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凌霜華真的走到了穀風寢室的門口時,才覺得,原來想要推開一扇門,也是需要莫大勇氣的。
尤其是她現在的心情,更是忐忑。
不斷地懷疑和猜測。想着,在見到穀風的時候,對方會不會生氣。是不是不會原諒自己?
也想過結果。
要是自己道歉,對方不原諒怎麼辦,原諒了又要怎麼辦。躊躇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後,無奈的她還是狠狠一跺腳,準備離開。
可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的房門被打開了。
“你來幹什麼!”
一聽聲音就知道,定然是脾氣最爲暴躁的紅。
轉身,果然看到了如同怒髮衝冠模樣的紅,此時正站在門口,滿心戒備的看着自己。
凌霜華本來還存在在心頭的一點點歉意,也瞬間消失無蹤。當即冷聲說道:“我爲什麼不能來這裡?更何況,我去哪裡,由你何干!”
話裡話外的意思很明顯,老孃的事情,輪不到你來操心。
“你!”
紅氣的全身發抖,就連拳頭都握緊了。
只可惜,他不敢衝上來。
不只是因爲穀風總是保護凌霜華的緣故,還有,就是因爲凌霜華的能力,絕對不在他之下。
“滾開!”
本來已經準備離開的凌霜華,看着紅這般不友好的態度,當即上來了脾氣。
你不讓我進去?我偏要進去!
隨着她邁步進屋的同時,裡面的場景也一覽無遺的,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熟悉的房間中只有兩個人。
一個是躺在牀上,奄奄一息的穀風,還有一個,就是唉聲嘆氣的喜寶。
“神仙妹妹?你怎麼來了?”看到凌霜華突然出現,喜寶那病態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詫異的表情。
不過,這張臉,很快已經被哀傷所取代。
看着他這樣的表情,凌霜華的心,已經咯噔一下。
趕忙朝着穀風衝了過去。
當看到他臉色蒼白的躺在那裡時,輕輕地喚了兩聲:“穀風?穀風?你醒醒啊,我是霜華,我來看你了……”
可是,迴應她的,卻依舊是寂靜的沉默。
穀風那張臉上,滿是淡然,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能夠看得出,他那虛弱的神情和慘白的面孔。
“這是怎麼回事?”凌霜華慌了。
之前不是還聽青靈說,穀風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嗎?怎麼轉眼間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更何況,當初自己雖然生氣,但是也並沒有完全失去理智的啊。那點傷,頂多讓他躺兩天就好,怎麼可能會這麼嚴重呢?
“仙女妹妹,你別叫了,他已經昏迷好長時間了。你摸摸,現在還發着燒呢。哎。”喜寶又嘆了一口氣,隨着他的嘆氣聲,這裡的空氣好像也變得更加沉重了似的。
凌霜華臉色緊張,伸手探上了穀風的額頭,果然,燒得滾燙。
兩隻手緊緊地捧着穀風的臉,眼眶已經開始漸漸地溼潤。
耳畔傳來的,還是喜寶那虛弱的聲音:“哎,本來事情可以不是這個結果的。王身上本來就有傷,現如今是心傷引發了舊傷。好像兩頭惡虎在他的體內鬥了起來,能撐到現在,已經是不容易了。現在,我也無能爲力,只能……”
“哎,你幹什麼!”
正在他念唸叨叨的時候,卻一眼瞥到凌霜華將半粒藥丸,朝着穀風的嘴裡喂進去。
手疾眼快的喜寶,趕忙一把奪了過來。
發現這竟然是,自己最寶貝的那半粒凝神鎮心丸時,眼睛早已經驚得滾圓。
“你瘋了,這麼珍貴的藥丸都敢隨便用。”
只要一想起上一次的凌霜華,已經給穀風吃了一半時,喜寶便心疼的要命。如今假如她再給穀風吃掉,喜寶非心疼的哭好幾天不可。
凌霜華的臉上滿是悲傷,豆大的眼淚,已經一顆接一顆的不斷落下,好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噼裡啪啦掉個不停。
“這件事都是我的錯,要不是因爲我一時衝動,他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莫說是半粒藥丸,就算是再珍貴的東西,只要我能辦到的,都會拿出來!”
這句話說的是那麼堅定,聲音中蘊含的力量,也是毋庸置疑的。
聽了這樣的話,原本穀風還緊閉着的眼睛,終於緩緩地睜開。雖然虛弱,卻閃耀着奪目的光芒。
“霜華……”
那虛弱的聲音纔剛剛出口,便已經令凌霜華的身子,不由得一顫。
轉過頭,果然又一次看到了那雙熟悉的血紅色眸子。
看到這雙眼睛的瞬間,凌霜華之前所有的堅強,瞬間便已經土崩瓦解。眼淚再也無法抑制的奔流出來,像是積蓄許久的歉意,在這一刻,終於得到了肆意的釋放。
“不哭,不哭……”
穀風想要伸手幫她擦拭眼淚,卻只是顫巍巍的努力擡擡手,竟然連她的臉都碰不到。
霜華看到這一幕,趕忙用袖口胡亂的抹了兩下眼睛,然後抓起那滾燙的大手,按在了自己的臉上。
感受着他手掌的滾燙溫度,凌霜華的眼淚,再一次無法抑制的流了出來。
好像傾天而降的暴雨一般,不管怎麼擦都擦不乾淨。
“別哭了,眼睛腫了,就不好看了。”
看着凌霜華這般傷心難過的模樣,穀風不由心疼的說道。
“這一次真的是我錯了,對不起,我不應該那麼衝動。你快點好起來好不好,我保證,以後再也不這樣對你了……嗚嗚……”
說着的時候,凌霜華的眼淚,再一次洶涌的奔騰出來。
看她哭的梨花帶雨的模樣,穀風輕笑着說道:“傻瓜,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既然老天爺決定了什麼時候收走,世人是根本沒辦法改變的。你經歷過了那麼多,想必比我看得更開吧。這種事,咱們強求不得,咳咳……”
好不容易強撐着說出了這番話,穀風便已經再也無法抑制的咳嗽出聲。
臉上也因爲劇烈的咳嗽,涌上了一抹***的紅暈。
因爲過於關心,而顯得慌亂的凌霜華,趕忙幫着他輕輕撫摸胸口,幫他順氣。
眼眸中的急切和擔憂,更是顯而易見:“你怎麼樣了?感覺還好嗎?”
穀風因爲還在咳嗽,沒辦法說話,只是虛弱的擺擺手。
看他這個樣子,凌霜華的眼淚,流的更兇了。
“仙女妹妹,別這麼傷心,我會盡力醫治的。”看到凌霜華這麼的傷心,喜寶也張口勸說道。
“是麼?真的可以治好麼?”現在,就連喜寶的保證,凌霜華都不怎麼相信了。
“當然,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力的。”喜寶的說法那麼篤定,讓人真的很難懷疑。
而凌霜華瞥了他一眼,嘆了一口氣,緩緩起身,朝着房門處走了過去。
“仙女妹妹,你要幹什麼去?”喜寶着急的叫道。
就連躺在病牀上的穀風,都在這個時候瞪大了眼睛,朝着凌霜華看了過去。只可惜,從他現在這個角度,能夠看到的,也只是一個背影而已。
“我去找白離!”
一句話,便足以將喜寶和穀風驚到。
尤其是穀風,血紅色的眼睛瞬間瞪得滾圓,一臉驚懼的看着面前的凌霜華。高聲叫道:“你要去找白離?”
霜華沒有轉身,繼續背對着他,無比惆悵的說道:“是啊,現在估計也只有白離能救你了。放心,不管用什麼辦法,我一定會把你救活的。這一次,只要白離願意出手,我做什麼都願意。”
說着,她竟然已經邁步,準備朝着外面走去。
看着這一幕的穀風,情急之下高聲叫道:“你就算是找到白離,他也不見得會幫你的!”
凌霜華站定,已經邁出房門的一條腿再一次收了回來,用那雙清澈的眸子,睿智的看着那已經從牀上坐起來的穀風,淡淡的問道:“你剛纔說什麼?”
“我是說……”穀風還想要說下去,卻已經看到了擠眉弄眼的喜寶。
這一刻,他才終於恍然大悟的感覺到了不對勁,只可惜,已經太晚了。
凌霜華那雙銳利的眸子,現在就好像鷹眼一般,朝着他狠厲的投射過來。
之後,輕盈的腳步步步緊逼,直到到了他的牀邊,才停下。
站定,冷聲問道:“你不是生命垂危奄奄一息了嗎?”
聽到這樣的話,穀風的臉上顯出了一絲的尷尬。伸手,將凌霜華那滑嫩的小手抓在手裡,連忙說道:“霜華,我錯了,這一次是我真的對不起你。但我不是故意的,請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我實在是不想要你離開我,纔會這樣的……”
猛的,凌霜華已經將他的手甩開。那雙眼睛,已經漸漸冰冷了下去。
“真沒想到,你居然聯合別人欺騙我!”
凌霜華的聲音中滿是憤怒和哀傷,氣憤難平的她,此時的表情是那樣的駭人。
這種表情,讓人看來,心中是如此的忐忑。
生怕凌霜華一時衝動,再做出出格事情的喜寶,趕忙衝上來幫着解釋道:“仙女妹妹,其實這件事情主要怪我,如果不是因爲我出的餿主意,王也不會用這樣的方法來想要挽留你……”
“閉嘴!”
凌霜華的一聲喝令,頓時便已經讓喜寶乖乖的閉上了嘴巴。
瞭解凌霜華的人都知道,這個女人絕對是說一不二的那種。只要她認定的事情,也定然是不會改變主意的。
偏偏她這輩子最憤恨的事情,就是被人欺騙。
穀風此時才終於意識到,自己的一時興起,是一個怎樣爛到家的餿主意。
“霜華,我真的錯了,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真的不會再犯這種錯誤,請你原諒我。”
說着的時候,穀風已經朝着凌霜華湊了過來。想要和她捱得近一點,想要得到她的原諒,只可惜,氣憤難平的凌霜華在這一幕的時候,只想要快點躲閃開纔好。
身子一側,便已經朝着房門口又移了好幾步。
而心急難耐的穀風,卻是緊跟過來,一不留神,便閃到了牀邊。
如果不是喜寶眼疾手快扶住了他,說不定現在已經掉在地上了。
“霜華,你真的不願意原諒我麼?”終於穩定了身子的穀風,滿眼期盼的問道。
凌霜華這一次沒有說話,而是朝着門外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