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維羅妮卡面前的,是一個混合了噩夢與扭曲藝術的場景。
這裡乍一眼看像是一個花園,花園中心有一個近百米深的大坑,金色的噴泉正在向周圍噴吐猩紅色的液體,而下方則是許多浮屍在其中起伏飄動。
溺斃的人類和異形都擡頭看向她,彷彿被無形海洋翻騰着的海浪托起,一長串有倒鉤的銅鏈拴在他們的喉嚨上, 使他們剛好處於水面之下。
延伸出鐵鏈的深淵漆黑一片,深不可測,死者都瞪着凸出的眼睛看着維羅妮卡,每個生命都在驚恐和絕望的最後尖叫中僵硬了。
而包圍整個花園的則是一片片荊棘叢,帶刺的卷鬚環繞着許多人形生物的胸膛,將它們的雙臂呈十字狀拉向身體兩側。
黑色的卷鬚牢牢攥住了肉體,滲出汁水,散發着香料味。
儘管如此, 它們卻不是活物,也不是機器,而是完全不同的東西。
在這兒運作的是一種合成混合生物,由某人或某物創造了它們。
維羅妮卡環視四周,除了荊棘叢外,花園裡還有許多怪異的“樹”,或者說類似於樹的東西。
各種形體們稀稀拉拉地掛在樹的周圍,她看到了阿斯塔特,也看到了綠皮,甚至還有泰倫暴君。
同樣的卷鬚像病樹根一樣地從他們頭頂的黑暗中垂下來,被催眠的戰士們扭動抽搐着,帶刃的靜脈注射器佈滿他們的頭顱和喉嚨,將化學混合物注入他們的靜脈,使其昏迷。
這些怪誕的樹大概有三十多棵, 維羅妮卡把視線集中在那些阿斯塔特身上, 發現他們的皮膚塗着花哨扭曲的色彩, 每一個都顯示出對混沌邪神不同程度的崇拜和虔誠。
毫無疑問, 這裡的每個都是混沌星際戰士,於是維羅妮卡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科摩羅嗎.....”
意識到自己身處何地後, 維羅妮卡又低頭思索了一會兒。
是誰把自己帶到這裡來的呢?
目的又是什麼?
沒等她思考出什麼結果,一個嫵媚的笑聲打斷了她。
“喜歡我的花園嗎?”
那聲音如蛇的嘶語,滴着毒液,卻又莊嚴而深情。
對於維羅妮卡來說,這是一種簡略且口音怪異的靈族語,或許就是所謂的“蛇語”。
雖然這和方舟靈族常用的艾達語有所出入,卻絲毫無損於她們進行流暢的對話。
“你覺得我會喜歡嗎?”
“我猜也是。”
那聲音就像裹在薄綢裡的剃刀,一個從痛苦中尋求幫助的聲音。
然後,聲音發出的人就在一隊巫靈的簇擁下走了進來,這些巫靈都身着黑色蕾絲禮服,帶着冷冽而致命的美,這其中還有打暈維羅妮卡的伊弗蕾妮。
而她們的主人,則站在一個由黑色骨頭和黑色水晶組成的懸浮基座上。
她就像是劇毒黑色荊棘叢中的一個魅影,蒼白的肉體似乎從不體味太陽的滋養之光,帶煙燻妝的眼睛充滿狡詐和惡毒的智慧,卻又無時無刻不散發着撩人的魅意。
即便是維羅妮卡對這些墮落同類充滿厭惡,也不得不承認她擁有着驚世的容顏, 暗紫色的頭髮中交織着深紅染色織物,被一個和她所站立的基座一樣漆黑的水晶環紮在一起, 形成一道及腰的長馬尾。
而她那高挑纖細得出奇的身軀,被輪廓分明的鎧甲式晚禮服包裹着,軀幹的護甲上面印有精緻可憎的圖案,並在黑色的甲面上流轉扭動,而蓬鬆的肩膀和收束的袖口以及遮住長靴的裙襬上都有着精美的花邊。
雪白的脖子下是一片裸露的蒼白肌膚,上面掛着一枚拳頭大小的黑色寶石墜飾,寶石被三塊碎骨刺穿,是用靈骨雕刻而成,邊緣潔白如雪,而中心卻漆黑如墨。
她的一舉一動都異常的優雅而高傲,展露迷人微笑的同時右手輕輕扇動着藏有剃刀的扇子。
一個頭上戴着金屬面具,雌雄同體的奴隸戴着鎖鏈,蜷伏在她的基座上,維羅妮卡辨認不出它的種族,它骯髒的爪子裡握有一個細長的菸斗,並將其一端舉至她的嘴前。
對方再次開口前,輕輕吸了一口菸嘴,隨後吐出一團芬芳的迷霧。
“很少有人能到我的私人花園來,雖然見過的都覺得這有點兒......浮誇,但生活怎能沒有一些藝術呢?”
“抱歉,你們的藝術我欣賞不來。”
維羅妮卡皺起眉頭。
“不如直接說明來意吧。”
忽然,空氣中充滿了反重力引擎的低沉尖嘯,維羅妮卡擡起頭,看到一羣身穿帶尖刺的盔甲的黑暗靈族從頭頂呼嘯而過,撕扯着有棱形利刃的天花板處的空氣,揮舞着帶鉤的長矛和鋸齒狀的匕首。
“不用理會他們,只是去處理一些小麻煩而已。”
優雅的女貴族說着舉起一隻胳膊,將搭着用深色皮毛和剝皮製成的斗篷的肩膀向後一甩。
“雖然這些麻煩都是因你而起。”
維羅妮卡看着對方,她能夠感覺到天空那些陰謀團武士萎靡的心臟發出的滯塞心跳,甜得發膩的黑色氣息幾乎完全滲進他們的骨髓。
這些病態的同類已經完全不可救藥了。
“你們將我帶到這裡有什麼目的?我的同胞不會坐視不管的。”
“你的同胞?”
女貴族的笑聲如同鋸齒刀片刮過玻璃。
“難道我們就不是你的同胞嗎?這聽起來真的很傷人。”
“你們又何時將我們視爲同胞?”
科摩羅的女貴族看着維羅妮卡,似乎在揣摩什麼,隨後微笑道:
“啊,對了,你的那位導師一定常常向你敘述我們的罪惡……還有墮落。”
她從懸浮的高臺上走了下來,像是牽着小狗一樣牽着自己的奴隸,當來到維羅妮卡面前時,忽然伸出手,用尖細的指尖撫摸着她細嫩的臉頰:
“可是他從未告訴你,若我們所有人都成爲了拋棄家園的流浪者,那麼艾達這個曾經輝煌的種族很快就會在銀河中湮滅無聞,我們的歷史,我們的文化,我們的血脈都會在顛沛流離中消散......大隕落摧毀了我們物質世界的家園,如果我們再拋棄網道中的家園,那麼你猜猜你們這些流浪者還能不能如現在這般安全的使用網道呢?我們堅守了種族最後的家園,併爲此承擔了最可怕的詛咒,你們卻只認爲這是墮落?”
維羅妮卡注視着對方琥珀色的眼眸,隨後擡起手指着後方匍匐在地上的奴隸。
“也包括這些?”
女貴族嗤笑着收回了手,接着用手指劃過奴隸的腦袋,在其肉體上劃出深深的口子。
“它難道不是個惹人憐愛的小傢伙嗎?它對我們也並非完全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