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日子長得很,以後慢慢補便是了。”莫言宵端起杯盞淺啜一口,話語淡淡:“那處山莊的情況,我已略知大概,放心,一切尚在掌控。”
蕭怡頓了頓,落座,正色:“在你面前,我也不用拐彎抹角。工部尚書這些年利用職務之便,行貪腐之事,對此我們雖知情,卻因他爲人做事向來狡猾謹慎,而一直蒐集不到足夠有力的證據。畢竟很多在建的邊防軍事工程,都是其一手經辦,若輕易動他,恐致亂局。況且,最近又傳出他與武寧王過從甚密的消息,就更加不可輕舉妄動。但昨晚,我卻爲了逞一時的意氣而……”嘆了口氣,沮喪低聲:“莫師傅,我又由着性子亂來了,我好像永遠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總是衝動……”
“人之常情。”
“……啊?”
莫言宵笑着將那杯水一飲而盡:“爲了心中所在意的人,無論做出怎樣衝動的事,都情有可原。”
“哦,也許……真是這樣吧……”蕭怡低下頭摸摸鼻子,頓了頓,轉而道:“阮小婉雖有幾分心機,卻不足爲懼。她故意找了個我和皇上在一塊兒的時候製造巧遇,就是爲了想要用自己的才情還有家勢向我示威,讓我難堪,最好還能讓我知難而退。不過可惜得很,她以爲的商賈之女,江湖草莽,居然偏偏有那麼點兒鑑賞的本事,一眼便看出了那些擺設物件的來歷。所以,此人充其量只是個養在深閨自視甚高的女子,一心想要成鳳伴駕,卻只知一味炫耀,而連最起碼的知己知彼都不懂。反倒是她身邊的那個小萌……”想了想,又沉聲道:“目前爲止,我只知她絕非尋常侍女,卻尚不能確定其真正身份。不過,看她的言行舉止,應該的確是來自邊關,而且是北疆。希望,她不是我猜測的那個人,否則……”
在她說這番話的時候,莫言宵始終凝眸而視,間或有些閃神。最後,只無關痛癢地問了句:“這些,皇上都已知曉了吧?”
不料蕭怡卻頗爲無奈地搖搖頭:“我也搞不清楚他到底知道多少,他最煩我提和政事有關的東西,只想跟我亂七八糟的胡侃一氣,星星月亮詩詞歌賦花花草草什麼的不知所謂。”
莫言宵微微蹙了一下眉,沉吟少頃,忽地莫名其妙道了句:“皇上這月餘來一直忙於造宮殿,我想尋個日子去參觀一下。“
蕭怡被轉換這般突兀的話題弄得有些發懵,下意識便應下了:“好啊,什麼時候?”
“七天後,叫上諍言,咱們師徒四人一起煮酒賞雪。”
蕭怡望了望萬里無雲的藍天,納悶:“最近的天氣這麼好,哪兒來的雪?”
莫言宵故作神秘地眨眨眼:“我說有,就會有。”
稍頓,起身來到窗前,看着寒風中怒放的臘梅,聲音輕柔,帶着中氣不足的虛浮,卻字字清晰,句句有力:“朝中的事,你不用擔心,一切有我。”
蕭怡看着他的側影,肩背瘦削而單薄,卻挺直,讓人望而心安。
就好比,他說會下雪,便一定會下,即使眼前晴空萬里。
就好比,他說不用擔心,便可放心,即使局勢波詭雲譎。
於是不由得,便輕輕點了一下頭,雖寂然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