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角轉至蘇皓這頭,半天過去,繁華都市的夜生活拉開序幕。
地下******,賭徒不分普通人和修行者,所有荷官皆有後天上品的神識修爲,配合法器,杜絕了毫無技術可言的神識出千。同時,技術性的出千,不被發現,便是默許的。
這是一個可以將人引入癲狂之境的刺激場所。
方圓結合的黃燈天花板下是張張排列整齊的賭桌,猩紅色的地毯彷彿鋪滿了欲一夜暴富者的鮮血。藍黃色的牌桌,各色方塊的籌碼,還有各式各樣的瘋狂者。
穿着暴露的紅衣妖豔坐在粉色花豹襯衫的墨鏡大佬的大腿上,魅惑地做着些調情的動作,看得圍觀羣衆血脈賁張。但賭桌上的四人卻不爲所動,各方察言觀色,商量好出千的眼神微動作更是頻頻出現。那騷衣大佬顯然不在意小小身家,一擲千金只爲感官刺激。
蘇皓,就在這四人之中。
蘇皓此時正坐在一張正中央的賭桌上,帶着半臉面具,迎面三人各個是混跡這家賭場的老賭棍。當然,他不可能只是來賭博的。
梭哈的最後一輪。
“跟注,50。”左邊一人淡淡道。
輪到蘇皓。
“不跟。”他瞥了一眼那女荷官後,無趣地看了一眼自己手裡的散牌道。
右邊一人眼神閃爍一瞬。
“100。”
最後輪到騷衣大佬,他嘿嘿一笑,左手伸進妖豔女子的露背裝內幹着一些淫邪的勾當,弄得一汪春水激盪連連;另一邊豪放地按下“梭了”。瞬間,押上了所有未放棄玩家所能夠跟進的最大籌碼!
登時,左右兩人瞳孔劇縮,眼神交流之時,整顆腦袋都被汗水浸溼。
然後,所有人掀開第一輪發下的等到決勝之時纔可掀開的底牌,一決勝負!
“噗嗤!”“哈哈哈哈!”蘇皓掀開他的散牌時圍觀的人都笑了,幸災樂禍地不亦樂乎,各種笑“慘”。
左邊人手裡的是以A爲首的三條,隊友則在最後出現了不上不下的葫蘆。但當所有人的眼神匯聚到騷衣大佬身上時,都驚了一驚。
Q、J、10、8、9,紅桃同花順。
“靠!”左右兩人憤怒拍桌,蘇皓無言。而象徵着三百四十二萬現金的籌碼則盡數落入了騷衣大佬囊中。
“還來不來!”
騷衣大笑三聲,今晚他進賬了八百餘萬,算是小豐收了。左右兩人的“千隊”加一起有贏有輸,總數虧了百來萬。蘇皓更是很悽慘地血本無歸,丟了六百多萬。去掉借貸的槍械,也是欠了鉅款。
但他面無表情,彷彿這錢不是自己的一樣。
之後蘇皓端着一臉的生無可戀在陌生人的刺耳笑聲下默然離席。他確實不會賭博,純粹是上來“送的”,不過今晚下來,他已有了收穫。
左右這“千隊”純粹是自作聰明的路人,但那騷衣大佬就不同了。他真名卓陽,乃是東海玉寒門三尊先天境界煉器師之溫忠道溫右尊的親傳弟子,修得是一脈相承的冰寒煉器法,本身道行也在後天上品;可惜行事各種敗壞人品,黃賭毒也就毒不沾——因爲怕被師父掃地出門。
還不止如此,蘇皓從黑道消息裡聽說卓陽還是某政界高官的兒子,這家賭坊貌似也與他的背景脫不了關係。不過即使此人在除妖界、政商兩界都有人脈,他本身並不是攻不破的難關。
老鼠洞,蘇皓在做計劃時這樣稱呼他。
遠遠看着卓陽抱着那妖豔賤貨的腰扭啊扭向陰暗的角落,蘇皓鄙夷地看了一眼懸掛在通道頂部“一男一女並肩而立”的牌子,在心裡記下卓陽又一不堪的一筆。
慢慢悠悠地移步至賭坊出口,蘇皓一摸口袋——空的。他微微驚愕,想必是剛纔賭輸後從人流中擠出去時被偷走了芥子袋。
芥子袋上有他標的神識印記,可此番他卻是一點兒對袋子方位的感知都沒有,被偷走時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感覺。
那個芥子袋可是價值連城,裡面裝滿了遠超這些屁兒賭資的珍貴物品。不過蘇皓非但不慌得找不着北,反而心喜,因爲今晚九成九的機率一箭雙鵰了。
如此,偷袋子者只有一人可能——上鉤的魚兒。看來花六百萬演成個傻子,果真有用。
他閃身入了出口,黑影飄飄蕩蕩在都市黑巷之中。
貧民窟的一條小巷。
這裡破敗不堪,灰色的牆上佈滿了無數劃痕和塗鴉。兩頭的住宅窗兒破爛,溢滿惡臭的垃圾桶遍地美人靠,連電線杆上的痔瘡小廣告都有了歷史的氣息,可想而知,這裡究竟有多不招人待見。
黑夜下,一頭褐色亂髮的披布小妹嗖地隱進了小巷,腳步輕快有度,兩隻黑亮亮的眼睛裡是說不出的喜悅與有目的的嚮往。
她的手上拿捏着一個小小的袋子,瞧那花紋樣式,正是蘇皓被偷的那一個。
然而,她的喜悅至十息後便戛然而止,因爲一道同樣漆黑的身影從屋頂跳下,穩穩落在這個小妹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偷兒,別來無恙啊。”別有深意的男聲從黑斗篷中傳出,褐發小妹突然一驚,黑溜溜的一對眼珠子機靈地轉着;旋即,她一甩髒亂的披布,登時無數“嗖嗖”響起,銀針破空直逼追擊之人。她的小腳兒也像泥鰍似的,一轉眼就跑出了四五十米。
可惜的是,他遇上蘇皓了。
“咚”的一聲,一道黑影搶入她的視線,她一米六幾的個子臉兒直接整個兒撞上蘇皓的胸膛,一凹一凸,被肌肉無情地反彈到地上。
髒兮兮的小女賊一點兒也不值得讓蘇皓憐香惜玉,一隻大手自袖探出,結結實實地握住了小女賊的脖子。蘇皓力氣大,小女賊掙扎幾下就小臉通紅,快要憋死了。
蘇皓慢悠悠地從緊握的髒手中取出自己的芥子袋,甩了兩下收好。他定了定音,凶神惡煞地道:“黑道上的神通詭盜,夏騫。你換裝的速度夠快得呀。”
說罷,蘇皓將這小女賊摔在地上。她磕了屁股,痛哼哼地望着蘇皓,一臉的絕望。
“這位大人,你我無冤無仇的,爲什麼要抓我啊?”她嬌聲道。
“別說了,你現在的妝容也連地痞流氓都誘惑不了,”蘇皓毫不留情,“至於你我無冤無仇麼......真有意思,你偷了本尊的芥子袋,還敢稱無冤無仇。”
“不,不,這是我交易來的,黑市裡的一種交易,賭袋。因爲原主活着,大家又都沒什麼修爲或者渠道,只能碰運氣看能不能憑自己解開。”她害怕地道。
如此信口開河,蘇皓怎麼可能相信,他居高臨下地走近幾步,黑壓壓的氣勢籠罩了害怕的小女賊。
“說謊!”他兇道。
“真的!”小女賊拼命擠出幾滴眼淚,還撇過頭緊閉雙眼。
蘇皓搖了搖頭,即刻動手。他右指成劍,唰地刺入小女賊的胸膛,小女賊一臉驚愕,嘴角溢出些許鮮血,隨即眼神渙散,在蘇皓抽手後躺死在地上。
一秒,兩秒,三秒。蘇皓冷冷道:“還在裝死,本尊只是在你身上下了聞情蟲,你就算說謊方式再高明,神識層面也會流出端倪,所以你還是不要再裝了,免得蟲子在你的胸腔內破卵出生,屆時,你只有死路一條!”
拋下毒辣的話後,小女賊終於睜眼動容,她怔怔地摸着胸口,忽然就開始抽泣,接着哭得梨花帶雨,對蘇皓嚷道:“你爲什麼要......”
“叫尊者,否則殺了你!”
嚇!小女賊突然停住,繼續嚶嚶。
“尊者爲什麼要對小女子下手,小女子真的不是神偷夏騫啊......”她張口便來,然而下一刻她渾身一抖,眼珠子彷彿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看來你會內視,那就不需要本尊了替你證明聞情蟲的真假了,你自己說實話吧。神偷夏騫,你爲何要偷本尊的芥子袋......”蘇皓稍微收點氣場,冷聲道。
被稱作夏騫的小女賊見狀也不哭了,她已經落得如此境地,真的束手無策了。
“尊......尊者,小女也是見財起意,畢竟芥子袋光袋子就珍貴的很。”
蘇皓看她可憐巴巴,絕望至極反倒生勇的樣子不由得暗暗點頭,看來這自己已經把她真正的樣子逼出來了。
“所以你承認你是神偷夏騫咯。”蘇皓道。
“是......是......”
“那事情就很好辦了,”蘇皓背手點了點頭,“夏騫,剛纔本尊在種入聞情蟲時還種下了一條血線,就算你能內視也不一定能看見。那條血線是血絡蠱,可以七日之內置人於死地,無藥可解;不管你聽沒聽過,你只需要知道,本尊找你乃是有一事需要利用你達成,事成之後,自然拔蠱給你酬勞。”
小女賊沉默了一會兒,縮了縮肩膀道:“顯然小女我沒有選擇的權利。尊者你下命令吧,小女會替您做任何事......還有,您是怎麼做到跟蹤我的......”
怎麼跟蹤?不靠神識印記,靠一條藏在袋內的骷髏幫小小鬼魂,然後以鬼道神通完成追蹤即可。
蘇皓不會告訴她真相。他冷厲道:“這事你管不着!神偷夏騫,你的一切本尊都知道,不過是幾十萬的事情,足夠讓和你幹爺爺有一腿的芸姨把你們全部出賣。老實告訴本尊,你有天賦神通,對吧。”
這回,情緒已經平復的夏騫心情再起波瀾,她長吸了口,吐出來:“看來我這回是真栽了。尊者這是釣魚執法啊......從現在起我夏騫發誓效忠尊者,毫無異心,聞情蟲鑑!”
兩三秒後,聞情蟲沒反應,夏騫說的是實話。信任,有時是會從完全的絕望中衍生出來的。夏騫對蘇皓是,但蘇皓對水尊差點火候。
蘇皓道:“那就爲本尊說明你的天賦神通吧。”
夏騫:“是這樣的,我天生異體,只要集中精神,便可無視法力的波動與神識的掃描,就連不太高階的陣法都無法發覺我。所以我才靠這個能力闖出了黑道中神通詭盜的名號,因爲我專偷修士。”她道。
“專偷修士,好一個有脾氣的神偷。”蘇皓不禁笑道,不過經面罩處理過的笑聲還是陰森森的。
他伸出帶手套的左手,夏騫理解了蘇皓的示意,也與他握手。
“從現在起你就是本尊的手下,接下來本尊告訴你......”
“那個男人!給我出來!”突然,一道煞風景的喊聲響徹小巷,下一刻前前後後涌出來十幾號拿刀拿槍的黑衣大漢包圍了蘇皓和夏騫。
“借了賭場的錢,還想跑到哪兒去!”領頭的惡狠狠地道。
蘇皓無奈,明明自己已經降低了存在感地溜出去了,爲何這些不開眼的還要送死。
“槍械已抵,滾!”蘇皓很想對這羣賭場走狗罵一聲“滾!老子就是不還!”,但在剛剛收的手下面前,自己必須維持冷漠狠毒的形象。
“媽的!那些槍械才值四成!今天你不留下一條命,老子名字倒着寫!”爲首的大漢一揮手,所有人端起了黑洞洞的槍口。
小女賊驚慌地躲到蘇皓身上,低聲道:“怎麼辦啊,尊者救我,我沒辦法......”
“射死他!”
“砰砰砰砰砰砰砰!——”火舌圍繞着蘇皓狂噴,小女賊夏騫緊緊地抱住自己的頭,彷彿這樣就能逃過一劫。可是,蘇皓怎會讓這羣不知天高地厚的狗賊破壞了他侵蝕東海玉寒門寶庫的計劃。
瞬間,他大手一揮,無數鬼影從他寬大的袖袍中鑽出,重重鬼頭當即充斥了整條小巷,不僅遮擋了這羣人的視野,還兇悍地衝向在場除他倆以外的所有人。
“鬼啊!——”
下方的慘叫無比瘮人,而蘇皓早已輕鬆地夾起小女賊夏騫的腰,站在房頂居高臨下地看着被鬼魂迷慌了的大漢們。
“骷髏幫,賭場狗,你們就狗咬狗,互拉着對方下黃泉吧!”他的話森然至極,出自真心,令被夾在他腰間的夏騫聽得瑟瑟發抖。
鬼吃人,人趕鬼,蘇皓不屑看這一幕,夾着夏騫飛到了安全的地方。
落地後,蘇皓第一時間是洞察周圍,夏騫見尊者還抱着她,小聲道:“尊者可以可以放我下來了。”
蘇皓愣了一下,手一溜就拋下了她,他不屑地哼了一聲,但是夏騫已經從剛纔的觸覺中感受到了尊者至少是皮膚應該很年輕的傢伙,抱腰也好,騙錢也罷,總感覺不像是地位超然的人物能做出來的事情。
然而夏騫沒有好好地落下來,蘇皓的手一蹭歪,恰好碰到了夏騫的胸......
“啊!”夏騫驚叫一聲,四足落地。
“你叫什麼!”他大吼一句鎮住夏騫。
蘇皓覺得自己目前扮演的是尊者的角色,決不可流露尷尬;但恍惚間,總感覺剛纔柔軟的手感不太對勁。
有種軟中帶硬的感覺......
“你......”蘇皓一時沒反應過來,手指指着夏騫的胸。
夏騫醒悟,這才一臉慌亂地道:“我是男的!裝女人是方便行動,那是易骨功!”
......
蘇皓震驚了。你這樣子,彷彿剛纔才發現自己是男的一樣......自稱小女子時聞情蟲也沒有任何異動,莫非從小到大,都......
蘇皓忍不住了,他冒出一種再也不想看到夏騫臉的衝動,背過身去,心中大罵:
“媽的!女裝大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