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建輝聽到韓霖的話，頓時就傻眼了，心底升騰起一股涼氣，他是真沒想到，對方出手是如此的狠辣，居然要動用調統局第二處！
韓霖是中央憲兵司令部負責軍紀軍法的軍事警察科長，再加上一個特務機關，這樣的殺傷力就太大了，誰能經得起調查？調統局第二處一旦插手，把人查個底朝天，這七個人別說是牢獄之災，怕是連命都保不住了！
“科長，如果您真的這樣做，可就和他們背後的勢力徹底撕破臉了，會惹來大麻煩的，您可要三思！”
“我和您說說調查科的內幕情況吧，不到萬不得已，您可千萬不能輕舉妄動，屬下也是爲您考慮。”宋建輝急忙說道。
韓霖一邊抽菸一邊聽宋建輝講述，一些藏在水下的秘密，也陸續浮出了水面。在軍事參議院混飯吃的，大部分都是些不得志的軍官，但還有一種情況，那就是各大派系在軍事參議院的代言人。
什麼意思呢？清水衙門也有人惦記？
軍事調查科負責的工作主要就是三項，新編軍隊的點驗，參加演習進行考覈，找出問題並且提供解決方案，還有海陸空三軍各項軍事工程的質量檢查，出具的報告如果是不合格，被調查對象多少也有點麻煩。
點驗通不過，就意味着數量不達標，軍政部就不給正式番號，這樣的軍隊只能叫做暫編，武器裝備和經費方面，與正式軍隊有着極大的差距！爲什麼不達標，其實也沒有什麼複雜的因素，吃空餉唄！
演習考覈的時候，給出的分數太低，軍事主官就要面臨着軍委會和軍政部的問責，這叫做治軍無方、玩忽懈怠，對前途有着很大的影響，帶的兵沒有戰鬥力，就不要做軍事主官了，不行就到軍事參議院養着吧！
軍事工程更不用說，向來是貪污受賄的重災區，牽扯到方方面面的巨大利益，如果工程質量檢驗不合格，花的錢就無法順利覈銷。
當然，軍事調查科的報告起不到什麼決定性作用，主要是看軍委會和軍政部各位大佬的意思，調查科只是給出自己的建議。
但不可否認的是，如果調查科提交的是合格報告，軍委會和軍政部處理起來，能起到名正言順的作用，有背黑鍋的，可以放心的給番號、給嘉獎或者提拔重用，再就是覈銷經費。
如果調查科給出的結論不合格，上面有人非要強行通過，這也不是不行，可誰同意的，誰就要擔責任，終歸是名聲不好。
事實上調查科很少會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給出一巴掌拍死的報告，除非對方做事太離譜，實在是兜不住屎了。
爲了不把人給得罪死，調查科的人通常給出幾條不痛不癢的整改建議，對方表示了“心意”，做做表面工作，就是驗收合格、皆大歡喜的結果。
爲此，調查科雖然背了不少的黑鍋，卻一直都沒有受到嚴厲的懲戒，當事人也活得很滋潤，說明這條路走的非常符合實際需要。
科員裡面，大部分是沒有後臺被髮配過來混日子的，但各大派系爲了爭權奪利，擔心有人利用軍事調查科發難，挖出見不得光的內幕，因此，乾脆就把自己人塞到調查科，或者是發展一兩個自己人。
涉及到自己派系的工作，這些自己人就會登場，給出的報告自然是合格，換句話說，他們是各方派系的利益代言人，專門給調查科扣黑鍋。這樣的情況，在調查科已經是約定俗成的慣例，
“你這是沒有搞清楚狀況，不是我非要和這些派系的人撕破臉，而是他們先壞了規矩，非要和我過不去，打了我的臉！連我這個科長履新的宴請都不肯給面子，你自己問問自己，見過這樣的情況嗎？他們的眼裡還有我這個科長嗎？”
“再說，我都不害怕你怕什麼？調統局第二處做的工作，本來就是得罪人的性質，如果連這點小事也叫大麻煩，前怕狼後怕虎的，那二處就不用在金陵政府混了！”韓霖淡淡的說道。
聽到自家科長這樣說，宋建輝就不再廢話了，反正已經給出了善意的提醒，說清楚了利害關係，以後真惹出什麼大麻煩來，也和自己這個副職沒有關係，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嘛！
京滬杭特別勤務辦事處金陵駐地。
就在曹建東的副主任辦公室，一大羣人圍着一個坐在畫架前面的老人，但只有矢野英民和老人在進行對答。
“眉毛再略微粗一點，對，就是這樣，嘴脣還要厚一些，非常好，在我的記憶裡，夜梟基本就是這個形象！”
矢野英民站在畫架後面，一邊敘述面部特徵，一邊隨時進行校正，來自滬市美專的素描專家吳寶成教授，正在按照敘述刻畫人物。
他已經是花甲之年，身後還跟着來金陵照顧他的兩個學生，於耀輝和蔣雪玲，一對新婚不久的小夫妻。
吳寶成教授是韓霖通過唐瀅，從滬市美專高薪聘請來的，由嶽迎豐負責把人送到了金陵駐地，所有的費用包括藍鋼特快列車的車費，都是由辦事處承擔，曹建東親自進行接待。
僅僅只有半個小時，兩個目前正在追捕的日本間諜，就栩栩如生的出現在紙上，在場的特工們對吳教授的素描功力大家讚賞。
有了這樣形神兼具的參照物，發現目標的概率會增加很多，對破案有着極大的幫助。
“主任，您回來了！”嶽迎豐看到韓霖進門，急忙笑着說道。
“追蹤目標的畫像，完成了幾幅？”韓霖問道。
“我們今天傍晚的時候纔到，矢野教官在外面執行任務，剛回來沒多久，吳教授在半小時的時間裡，爲我們刻畫出了兩幅畫像，矢野教官認爲，素描畫像的真實度，幾乎和目標的相貌是一模一樣，吳教授正要刻畫第三幅。”嶽迎豐說道。
隨着韓霖的到來，辦公室的秩序立刻改變了，吳教授和兩個學生驚訝的發現，剛纔還輕鬆的氣氛，變得沒人敢隨意說話，這也充分體現出這位年輕主任的權威。
其實韓霖也沒有多嚴肅刻板，只是在談到工作的時候，他希望所有人集中精神，平時他也願意和大家開開玩笑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