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燈火通明,琉璃大殿在徐徐夏風中,彷彿柔紗拂面。
絡繹不絕的人們肆意的說笑。
琉璃大殿偏殿,一羣年輕漂亮的女人仔細打扮着自己的衣着,這些女人,是新進宮尚未封妃的秀女。
如今尚沒有娘娘的位份,本不該出現在這裡,但有一部分的女人皆是各家大臣府中的女眷,各府的大家閨秀這個身份,自然可行,遂,衛欣雅斟酌着,給她們一個好機會。
漆黑的暗影裡,站着一個人,看不清容貌,挺拔的身形,應該是一個男人的身影耘。
他注視着琉璃大殿的熱鬧,脣冷笑,眼底浮着猙獰。
身後,有腳步聲靠近,女子的聲音很低,“公子。踝”
男人低沉着道:“給我不折手段,也要寵冠六宮。”
女子應是。
“退下。”
女子恭順的退下,從黑影裡邁出。
男人一隻手負在身後,漆黑的黑影裡,不知是衣袖太長還是天色太黑,竟瞧不見他的手。
燈火通明的偏殿。
孫嬤嬤看着仔細打扮着自己的秀女,笑着,這些大家閨秀終於可以如安和帝和先帝沐雲伊在時一般了。
那時,每逢宮中大宴,前來宮中的大家閨秀撫琴歌舞,皆有皇上青睞的,封妃入宮。
打從皇上登基以來,這些大家閨秀就直接被皇上下了旨,宮中歌舞宴會,她們只要跟着來看就可,不必展示自己的才華。
今天太后爲了給她們一個機會,讓皇上撤了這個旨意。
孫嬤嬤想着,百花爭豔,皇上該有幾個喜歡的吧,她笑着。
……
清淼在清祥殿睡了一下午,神采奕奕的打扮了下自己,隨着笑的一臉溫柔的沐雲辰,乘着龍輦去了琉璃大殿。
衛欣雅來的甚早,先去琉璃大殿的偏殿看了幾眼,那些大家閨秀舉止端莊,對她恭敬。
有出挑的,她看了兩眼,心想,不知辰兒可能瞧上?
譚笑兒殷勤的隨在太后的身邊,纖細的身材,穿着淺粉色的抹胸輕紗羅裙,裙襬拖曳,雙臂上挽着長長的薄紗絲綢。
脣紅齒白,面容秀美。
她看着太后看向的那女人。
這女人容貌出衆,不過,不知底細,不知是打哪裡選來的女人。
皇上身邊,衆妃美女如雲,皇后傾國傾城,卻被她的美貌比的一無是處。
這女人很精緻,皇上大概會一見鍾情。
譚笑兒笑着,她不會攔着她去獻媚,若她能讓皇上動心,她們這些女人百花爭豔的日子也就來了。
她開口道:“太后,臣妾備了一副上等黑寶石的耳環,想送給哪個妹妹。”
衛欣雅早已眼尖的看見她隨着自己的目光看向了那邊的女人,聽她殷勤的話,嘴角笑着,道:“好。”
婢女端着黑寶石的耳環走了過來。
譚笑兒伸出手將耳環拿了起來,走向那邊國色天香的女人。
“林雪見過譚妃娘娘。”
林雪恭敬的行禮,屈膝在她的面前。
譚笑兒沒扶她起來,伸手將她耳朵上的耳環摘下,將手裡的黑寶石耳環戴了上去。
她笑道:“這副黑寶石耳環是太后賞賜給本宮的。這世間難得找到比皇后娘娘還美的女人。”
衆女人聽着這後一句,想着,皇上寵愛皇后,看來最主要的必定是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如今有人比她長得還要美,自然會讓皇上喜新厭舊。
只是,若日後皇上盛寵林雪。
皇后這樣美的女人都對付不了,比皇后更美的女人,日後是不是更難對付?
衆女人心裡忐忑。
林雪恭敬的伶俐說道:“林雪感激涕零。”
譚笑兒嬌笑,柔美如風,又取了幾樣價值連城的首飾,送給其他幾個女人。
邊送邊想,這些女人,皇上能青睞幾個?
衛欣雅笑了起來,那些女人也許會得青睞,而這林雪可是玉兒的人,跟在玉兒身邊這麼多年。
玉兒進宮以來,未曾設過什麼大宴,自己這個曾經被賜死的太后,也是回宮之後,第一次風風光光的出現,呵,倒也算是感謝顧清淼這個皇后兩分。
若這顧清淼不獨守聖寵,不飛揚跋扈,或者,今日給了她獨守聖寵的機會,她乖乖的聽話給雲風王朝綿延子嗣,她會喜歡她這個兒媳婦兩分。
如今以玉兒傷勢加重換的這些女人有個被辰兒親選秀女的機會,給阮芯兒一個滾出皇宮的機會,也算甚好。
這林雪本是玉兒喜歡的女人,他想娶了的夫人,自己左右攔着,不喜歡這女人。
況且這張臉,這等身材,本就該侍奉皇上纔是。
只是,玉兒傷勢大好,知曉此事之時,可會怨恨自己?
……
“母后。”
琉璃大殿,沐雲辰坐下,目光看向神遊的衛欣雅。
衛欣雅聞聲,回神,此刻她已經坐在了琉璃大殿,衆臣衆妃皇上皇后等人皆已落座。
衛欣雅嗯了聲。
沐雲辰看她臉色淡淡,卻並沒有一絲高興的氣息,想着若是母后知曉阮芯兒一直留在宮中,會如何?
不過,親選秀女封妃還有幾日,他想辦法,儘可能讓事情穩妥解決。
清淼餘光瞧着,這母子兩給人感覺不對勁。
衛欣雅這個太后大概是氣今天自己不想生孩子的事,雲辰呢?他難道真覺得小芫是電燈泡嗎?應該不會吧。
大宴開始,觥籌交錯。
宋夢芫在下面尋個位子,吃着喝着,春六一直跟在她的身邊,眼裡有寵溺神色的看着她,溫柔款款。
杜淵非和薛聽兒沒有過來,南宮黎秀坐在宋夢芫的身邊,眼睛看着那邊的她老爹。
她老爹眼神關切的看着她。
她笑眯眯的回望了回去。
南宮太師看着女兒安然無恙,心裡踏實。
今天回去能睡個安穩覺了。
大殿上其樂融融。
曾在偏殿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大家閨秀們,此刻各自坐在自家人的身邊,目光中帶着等待和期盼。
剎那間,花雨翩飛。
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吸引了過去。
清淼看着這花雨,好漂亮的花瓣。
而這時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驚豔的看着出現的女人。
太美了,冰肌玉骨,若柳扶風,嬌媚惹人,一顰一笑,怦然心動。
看着花雨中出現的婀娜女人的所有人癡迷至極。
沐雲辰的眼中帶着驚豔。
清淼打從花瓣上收回了視線,就繼續吃着美味大餐。該吃晚飯時不吃,瞧別的幹嘛?
半天,餘光瞧見沐雲辰沒動筷子,詫異。
她擡頭看了他一眼。
這副迷戀的表情,表現的還真是賞心悅目。
清淼拽了下他的衣服,“你對着什麼驚呆呢?”
沐雲辰回神,說道:“那女人真是太美了。”
清淼臉色一變,哪女人太美了?
她把目光看了過去,哇,好漂亮的女人?
“這臉怎麼長得這麼漂亮?”清淼靠近沐雲辰,驚訝的問,“連你這個天下第一美男的漂亮都比下去了。”
沐雲辰:“……”
沐雲辰伸手一攬清淼的芊腰,“比你還漂亮。”
清淼嗯了聲,“她要是個長成這副模樣的男人就好了。”
沐雲辰滿頭黑線。
花雨裡的女人舞的婀娜多姿,清淼邊吃邊看。
沐雲辰邊看舞邊看清淼邊吃,邊給她夾着吃。
一直在分神。
分神的衛欣雅忍不可忍。
“皇上,這等上等好舞,皇上怎不仔細看?”
沐雲辰笑了笑,道:“兒臣看的一清二楚,母后,如今這個時辰,正是吃晚膳的時候,不能爲了一個跳舞的女人就餓着肚子,您也邊吃邊看着。”
衛欣雅:“……”
清淼放下筷子,悠哉一笑,對着他道:“你先瞧仔細之後,再好生吃飯,這美人不知是何人,興許今日跳舞之後一走,你就見不到這麼美的美人了。”
衛欣雅一聽,笑容滿面的道:“皇上瞧上的女人,大可封位份,進後宮,只要皇后不阻撓。”
清淼笑着道:“臣妾不會阻撓,皇上,要不今日讓她侍寢?”
沐雲辰笑了兩聲,“說好今日你我耳磨廝鬢的,我已等了數日才得機會,怎能因爲她,從此與淼淼異夢而眠?”
清淼笑着道:“怎會?異夢而眠乃是同榻,你若有佳人,我自然獨守空閨。”
沐雲辰緊緊的攬着她,親暱的吻了她的臉頰,“哪裡是你獨守空閨?分明是我獨守空閨。”
清淼笑。
衛欣雅心裡來氣,三兩句的,呵,就讓兒子這個皇上更加分神。
這城府,這心計。
怎麼能讓此刻的林雪壓她一頭?
衛欣雅正想着。
四周歡呼。
只見花雨中的女人竟是腳尖一點,飛上了上座,靠近了帝后。
柔美的手摘下耳垂上的耳墜,優雅魅惑的遞向皇上的方向,那雙眼睛,讓人看着就心動。
她將耳墜放在了皇上的面前,優雅迷人的起舞,單隻剩下的耳墜,給人一種形單影隻的感覺。
沐雲辰溫潤笑着,沒有反應。
紅綢刷然從天而落,在沐雲辰的眼前翩飛。
林雪將紅綢一拽,似在身上披了一件大紅妖嬈的舞裙,她甩着在她身後拖曳的紅綢,回眸一笑。
清淼覺得,自己這個紅顏禍水,哪有她這麼妖嬈動人。
若是雲辰不全心全意愛自己,這女人絕對是日後寵冠六宮的寵妃,除非她紅顏一老,不然,沒人比得過她。
清淼面上表情沒讓人瞧着當笑話,很冷靜。
林雪舞完一曲退下,所有人對此精彩的一舞大加讚賞。
沐雲辰收回視線,打算繼續吃飯,低頭看了眼眼前的黑寶石耳環,執着筷子夾到了一邊。
扔了舊筷子,換了一雙新筷子,繼續吃飯。
衛欣雅沒說什麼,也慢條斯理的用膳。
清淼目光看着那隻黑寶石耳環,這是太后拿走的,聽說送給了譚妃。
秀兒那日替自己準備首飾的時候,說過看見過這個好漂亮的黑寶石耳環,說是太后拿去戴的,她到沒拿,不然,就拿回來給她了。
不想,後來太后賜給了譚妃,而現在,戴在了這個女人的身上。
她伸手,將黑寶石耳環拿了過來。
沐雲辰驚訝,“淼淼,你拿這破耳環幹什麼?”
清淼道:“放在這兒也還是礙眼啊。”
沐雲辰嗯了聲,用筷子夾了過來,猛地連筷子都甩了好遠,再次換了個筷子,用膳。
在大殿歌舞的人,瞬間被這筷子打的一疼,真倒黴。
筷子也就罷了,皇上打一下,不能扔回去,想留自己留着做紀念。
這黑寶石耳環呢?能留作紀念嗎?
歌舞的人就當沒看見,跳舞的時候都躲着這個價值連城,本該一趟筆直跳的時候,中間便左右偏着。
清淼啞然失笑,怪他,“扔錯了地方,還打疼了人。”
沐雲辰無奈,不往前面扔,左右兩邊沒地方。
清淼高興,多喝了酒,有些醉。
衛欣雅瞧着,這林雪堵了顧清淼的心了,甚好。
……
沐雲辰打橫抱着醉醺醺的清淼回了清祥殿,清淼不高興。
“不回清祥殿,打從我當了皇后,就沒住過皇后自己個兒的地方,竟委屈的擠在你的清祥殿,今天我要住在湛鳳殿,一個人。”
沐雲辰道:“就算你這皇后要住在湛鳳殿,那也該是我跟着住。”
清淼道:“自古以來,皇后都是按日子侍寢的,今天是日子嗎?”
沐雲辰滿頭黑線,淼淼,你怎麼能喝多了就和我分居,我不是能獨守空閨的男人啊。
“今天就是皇后侍寢的日子,咱倆早就說好了。”
清淼聽着這篤定的話,反駁道:“不是,今天不是,咱倆說好的不算,按規矩來。”
“按規矩來也是今天,淼淼今天覆立後位,我當然要過去。”
清淼醉醺醺的攬着他,貼着他的臉道:“雲辰,你想讓我給雲風王朝綿延子嗣嗎?”
沐雲辰寵溺的道:“雲風王朝不需要你綿延子嗣,我需要和你生個孩子,現在已經生了個孩子,不必再生。”
清淼問:“大宴上你不高興,是不是覺得小芫是電燈泡?”
沐雲辰道:“不是。”
清淼笑容滿面的道:“我喝的滿身都是酒味,就睡在湛鳳殿了,不然影響你睡覺,你晚上帶着兒子睡就好。”
沐雲辰連忙道:“你滿身的酒味真香,淼淼。”
清淼道:“生一個足夠了,你幹嘛還塞過來非和我住?還有,你忘了我現在來月事了?我要自己一個人住,感受一下孤獨的皇后是什麼滋味。”
沐雲辰:“……”
兩人邊說邊走,到了湛鳳殿。
清淼躺在湛鳳殿的榻上,舒服的睡着。
沐雲辰沒離開,一直守在她的身邊,看她睡熟,寬衣解帶,在外面躺了下來,以免清淼睡着掉地上,畢竟,喝的實在是太多了。
衆人從琉璃大殿離開後,林雪獨自去了安靜的大殿,將大殿上留下的黑寶石耳環拿了起來,重新帶回了耳朵上。
一道黑影沉穩的走了過來。
“我一舞之後便退下了,不知道皇上皇后有沒有拿過這枚耳環?”
男人笑了起來,說道:“沐雲辰沒拿,不過顧清淼拿了。”
林雪道:“這耳環上的劇毒,不知何時發作?”
男人道:“三天後。”
林雪道:“譚妃,太后和我,都和這枚耳環有關係。”
男人擡手,摸着那枚耳環,道:“好生賴在譚妃的身上。”
“不賴在太后的身上?”林雪問。
男人道:“太假。”
林雪從琉璃大殿離開,順着安靜的灌木小道走到湖邊,摘下耳朵上的一枚耳環,扔到了湖中。
湖中起着漣漪。
她坐在了地上。
孫嬤嬤領着湘殿的小太監盛福一路尋人。
繞了一圈
,近到湖邊,瞧見湖邊正坐着林雪,她眼裡的不悅一深。
“雪姑娘,你怎麼坐在這?太后召見你都沒個影,不知大宴之後,太后會有吩咐嗎?”
林雪那張美麗的臉上帶着失望,不過眼眶並沒有紅。
孫嬤嬤看的仔細,這個女人很有韌力。
林雪站起身,道:“孫嬤嬤。”
“先去湘殿。”
林雪嗯了聲,跟着她離開。
……
湘殿。
衛欣雅喝着茶。
“琉璃大殿的耳環大概是哪個宮人拿走了,這價值連城的東西,不能丟了。”
她正和貼身大婢女說着,孫嬤嬤帶着林雪走了進來。
衛欣雅的目光看着林雪耳垂上的耳環,道:“這麼美,怎麼能丟了?”
林雪怔了一下,錯以爲說的是自己。
“精誠所至金石爲開,林雪,封妃之前這幾日,哀家會帶着皇后在御花園賞景,你記得稱病。”
林雪點頭。
“哀家的湘殿,從即刻之後,你不準再過來。”
林雪想着月玉在這裡,應是。
衛欣雅打發她離開。
孫嬤嬤過來道:“太后,皇上皇后去了湛鳳殿。”
衛欣雅面無表情。
孫嬤嬤道:“林雪能讓皇上變心嗎?”
衛欣雅道:“辰兒太寵愛着她,哀家不指望着他變不變心,哀家只想着,哪怕皇上再多一個子嗣也好。”
……
旭日一早。
清淼哈欠連天的醒了過來,身邊美男也跟着她打着哈欠。
“這哪?”
“湛鳳殿。”
清淼錯愕,“住這兒幹嘛?雲辰,你給我攆過來的?”
沐雲辰呆,“我給你攆過來的,幹嘛還跟過來?”
清淼道:“我攆着你過來的?”
沐雲辰嗯了聲,“你不想擠在我的清祥殿。”
清淼瞪着眼睛,“什麼你的清祥殿?那是咱倆的家,你現在和我說話你我之分的,嗯?”
沐雲辰冤,不打算和她說她喝醉時,分你我的話。
他抱着清淼,道:“淼淼,前兩日說你昨個兒侍寢來着,可你昨個有月事,咱們哪天侍寢呢?”
清淼捶他,“昨個兒已經過去了。”起身,下榻,打着哈欠。
沐雲辰:“……”
清淼伸了個懶腰,哇,復立了皇后,心情大好。
沐雲辰看着她心情大好的笑,幽怨,淼淼,這兒還有個可憐的男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