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個月來,安雅的情緒一直很低落,那是一種莫名的焦躁,她迫切的想要逃離,離那個人越遠越好。
於是,她在一個極爲舒適的夜晚,迎着和煦的春風坐上了一條大船,準備從京城出發,繞着大魏東方延綿萬里的海岸線,進行一次聲勢浩大的“微服私訪”。
“安大人,你等等…”一位公公高舉着聖旨,搶在她出發之前送到了船上,尖細的嗓音讓她聽得好不厭煩。
“放着吧,我自己看。”安雅看了霜兒一眼,霜兒示意,將一枚大大的金錠塞進公公的手中,笑着說道:“公公辛苦了,這點錢就留着玩吧。”
“奴才怎敢收大人的錢?”
安雅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你放心收着,日後自然有麻煩您的地方,就不要和我客氣了。”
那位公公握着金子的手,不動聲色的收到了袖中,諂媚的笑道:“那就多謝大人了,日後有事要奴才去辦,小的一定給您辦的漂漂亮亮的。”
“你下去吧。”她看着公公下船,望着他的後背,有些出神,想要說些什麼,卻最終什麼都沒說。
她展開手中的卷軸,喃喃自語:“江南道欽差大臣?”
她屈起手指,不時的扣着桌面,發出有節奏的砰砰聲,“這小子在搞什麼鬼?”
“小姐…”霜兒出聲叫她:“你看那邊像是有人來了。”
“嗯?”她疑惑的站起身,立在船頭向遠處看去,依稀可見嚴峻熙急躁的身形,他的手中捧着一個狹長的匣子,身後則是一列長長的隊伍。
她不由的煩躁了起來,“李智宸究竟想要做什麼?這麼一大羣人,難道都是要跟着她去江南的嗎?”
她撫着額頭,嘆道:“霜兒啊,你家小姐想要遊山玩水的心願,怕是要泡湯了啦。”
浩浩蕩蕩的一羣人折騰了大半夜,終於在天亮的時候整頓齊整。
大船出了海口,迎着東面初升的朝陽奮力的前進着。
安雅只來得及欣賞了一眼剛剛從海平面上,升起來的朝陽,看着天地間波瀾壯闊的景色,便頹然的倒在躺椅上,“嚴峻熙,你最好給我解釋下,你們究竟在搞什麼鬼名堂?”
“皇上的聖旨不是寫的很清楚麼,讓你代天巡視江南各郡軍政要事,所到之處,如皇上親臨。”他眨了眨眼睛,笑的陰險極了:“你不感謝感謝我?”
她哭笑不得的看着嚴峻熙,終於忍不住,將手中溫熱的茶水,向他潑去,惱怒的說道:“你們給我找了這麼大的麻煩,居然還想着要我感謝你?”
“你如今風光了,就不想回去讓那些曾經看不起你的人好好看看?”他抹了一把臉,絲毫不在意臉上還掛着的茶葉渣子,笑着說道:“要不是爲了給你做足聲勢,好讓你炫耀一番,哪用的着這許多的侍衛?”
“如此說來,我還真要好好的報答你纔是啊。”她笑着,幾乎是從牙縫中迸出這幾個字來。
“不敢。”嚴峻熙慌忙向後退了幾步,連連擺手,說道:“這都是小事,小事…”
安雅端起案几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這才說道:“既然你們給我扣了這好大的一頂帽子,我總要替江南的百姓做點好事才行啊!”
官場中最要緊的便是互通風聲,不幾日,整個沿海一帶的州郡大人們,都知道昭寧公主下江南的消息了。
不知從哪一日起,船隻沿着海岸線向南走,一路停歇某地,便會有當地官員前來送禮,走走停停,不過十餘日,竟是有二十幾撥人上船送禮。
安雅坐在船頭,看着面前滿滿的數十箱金銀珠寶,開心的嘴都合不攏,歡喜的捧着一堆金光閃閃的首飾,招呼着霜兒:“這麼些東西,你隨便挑,隨便拿,都算你家小姐的。”
“你能不能不要搞得,就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似的。”嚴峻熙嫌惡的看着她,“這種晃眼的東西,你收了也不嫌累的慌。”
她猛地從箱子前擡起頭來,眼睛亮晶晶的,笑着說道:“你說這些官員的想象力怎麼就這麼匱乏,就連送禮,也沒個新意。”
“啪”的一聲,她用力的關上箱子,手指勾起他的下巴:“漫漫長路,若是有幾位美人作伴,想必要有趣的多吧。”
話音剛落,便看見霜兒領着一個肥頭大耳的官員,向她走過來。安雅忙站直了身子,整整衣冠,笑着迎上去,抽空還不忘對嚴峻熙調笑道:“你看,又來了一個送錢的。”
他指了指那人身後跟着的十數個俊俏少年,強忍着笑意,說道:“怕不是送錢的,搞不好真是給你送美人來的。”
“哦?”她詫異的停住了腳步,隱隱的聞到一陣濃郁的脂粉氣,興奮的叫道:“要是真有幾個可人的,倒也算是美事一樁。”
“安大人…”那胖子躬下身子,一彎到底,“下官知道您旅途寂寞,這大江之上,也實在沒什麼樂子。咱們餘杭郡沒別的,就是美人最多,您不妨看看,有沒有能瞧得上眼的?”
安雅饒有興致的走上前去,一一的打量起來。
自己前世就對秦淮河上的這些豔妓極有興趣,如今能看到真人,自然是開心不已。
“你們擡起頭來。”她沉聲說道。
一個一個的走過去,細細的察看,那份認真的架勢就連嚴峻熙都有些好奇,“她難道是真想找個男寵?”
她停在一個男子面前,他瘦削的臉龐,柔美的身姿和烏黑垂直的髮絲,給她留下了極好的印象,“你是自願的嗎?”
胖子急切的答道:“這些人一聽說是要來伺候大人的,高興還來不及,怎會不情願?”
“我沒有問你。”她不耐的說道。
胖子悻悻的低下頭,卻不敢說些什麼。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餘杭郡守,在欽差大人的面前,哪裡有他說話的餘地。
就連那一旁站着的小嚴將軍,也不是他能輕易開罪的人物。只求這次送對了禮,能博個好出路罷了。
安雅揪住那人的領口,用力一分,外袍連同裡衣一起,霍的被撕成兩半,露出白皙的肌膚,她的手指撫過他的胸口,放到鼻尖,眉頭輕皺,悶聲說道:“拿盆熱水來。”
她將毛巾扔到那人的臉上,厲聲說道:“把你身上那層厚厚的脂粉擦掉。”
男子紅着臉,扭捏的走上前來,將毛巾沾了水,往身上擦去。
雖是初春季節,溫度還很涼爽,胖子卻不住的用袖口擦着頭上流下來的汗珠,慌張的幾乎就要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