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蓮娜夫人,我能問個問題嗎?”
在攀登的過程中,索爾忽然輕聲詢問到。
YT-001沒有回頭,但它的聲音做出了迴應。
“可以。”
“您剛剛說這裡是泰西封的幽靈。”
索爾一邊說,一邊打手勢示意前方的廟宇。
“但是我看不到它們,卻能夠感受到它們,我能夠踩到腳下的階梯,可實際上它們並不存在。”
“索爾,你對網道瞭解多少。”
“很少,而且是許多年前的事兒了,掌印者告訴了我們不少關於網道的秘密,可惜的是那任然十分有限。”
“你見過泰拉皇宮下的網道嗎?”
“見過,只有一次,之後它便毀於馬格努斯的魯莽舉動。”
“網道的毀滅不僅僅是人類的損失,更是全銀河的損失。”
YT-001一邊說着,一邊大步流星前進。
“它會像被遺忘的故事一般消逝,沉入記憶的泥淖,只有那些孤獨的詩人才記得,直到被求索時纔會重新現於夢中。”
“詩意,但夫人您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您也沒有提出問題。”
“我們是否已經身處網道之中了?”
“我說過,入口就在前方。”
“您又一次答非所問。”
“亞空間是現實的扭曲倒影,而網道是介乎於亞空間和現實的領域,換而言之,不管是現實的還是虛幻的都可以在其中存在,是的,我們已經步入了網道的領域內,因此這裡的一切......都是曾經存在的,但你用當下的眼睛卻無法觀察。”
“十一原體對網道的研究如此深入,帝皇當年是否知曉這一切?”
“那樣做有什麼好處麼?”
“將未知轉化爲已知的過程就是求知的過程,但輕信那些未被驗證的知識貌似是非常輕率的行徑。”
“陛下的目標寄託着他的信仰。”
“信仰?”
索爾皺起眉頭。
“我不太理解。”
“若非同樣堅信自己的疑惑能夠得到回答,您爲何要來?”
“並非所謂的‘信仰’領我前來。”
“那是什麼?”
抵達臺階的頂端、直面莊嚴的宮殿時,索爾擡起頭說道:
“是祂的旨意。”
兩人進入了一個巨大的廣場,廣場上鋪滿裡鵝卵石,並且白雪紛飛、閃閃發光。
雪花飄落在索爾的盔甲上,略微亮了一亮,便像淚滴一般熔化了。
數以百計的雕像像參加閱兵式的儀仗隊一般,左右整齊排開,緘默、肅穆,全身上下唯一活躍的就是它們體內的怪異能量,同時構成它們的材質也不是金屬或者岩石,而是某種骨質——大概就是靈族的所謂靈骨。
這些雕像的外形,索爾仔細看了一下,確認並非人類,但它們也與現在的靈族截然不同。
YT-001自如的穿行於一列列靈族雕像之間,索爾就這麼沉默的跟在它身後。
黑漆木的大門在兩人靠近時自動打開,露出裡頭由斑岩和美玉堆砌的柱狀大廳,冷色的反光在地磚上跳動。
索爾隨半機器人步入大廳,發現宮殿裡堆滿了以水晶做櫃門的展示櫃,彷彿征服博物館中自賣自誇的戰利品——一些展示櫃塵封着做工精良的武器,另一些展示櫃則以非人類種族的藝術作品爲主,但大多數的櫃子裡都是些怪異的骨骸。
同時他還注意到這個地方溫度很低,根據動力甲探測顯示在零下三十度左右,但是在道路兩側卻燃燒着火盆,那些火焰是詭異的淺藍色。
索爾走過展櫃間狹窄的小徑,驚歎於這些藏品令人難以置信的豐富,視線在琳琅滿目的展出物間遊移,忽然注意到一個櫥窗裡放着一具頭部套着銀色死亡頭盔的閃光的顱骨,前額刻着一枚幾何符文,眼窩是刺目的深綠。
一個靈族,而且還是一個身份非同尋常的靈族。
索爾越是深入,就越發明顯地察覺宮殿內的維度存在細微的岔錯。
從這邊看得一清二楚的東西,轉到另一邊就完全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嶄新的館藏。
最終,在道路盡頭,索爾停在一個展示着精緻骨白色鎧甲的櫥櫃前。
這套鎧甲流暢而優雅的做工顯然出自靈族之手,而索爾從中感受到了超越萬古的無聲的憤怒,它的頭盔被設計爲某種死亡幽靈的造型,血紅的翎羽盤繞在肩甲上,宛如一條隨時準備出擊的毒蛇。
一柄修長的鐮刀掛在這人形的肩頭,血跡斑斑的護手中則緊握着一柄斷劍。
索爾無須細瞧都知道,凝固在時間的長河中對於附着在這副盔甲上的東西而言,是一種極致的詛咒。
“這是什麼地方?”
“網道還未彼陛下發現時就已經存在的地方。”
索爾用他的手指輕敲櫥櫃外的水晶玻璃,感受到其中憤怒的靈魂如飢似渴地期待着他的死亡。
“靈族。”
“是的,它應該是在靈族剛滅亡不久後,一個在宇宙中漂流的先知或者戰巫,但是根據陛下的調查,它並不屬於已知的任何一個靈族神龕或者道途。”
“什麼意思?”
“陛下調查了靈族的神話,發現在靈族的傳說中,似乎還隱匿着另一個神祗,它可能採用了某種方式避免了靈族隕落時的毀滅,或者說‘它’尚且未曾誕生......這應該是它最後一個隱秘的崇拜者所選的埋骨之所,而這個殘缺的網道是他爲那個神靈所選的‘孵化場’,但很顯然他的計劃出了某些差錯,他的神靈無法被‘孵化’出來,陛下猜測可能是缺少某種契機或者器物。”
索爾貼近展櫃,然後看着裡面的東西。
“居然還有這種事情......那個靈族神祗有調查出它的稱呼嗎?”
“沒有,但陛下推測,很可能是......死神。”
“靈族的死神......這是一件值得關注的事。”
隨後他離開了這個滿是靈族遺骸的地方,沿一條螺旋形的道路走向宮殿的最中心。
他每走一步,這些櫥櫃的擺放方式便更改一分,先前的展品從視線中消失,其他藝術品搶佔了它們的位置。
不知不覺,他的腳步便將他領入了一個陌生的地帶。
從他剛剛在外頭眺望到的那座塔中,八角形的豎井深處放射出一道道璀璨的虹光,一對上升的樓梯盤繞成雙螺旋的結構,一半是半透明的冰晶,一半是深沉的黑石。
“一切就在頂峰。”
索爾點點頭,走向雙螺旋的階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