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裡霧氣靄靄，範無咎讓洪童山先候在一邊，詢問起這邊的情況。
他鋒利的視線掃過村子四周，最後闔上眼睛，確定了陰氣的流向，看向了雲果村靠山裡那個方向。
“小仙子知道這裡陰氣爲何會如此濃重嗎？”
綰綰鬧了鬧腦門，有點糾結要不要說。
她還沒來得及通知司命呢。
範無咎看着藏不住心思的綰綰，再次詢問道：“是有何不方便直言的嗎？”
綰綰搖頭，組織了一下語言。
“範叔叔，我也不是很確定。”
“但是哥哥詢問過當地傳說，我想了想，覺得最有可能的還是，這山裡就是燭龍的葬身之地。”
範無咎忽然擡起頭：“燭龍？”
綰綰點了點頭：“千年前，九尾狐叔叔在這裡和燭龍打了一架，尋青龍龍鱗鑄造了一把劍，之後將燭龍斬殺於某座山中。”
“雲果村的人都叫那座大山爲葬龍山。”
範無咎心頭跳了跳：“所以，那裡很可能埋着燭龍骨？”
綰綰頷首確認，但等了幾秒，補充道：“但是，燭龍本就自冥河而生，所以當年九尾狐叔叔斬殺燭龍後，用龍鱗之劍封鎮了山中的陰氣，按道理應該不會有陰氣泄露。”
“那極有可能便是封印鬆動了。”
範無咎倒是不意外：“若真是龍鱗之劍鎮邪，有些誤入山中的人，可能會覬覦其價值，誤將封印損壞或者取走。”
綰綰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大致是明白了。
哥哥的鱗片在仙界就很值錢的，更何況是由鱗片鍛造的神兵，落入凡間後價值更是不可估量。
她好像……還有哥哥給的龍鱗。
哥哥給她時，說是最靠近逆鱗的那一片。
龍有逆鱗，觸之必怒。
這是他送給自己最珍貴的禮物了。
……
範無咎看了眼陰氣瀰漫的山嶺，很是認真地說道：“燭龍骨陰氣極重，若是陰氣彌散時間過久，勢必會影響到一方安寧，此事於地府極爲重要，我此次回去會將情況如實上報，待到殿下決斷，便會帶着陰兵前往山中一探究竟。”
夏之淮將綰綰從地上撈起來，微微頷首道：“勞煩大人到時候通知我們一聲。”
範無咎這纔看了夏之淮一眼，並未反駁，而是朝着他微微頷首。
上次離去後，他專程去地府查了夏之淮與桃綰綰的名冊。
很奇怪的是，地府生死簿上並無夏之淮姓名。
而真正的桃綰綰，壽元已盡，前幾日安排了轉世投胎。
綰綰身懷仙靈之力，又有仙靈印記在身，確確實實爲上界之仙，借用凡人之軀……雖不知何故，但並未擾亂人間秩序綱常，他們這些地府的陰官也不必刨根問底，一探究竟。
至於夏之淮……極大可能也是上界仙人。
上界仙人入世渡劫，不走地府的輪迴眼，直接從天界的轉生池下界便可。
以他觀察，夏之淮目前尚未展露出任何仙人之姿，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實力弱。
更有可能是他實力非常強悍，所以下界時轉生池纔會牢牢將他實力封印，以至於再記不起從前半分。
範無咎的目光在夏之淮身上，只是淺淺着落了片刻，很快便收回了視線，沒讓他注意到自己的探查。
“既無他事，那在下便告辭了。”
綰綰搖了搖手，範無咎將手中鏈子套在洪童山肩上，單手拽着重於千斤的勾魂索，拉着洪童山往霧氣繚繞處走去。
走出數米外，他忽然猛地拉扯了一下身後的洪童山，兩個身影便倏兀從眼前消失，再不見其蹤影。
……
夏之淮和綰綰站在原地默了幾秒鐘。
綰綰趴在他肩膀上打了個哈欠，摟着他的脖子，奶聲奶氣地說道：“哥哥，困了。”
“困了就睡，我抱你回去。”
夏之淮抱着她轉身往雲棧家走，直到門口，才發現曲修南就在大門後面等着。
聽到兩人的腳步聲，他立刻拉開門板：“你們回來了，快進來吧。”
夏之淮抱着綰綰進去後，曲修南將門拴上，看着綰綰乖巧的睡顏，笑着道：“這麼快就睡着了？”
“她平時睡得早。”夏之淮將人抱入屋內。
雲棧從屋內飄過來：“你們把老洪頭真送到地府去了？”
“嗯，請了黑無常來引渡，他投胎會比較順利。”
雲棧內心有些沉重，也忍不住感慨：“老洪頭人其實挺好的。”
“他死得比較可憐，死後也沒做什麼壞事，更沒有害人性命，頂多就是嚇了幾個入住的人，應該去了地府也不會被加上罪行，老老實實排隊投胎是沒問題的。”
夏之淮前段時間聽綰綰講了一些地府的事情，再加上陸陸續續在手機上翻看的資料，他其實對這個體系慢慢有了瞭解。
雲棧聽完放下心，但不由又聯想到自己。
雖說他一身功德，但是……也算是地府在逃之鬼。
以後去了下面，不知道會受到何種刑訊審查。
但是他不會放棄的，不找到姐姐雲悠的下落，他的執念就一直存在。
今生事，今生便要了結。
一旦轉世投胎，種種前塵盡斷。
……
次日，夏之淮和綰綰還在睡覺，曲修南也將被子蒙在頭上，沒有理會院子外嘈雜的聲音。
沒一會兒，房間門被推開。
一道洪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夏之淮實在沒忍住，將頭下的枕頭順手往門口丟去。
胡北軍被枕頭悶了個準，將枕頭從臉上扒拉下來，與夏之淮說道：“起牀起牀，幾點了還睡？”
“你煩不煩？”夏之淮氣悶地從牀上坐起來，穿着淺灰色的睡褲，大長腿搭在牀邊，用死亡眼神凝視着胡北軍，“你看看才幾點？”
胡北軍看了眼腕上的手錶：“七點了，該起了。”
夏之淮伸手按住額頭：“集合不是八點半嗎？”
“我有事找你。”
“我沒空。”夏之淮重新倒回牀上，背對着胡北軍，朝他伸出手，“枕頭還我。”
胡北軍將枕頭丟回去，走到牀邊繼續叨叨：“我真有事找你，你聽我說。”
“你閉嘴，我不聽。”
胡北軍看了眼牆角的攝像機：“你不起來，我去把攝像機打開了。”
夏之淮翻身瞪着他，惱火道：“你到底要幹嘛？”
“我昨晚……見鬼了。”
夏之淮打着哈欠，懶洋洋地說道：“見就見了，多大點兒事。”
“你是怎麼從那鬼手底下逃出來的？”胡北軍問道。
夏之淮閉着眼睛，靠在牀頭迷瞪。
一隻白白嫩嫩的小腳丫子從被子裡伸出來，接着綰綰的身子也鑽了出來。
她長大了小嘴，臉頰紅撲撲的，和夏之淮同款打哈欠姿勢。
之後仰躺在牀邊，將腦袋壓在夏之淮的小腿上，迷迷糊糊地衝胡北軍哼哼唧唧打招呼：“導演叔叔早~”
胡北軍原本滿心焦灼，但是被綰綰這麼一打岔，他看了眼綰綰的小臉，內心瞬間萌化。
好乖~
“綰綰，叔叔吵醒你了，對不起。”
綰綰睜開一隻眼睛，一個小拳頭壓在眼窩上，又打了個哈欠。
“沒有哦，綰綰本來也就要醒了。”
夏之淮抱着枕頭，歪在牀頭昏昏欲睡，一會兒沒注意，他好像又要睡着了。
胡北軍盯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看着這樣都睡得着的夏之淮，真是羨慕嫉妒恨。
他昨晚在凶宅經歷一番後，跟副導演去擠了一個屋子，聽着副導演的鼾聲直到天亮，從頭到尾都沒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