黨的隊伍內，結果被軍統揀了漏。
正是因爲那次的調查，讓他猜到了楚凌雲的身份。
同樣，楚凌雲察覺了左旋的真實身份。
“倒不能說工作失職，他的性格一般人不會喜歡。”楚凌雲搖頭。
“楚凌雲同志，你不用幫游擊隊的指導員說話，不管什麼樣的人，只要加入到我們的隊伍，那就是自己人，不能因爲他有缺點便歧視，陳展禮是個很好的例子，我會將他的情況進行大範圍改變，用來教育自己的同志。”
柯公知道楚凌雲幫同志說話，沒有必要。
錯了就是錯了，好吃懶做怎麼了，越是這樣的人，便越要感化。
事實證明，陳展禮很不錯，他能經受住刑罰，任何一個能承受刑罰而不叛變的人，都是英雄。
若是指導員做的到位，對陳展禮用心照顧，陳展禮不至於逃出游擊隊，加入到忠義救國軍。
說到底，還是當初的同志沒有足夠的重視。
柯公說大範圍改變，是因爲陳展禮正在潛伏，不能拿他的事來做範例，否則很容易猜到他的身上。
改變很簡單，就是一個有明顯缺點的人，他身上同樣有優點，要善於發現同志的優點，幫助同志改掉缺點，這纔是一名紅黨指導員應該做的事。
“最近他一直在觀察貧民窟，可以讓他接觸點我們的理論，您打算讓誰來做這件事？”
“我讓上海這邊的組織來接觸他。”
柯公立刻回道，楚凌雲這麼問，就是沒打算讓方士易去做這件事。
雖然方士易和陳展禮都是他的手下，但方士易現在身份很關鍵，不適合直接去策反，至少兩年內不行。
“可以。”
楚凌雲應道，陳展禮的事算是定了下來，在江崎賀發展他之前，會把他重新帶進中國紅黨的隊伍。
柯公和楚凌雲聊了很久，第二天一早楚凌雲才離開。
楚凌雲已讓早川平想辦法採購武器，到時候會以柳生商行的名義運送到天津，之後轉運到老家。
石原商行不方便做的事，柳生商行可以。
西條對柳生很是看重，土原也倚重他，早川平別看是個商人，在西條團體中的地位並不低。
而柯公對楚凌雲的才華非常佩服，他不僅是王牌特工，成功商人，更是在戰略眼光，時局看法方面有着獨到的見解。
楚凌雲預測，日本人最多再支撐三年，而柯公的預測則是四年，相差一年。
兩人爲此打了個賭，看看最終誰會贏。
眼下德國沒有戰敗，日本還控制着南洋，誰也猜不到日本人連三年都沒能支撐住，楚凌雲說三年已是保守。
事實上日本人兩年半後便會投降。
現在是 43年的二月中，正好兩年半的時間。
金條被楚凌雲放在了安全屋，柯公自己去取就行，兩千根金條分量不輕，需要用車來運。
柯公有辦法將這批金條帶走。
還是這個安全屋，王書記正坐在柯公的對面。
“柯公，您今天就走？”
柯公來上海的任務已經完成，事實上他是先見了王書記，然後見的楚凌雲。
上海組織這邊的工作他已經安排好，現在是告訴王書記，他即將離開。
“沒錯，延州那邊有很多事，必須回去了。”
柯公點頭，桌子上放着個箱子，裡面是一百根金條，是留給上海組織的經費。
上海這邊人多，用錢的地方也多，這同樣是一年的經費，一年之後再給他們。
“好，您路上注意安全。”
王書記有點捨不得，不過他明白，老家更需要柯公，這次柯公來不僅指導了他們的工作，讓他們有了明確的方向，還給了他們不少錢，解決了他們的資金問題。
“你們也是一樣。”
柯公叮囑了句，這個安全屋不錯，沒必要因爲他而廢掉，等他安全回到延州，這個安全屋王書記可以繼續使用。
知道此處地點的只有他和楚凌雲，都是完全可以信任的人。
楚凌雲若是叛變，就算隱藏這個安全屋也沒用。
以他的能力，上海的組織將要遭受滅頂之災。
柯公離開上海的同時，一艘客輪緩緩靠近碼頭，三井博思帶着人，從客輪上走下。
碼頭上站滿了來接他的人。
西條拿下阿部後，非常高興，認爲是對石原亨的一次勝利，特別這次無論是頭滿還是石原亨，都沒有幫阿部說話。
阿部還沒死，但被關在牢房內。
他從楚凌雲那帶走的假金磚被西條沒收，不過西條這會還沒來得及進行處理。
他要先拿下中國聯絡部。
楚凌雲不是沒想過新的聯絡部總部長爲自己人，可惜聯絡部屬於內閣，西條有絕對的權力。
加上他的勢力多在軍中，這次沒能競爭過西條。
新的聯絡部總部長爲三井博思，三井家族的嫡系，今年五十四歲，他不是三井阿木這樣的旁系，在三井家族的地位很高。
三井家族有錢，三井博思不會爲了錢將聯絡部搞的烏煙瘴氣，對他的任命，西條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認可。
最終的任命很順利，三井博思今天抵達上海，正式履職。
“總部長。”
十幾名聯絡部的部長立刻上前，三井博思看了看他們，輕輕點頭沒有說話，迅速上車。
阿部之前爲了錢亂搞，聯絡部十二個部長被他換掉了八個，原因很簡單，部長的位置價格更高。
剩下的四個不是他不想換，而是給足了錢，保住了位置。
其中一個便是跟着石原亨走私的部長，他手中有錢，阿部想要錢就給他，無論如何也要保住位置。
相當於十二個部長，全部被他賣了一遍。
部長下面的處長，被他搞了八成多，不送錢就等着下臺，而且是明碼標價。
做的如此之過，難怪一回國便被清算。
聯絡部會議室，三井博思坐在首位，看着面前的十二位部長。
秘書是他從國內帶來的，是他的人，絕對可靠。
說實話，這十二個部長他一個不想用，可惜來之前西條首相給了他限制，最多隻能撤換六個，而且換下來的人要妥善安置。
阿部就是倒在胡亂換人，不過他是爲了斂財，三井博思作爲三井家族的嫡系，有足夠的金錢，他不需要這麼做。
“你們的情況我很清楚，你們在國內的家人也都打過招呼，但醜話我要說在前頭，我看重的是能力，不是他有多少錢，更不是他給我送多少錢。”
新官上任，三井博思上來就是個下馬威，點名不要錢，只看能力。
這話的潛在意思便是，有能力留任，沒能力讓位。
那些剛花了不少錢，買到位置的人此時心裡很是忐忑，誰能想到剛上任不久，阿部便倒了，現在來了個強勢總部長，他們能不能保住位置很難說。
這位部長不要錢，有錢也沒用，接下來必須拼命表現，方能留任。
“最近的賬務呢？”三井博思看向財務部長。
“全都有。”財務部長急忙回道
“散會後全部拿給我，我要審覈。”
財務部長心裡發苦，看樣子新的總部長首把火要從他這裡燒起，阿部貪財，給錢就行，聯絡部的財務事實上是一團糟。
聯絡部權限不小，整個華中的公產，還有房子和商鋪，以及各種產業，全在聯絡部的控制之中。
他們收繳來的很多物資，同樣屬於聯絡部。
不過有些都被賣掉了，大家上下其手，從中沒少撈。
其中阿部撈的最多。
現在新的總部長要查賬，財務部連抹平的機會都沒有，實在是抹不平。
“把所有護衛的情況告訴我，還有他們的武器裝備，明天我要視察。”
三井博思看向安全部長，聯絡部有自己的直屬護衛，數量並不少，足足三千人。
不過並不全在上海，杭州，南京，蘇州等地都有，上海最多，有八百人。
這些是聯絡部的武裝力量，警備司令部和憲兵司令部無權干涉。
三井博思是西條的人，他知道上海的情況，在這裡安全尤爲重要，上海可是石原亨的地盤，若是手中沒有一點的保護力量，他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西條更是明白這點，三井博思這次上任，又帶了三千護衛。
聯絡部屬於內閣，西條給聯絡部增加一倍的護衛力量，誰也說不得什麼，有了這三千八百人，聯絡部便有一戰之力，只要石原亨不敢做的太過，就不能對他們下手。
事實上這三千八百人，就是西條給石原亨安插的釘子。
駐軍他沒辦法調動，田俊六首先不會同意，警備司令部和憲兵司令部被石原亨牢牢控制，聯絡部便是唯一的選擇。
“是。”
安全部長同樣難受，聯絡部是有直屬護衛，上海說是八百人，事實上最多隻有四百人，武器彈藥更是缺乏。
阿部和石原亨關係好，他們之前根本不在意安全問題。
有事讓阿部找石原亨出面即可。
空出了那麼多人，他們報的可是實數，這些空餉自然被他們給吃了。
送給了阿部那麼多錢，誰不想撈回來？
“把聯絡部所有正式人員，非正式人員的檔案交給我，我要審覈。”
三井博思又看向人事部長。
先是財，後是槍，最後則是人，三井博思的策略很明顯，從這三點下手，迅速完全掌控聯絡部，把阿部之前搞的烏煙瘴氣的聯絡部帶回正軌。
就算石原亨有意見，他也說不得什麼。
聯絡部屬於內閣管轄，這是他們內部的事，想怎麼做都行，他又沒有侵犯石原亨的利益。
石原亨若是對他下手，西條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更何況三井家族也不是吃素的，軍政兩界都有不少的人，更是掌控着很多重要的軍工產業。
“散會。”
三井博思很簡潔，吩咐完後立刻散會，剩下的部長則稍稍鬆了口氣。
被點名的三個部長則是愁眉苦臉，時間緊迫，他們連佈置的時間都沒有，硬着頭皮，先按三井博思說的去做，然後通知國內幫他們想辦法，保住位置。
連續三天，三井博思都在處理這三件事。
越處理他越火大。
三個部長的家人還沒找到合適的關係，便被三井博思撤了職。
好在西條有過吩咐，不讓他做的太過，留點餘地，不然這三個部長會沒命。
阿部之前可是足足殺了六個部長，其中還有兩個是跟着他的。
“總部長，到處是一團糟，護衛實際上只有三百九十人，槍更是隻剩下了兩百多把老破舊，子彈也不多，炮彈庫更是空了。”
秘書對三井博思抱怨道，來之前他們有心理準備，知道聯絡部現在的情況好不到哪去。
可沒想到竟然壞成了這個樣子。
就這點護衛力量，別說正規軍，來個游擊隊他們都擋不住。
“沒關係，所有護衛全部裁掉，讓他們從哪來回哪去，八百名護衛從國內調動，全部要精兵強將，連帶武器彈藥一起送來。”
三井博思輕輕搖頭，這些護衛不能用更好，他能完全使用自己人。
他很清楚自己來上海的目的，並不是真的當好這個聯絡部長，而是要幫着首相西條，來對抗石原亨。
“這樣最好，我們的安全更有保障。”
秘書點頭，上海是石原亨的地盤，他們突然空降過來，萬一石原亨發狠，他們手中沒有足夠的力量可不行。
“你繼續去把所有人事檔案全部看完，我不要庸才，該撤的撤，人數不夠，首相大人會給我們調派。”
有了足夠的力量，三井博思底氣更足，他首先要做的便是理清楚聯絡部的內部情況。
阿部不看人只看錢，聯絡部內有不少庸才。
至於財政，他倒沒有任何擔心。
就阿部那性子，聯絡部的財務要是乾乾淨淨纔怪，哪怕什麼都沒有他也不怕，西條會給他錢，家族也會支持他。
不過查賬的結果，讓三井博思有點意外。
不是太差，他沒想到阿部還給他留了那麼多，至少聯絡部有很多公產和房子在賬目上，這些可都是錢。
阿部竟然沒有拿走，簡直是奇蹟。
他不知道，不是阿部不拿，而是錢沒被偷之前，阿部沒有下過重手，之後他一直從人事上謀財，還沒來得及對這些產業下手，便被拿下了。
這些白白便宜了三井博思。
石原商行，竹本來到楚凌雲辦公室。
“石原君，三井博思沒有聯繫過您嗎？”
竹本小心問道，阿部倒臺，三井接任，這些他很清楚，三井是西條的人，這次帶了那麼多護衛過來，來者不善。
說是護衛，其實全是精兵，他們的戰鬥力很強，憲兵司令部那些人肯定不是他們的對手。
就算是警備司令部，也要看仗怎麼打，警備司令部的士兵普遍年級偏大，青壯要在一線作戰，年級大，戰鬥力減弱的士兵纔會讓他們來到警備司令部養老。
不過竹本沒有什麼擔心，上海不止有他們。
還有兩個師團駐紮。
任何一個師團都足以碾壓他們。
“你怎麼突然關心起這個？”
楚凌雲看向他，三井博思剛到他便知道，來的那麼隆重，包了整艘客輪，和他一起來的護衛就有一千人。
剩下的護衛陸續抵達上海。
一個聯絡部，六千人的護衛，這是要幹嗎？
別的地方不動，就在上海增加了三千人，西條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就是衝着自己來的。
楚凌雲暫時沒問，聯絡部不是他的地盤，西條想折騰就讓他折騰。
西條自以爲事的毛病，始終沒有改變。
他以爲自己會有顧慮，若是真能控制住局面，楚凌雲巴不得和西條直接決裂，讓日本陷入內鬥。
幾千人而已，楚凌雲並沒有特別在意。
他們若是老老實實呆在聯絡部，能保住自身，膽敢伸手，楚凌雲會立刻剁掉他們的爪子。
“石原君，您是不是讓山下或者宮本派點人進城，只靠警備司令部，我擔心西條會用下三濫的手段。”
竹本小心問道，所謂的下三濫手段，就是刺殺。
聯絡部有那麼多精兵強將，確實不得不防。
“你的建議不錯，我馬上通知他們，讓他們各派一個聯隊進城。”
楚凌雲讚許道，其實竹本不建議他也會這麼做，安全問題最重要，他不會讓城內失控。
有了竹本的建議，更加順其自然。
兩個聯隊，各帶一個炮兵大隊，加上警備司令部和憲兵司令部，西條若是不想打內戰，他就不敢輕舉妄動。
至於武器，西條都把槍帶到了上海，田俊六那邊會給上海兩個師團最好的裝備，來保證石原亨的安全。
“太好了。”
竹本鬆了口氣，他擔心石原亨過於自大，被西條抓住機會。
上海風雲多變，但只有高層關注。
柯公已經離開，他正在路上，不知道楚凌雲的這個麻煩。
特高課，水津再次回來。
“課長，您的懷疑是對的，我策反了幾個杭州憲兵司令部的哨兵，終於打聽到了有用的東西。”
“說明白點。”江騰空瞪了他一眼。
“哈依，根據哨兵所說，有人晚上去找過小宮，不止一次，找小宮的人來自上海憲兵司令部，我讓人帶了憲兵司令部重要人員的照片過去，經過辨認，確認是竹本的心腹井上。”
“根據我的調查，這個井上最初和石原亨認識，池上，竹本和水城俊能和石原亨結識，全是井上介紹，不過那時候他是陸軍大學的學生，不是軍官，後來又回國深造，如今只是個上尉，並沒有加入文社。”
水津快速彙報。
竹本派去和小宮聯繫的人就是井上，井上晉升軍官後，很快便回日本陸軍大學，繼續讀了一年書。
回來後便晉升中尉，前不久竹本又把他提升到了上尉。
井上級別不高，但因爲和石原亨特殊的關係，是竹本的心腹，這次的事很重要，竹本沒派別的人，特意讓井上過去聯繫小宮。
“井上？”
江騰空瞪直眼睛，他突然明白了一切。
偷走阿部黃金的不是別人，正是他最信任的師弟，難怪城內怎麼都查不到任何線索。
小宮確實沒有異常，他是配合石原亨，根本不需要。
石原亨出面，小宮只會乖乖聽話，石原亨很容易便能策反堂本和小泉，更能將堂本藏的嚴嚴實實，讓他查不出在哪落腳。
至於鴻盛飯店的人，肯定被石原亨滅了口。
石原亨想做這些，實在是太容易。
“課長，要不要繼續查井上？”
水津小聲問道，江騰空回過神，立刻下令：“停止調查，杭州所有的人撤回來，這件事到此爲止，你所調查的結果全給我爛在肚子裡，任何人也不準去說。”
“爲什麼？”
水津怔怔問道，查出了人，課長竟然不再調查，超級大功唾手可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