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恆本來想要勸老夫人消消氣，誰知老夫人卻並不領情，十分生氣的一柺杖將莫恆想要伸過來的手給打到了一邊。
整個大廳裡鴉雀無聲，甚至沒有人敢大口的吸一口氣，生怕老夫人的目光注意到自己，簡直恨不得都變成透明人消失在這裡。
老夫人的怒火成功的讓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巴，一個個的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特別是柳姨娘，更是將莫心給拉到了身邊，像是母雞護崽一樣將莫心擋在了身後，生怕老夫人會注意到她。
但是怕什麼來什麼，其實在進門之前老夫人已經在門外站了有一會兒時間了，對於莫心的話也是聽得一清二楚，又怎麼可能在進來之後不去找莫心的麻煩？
不過老夫人並沒有直接說什麼，牽過莫離的手走到桌子邊，在莫離的攙扶下坐了下來，看着這面前一大家子人。
老夫人不說話，一雙滿含着滄桑的眼睛略過這些人，直接落在柳姨娘的方向，準確來說是落在柳姨娘身後的莫心身上。
被這樣的眼神掃到，就是柳姨娘也禁不住打了個寒戰，她好歹也是二房的主母，在京都的官太太們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但是一對上老夫人的眼神，還是會有一種由衷的膽怯從內心深處傳來。
她膽子再大也不敢再老夫人的面前耍威風，畢竟眼前這個看起來老態龍鍾的老夫人，當年可是陪着先祖爺，一起陪當今聖上的爺爺打過仗的！
如果說這將軍府的名譽是靠着在沙場上浴血拼殺換來的，一點都不假，若是沒有先祖爺和老夫人的忠心護國，又哪裡來的今天的將軍府！
饒是年近八旬的老人，但是那一雙凜冽的眼神卻從來沒變過，只一眼便是看得人心中一驚，不由自主的就弱了幾分的氣勢。
但是再怎麼樣，莫心也是她的女兒，她不能就這麼看着莫心被老夫人責怪，畢竟若是老夫人生氣起來，肯定是要把自己女兒給關起來的，這樣一來，莫心在京都的達官貴人面前露面的機會肯定也會越來越少，這絕對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結果！
所以，柳姨娘只好硬着頭皮走上前去，給老夫人行了一禮，臉上的笑容堆的滿滿的，生怕老夫人看不見自己在笑似的。
“妾身見過老夫人。”
對於柳姨娘的請安，老夫人只當是沒看到，也不着急讓她起來，慢悠悠的張了口：“這麼多年，終於從小妾扶爲正室，你也不容易啊。”
聲音聽起來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感嘆，但是聽在柳姨娘的耳朵裡卻變了滋味，她本來只是莫家二房莫遠納的一個妾，在莫遠的正妻死了之後才被扶正，因此也格外的在意別人會這樣看她。
柳姨娘平日裡最恨誰提起這個話題，在家的時候，但凡是有人議論這件事情被她聽到，若是下人就直接拖下去打死，若是別的小妾們，也會想盡辦法的給她們穿小鞋，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人敢在她的面前再提起這件事情來。
但是在老夫人的面前就不一樣了，別說是揭她以往的傷疤了，就是說要她的命，她也不能不給啊！
柳姨娘的臉色變得不好看了起來，但是礙於這話是老夫人說出來的，心裡就是再不痛快也要裝作沒有聽到的樣子，咬着牙笑了笑。
她倒真的希望老夫人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身上，這樣也就沒有心思去責怪莫心了，比起自己來，當然是女兒更重要啊！
但是老夫人是什麼人，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着莫離被欺負了而不給她撐腰呢！所有就算是柳姨娘心中這樣想着，老夫人也是不會如了她的願的。
柳姨娘緊張的保持着請安的姿勢，眼看着過了這麼久都沒有見老夫人有讓她站起來的意思，逐漸的體力也有些不支，腿也開始微微顫抖。
時間越長，柳姨娘身子也逐漸的開始晃了起來，這麼多人就這麼看着，也沒人敢上去說句話什麼的。
原本莫恆是想上來說些什麼的，卻被憐姨娘眼疾手快的拉了回來，使了使眼色示意莫恆不要給自己找麻煩。
這個時候，誰上去說情，誰就是跟老夫人作對，這個道理難道都不懂嗎？這個將軍府裡，說到底說話最管用的還是老夫人，就算是莫恆，也不敢輕易的頂撞，因此，在憐姨娘的眼神示意下，莫恆收回了邁出去的腳，繼續在原地站着。
就是可憐了柳姨娘，本來就是個弱女子，這麼一直僵持着，終於在一炷香之後，體力不支，跌倒在了地上。
柳姨娘梨花帶淚的跌坐在地上，樣子頗讓人憐愛，那模樣，讓人連呵斥都不忍心，更別說再繼續苛責了。
柳姨娘原本想用裝弱者一招來讓老夫人消了怒火，把注意力轉移到別的地方去，這樣也許就能夠矇混過關了也不一定。
但是，她沒有料到莫心竟然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不僅不顧老夫人的臉色過來攙扶自己，甚至還將氣都朝着莫離的身上撒去。柳姨娘是滿心有苦說不出，她這個女兒啊，可真會給自己找麻煩！
原本柳姨娘是打算用苦肉計來矇混過關的，誰知關鍵時刻莫心跑了出來，一邊心疼的去攙扶自己的母親，另一邊指着莫離就開始叫罵。
“怎麼說我母親也是你的嬸嬸，說你兩句怎麼了，沒大沒小的，也不知道有沒有家教！”
莫心本來就是個跋扈慣了的，以往就算是在將軍府，也並沒有人敢說她什麼，甚至在欺負莫離的時候還會有莫惜和莫倩的幫助，這讓莫心也有些忘乎所以了起來，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說話究竟有多麼的過分。
畢竟在她看來，老夫人平日裡對她也比其他的幾個姐妹們要更好一些，自然就覺得自己在老夫人心中的位置更爲重要，說話也毫不忌諱了起來，這種恃寵而驕的模樣在莫離的眼裡看起來卻有些諷刺。
莫心得意洋洋，而莫離心中卻是冷笑連連，也不知道柳姨娘心中這會兒在想些什麼呢，自己辛辛苦苦想出來的苦肉計，到頭來被自己的蠢女兒一句話給毀了，這種感覺肯定很不好受吧！
莫心越是放肆，莫離就越不擔心，畢竟有老夫人在，她們鬧得越大越好，動靜小了她還不樂意呢！
果不其然，在說完這句話之後，老夫人的臉色先是氣的發白，而後便是因爲怒火而變得通紅，手指顫巍巍的指着莫心，幾乎說不出話來。
她竟然說莫離沒有家教？
不可忍！
只見老夫人猛然拍了一把桌子，突如其來的響聲讓所有人都猛然一震，略帶驚恐的看向老夫人。多少年都沒有見過老夫人發這麼大的火了，這回竟然因爲莫離而這麼生氣，可想而知，莫離在老夫人心中地位究竟有多麼的重要。
“離丫頭是老身親自帶大的！她的家教自然就是承自於老身！”老夫人生氣的道，手中的柺杖杵在地上發出“篤篤”的聲音，清晰的傳進在場的每個人耳中。
這回就連莫離都有些驚訝了，不過短暫的驚訝過後是慢慢的暖流流進心房，這將軍府，能夠讓她牽掛的，除了老夫人和花萼，再沒有別人。
莫離很清楚自己是個怎樣的人，別人怎麼對待自己，她心中再清楚不過，那些真正關心自己愛護自己的人，她會舍了命去保護；同樣的，那些看不得自己好過，甚至一心想要害她的人，她自然也不會手下留情。
她莫離的世界裡根本沒有所謂的人性本善，寬以待人一說，她奉行的從來都是人性本惡，如果不自己努力，那麼被別人欺負，甚至吃掉，都是活該的下場。
她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處在如今的這個位置，自然會用盡一切手段來保全自己，保全自己珍惜的人，至於那些想要她死的人，她自然也不會手下留情。
畢竟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不講情理。
莫離望着面前老人的背影，心中暖意盎然，這些溫暖的感覺永遠的保存在內心的深處，成爲她繼續前行的力量，成爲她以後再黑暗中溫暖自己的火源，成爲她永遠珍惜的珍寶，永藏心間。
老夫人話音落下，莫心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呵斥嚇得愣在了原地，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這樣的局面。
對於老夫人這樣的反應，是莫心沒有預料到的，以往對於她的撒嬌和任性，老夫人雖然偶爾會斥責，但是從來都只是溫和的笑着，故作嚴厲的教育自己，但是從來都沒有動過這麼大的脾氣。
今天這是怎麼回事，不僅一點面子都沒有留給自己的母親，還因爲她維護了自己的母親而這樣斥責她？
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
莫心心中疑惑不已，爲了能夠讓老夫人的心思多放在他們二房身上，她一直暗暗的在老夫人的飲食中下蠱毒，爲的就是能夠控制老夫人的想法。
所以以往不管她有多任性，因爲藥性的控制，老夫人都不會責怪自己的，哪知今天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