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盡頭。
走了好長一段距離,東圖南才隱約見到林子的邊緣處,有着幾名披堅執銳的甲士。
他們皆是身穿統一的黑盔甲,在夜晚寒光的映照下,反射出一道道銀芒,顯得尤爲閃目。
就在林間小道的出口地帶,大約有着十幾人並排在一起,共分爲兩列,一個個精神十足,儼然一副全神戒備的姿態。
嗖嗖。
兩道人影由叢林裡走出。
“雷前輩,這裡是……”東圖南十分好奇地望着眼前幾米處的情景,頗爲不解地問道。
雷戰霆沒有立即回答他,而是加快腳步,直至走到那兩列甲士的跟前,輕擺了擺手。
只見得那些甲士都振奮起來,挺胸直背,手中的槍戟猛地往地面上一戳,聲如雷震般喊道:“副統領!”
這時候,東圖南也是走了過來,被面前的這一股陣勢嚇得一驚。
雷戰霆看了他的模樣,不禁一笑,隨即相當豪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那些甲士,介紹道:“這些,都是郡城中的禁衛,平時專門負責郡守的安全。”
“你是說…雪郡守?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老人家可都是地源境級別的人物了,也需要保護?”東圖南又望一眼那些甲士,卻是突然驚愕失色。
因爲這整整十二名甲士中,居然沒有一位他能夠看得出修爲深淺。
能讓東圖南看不出來,這就意味着,他們當中的每一個人,起碼也是凝源境層次的源武者,甚至於更加強悍!
此刻,在他的眼中,這些身材魁梧的甲士,彷彿都是一頭膀大腰圓的猛虎,身軀中隱藏着雄渾之力。
“有時候安全,可不僅僅是人身安全。”在東圖南略顯困惑的目光中,雷戰霆忽地雙目一凝。
咻——!
一道極爲精純的源力氣流,就從後者的手指指尖上發出,直接是落入不遠處的一方灌木叢中。
噗嗤~
只聽得一陣氣流入體的聲音,轉瞬間,便是有着一道猩紅的血流從中濺出,灑落在空中。
緊接着,東圖南一眼就看到,那方灌木叢猛然顫動起來,嘩啦一聲,滾出來一頭身軀厚實的源獸。
其模樣乃是一個豪豬模樣,渾身上下都是堅硬的毛皮,背上還長着一排尖銳的骨刺,一對彎長的獠牙顯露出來,看起來十分駭人。
不過,此時的這頭源獸,卻已是全身沾滿了鮮血,側身躺倒在一灘血泊中,堅實的身軀還在不停地抽搐着。
“這……”東圖南驚歎地望着眼前所發生的事,那頭源獸是什麼時候躲在灌木叢裡的,對此,自己竟是一無所知。
“一頭凝源境的小傢伙,也敢來此侵犯!哼!”雷戰霆的目光中充滿了不屑之色。
緊接着,他又重新爲東圖南介紹道:“這些甲士,都是雪郡守親自培養的,可以說,算是他的半個徒弟了。”
“半個徒弟?”東圖南詫異。
“沒錯,之所以是半個,那是因爲雪郡守當初只是授予了他們各自一套功法,而後便是讓他們自行修煉,至於最終的成就如何,全憑自身努力情況。”雷戰霆回答道。
“那…想必當初培養的人不止這些個吧?”望着眼前的僅有的十二名甲士,東圖南猜測起來。
“的確如此。想當初,我奉雪郡守的命令,前去郡域裡挑選天賦卓越的天驕們,一共是選中了百名天驕。而在這些人中,雪郡守又是親自擇選出了五十人,並給予他們修煉的功法。”
“不過,最終取得成就的,也只有二十人而已,另外的過半數天驕,都是誤入歧途,盡被剔除出去了。”雷戰霆語氣悠長地說道,目光中像是蘊含着一股回憶。
“這二十人當中,最弱的也是有着凝源境巔峰的實力,他們無一不有着越階戰鬥的實力。”
“那最強的呢?”強者永遠是討論話題的中心,這點對東圖南來說,自然也不例外。
“最強的……”雷戰霆意味深長地念了一句,“他曾經達到過玄源境巔峰,距離地師也只是臨門一腳而已!”
“嘶……”東圖南忍不住大吸一口氣,想不到一支禁衛軍就擁有如此可怕的實力。
“那爲何……”
“你是想問,爲何現在這裡只有十二人了吧?”雷戰霆側頭看了他一眼。
同時,二人繼續朝前走着,不一會便是來到了一座營帳前。
“嗯。”東圖南點點頭。
雷戰霆突地停下腳步,微嘆了一聲,輕聲說道:“就在前幾日,暴動的源獸羣裡,突然衝出來一頭接近地源境實力的獸王,在它兇猛的攻勢之下,我們抵禦的防線,頃刻間便已是分崩瓦解。而此時,雪郡守正在向朝廷請命、在周邊各郡請援,根本來不及趕到。”
“至於我,在郡城得知消息後,也是在第一時間趕來,但還是爲時已晚。洶涌如潮的源獸羣,在那頭獸王的帶領下,很快就攻破了幾道防線,若不是雪郡守留下來的八名禁衛奮力抵抗,恐怕郡城那邊也會很快遭到影響。”
“那…八名……”東圖南的心頭忽然感到一陣不安。
“是的,八名禁衛全都死在了那頭獸王的手中。得知此事後的雪郡守,當即是暴怒着返回了郡城,在做一番商議過後,直接殺往了山脈中。”雷戰霆往前走一步,手掌已經拉開了一半的帳簾。
“那然後呢?”東圖南還是不放過,追問一句。
“後來雪郡守找到了那頭獸王,並與之大戰了一天一夜,最終將其重創,安然返回。”說話間,他已是踏入了營帳之中。
東圖南不敢造次,只好識相地站在營帳外面,等着裡面的人傳呼自己進去。
好一會兒,營帳中,纔有一道聲音傳出來。
“東小子,進來吧!”
帳簾撥開,東圖南弓着身子便是走了進去。
剛入營帳中,就是看到,一名鬚髮皤然的老者正坐在一張大椅上,其身周圍氣息收斂,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的老人。
不過,東圖南卻不敢有絲毫不敬,眼前這貌不驚人的老者,其實就是整個雪風郡域的主宰者,雪風郡守雪蒼山。
東圖南曾在玄雲宗的選拔大會上,見過他一面。因此,現在看到的一瞬間,便是認出來對方的身份。
這是一名比之雷戰霆還要強大幾分的、真正意義上的雪風郡域第一高手,修爲實力踏入地師之境已久,如今的真實戰力,就更加深不可測了。
在他的身邊,則站着剛纔那位領自己過來的雷副郡守,雷戰霆。
二人見東圖南進來,都是將目光齊刷刷地投在他的身上,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地打量着。
雖然已經踏入了最強氣源境的層次,可在同時面對着兩名地師強者的時候,東圖南還是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壓迫感。
那種威勢,彷彿是如一塊大岩石擠壓在心頭,令人覺得十分沉悶。
佇立了許久,那郡守雪蒼山才緩緩地出聲,對東圖南問道:“你就是和戰霆正面交戰,並且將其擊敗了的天驕少年,東圖南?”
東圖南聽完一愣,不知道爲何雪蒼山會這麼說,可轉念一想,這八成是雷戰霆剛纔告訴他的。
雖然此事的確是事實,可他並不認爲自己是擊敗了對方,自己那只是勝在提前協商好的約定上而已,距離真正將其擊敗,其實還差得遠呢。
因此,東圖南自然不敢託大,連聲解釋道:“見過郡守大人,晚輩正是東圖南,不過您所說的這件事,卻和真實情況有些許的出入。”
“出入?哦,那你倒是說說。”雪蒼山一副神閒氣定的模樣,頗有興致地問道。
“其實真正的情況是這樣的。”
東圖南略作思索,便是將自己如何與雷戰霆約定,戰鬥後又是如何兌現承諾的經過,基本上都複述了一遍。
“所以說,晚輩只是勝了雷前輩的約定,而擊敗則還差得十萬八千里呢!”
“哈哈哈!”出乎他預料的是,雪蒼山在聽完他的複述後,卻是突然開懷大笑起來,絲毫沒有方纔那種郡守的嚴肅感。
“夠坦率!不驕不躁,不錯不錯!”又是連聲的稱讚。
一旁的雷戰霆望着東圖南,眉宇間,也是浮現出一抹滿意之色,隨着雪蒼山的話,不住地微笑點頭。
“小兄弟,我且問你,你和那雲隱是如何認識的?又是如何拜入他門下的?他有讓你做些什麼嗎?你都說來與我聽。”雪蒼山收回臉上的笑意,轉瞬間便是嚴肅起來。
聞言,東圖南卻在腦海裡暗自尋思起來。
先前的那名雷副郡守,就和邋遢老頭之間有些不對付,怎麼現在雪郡守也提起這事,問起邋遢老頭來了?難道說,他們當中藏着某些不爲人知的秘密?
再三思考過後,東圖南最終還是決定,先隱瞞一部分事實,不能就這麼隨意地把事情全說了。
否則,那就是對邋遢老頭的不夠意思,畢竟人家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那個……前輩,其實我並沒有拜入他的門下,他也不是我的師傅,我和雲前輩也才認識不過幾天的時間,並不清楚他的情況。”東圖南十分認真地回答,沒有多說一點廢話。
“嗯?”雪蒼山聽完以後,忽地眉頭一皺,轉而又把目光投向了雷戰霆身上,“怎麼回事?”
雷戰霆也是稍微一怔,有些沒弄懂情況,不由地向東圖南問道:“你不是雲隱的弟子嗎?”
東圖南很乾脆利落地搖了搖頭,道:“不是,之前一直是前輩認爲我是雲前輩的弟子,可實際上,我和雲前輩認識前後,不過也才幾天時間。”
“這……”
一時間,雷戰霆看向雪蒼山的那副眼神,立刻陷入到窘迫之中,不由得有些語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