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怎麼不高興？難道這一份名冊，沒用嗎？”宛秋看着葉慕兮面無表情的樣子，忍不住問道。
葉慕兮回過神說道，“當然有用。不回葉府，直接去雲笙水榭，拜見世子。”
頓了頓，有幾分感慨，“這冊子薄薄一本，卻是多少人的性命。程啓明，死不足惜。”
雖然早知道這一樁血案，但是當自己親身參與的時候，只有當事人能夠感覺到，拿到手中的不是一本名單，而是無數枉死的冤魂，沉甸甸地。
葉慕兮從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好人，但之前她只是厭惡程元傑，此時卻真的想讓程啓明下地獄，這些冤魂們已經等了十年，等的夠久了。
馬車抵達雲笙水榭。雖然靖安世子已經下了命令誰都不見，但云笙水榭門口附近，還滿滿都是拜見的人。
“這麼多人？世子不是從不見外客嗎？這些人又不是不知道世子的脾氣，竟然還在這裡等着。”葉慕兮撩起車簾，看了一眼周圍的馬車，詫異。
宛秋說道，“話雖如此，但萬一世子突然就見她們了呢。”
“也是。從來都不缺心存妄想的人。”葉慕兮笑了笑，這也跟她無關，讓宛秋去門房遞帖子。
“沒想到葉慕兮你也來了。不就是獲得過三枚牙雕竹牌嗎？以爲靖安世子就會見你，真是搞笑。”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
葉慕兮回頭一看，就發現最靠近水榭門口的幾輛馬車，格外的富麗堂皇，一看都是出自大家族。說話的這個人，正是林詩韻。
“你就是葉慕兮？”
還不等葉慕兮說話，旁邊的馬車裡傳來一個女子溫柔的聲音。兩個奴婢撩起了車簾，那女子戴着面紗，坐在馬車裡並沒有出來相見的意思，看不清長相身段，只是一雙看起來溫柔似水的眼睛，看着葉慕兮。
“淩小姐，她就是葉慕兮。”林詩韻一看見那個女子說話，神色間變得恭敬客氣了幾分，說道，“葉慕兮本來也沒什麼名氣，不知道怎麼就獲得了三枚牙雕竹牌，我還以爲第一個獲得竹牌的一定是淩小姐，真是替淩小姐不平。”
那被稱爲淩小姐的女子溫柔款款說道，“詩韻妹妹這話有失偏頗。世子既然賜牌，那葉小姐一定有過人之處。今日初見，葉小姐如此風姿，名副其實。”
“淩小姐纔是咱們江南公認的第一閨秀，就算葉慕兮先獲得牙雕竹牌，等選秀考覈過後品階最高的，也一定是淩小姐。”林詩韻恭維說道。
葉慕兮此時也知道馬車裡的這位是誰了。葉婉柔是江州第一美人，其實幾乎每個州都有自己州的第一美人，但是江南三十六州，敢說是江南第一閨秀的，也只有江南的封疆大吏江南布政使家的千金，凌萱兒。
凌萱兒淺笑，“詩韻妹妹過獎了。葉小姐，世子剛纔派人公告了，說誰都不見。如果葉小姐真的想見世子，不如跟我同行。我爹爹和靖安侯是舊交，應該會給我幾分面子。”
“萱兒小姐，您這可真是太擡舉她了。”林詩韻嫉恨說道。此時在外面等着的，除了凌萱兒，誰都不敢說南宮凜會見她們。
葉慕兮淡淡一笑，“淩小姐好意心領了。不過不用，如果世子沒空，我改日再來便是。”
“你當雲笙水榭是你家啊，還改日再來？”林詩韻早就看葉慕兮不順眼，陰陽怪氣說道，“萱兒小姐，某人給臉不要臉，您也就別管她了。您帶她去見世子，那她佔了多大的便宜啊，還這一副樣子，真是不識好歹。”
凌萱兒黛眉輕蹙，“我本是一番好意。葉小姐不願意，那便算了。”
葉慕兮不再說話。凌萱兒看起來溫柔典雅，平易近人，還特意要幫她見南宮凜，但是自始至終都自持身份連馬車都沒下來，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溫柔謙和只是表象，這女人心裡就自覺高人一等。所謂的“好意”，不過是在葉慕兮面前炫耀她和南宮凜的交情而已。
宛秋壓低了聲音悄悄說道，“小姐，這位淩小姐說的話都挺正常的，但不知道爲什麼奴婢就覺得聽着不舒服。”
“奴婢也覺得。”茗畫悄悄說道。
葉慕兮抿脣一笑，“不懷好意的話聽着自然不舒服了。”
主僕三人自說自話，林詩韻看見葉慕兮不爲所動，挑釁說道，“世子都說了不見外客了，你也好意思倒貼。”
“希望林小姐有這種自知之明。”葉慕兮挑眉。這女人腦子有問題嗎？她這個倒貼的好意思說別人？
林詩韻被她氣的噎了一下，一臉清高說道，“誰說我是來拜見世子的。我是來拜見君陌塵公子，只不過君公子今天在雲笙水榭做客，這纔等着君公子出來。我是要和君公子討論書法，跟你這種眼巴巴見靖安世子一面的可不一樣。”
“君陌塵？”葉慕兮蹙眉，隨即展顏一笑，“原來林小姐是要見君公子，那是我誤會了。”
林詩韻冷哼一聲，但沒想到葉慕兮話鋒一轉，“君公子脾氣好，江南人盡皆知。但某些人也別太得寸進尺了，拿別人的容忍當自己不要臉的資本。君公子都躲到了靖安世子這裡，難道林小姐還不明白，君公子也不想見外客。”
“你……你胡說什麼，君公子又沒說不見外客！”林詩韻臉色一變。葉慕兮的言辭鋒利，讓她一時半會都沒話接上了。
葉慕兮扯了扯脣角，“對啊，君公子是沒說。但是看見林小姐在這裡眼巴巴站了半天沒見到人，起碼我知道，君公子不想見你。”
“葉慕兮，你……你太過分了。”林詩韻眼圈一紅，捂着帕子泫然欲泣。
周圍幾個閨秀連忙上前安慰她，都一副憤怒不屑的眼神瞪着葉慕兮，紛紛指責葉慕兮太過分了。
“你自己見不到靖安世子就口出惡言欺負別的閨秀，拿林小姐出氣，這也太過分了吧。”馬車裡的凌萱兒皺了皺眉，一副主持公道的樣子。
旁邊立即有閨秀接過話，“就是。葉慕兮，你說話怎麼這麼惡毒啊。”
“諸位不要再說了，都是我自己的錯……”林詩韻一改剛纔在葉慕兮面前囂張的樣子，可憐兮兮的抽泣，“葉小姐見不到靖安世子，心底正不高興呢，我不該多話，惹得她遷怒，讓她出氣也是應該的……”
“真是太沒有家教了，這種人竟然也配得到竹牌。”
“就是，小門小戶出身的說話就是沒規矩。就她這種人，世子會見她才奇怪，活該世子不見她。”
……
“你們……”茗畫臉色一變，就要跟他們對罵，旁邊的宛秋沉穩，先一步拉住她的袖子。
“別衝動，聽小姐的吩咐。”
葉慕兮衝着她們倆笑了一下，“就當沒聽見就行了。”
根本不理睬她們的話。
正在此時，雲笙水榭的院門大開，冷尋走了出來，剛纔還鬧哄哄的閨秀們瞬間靜了下來，不約而同的看向冷尋。
冷尋徑直走到葉慕兮的面前，面無表情抱拳，“葉小姐，世子有請。”
葉慕兮衝着他微笑回禮，跟着他往裡面走。
這一幕，讓那些剛纔還叫囂的閨秀就跟集體被扇了一巴掌一樣。尤其是一副溫柔端莊樣子的凌萱兒和裝可憐的林詩韻，驚呆了。
“等等，冷護衛，世子要見她？確定是要見葉慕兮嗎？是不是搞錯了。”林詩韻連忙說道。
冷尋冷冷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在看白癡。
凌萱兒也忍不住說道，“冷護衛，不知世子可知道我來拜訪？小女子凌家凌萱兒，家父和靖安侯是……”
“世子說了，統統不見。”冷尋懶得聽她自報家門，直接打斷。
凌萱兒心底一冷，“那爲什麼葉慕兮能夠進去？”
“世子要見誰，還要跟你解釋不成？”冷尋的眼神，這下更加像是看白癡了。
這江南的閨秀，怎麼一個個都不長腦子？
凌萱兒滿臉尷尬，葉慕兮不是那種耀武揚威的人，低調的跟着冷尋走了進去。但是在凌萱兒看來，這就是蔑視。tqR1
剛纔她還大言不慚，葉慕兮進不去，她要帶人家進去。結果呢，葉慕兮被迎了進去，反倒是她進不去。
讓凌萱兒又羞又惱，臉色變了又變，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周圍人的眼神，冷着臉說道，“還愣着幹什麼，回去。”
“是。”車伕連忙駕車，凌萱兒落荒而逃。
剩下的閨秀們臉色頗爲怪異。林詩韻也不好意思哭了，剛纔她說葉慕兮見不到南宮凜所以遷怒她，結果這臉打的，啪啪啪都腫了。
……
葉慕兮隨着冷尋到了主殿，南宮凜今天又穿着他那一身妖孽的紅衣，慵懶地靠在榻上和君陌塵對弈，指間拎着一枚白玉棋子，舉手投足間都勾人心魂。
難怪大乾王朝這麼多閨秀喜歡他，這世上就真的有一種人，看着他就覺得此生無憾了。
“四姑娘無事不登三寶殿，看來找到證據了？”君陌塵笑着問道。
葉慕兮將手中的名冊呈上來，說道，“這是當年工部員外郎楊忠遇害之前留下來的花名冊，記載着原本住在景華行宮的兩地村民的真實戶籍。是程啓明上報朝廷的十分之一，這些村民後來被青龍寨的人殘害，已經死無對證。這份名單，是這世上唯一的一份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