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朧月見楚涓與上官清沒有別的動作,貌似是想等灼熱煉獄燒死自己,便全力轟擊楚涓設下的枷鎖,還一邊道:“呵,少說大話了,不過是一個連親自出徵都不敢,只會躲在暗處觀察的膽小鬼罷了。”
“是麼,所謂的謀士,無法保證自己百分百的安全是不會出現在戰場上的,更別說與士兵深入虎穴。你設下了結界,將森林外圍變成了一道門,就像守城者投降時大開城門,其實是門道後隱藏了伏兵一樣;最初你不設屏障,我就猜到了這一點。”
“你變成了獵人,見獵物穩穩地落網便要收網,於是你派出了巨猿;但巨猿剛剛晉升金丹根基不穩,碾壓性的攻擊只有一次,所以你改作戰方針爲蠶食我的部下,再一步步展現出實力差距,目的就是爲了破壞我的軍心以此取勝,是一套徹底地以弱勝強戰術。但很可惜,從一開始獵物就不在網裡。”
“夠了!你不就是想嘲諷我,說我的所有行動都在你的計算之中麼?”水朧月冷聲道。
“我不是知一步觀百手的神人,只是見招拆招的謀者。你不如我而且輸了,僅此而已。”楚涓道。
火勢愈發兇猛了,旁邊的巨樹已經通體焦黑,嘎吱嘎吱着讓水朧月有了不好的預感。附近的溫度也是她全力壓制的,但貌似已經壓制不住了,空氣中的光線也扭曲地不像話。
再這樣下去,兩人真的要被烤熟了。
“上仙,別管我了,你還有尊者的吧,和他一起活下去。是我自己實力不濟沒能判斷出敵人的頭領是假的,竟然還自信能碾壓敵人,殊不知您費盡心機使用的竟是以弱勝強的招式。”齊嶽筋閉眼懊悔道。
“傻子,你被殺光了同伴,不應該怨恨把你捲入這場鬥爭的我與尊者嗎?爲什麼還一副要赴死的模樣,如果我記得沒錯,你與尊者應該只是交易的關係吧。”水朧月道。
“我與尊者確實是交易的關係,但真的算起來,他還是對我有恩的;敵人的軍師放火燒林了,如尊者所說,他們就是禍害,我們也是爲了保護自己的家園而戰。而且我們紅猴族本來數千年前就會族滅的,是敖古大尊讓我們的族羣繁衍到了現在,所以爲了守護先龍秘境和敖古大尊的傳承而族滅,我不可能有理由怨恨尊者。”
“是麼,那就好。經此一役我也徹底看透了,無論哪一代,誅妖盟除妖都是不存在道德底線的,就算是給予他們千年恩惠的先龍秘境,他也是持敵視和掠奪的態度,”水朧月嘆了口氣,下一刻她突然道,“開了。”
咔擦咔擦——在水朧月的太乙陰流勁持續輸出下,束縛齊嶽筋的符文枷鎖終於寸寸碎裂。千斤重的負擔消失,齊嶽筋恢復了自由。
水朧月這才站起來看了一眼水藍色護罩外的世界,火焰已經佈滿了森林上下所有角落,連楚涓的戰梭也見不到了。護罩內的溫度也在不斷升高,接下去她和齊嶽筋都會被烤成焦炭。
“楚涓之所有沒有進一步補刀,是因爲這片煉獄已經恐怖到了他一個人類無法插足的地步,並非是有什麼仁慈之心......沒有蘇皓的幫助,以我的智慧果然還是贏不了楚涓啊,罷了。”水朧月道。
齊嶽筋見水朧月救完自己還留在原地嘆氣,很明顯已經真的無法離開了。外面的溫度隔着護罩都覺得恐怖,只要稍微撤一秒護罩,他們倆都會瞬間被燒死。
他無法想象,爲什麼上仙會爲了救他放棄逃跑,她明明沒有後續手段了啊。
“怎麼辦,上仙?我們真的逃不了嗎?”齊嶽筋焦急道。
“是啊。”水朧月坐了下來。
“那爲什麼還要救我?我們兩個人一起等死和我一個人等死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區別啊!”
“我一個人逃跑和救你留下才是沒有區別,你不會以爲剛纔我拋下你逃跑了能躲過戰梭的追殺吧?”水朧月平靜地道。
“這......”
“相反,留在這裡救你,全力施展法術抵禦烈焰,纔可讓楚涓掉以輕心以爲我們是必死之人。我雖然贏不了楚涓,這點判斷能力還是有的。”
齊嶽筋沉默了,他道:“您是覺得尊者會來救我們麼?”
“啊,沒錯,”水朧月露出一絲微笑,“而且我相信他也一定會中意你這個遠比夏騫有良心的屬下的。”
......
煉獄還在燃燒,載有楚涓等人的戰梭早已高高飛走。
“只剩這麼點人了麼......”楚涓默然地點着人數,觀察着大部分人都一致的表情。
衆人的臉色都很難看,單純是因爲自己還在梭上纔沒有對楚涓撕破臉皮,而且楚涓剛纔直接說了:所謂謀士,沒有保證自己百分之百的安全是不會出現在戰場上的。
他們都被楚涓騙了,什麼“我不死你們不死”,到頭來所有人全成了楚涓的工具。
至於楚涓,他躲在角落點出了他喬裝隱藏的幾位屬下,他們有的在先前的追蹤中耗盡了體力,有的參與了最後的慘烈戰鬥並活了下來。
他心道:所有的勢力幾乎都只剩下頭頭了和個位數的雜兵了,而我這邊,卻還有六名先天。啊,不好了,不該在他們發現前笑的,我得忍住......
就在這個時候,天之聲響了。
“恭喜第四十九號冒險者獲得了第三枚刻印。謀敵謀友,真乃梟雄,希望接下去,不要把這場戲玩壞了。”
天之聲結束,在場者皆一臉茫然,唯有沙虎嵐和林傑坤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編號四十九的人是——楚涓!
兩人不約而同地將視線投向楚涓,本來這裡人就少,經他們視線一牽引,都有人都把目光投到楚涓身上。
“哎呀哎呀,怎麼都看我來了,我有這麼好看麼?”楚涓見差不多無需隱藏了,就怪笑了出來。
“你這個騙子,把我們大家都騙了!”說話的人是潘家的二少潘宇,他站起來的一剎那上官清的眼裡飄過一絲異色,但沒有拉住他。
“騙子?我騙了誰了?”楚涓陰陽怪氣地回答。
潘宇咬牙切齒:“騙了我們在場的所有人!”
“哦,那還真是不好意思啊,森天祥,把他們領出來。”楚涓突然冷聲道。
就如楚涓想的那樣,森天祥從衆人之間站了起來,森隱壹到肆也紛紛跟了出來。本來人就極少,現在更少了。
楚涓一攤手:“你們的所有人,看來還沒有我的多啊。”
“你!”潘宇徹底怒了,右手直接搭在了劍柄上。
“想想之前我演講時有多少人吧,”楚涓重新恢復了他嘲諷的腔調,“其實現在的狀況不是挺好的嗎?剩下四個勢力的頭目都還在,而羅睺的羽翼因爲大家的功勞被剪除。大家都是爲了誅妖盟工作,這樣不是更容易得到功勞麼?潘家的,剩下還有二十一天,足夠你摘到數量不菲的靈果了,到時候回去在家族裡豈不是比之前更吃香麼?林傑坤,你那些數量尷尬的弟子其實是拖累吧,這麼多天你的採摘進度一直低於別人,不過現在好了,人數差距變小了,我還是會履行諾言保護你的。沙虎嵐,你以爲你的三十多號兄弟都是人才,都配進紅城的軍籍嗎?不,剩下來的人越少將軍越容易兌現諾言,你自己心裡清楚。”
“還有墨兄,我覺得我們應該合作,不,在此之前把金丹道演出來也不錯,你的目的其實是那個吧?比起統領雜兵,果然還是強者互搏才更有看點吧。”
“你說完了嗎?”突然,沙虎嵐冷聲道。
楚涓咧嘴一笑:“說完了。”
“那就給我死吧!”他猛地站起。舉起拳頭之時,手背上的刻印也冒出了血色的電弧。
“喂喂,你是要在這裡動手殺了我嗎,你忘記了心魔大誓了嗎?”楚涓笑面以對,同時舉起自己的右手。他拉下了一層肉色的手套,殷紅的刻印頓時映入所有人的眼中。
十字交叉的弓與雙刃劍。
“別給老子他孃的放屁,你規避心魔撕毀契約暗害同僚,我因此沒有心魔,又何懼所謂的心魔反噬!”沙虎嵐吼道。
“哦,既然如此,那你要試試麼,看看誰的能力更勝一籌?”楚涓邪笑道。
“爲何不試?無論是絕死神雷還是守護壁壘,都不可能贏得了我!”開玩笑,他的絕死神雷可是三度加強過的。
沙虎嵐的力量一旦暴走整梭的人都會死,這是賭上所有人性命的較量,可卻沒有人來阻攔他們。
雙方的刻印同一時間點亮,無盡的電弧從烈火雄心刻印內躍出,纏繞在沙虎嵐的手掌上;而楚涓也毫不示弱,扭曲的紅光從他的刻印裡剝出,固化爲一隻樸實無華的血弓。
“決一勝負,莽者死。”“虛張聲勢,正合我意!”
嘶嘶嘶嘶嘶——兩枚刻印同時爆發出聲勢浩大的血紅之光,蜘蛛網般的跳躍電弧凝聚成外赤內白的雷霆巨炮,沙虎嵐的最強殺招箭在弦上。
相反,楚涓除了篤定的表情,能量威勢比沙虎嵐的相比可以說是小巫見大巫。
“開始你的表演吧,楚涓。如果你是虛張聲勢準備出其不意的逃跑,那麼你也不配當我手中楚氏的第一顆人頭。”上官清在一旁心想道。
其他人也都屏住了呼吸,準備見證這決定他們未來走勢的對決。
刷——紅芒綻,雷光動。同一時間,天上烏雲滾滾,一記晴天霹靂陡然插入這攪動風雲的聲音,照亮都所有人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