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就是撒了點毒,用了幾顆雷火彈,使了點詭計嗎?
是,她承認,是缺德了點,但打仗麼,玩的不就是一個陰謀麼。那誰說過,兵者,詭道也…
原來這大魏不是這麼個玩法?
怎麼這些人和見了鬼似的?
難道,這個時代的戰爭,和她的理解不大一樣?
一問才知道,原來此時的戰爭,尚未進入到戰略戰術的階段。
兩軍交戰,大多雙方列隊,互相廝殺,人數和兵器的質量幾乎決定了整場戰爭的勝利。
她不僅莞爾,想起曾經在電視上看到的關於中世紀歐洲戰爭的紀錄片,當時她就想,怎麼會有這麼實誠的軍隊,整整齊齊的站成兩排,一聲令下拔劍互砍。
真是…
她搖了搖頭,心中有些竊喜。要是這個時代的戰爭真的如此的話,她想要立軍功,恐怕要比想象中的容易的多了。
“紀阿四?”當安雅在軍營中看到這個讓他無比頭疼的人的時候,心中一陣突突。
這個人怎麼會在這裡?
只見那紀阿四一如往常,穿着青色的袍子,用一根普普通通的木簪細細的束了發,手上不緊不慢的搖着一柄錦緞做的扇子,眯着眼,聲音清清淡淡的:“我怎麼不能來?以我這九品的手段,天下哪裡去不得?”
他疾走幾步,一個閃身,掐住了她的下巴,她忙向後退去,卻不料正好撞進了他的另一隻手裡,他環着她。
安雅不由的大駭:“這是在軍中,你怎敢如此的放肆!”
“軍中?”紀阿四好笑的看着她,鬆了手,說道:“鄙人恬受皇恩,已被封爲先鋒將軍。”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的面前輕輕的晃着:“我可不像你,拼死拼活,差點死在我的劍下,還要我讓你一場才能做個小小的校尉。”
他那輕蔑的目光差點沒把安雅氣的七竅生煙。
“這先鋒將軍嘛,官職品級也不高,只恰巧比你安大人高了兩級,如今正巧是你的上官。”
他逼近兩步,接着說道:“你說我爲何不敢放肆?”
安雅看着他,冷了半晌,終於吐出一句話來:“你真是個混蛋!”
她向來是好性子,幾年也不曾見她動過怒,偏生一見到這紀阿四,便好似說不出的厭惡,恨不得將他撕碎了,揉爛了,放在地上踩上幾腳,才能平了她心中的那口怒氣。
砰…
安雅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被紀阿四這個殺千刀的扔在地上了。
這種被他美其名曰戰鬥訓練,實則是單方面捱打的野蠻遊戲已經經歷了數月,她感覺渾身都要散了架似的,提不起半點精神。
不過她倒是毫無怨言,依舊主動的接受着非人的“毆打”。她心裡很清楚,這一切對自己都有莫大的好處。
就像剛穿來時安雅想的那樣,她一向對這種武道的學習不是很上心。在過去的十幾年裡,武道對於她而言,都是防守多於進攻。
她一貫的作風都是打不過就跑。那種陰損的小手段她沒少學,輕身功法也可勉強算得上一流。但要論這進攻的路數,那…的確是實力差的太多了。
廢話,要不然現在她安雅能被紀阿四打的和條狗似的,趴在地上直哼哼嗎?
所以,即使天天被這混蛋用重手捶打,她也能自己安慰自己,解釋爲,鐵不錘不成器。
只是這也太痛了…
她揉了揉自己可憐的小屁屁,憤憤的嘆道,卻不敢抱怨一句。
夜色掩去了遠處山坡上站着的兩個人的身形。
細細望去,依稀可以看出正是平日裡威風八面的嚴老將軍和周將軍。
周將軍不解的問道:“這個紀阿四分明是實實在在的九品強者,這種人物哪怕放在江湖上,也是能呼風喚雨,開宗立派的一代宗師,爲何要跑到這軍營中做一個小小的先鋒將軍?”
“聽說名劍山莊莊主就是姓紀的,家中還有三個姐姐,稱作阿四倒也不算是化名。”嚴將軍冷冷的說道:“你去江湖上好好查查,名劍山莊聲名遠播,總有人見過這位深居簡出的莊主。”
“是。”周將軍答應一聲就要退下,想到嚴家的這位小公子,卻是不由的嘆了一聲。
嚴老將軍一生戎馬,倒也並非只有嚴峻熙一位公子。
只不過大公子好經商,富可敵國,堪比國庫。
二公子愛舞文弄墨,文章詩賦寫的是一個花團錦簇,在大魏的才子中也頗有聲望。
唯獨這位嚴小公子小小年紀,便武功了得,頗有乃父之風,自是最對將軍的胃口。
爲了替兒子找一門想匹配的適齡小姐,竟是讓這位老將軍愁白了頭。好容易找到一個,哪裡能讓別人搶了去。
天邊,一輪月亮清清冷冷的掛在哪裡,發出森冷的月光。
只見嚴將軍的手緊緊的握在劍柄上,手背上的青筋突起,顯是憤怒至極。
“紀明軒,你若是敢壞了我的好事,我定要讓你死無喪身之地。
景和二年,一場震動朝野的大禍,從大魏的西北鄰國傳來。
遼國突然撕毀與先帝定下的合約,從北疆進犯,已經殺進關內。
烽煙起,邊城亂。
六月初十,遼國皇上蕭牧野斬殺北疆駐軍主帥,拘禁副帥,在大魏散佈謠言,稱已奪下四郡,不日即將攻破京城。
一時間,城中流言四起,人心惶惶,一場大禍眼看就要降臨。
西北郡郡守極力抵抗,被斬殺城前,血濺轅門,屍首高懸於城樓數日。
蕭牧野率領百萬大軍,直撲京城。不肯投降的將士,大半被剿殺,其餘被迫投降。
駐守西北郡的西北王拼死力戰,一面燃起狼煙,遣人向朝廷告急。
百萬虎狼之師,幾乎將整個西北郡湮沒在血海屍山中。
昔日繁華的邊塞,一夜之間淪爲修羅屠場。
此番戰事起的突然,敵軍來勢洶洶,銳不可當。臨近的各州郡慌忙間倉促應戰,幾無還手之力。
不過短短十數日,遼國的鐵蹄再度踏入中原大地。
消息傳來,如晴空霹靂,天下皆驚。
朝堂之上,渾身是血的將軍含悲哭訴,字字泣血。
李智宸震怒,令嚴將軍率軍支援,誓將遼國大軍趕回西北。
安雅的頭很痛,她的前世今生從未經歷過戰火。入軍的那一天起,她就有此覺悟,要想保的雙手乾淨,不染鮮血怕是不能夠。
卻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樣快,這樣突然。
連從不入軍的小嚴公子也披甲上陣,誓要與我大魏共存亡。
她看着那人重甲佩劍,盔上一簇紅纓,端坐在一匹通身雪白的戰馬之上,身形挺拔如劍。
她終於知道,那個逼着她叫師傅的少年是誰家的貴公子了。
但她幾乎不能識得這個坐在馬上,一臉堅毅嚴肅的少年將軍是教習了她多年,從來都是嬉笑怒罵,狀似瘋癲的那個嚴峻熙。
那個人離她如此之遠,遠的看不清面目,僅僅遙遙望去,竟讓她隱隱有壓迫之感。只見那一身盔甲,在正午的陽光下,熠熠生輝,閃耀寒芒,讓人不能直視。
她長嘆道,這恐怕纔是嚴峻熙真正的面目——小嚴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