懺悔書
昨天我從長官那裡收到了命令,與九十九個同伴編成一支不能透露身份,不能攜帶軍旗的隊伍。新的長官是調來的,好像也不打算透露自己的身份。我以爲我們只是去執行一些隱秘的任務,可當到了目標地點外,長官才告訴我們,我們的工作是屠殺眼前的村莊,逼出那個罪大惡極的犯人蘇以雲,誰敢放走一個活口,就按軍法處置。我是士兵,士兵的天職是服從命令,哪怕是屠殺手無寸鐵的村民的命令。我的心搖擺不定,害怕自己經此一次就化身魔鬼,我不想失去良知,但我的家裡還有母親與妹妹需要我的軍餉才能生活。神啊,祈求你原諒我,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的劍,今後只爲和平而揮。
......
銀狐讀完了之後,衆人皆陷入了沉默
半晌後,蘇以雲道:“這個士兵隸屬於一支精銳軍隊,是被上頭的命令臨時編到隊伍裡的。無論是從文字中分析還是其響噹噹的修爲,都不可能跟星羅城的兵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星羅城主死前對我透露了他被革職的事情,他犯下了這麼大的失職重罪,如果沒有人撈他啊,他怎麼可能有帶隊的機會。其背後一定有個幕後主使,也許不止一個。”
“這也是我懷疑的,幕後主使一定具備極大的權力,撈罪臣,掌兵權,計劃屠村,膽子大到這個程度,怎麼看也不想是一個人能做到的。”銀狐附和。
“他隸屬的軍隊可是準線爲先天境界的軍隊啊,只有朝廷纔會有這種程度的軍隊吧。那給星羅城主撐腰的是朝廷命官嗎?”暴熊問。
“是的,是朝廷命官沒跑了,”蘇以雲回答了暴熊的問題,“但是當今皇上治政有方,是民心所向的明君。朝廷中應該也不可能會有一手遮天的大奸臣。我寧願相信有多個主使者。”
“但是最最重要的動機沒有。除了星羅城與武者世家,比他們地位高的人誰會恨你到這個地步,寧願犯下如此大的業障也要幹屠村這種事情?難道是星羅城主的後臺?”書生道。
“他有這麼廣的人脈嗎?多個朝廷命官不惜做這種一旦暴露就是重犯的事情,僅僅爲了他一顆應該被丟棄的棋子?話說回來,這種情況也只是可能性很低的假設。”銀狐反駁。
正當三人七嘴八舌地討論時,蘇以雲突然道:“哪一種假設都不成立的。無論是能夠做到這些的權力與做這樣的事的動機,這世界上恐怕沒有一個人會符合。而且就算星羅城主有後臺,他頭上的人能把他撈起來就不錯了,想報仇,何須正規軍隊,找江湖殺手便是。一百個江湖殺手,殺我還不容易嗎?”
“呃——”幾人面面相覷,心道明明一百精銳軍加上金丹頭領都被你幹掉了......
Www ★тт kan ★¢ O “不管下命令的人是不是恨我,他想殺的心都是絕對的。他非常之想殺我,找不到我就來屠我的村子希望藉此抓到我。可究竟是誰,我到現在還沒有一絲頭緒。”蘇以雲目光堅定但又有些無奈地道。
“唉,你們說這世上沒有一個人符合。那不對啊,還是有一個人的。是她的話,動機和權力都不是她的限制。”暴熊冷不丁地道。一時間其他人都轉頭看他,把他盯得活活後退了一步。
“你們......什麼意思啊?”
“對!我知道了!”銀狐大叫道,“只有她了,當今皇上!蘇以雲在她親臨星羅城晉天大比現場時殺了人,還在她留宿星羅城的晚上打破天牢放出罪犯逃之夭夭。任誰聽了,都會覺得這個蘇以雲簡直是個藐視皇威的暴徒,直接用輿論打成反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們幾個人逃出來之後都還沒進過城,誰知道蘇以雲現在是不是朝廷欽犯。”
書生的眼睛也亮了起來,但同樣程度的恐懼也伴隨而生:“你說是皇上親自下令的?同時對多個朝廷命官下令,不惜一切代價抓住蘇以雲,這樣的話真的有可能。管他星羅城主是不是有後臺的,他的價值就是在這支臨時小隊中充當狠意與殺意的箭頭,利用其瘋狂的意志力。”
“絕不可能!”蘇以雲猛地打斷了銀狐與書生的對話,他憤怒地道,“水......武皇仞不可能對我下這種命令,她......”說着,他下意識地擡起右手,結果沒擡起來,反而引發了強烈的刺痛。
“你別動彈,你說。”
銀狐急忙固定好蘇以雲的手臂。不過蘇以雲已經看見了自己的手指。原本戴在食指上的金針指環現在卻不翼而飛,蘇以雲突然想起來,那個東西好像早就不見了。
如果有可能的話,就是落在星羅城主的屍體上。不過他這是在做什麼,用金針指環證明武皇仞正是當他在天牢時救他的人嗎?
蘇以雲這般想道,不過他發現三個人都在用怪異的眼神看着他,那個眼神彷彿在說“爲什麼你敢稱呼皇上爲武皇仞?”一般。
“喂,蘇兄,你可真夠膽兒啊。這要讓第五個人聽到,指不定就要給你打上一個大不敬的反賊名號呢。”一旁的暴熊心有餘悸地道。
“反賊,反賊,你怎麼可能一個個都說我是反賊。我怎麼可能反她,我......”
那一瞬間,蘇以雲的舌頭突然頓住,他的腦海裡跳出了一個詭異的念頭,赫然攝住了他的心神。
難道說——
騙人的吧。武皇仞要害我,武皇仞真的要害我!可她爲什麼又要給我金針指環,難道她就是爲了讓我破牢而出,好給我打上欽犯的名頭將我逼至痛失親人絕境,毀了我的人我的心再將我殺死?
蘇以雲愣住了,他本來有一萬種邏輯可以盤出武皇仞就是水朧月在聖荒大陸的降臨之身,但現在他突然迷茫了,一切的線索與思考都被破壞至最初的起點,一點不剩。
“難道我從一開始......就錯了......”蘇以雲喃喃地道,他的瞳孔劇烈搖擺,看得銀狐暴熊書生三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是的,從一開始就錯了。讓我逐步自信的地基本質上是不確定的僞邏輯。就算聖德之靈用隕石給我傳遞無敵的天賦,無敵的功法,讓我接二連三地遇上與現實世界同名同姓的人。但這其實證明不了什麼,降臨體的身份與背景依舊是不定的。命運更不是可以推算出的東西。換言之,與武皇仞相遇的巧合,也是“剛剛好”,可能她是真正的皇帝,怕我的天賦威脅到她的地位,也可能是楚涓,毀滅我就是他的勝利。
這麼一想,就全都通了!
“呼——”蘇以雲閉上瞪得痠疼的眼睛,長長呼出一口氣。等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眼睛裡已經有了閃爍的神采。
“銀狐,暴熊,書生,我有一個想法,爲此,我會拼命努力地恢復好自己的身體,請讓我依靠你們吧。”
“雖然不是很懂,但你振作起來了。我聽到這個結果,反而嚇得腿都快軟了呢。”暴熊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道。
銀狐也笑了:“總之你有了信念就好,我會全力醫治你的。”
書生說:“我也會盡我的能力幫助你,有需要我的地方只管說。”
“嗯。”蘇以雲感動地道,“遇上你們真的是我蘇以雲的福氣,現在的我還無法報答你們。今後,一定......”
“別說了,明明是我們在報答你纔對。”三人異口同聲。
是嘛......
“不說這個了,我現在有一個想去的地方,能擡我去嗎?”蘇以雲道。
......
一個小時後,衆人擡着蘇以雲走到了一處幽深的密林中。不多時,一塊巨大的隕石映入了衆人的視野。
隕石通體漆黑,上面還有些許風化的痕跡,蘇以雲明白這是自己的起點,自己是通過觸碰它才得以得到強大的天賦與功法以及知識。
但是最初自己在被隕石灌輸的時候,是被自己父親強行打斷了的,雖然之後自己也有再次去摸隕石,可那種對自己來說強烈的吸引力已經沒了。
隕石曾經改造了他的身體,所以這一次來,他單純是爲了碰碰運氣的。
“把我擡到那塊隕石旁邊。”蘇以雲道。三人照做。
銀狐看着面前比自己還高的石頭,感慨萬千:“隕石,從天而降的神石......這可是祥瑞與凶兆的雙重化身,一般只有帝王纔會應神石降世的天象,沒想到你的村子裡竟然也有這種東西。”
“我知道你吃驚,可惜,它就是墜落在山林裡了,我把它搬到這裡,就是想着有朝一日外人進村的時候,不會看到它。”蘇以雲神色黯然,他又想起了鄉親們的慘死,心抽搐地疼。
他躺着擔架上逐漸靠近了隕石。身體內隱隱生出一股渴求的火苗,但這股火苗太弱,弱的連身體的主人都感覺不到。
“託着我的手,讓我摸摸它。”
“好。”
於是,暴熊小心翼翼地託着蘇以雲的左臂,去觸碰隕石的表面。手指與隕石的距離不斷地縮小,蘇以雲的心跳也漸漸快了起來。
最後,肉與石碰到一起,他體內的星星之火瞬間熊熊大漲,頃刻之間就變爲了燎原烈火。隕石中神秘的通道再次打開,數不盡的光流與蘇以雲的身體通過這個貼面時隔五年再次連接在了一起。
強烈的刺激遍佈全身,蘇以雲突然大吼出聲,其狂吼的狀態瞬間嚇到了周圍的其他三人,但是其手掌已經與隕石緊緊地粘在一起。任暴熊想要將他與隕石分離,也無法做到。
“轟!”一記震耳欲聾的爆炸響徹山林,驚得千山鳥飛。煙塵四起,隕石爆炸的衝擊波將蘇以雲四人彈到十米之外的地方,幾人的手與手分開,蘇以雲也從擔架上飛了出去。
“喂,蘇以雲,你沒事吧!”煙塵中,三人勉強站起,呼喚着蘇以雲的名字。兩三秒後,一股狂風猛然出現,倏忽間掀翻了所有沙塵,叫迷眼的一切吹散掃清。
煙沙卻後,一道披着破舊婚服的背影筆直地站立在三人的眼前。他停了一會兒,旋即邁出了輕快堅實的一步,身體轉向三人。
臉還是一樣的臉,但眸子卻是攝人心魄的純金色。淡淡的金意鋪在眼底,無法散去,瞳孔則是王霸威風赤金瞳孔。眨上一眼,都給人光屑四散的輝麗感。
他重生了!
漆黑的右手恢復成原來的樣子,不過上面爬滿了金色的符咒,蘇以雲對着三人淡淡一笑,用大拇指彎起中指,朝身體右側“登”聲彈動。
頃刻間,刺目的白光鋪滿了整個世界,三人受身體本能地閉上眼睛,等穿透眼皮縫減弱了無數倍的光線緩緩消失了,三人才試探着重開眼簾。
一眼,看到了蘇以雲右側一馬平川的無林之地,延伸之遠,目難極視。
三人驚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而只有本尊才明白被隕石改寫的現狀:一根手指,即是“晝”。曾是“金烏天輪 功”,今乃“十日山海訣”!
他於心底冷然地發誓:武皇仞,我要掀翻你的天下!證道聖德——反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