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煜在這皇太后身邊坐着,母子兩人只是安靜下來了,沉默安靜之下的長樂宮,不自覺地多了幾分隱秘。
蕭子煜心中早有預料,對於自己這母后將自己叫過來,所爲之事必然不是尋常。“母后,您若是有什麼想要問兒臣的,兒臣定然是不會在母后面前說一些搪塞之話,母后想知道的,只要是兒臣知道的,可說的,定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絕不有絲毫隱瞞母后。”
皇太后看着蕭子煜臉上表現的依舊只是端莊與嚴肅,眼神之中多的是正經之色,看着蕭子煜:“好,那哀家也不和你在這裡僵着了。”皇太后雖然對於自己這個小兒子是喜歡的很,但是現在這些事情已經到了另一個層面了,自己當然是不能隨便亂來,雖然不是說擔心這眼前之人這樣,但是朝堂之上,皇帝的江山,雖然是親弟弟也不能亂來,這輕易動搖國本之事,自己身爲太后,怎麼可能放縱?
蕭子煜點頭,是那種自然的笑容掛在臉上,“母后與兒臣之間本身就沒有什麼可僵着的話,母子之間自然沒有這一層的嫌隙。”
皇太后思忖着,好像這樣一來顯得自己倒是對於這些事情過分的在意,原本只是要提點撥開一些,也不是要用什麼命令的或者是用身份權利這種東西來壓制,可是似乎涉及到了這一步之後總覺得有一點爲難。“子煜以爲現在你皇兄可是爲難的?”
“母后這話問的奇怪,皇兄處理朝政素來都是得心應手,就算是再棘手的事情到了皇兄的手中都是十分自然順手的,而且現在也沒有到爲難的程度啊?母后這話裡的意思還真是讓兒臣不知所以然了呢。”蕭子煜只覺得現在這一切對於皇上而言根本就沒有什麼可爲難的,但是爲何這眼前之人倒是直接的問自己這些還真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了。
皇太后看着蕭子煜,看着眼前自己這個兒子,說的這些話好像是沒有什麼可以扯謊的地方,更沒有搪塞的意思,每一句話都是說的那樣隨意自然,根本就沒有造作之意:“但是哀家現在看到的是太子妃有孕,這可是你皇兄的第一個皇孫,但是到了現在你皇兄只能……”
蕭子煜聽着着說到一半就沒有繼續說下去的人,眼神之中好像是少了一些別的,自己這母后不管怎樣,都是經歷過了上一次的宮闈之斗然後才能坐上這太后的寶座,看事情自然是明白的,何嘗看不出來其中的問題,但是終歸只是看到了表面而已。
順着這話說下去,繼續說道:“母后以爲是兒臣的原因,是兒臣將五皇子蕭晨拉出來,與那玉瑤公主成爲連理,然後以此來權衡其中的一切?”
蕭子煜繼續說下去:“母后真的以爲這只是兒臣的意思嗎?若是沒有皇兄的授意,兒臣怎麼敢這樣貿然而爲之。”蕭子煜非常清楚,這些事情本就不是尋常的小事,當時自己雖然有提前籌謀,但是也未曾有過僭越,只不過是將事情拿出來比起自己那皇兄提前想到了而已,可是因爲這些自己得到的結果是皇兄的猜疑,與這眼前自己的母后的不信任。
皇太后尋思一想,確實是這麼一回事,可是說到底……“那你皇兄那邊?”
“皇兄乃是帝王,懷疑誰,不懷疑誰都是在皇兄聖心左右之間,但是皇上於子煜都是值得信任的,即算是懷疑那也只是暫時的放在心中,沒有那麼快就被左右,所有的一切都是需要走到了最後才能被證明。”
皇太后看着蕭子煜,轉而問道:“現如今這朝堂皇上之下乃有太子這一系,二皇子那一系,後來被你牽扯順勢之下又有了五皇子這一系,不過宮中傳言你……”
“母后是經歷過風浪的人,宮中這些人的傳言母后覺得可信嗎?若是母后當年真的只是一個隨意的就聽信這皇宮之中傳言的人,母后何以成就如今這後宮站在至高之位之上的人?撇開這五皇子不說,之前這後宮與皇子中,皇后與韓貴妃,太子殿下與二皇子,想來母后比誰都看的清楚吧。這後宮之中除了陳賢妃和五皇子之外,或許沒有人再適合拿出來獨立的撐起一塊。”
“你說的固然沒錯,但是從此一來原本兩個與世無爭的的人就要?”
蕭子煜眼睛認真的看着眼前自己的母親。“母后真的這樣覺得嗎?母后大可以去問問皇兄就知道了,是不是與世無爭?母后從未從皇子之中挑選過五皇子來問過功課吧,但是皇兄有。”
皇太后似乎有一點不解其中意思了好像這些事情都變得有一點奇怪了:“可是現在成爲這樣三方之勢,將來事情一旦爆發豈不是會直接的衝擊另外兩方要勢不兩立?”
蕭子煜繼續說着:“母后以爲讓五皇子出來的原因是什麼?看似是兒臣對於這件事情做了選擇,選擇了五皇子,一個從前名不見經傳的人,但是兒臣真的選擇了嗎?所有的選擇權都在皇兄手中,兒臣當時在皇兄面前說起這些一切都是得到皇兄的首肯,去找陳賢妃更是那一次在母后宮中離開之後皇兄的授意。”
蕭子煜看着跟前之人眼中一下子就陷入了一些別的之中,轉口繼續說道:“成爲這三方之勢不過只是讓太子與二皇子之間保持平衡,不讓那一切爆發的太早,不讓那些還沒有準備好的事情早早地就發生了,將來的節奏如何把控那都是皇兄的意思,至於如母后所言的,將來其中一方成就,另外兩方就註定要被這得勢的一方打壓,但是現在這平衡之下,將來的結果還是如這平衡之勢,該是何人就是何人,那麼也就沒有必要擔心了,想來母后應該很清楚,太子殿下的資質不差,帝王該有的他都有,甚至更多,只不過有時候顧念韓貴妃後宮之勢,所以纔會被一些困頓而已。”
皇太后點了點頭,好像還真是這麼一回事,看樣子這些都是自己想多了嗎?眼神不自覺地飄向那後面的屏風。
蕭子煜看到眼前之人的遊移,輕聲的問道:“母后找兒臣來,可還有什麼不解的嗎?”
皇太后淡然一笑:“不過母后再說一點,希望你能記住,不要讓自己太早的牽扯到其中,就算是幫你皇兄做事,幫你皇兄解決事情,也不要讓自己陷入其中,就算是假象也不要,那樣會讓世人誤解的,母后不希望你陷入那些困頓之中。”
皇太后看着蕭子煜衝着自己點着頭的模樣,看着他,這是自己那時候拼
盡全力生下來的孩子,幾乎是用自己的生命換來的人,除了愛,沒有別的,其實自己多麼希望他沒有任何的權利,只是一個逍遙王爺。
蕭子煜看着眼前之人不知道爲何,剛剛還那樣直面問着自己的那些話,言語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樣的堅定,可是恍惚之間,眼眶之中都在那裡閃爍着淚水一般,蕭子煜緩聲一笑開口說道:“母后是今兒個知道太子妃有孕的吧,那可是母后的重孫呢,今兒個曦兒她已經去看望她大姐了呢,母后作爲曾祖母,難道不要表示一點嗎?”
皇太后隨意的一笑,看着眼前這還是那樣年輕的人:“你比你皇兄的年紀差不多笑了議論,太子的年紀都和你差不多了,但是還得叫你叔叔,說來太子妃那孩子都得叫你叔公了,你不說倒還讓哀家給忘了這些呢。”
蕭子煜憋屈着嘴說道:“母后是嫌棄兒臣太小了嗎?”
“那不是小,是年輕,你和她不是都已經在一起這麼久了嗎?怎麼還有一點動靜?”皇太后直接一想,開口說道:“莫非是因爲你的身體?”
蕭子煜開口說道:“母后放心,沒事的。這樣的事情急不來的。”
“雖然是這樣說,但是也還是要用心一點纔是,哀家聽說東海國進獻的的蓬萊仙草已經到了你府上,你府中的那個老醫者可是已經……”
蕭子煜沉穩的聲音回着說道:“母后放心就是,荀大夫已經幫兒臣調製好了藥,而且兒臣已經服下了,兒臣的身體已經有了很好的迴轉了。”
“是嗎?是不是已經根治?”
蕭子煜淺聲笑道:“母后,哪有這麼容易,那藥不過是壓制的作用而已,不過兒臣已經很高興了,這麼些年下來能好好地不是挺好嗎?而且荀大夫說了,這藥能讓兒臣兩年之內身體不會有惡化的趨勢,所以又有兩年可以陪在母后身邊能時常的來宮中給母后請安,兒臣已經很滿足了。”
“兩年?”皇太后只是重複了那一個表示時間的詞語,好像心中被什麼紮在身上了一樣:“那她知道嗎?”
蕭子煜點了點頭,然後笑道:“母后,您就放心吧,兩年的時間荀大夫能做好很多事情呢,就不要這樣在意嘛,反正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或許兩年之下,就能找到解決的法子呢,至少是有兩年的時間啊,兒臣已經很滿足了。”
皇太后看着眼前之人,對於自己這個兒子,心中說不出來的心酸,眼角的淚水直接順着眼眶滑落,蕭子煜走上前去,直接伸出手撫平那劃過臉頰的淚痕,直接笑道:“母后這是做什麼?”
聲音很淺,但是兩個人之間都是能聽得十分的清晰,不知道母子之間存在的這一份情感糾纏究竟還有多少的味道在裡面。
那些所謂的糾葛紛爭,那些權利與慾望的交織,或許在這兩個人,在這皇宮權利之中至少是站在‘高峰’上的兩人而言,這一份感情是無法超越的,與不能比擬的。
當一切歸於安靜,站在屏風後面的人,那高傲的面容,永遠不低頭的姿態,此刻默默地低下頭,生出一份別樣的感情,只是隱隱有一絲絲的失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