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是收拾完了才上桌,我確實是餓了,狼吞虎嚥的,妙舞等也是佈菜之後便坐下一起吃了。
我這一胡吃海塞,幾個宮人都實在是看不過眼了,我吃了沒一會兒,王寧就一邊捧着碗說道:“姑娘,姑娘,你倒是慢些吃,別沒吃好卻是噎着嗆着就不好了。”
玉宇倒了一杯茶,放到我手邊,也說道:“是呢,姑娘,慢點吃。”
我略停了停,喝了口茶,才慢慢吃起來。
王家一旁問我道:“聽聞今兒姑娘遇見皇后娘娘了。”
衆人吃驚,我點點頭,琳兒問我道:“皇后娘娘可曾爲難姑娘?”
我笑了笑:“哪有?我們是故交,沒那麼多虛文的。”
香兒喝了口湯,說道:“我今兒去太醫院取藥時看見皇后娘娘從寢宮出來,說是要賞花,姑娘是那時遇見的?”
我點點頭,笑道:“可不是,趕巧遇見了,我那時還穿着男裝呢。”
王安邊吃邊說:“可不是好事,皇后娘娘見姑娘再宮裡這麼隨意,又該着嫉妒了。”
我伸手拿着筷子打了他一下,說道:“沒那麼多事,吃你的飯吧。”
衆人笑眯眯的看着王安,又都吃飯了。
一時飯畢,收拾了桌子,我喚了玉宇拿來繡線和綢緞,想了想從林彎彎那裡學來的,又繡了起來。
剛剛繡了沒幾針,香兒路過,看到後笑了,道:“姑娘,這才一日沒見,繡出來的大不一樣了呢,真是精細許多。”
妙舞正收拾牀鋪,聽見這話,也過來瞧了瞧,笑道:“真是不一樣了,陣腳細密了,連針法都不一樣了。”
我笑意洋洋道:“那是,我可是勤學過的。”
受了褒獎,我自然是高興的,繡的越發仔細與精細了,幾個宮人也都笑眯眯的看着我繡了一會兒,纔去幹活。
不多時,玉宇進來說道:“姑娘,太醫來請脈了。”
我點點頭,叫太醫進來,便放下繡活,端坐在椅子上。
太醫進來請了安,便把脈開藥方。
我拿起桌上的繡活,太醫這邊開好方子,便回話道:“微臣又在娘娘的方子中換了藥,請娘娘務必按時服藥。”
我這裡雖然是在一針一線的繡,卻還是問太醫道:“本宮身體怎樣了?”
太醫跪下答道:“微臣不敢瞞娘娘,只怕雖然現如今沒有大礙,但日後這病根兒是免不了留下的,可能會有心痛發熱之症候,不過若是仔細調理,都可減輕。”
我淡淡問道:“可有性命之虞?”
太醫想了許久,說道:“這……這……微臣不能斷然下結論。”
我笑了笑:“那就是有了。”
太醫顫顫巍巍道:“娘娘……娘娘若是潛心保養,定會延年……益壽……”
我笑道:“太醫不必驚慌,本宮只是想知曉一下自己的身子,不會遷怒於你的。”
太醫擦擦汗,說道:“娘娘……娘娘……微臣實在沒有斷人生死的這樣的能耐,只是娘娘您……”
我擺擺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太醫戰戰兢兢的下去了,我倒是安穩的還在那裡坐着繡荷包。
我繡了一會兒,妙舞進來問我道:“姑娘,夜已深,要不要先行歇息了?”
我看了看時辰,還算早,便搖搖頭,還是一針一線的繡。
妙舞笑道:“姑娘不必等了,今兒是初一,是正日子,還是要去皇后娘娘那裡過夜的。”
我一愣,本來還欲繼續繡,實在是沒心思,只是對妙舞勉強笑了笑,道:“胡說什麼呢你!我只是想多繡幾針罷了,就生生讓你給我敗壞了興致,”我說着把繡活放下,說道,“算了,我還是先睡吧,你先下去吧。”
妙舞笑嘻嘻的下去了,我坐到了牀上,掀開被子躺下,卻翻來覆去睡不着了,只得起來略走走,然後坐到了窗邊的美人榻上,推開了窗子,愣愣的看着夜空中的繁星。
我點起來半支蠟燭,把桌上的繡活又拾起來,心虛繁雜,這樣靜靜心也是好的。
我只是認認真真一針一線的慢慢繡,自己也不知曉到底是什麼時候了,面前的蠟燭燃盡了,只剩了一縷青煙。
妙舞不多時進來,打水伺候梳洗,看着我在美人榻上,吃驚道:“姑娘,你怎麼起的這樣早?”
我不予置否,笑了笑,看着手中已經繡好了的荷包,放下答道:“昨兒晚上睡得早,今日自然起得早。”
妙舞疑惑道:“既是睡得早,怎麼看着卻像是憔悴許多了呢?”
我笑了,拿起手巾,笑了:“昨兒晚上做噩夢了。”
妙舞說道:“那我一會兒叫小廚房準備個安神湯吧。”
我點點頭,說道:“也好。”
沒一會兒,用過早膳,我叫人鋪了紙,去廊下練字,陽光正好,我也是想出去透透氣了。
院子裡,琳兒和香兒打打鬧鬧的,幾個小太監在掃院子,玉宇端端正正的坐在門廊處繡花,妙舞在給院子裡的花花草草澆水,我靜靜的練字,看着這些,倒也是樂得自在了。
正練着字,聽得王家幾個喊:“給皇上請安。”
我一擡頭,便看見阿晗身後跟着宮人進來了,見我在廊下練字,便含笑走到我身邊。
我本欲請安,只是實在是疏散慣了,便還是在練字,也未停筆。
阿晗站在我旁邊看了一會兒,笑道:“這字倒是比你這人端莊多了。”
我撇撇嘴道:“我今兒不和你拌嘴,練字要心靜。”
阿晗笑了,便也認真的看着我寫的字,說道:“溫潤秀勁,意態生動。雖無雄渾的氣勢,卻筆劃婉轉,節奏緩和。”
我淡淡說道:“要是誇獎的話,一車也是不夠的,誰這會兒聽你有的沒的捧人來了?多提意見纔是。”
阿晗忍不住笑道:“很好,只是少些持重嚴謹。”
我點點頭,說道:“這話倒是說的公允。”
我把筆遞給阿晗,笑道:“你來寫幾個字,我也有些累了,你倒是在這兒靜靜心吧。”
阿晗也不推辭,便提筆也寫了寫字,我就一旁看着,看畢,笑了笑,說道:“筆法精妙,自然灑脫,縱筆迅疾,恰如驚猿脫兔;馭筆徐緩,又如虎踞龍盤,抑揚頓挫,極有節奏感,是縱擒有度之作。”
阿晗放下筆,有些驕傲神色,問道:“比之晞兒如何?”
我不在意說道:“各有千秋。”
阿晗笑道:“真是一句也不讓人。”
我無意間瞥見了阿晗腰裡掛的荷包,恰是我繡的那個,歪歪扭扭,不成樣子,還這樣掛着到處招搖。
我連忙指着阿晗的荷包,說道:“這個你怎麼帶了出來?”
阿晗疑惑道:“這個不就是帶着的嗎?不然如何,還放在屋裡不拿出來嗎?”
我丟臉悄悄道:“你還不快拿下來!這麼等不得檯面的物件,你也敢帶出來!”
旁邊事後御前的小太監忍不住插嘴道:“娘娘不知,皇上還帶着上朝呢!”
我“騰”地臉都紅了,尷尬道:“阿晗,你快拿下來吧。”
阿晗不理會我,又拿起筆寫字,我急急忙忙跑進屋裡,把才繡好的荷包拿了出來。
我一伸手,把才繡的荷包拿給阿晗說道:“你看看這個,快把那個換下來,叫宮裡宮外的人看見了笑話。”
阿晗接過去,看了看,笑道:“這次真的是進益許多,可以和宮中繡娘媲美了。”
我催促道:“快別誇了,還是把那個換下來吧!”
阿晗點點頭,把手中的也掛了上去,然後又拿起筆寫字,我疑惑道:“ 怎麼光帶上去?拿下去以前那個呢?”
阿晗淡淡道:“都是一針一線繡的,不帶着多可惜。”
我無奈道:“算了,隨你吧。”
阿晗一面寫字,一面問妙舞道:“近日你們主子可還好?”
妙舞答道:“回皇上的話,若是飲食上,娘娘的胃口還是不錯的。若是起居上,睡得卻不大安穩。若是心情上,最近因爲能出宮,也常去別處逛逛,也還好。”
阿晗點點頭,說道:“這丫頭還算伶俐,朕知道了。”
阿晗又略待了一會兒,便走了,走之前又千萬囑咐了許多話,我答應着送到門口,看着阿晗遠去了,也打算回去。
只是恍惚聽到外面打掃巷陌的宮女似乎在議論說哪個主子瘋了,瘋瘋癲癲的不成樣子,我便遣了王寧去打聽打聽。
剛剛到了宮裡,還沒有坐穩,王寧便回來了,跟我回話道:“姑娘,你猜是誰瘋了?”
玉宇這邊倒了杯茶,說道:“還能是誰?這後宮裡的主子正經的只有咱們姑娘和皇后娘娘了。”
我攔住她說道:“別胡說了,紅口白舌的怎麼還咒皇后娘娘!”
妙舞一旁說道:“哪能是皇后娘娘呢!人家皇后娘娘還費盡心思的想得到皇上的寵愛呢,哪能就這樣的瘋了?”
我白了妙舞一眼,問王寧道:“到底是誰?”
王寧說道:“聽聞是太后娘娘,說是天天的胡言亂語,滿宮裡連這鳥兒蟲兒的都不願意到那宮裡去了。”
我皺了皺眉,說道:“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