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七回 豁然開朗

宇文承川的聲音仍平靜無波,“我義父找到義母以後,要救她出去,義母卻放心不下我,那時候我們已相處了一年多,義母以爲自己此生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所以拿我當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雖身處冷宮自身都難保,卻一有機會便教我讀書認字,說我總不能裝病一輩子,我若沒成爲大鄴的太子便罷,我既成爲了太子,那就只有讓自己一步一步變得強大起來,否則惟餘死路一條,她多的不能爲我做,教我讀書明理卻是可以的。”

“義母又在冷宮裡待了一年多,直至義父全權接過了教我讀書習武之事後,纔在義父策劃的一次冷宮的走水事件中,借死遁隨義父出了宮去過自己的生活。”

“義父就要比義母嚴厲得多了,每天交五更我便必須起牀,先練兩個時辰的武,再念兩個時辰的書,下午便是泡各種加了各式毒藥草藥的藥浴,晚上再接着練武,一直到二更天才能睡下。那時候我年紀還小,每天都累得半死不活的,心裡真是好生委屈,義父的話卻與義母一樣,且比義母說得更直白更殘酷,我沒有母妃沒有母族,連皇上的寵愛也沒有了,若我一開始便不是太子,其他人或許還能容下我這個庶長子,可造化弄人,偏叫我做了太子,那我除了靠自己,除了讓自己變強再變強,別無生路,否則,我即便不做這個太子了,其他人一樣容不下我!”

“那時候是真苦,夏日裡倒還好些,到了冬日,哪怕下着鵝毛大雪,一出房門便凍得人直哆嗦,只想立時回到被窩裡去,依然得五更天起來,稍有拖延,義父的鞭子便抽過來了,到了下午泡藥浴時,同樣也是煎熬,有些藥材必須在滾水裡方能發揮最大的功效,有些藥材卻須在冰水裡纔有用,我記得足有三四年的時間罷,我身上就沒有一處好地兒,臉色更是差得比死人好不到哪裡去,倒是省了我必須變着法兒的裝病以矇蔽其他人了。”

“可如今想來,我若不是先吃了這些苦,也就沒有今日了,武功助我強身健體,還能保護自己,讀書習字讓我明理,就算我從未像我那些所謂的弟弟們打小兒便進了上書房唸書,我一樣可以說自己的學識絕不比他們差,泡各式藥浴的作用就更大了,造就了我如今百毒不侵的身體……”

顧蘊卻漸漸聽住了,忘了流淚,也忘了自己正生他的氣。

以前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她已覺得太子承川被羣狼環伺着,日子鐵定極不容易了,卻沒想到,如今成爲了局中人,方知道他究竟不容易到了什麼地步。

四五歲的孩子,正是該在父母懷裡撒嬌,受盡萬千寵愛的年紀,便是自己當初剛回來,母親已經沒了,父親指望不上,也總還有外祖母和舅舅們全心護着她,她還是四歲的年紀四十歲的心智,有足夠的自制力和自保能力,他卻真正只是一個四五歲大的孩子,簡直不敢想象,他到底是怎麼把那幾年熬了過來,一直到了今日的!

宇文承川還在說着,俊挺而輪廓分明的臉上卻找不到怨毒與憤恨之色,反而泛起了一種奇特的悵然之情:“如今我再回頭看那些苦難,似乎都變得微不足道起來,我心裡反倒由衷的感激它們,若沒有它們,又怎麼會有如今的我?”

片刻之後,輕笑一聲,“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把話說遠了。我正打算從凌雲峰動身時,大師忽然病倒了,我自然不放心就此離開,一直到大師身體大愈,我纔出發了,偏那對海東青又嬌貴無比,我惟恐大熱的天兒,一個不慎便祥瑞變禍端了,除了送這樣別出心裁的禮物,還有什麼能打動富有四海的皇上,又如何能讓滿朝文武乃至滿盛京的人都知道我平安健康的回來了?一路上也不敢趕得太急,不然早幾日我就該回京,早幾日已向你坦白了身份,你也不至於這般生氣了……你別生我的氣了,好嗎?”

說來也怪十一哥那個不厚道的,若是他早些傳話給他,說萬壽節小丫頭也會進宮赴宴,而不是等到二人都在宮門外相見了才告訴他,他又何至於被打個措手不及,主動坦白與被動坦白那結果能一樣嗎?

顧蘊聞言,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正生他的氣,滿心的沉重與憐惜立時被明知他的話有博可憐的成分在,她的情緒卻依然爲她左右的羞惱所取代了,沒好氣道:“早幾日你向我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就可以改變你欺騙了我這麼多年的事實嗎?太子殿下,賬不是您這樣算的!”

說着一指門口方向,“我也不想管您是怎麼進來的了,現在我只請您立刻出去,我這裡不歡迎您,請您今日離開後,以後都不要再來了,您走您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從此以後,彼此再不相干!”

宇文承川沒想到自己說了這麼多,依然不能打動她,神色一慌,忙忙哀求道:“蘊姐兒我真的已經知道錯了,你難道就不能網開一面,饒過我這一次嗎?我向你保證,只此一次,下不爲例,以後我決不再瞞你任何事了。還有,你別叫我太子殿下成嗎,我還是那個我啊,只是身份發生了一點小小的變化而已,但我待你的心,卻由始至終都沒有變過,你要是一時接受不了我的真實身份,你也可以繼續叫我慕大哥,只要你肯原諒我,我什麼都能接受。”

顧蘊冷笑道:“你什麼都能接受嗎,好,現在你就給我出去,我不想再見到你這個大騙子了!”

宇文承川可憐巴巴的道:“除非你原諒我,不然我今兒就不走了,讓皇后和貴妃的探子順藤摸瓜找到這裡來,看見我和你在一起,倒是省得我還要去求皇上賜婚了……”

話沒說完,顧蘊已怒極反笑道:“你這是在威脅我了?看來太子殿下果然貴人多忘事,忘記我原本是個什麼樣的人了,你不走就不走唄,看我敢不敢去告訴我大伯父,讓我大伯父帶人來拿你去順天府,如今你苦心策劃的煥然一新的形象,可就要毀個徹底了!”

竟然還敢威脅她,沒見哪個戴罪之身敢這般囂張的!

這下宇文承川沒轍了,本以爲只要見了面,自己再把姿態放低一些,總能磨得小丫頭鬆口的,誰知道她軟也不吃硬也不吃,這可如何是好?

想留罷,小丫頭擺明了不歡迎自己,時間也的確不允許,可就這樣走了罷,又委實放心不下,且還不知道下一次得多早晚才能再出來見她,總得讓她氣消了,自己才能沒有後顧之憂的去應付方方面面的人。

如此沉默了片刻,宇文承川忽然想到那年因爲彭太夫人恨她,差點兒就讓她被賜給了自己做太子妃之事,如獲至寶,忙道:“蘊姐兒,我欺騙了你是我不對,可你也不能因此就否定了我對你的心啊,你還記得那年你差點兒就被賜婚給了我之事嗎,我若不是真心愛你,早就順水推舟任事情朝着對自己有利的方向發展了,可我要的不只是你的人,更是你的心,更是你的心甘情願,所以我反倒幫着你把事情解決了,你難道就不能看在過去我待你的好的份兒上,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顧蘊聽他提及這事兒,想起當初自己話說得再狠,什麼守完了祖母的孝再守父孝,可真要她下手,她又哪裡做得出來,若非有他幫忙,指不定她真早成了他的太子妃,如今二人之間也不會是這樣的相處模式了。

一時倒是再說不出狠話了,沉默片刻,終於點了點頭道:“你以往待我是挺好的,好罷,看在你待我這些好的份兒上,我不生你氣了,只是以後這裡你也別來了,有什麼話,還像以前那樣打發人遞個話兒給劉大,我若是得空,就去便捷見你,好歹大家還是合作伙伴,生意不成了且還有仁義在,何況我們的生意如今正如日中天,要拆夥怎麼着也得三五年去了。”

宇文承川聽她前半句說自己不生他氣了時,還正心花怒放,誰知道後面便變了味兒,‘好歹大家還是合作伙伴’,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小丫頭是打算又龜縮回自己的世界裡,不讓他踏進她的心門半步了?

他不由大急:“你這哪裡是不生我的氣了,分明就是氣大發了,你明知道我要的從來就不是做你的合作伙伴,當初加盟便捷,說到底也不過是爲了能有更多的機會接近你而已,我要的由始至終都是你,是你顧蘊這個人,而非其他,你難道真這麼狠心,說不要我,就不要我了嗎?”

顧蘊看他滿臉的哀傷與挫敗,差點兒就沒忍住心軟,可到底還是強忍住了,道:“我真不生你的氣了,不過我也真覺得我們還是隻做合作伙伴比較好……你等一等,我去取了你當年臨走前放在我這裡,託我暫時代爲保管的東西來歸還你。”

說着不待宇文承川反應過來,已下牀去到多寶閣前,裝模作樣的找了一通,然後趁宇文承川不注意時,自頸間悄悄扯下了那塊當年他送了自己,便從未離過身的心形玉佩,一直攤在一堆金玉玩器裡,直至上面也沒了她的體溫後,纔將玉佩拿起,繞到宇文承川面前,遞給了他:“如今也是時候物歸原主了,還請太子殿下收好了。”

宇文承川方纔既盯着她的脖子看過,以他的眼力,自然不會忽略掉她頸間那條穿玉佩的紅線,知道她心裡始終有他,他便有足夠的底氣,總能磨得她原諒自己的。

卻不想,這纔多會兒功夫呢,她便將玉佩送到他面前,要還給他了,這不是擺明了要與他一刀兩斷嗎?

宇文承川心灰意冷之餘,自然說什麼也不肯接玉佩,只苦笑着低聲道:“你見過誰將自己的心剜了送出去後,還能再收回來安回原處的?你既不稀罕我的心了,那就扔掉罷,我沒什麼可說的了!”

適逢季東亭的聲音自外面傳來:“爺,已經交三更天了,再不回去,宮裡十一爺該換防下值了。”

宇文承川稍稍拔高聲音,淡淡應了聲:“知道了。”

想了想,又緩聲與顧蘊說了幾句話:“蘊姐兒,到底這麼多年的感情,我希望你能最後仔細想想,你到底是接受不了我欺騙了你,還是接受不了我大鄴太子的新身份,因爲接受了就意味着無盡的麻煩無盡的艱險,可這與你恣意自在一生的初衷卻背道而馳了?我還希望你能想想,撇開我的身份不談,我這個人到底值不值得你違背初衷,我對你的愛又到底值不值得你如此付出,我始終都是那句話,只要你願意把自己託付給我,我這一輩子一定只會有你一個,生同衾,死同穴!”

方深深看了顧蘊一眼,轉身大步行至門邊,開門自去了。

餘下顧蘊單手託着那枚心形玉佩,直至宇文承川離開良久,她手都託得發麻後,方在聽得外面傳來劉媽媽小心翼翼的聲音:“小姐,您睡了嗎?”後,如夢初醒般回過了神來:“我沒睡,進來說話。”

片刻之後,劉媽媽推門進來了,卻是一行至顧蘊牀前便跪下了,滿臉羞愧的道:“方纔奴婢出去後才把小姐的話與慕公子一轉述,季東亭那廝就忽然出手點了奴婢的麻啞穴,讓奴婢既動彈不得,也說不出話來,奴婢技不如人,只能眼睜睜看着慕公子拔出匕首,將小姐的門閂給拔開了……幸得小姐安然無恙,不然奴婢就真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顧蘊這才知道方纔宇文承川到底是怎麼進的自己房間,難怪當時她隱約聽到一陣怪怪的聲音,只她忙着生氣,被她給忽略了,原來是她錯怪了劉媽媽。

看來下次她不但得把門鎖好了,還得搬些桌子椅子的去堵在門後纔好,如此就不怕他故技重施了……呸,哪來的下一次,她纔不會再給他下一次機會!

顧蘊因與劉媽媽道:“媽媽且起來罷,這也怪不得你。好了,時辰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也下去歇着罷,明兒下午再上來服侍即可。”

劉媽媽見顧蘊不怪自己,鬆了一口氣,忙應了一聲:“那奴婢就退下了,小姐也早些歇息。”行禮自退了出去。

顧蘊這才躺到牀上,閉上眼睛揉起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來,從白日得知了宇文承川就是慕衍,慕衍就是宇文承川后,她的腦子便一直亂糟糟的,又熬夜直至此時,是真有些個支撐不住了。

可宇文承川臨走前說的話卻不期然在她耳邊響起,‘你到底是接受不了我欺騙了你,還是接受不了我大鄴太子的新身份?’

顧蘊不由拋開那些憤怒的情緒,真正開始冷靜的沉思起來。

要說欺騙人,尤其是善意的謊言,誰沒有做過,就說她自己,當年去揚州,不也是與外祖母和大伯母們說的是去報恩寺爲母親做法事誦經?還有便捷的幕後東家是她,外祖母與舅母們不也至今不知道,也就兩位舅舅知道嗎?就更不必說她活了兩世之事,至今都無一人知道了……相較之下,宇文承川對她的欺騙也算不得什麼了,畢竟他從未傷害過她,反而一直都在保護她,一直都在以自己獨有的方式待她好,不是嗎?

那她在憤怒什麼糾結什麼,宇文承川對她的欺騙既然在她能理解能接受的範圍呢,她又還有什麼可憤怒可糾結的?

說到底,恰如他所說的那樣,她是接受不了他大鄴太子的新身份,因爲接受了,就意味着無盡的麻煩與艱險,她好不容易纔有重來一世的機會,是再不想像前世那樣步步爲營殫精竭慮了。

若重來一世一樣得過那樣的生活,甚至因爲宇文承川的身份遠非董無忌那個廢物所能比擬,她要費的心力也要多得多,纔有望能將日子過得按自己的心思來,那她還重活個什麼勁兒,她還不如一早死了乾淨呢!

就更不必說,她哪怕步步爲營殫精竭慮,幫助宇文承川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也還要面臨被他辜負,失去所有的風險了,以宇文承川的心智,她哪裡能像前世報復董無忌等人那樣,成功報復得了他?而就算報復成功了,她付出的感情與受到的傷害又該怎麼算?

他是慕衍時,她還願意冒險相信他一次,大不了將來在太子眼看着已成不了事之前,她勸他及時抽身便是,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她少說也有五成的把握勸得了他;

可他既是慕衍,也是宇文承川,本身就是那個麻煩與風波的中心,她要怎麼勸他抽身,他又哪裡抽得了身?她是真的厭煩透頂前世那些連睡覺,都必須睜着一隻眼睛算計的日子了!

念頭閃過,另一個聲音卻在顧蘊心裡響起:“可他許你一輩子只有你一個,生同衾,死同穴,難道這樣也不值得你相信他一次嗎?這世上是有很多不同的風景,可叫宇文承川的男人卻只有那一個,你兩世爲人,也只有他纔敢許你這樣的諾言,只要他一直恪守承諾,你就算爲他殫精竭慮又如何,就像你爲你在乎的親人們勞心勞力時一樣,身體再辛苦,心裡也是甜的。”

那個聲音又說:“你這次若真與他一刀兩斷了,以他的身份和年紀,自然是很快要迎娶太子妃的,除了太子妃,他定然還少不了納一屋子的姬妾,你難道真願意眼睜睜看着他妻妾成羣,自己卻只能抱憾終生?這樣的恣意與自由,又有什麼意義?若是早年他落魄時,你踹了他也就罷了,如今他眼看已經強大起來,手下要人有人要前有錢,離勝利又近一步了,你再踹了他,就真是便宜別的女人了,你傻呀你!”

顧蘊猛地坐了起來,對,眼看他如今要人有人要前有錢,太子終於當得名副其實了,她憑什麼便宜別的女人去,她的人,自然從身到心都只能是她的,誰也休想沾染半分!

退一萬步說,就算將來他膽敢辜負她,她前世一無所有尚且能讓渣男賤女死無葬身之地了,何況這輩子她也要人有人要錢有錢啊,大不了與宇文承川同歸於盡便是,反正她已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也沒什麼可怕的!

顧蘊瞬間豁然開朗,一通百通了,只要她爲之付出的人知道她的付出,其實付出也不是一件那麼可怕的事,不是嗎?

只是想起某人一騙自己就是這麼多年,不是幾天幾個月,而是整整這麼多年,她又決定,不能輕易讓他知道她已想通了,總得讓他跑個五六七八次的,才能給他好臉色看纔是……噝,不過五六七八次的會不會太多了,他纔剛回宮,要應付來自方方面面的壓力,哪來那麼多的時間與精力老往自己這裡跑,要不,就五次,不,索性四次,算了,還是三次罷,決定了,就三次了,不能再少了,否則,哪能讓他記住這次的教訓!

顧蘊就這樣胡思亂想着,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

次日起來,滿盛京的人便已都知道太子殿下昨日健康回宮,並向皇上敬獻了一對兒蒼鳥做壽禮之事。

一時間大街小巷都在議論太子殿下的風采,對枯竹大師也更加敬若神靈了。

顯陽侯府的上上下下也不例外,人人見面第一句話都改爲了:“您聽說了嗎,太子殿下昨兒……”

飲綠軒上下則因顧蘊昨日是進宮赴了宴的,都纏着顧蘊問個不停:“小姐,您看見太子殿下了嗎?”、“太子殿下好不好看,有沒有大爺好看?”、“太子殿下真康復得與常人無異了嗎?枯竹大師可真厲害!”、“那對兒蒼鳥據說是白色的,小姐您看到了嗎?我聽說還是鷹裡的極品海東青呢,也不知道長什麼樣兒,我長這麼大,還從沒見過海東青呢!”

顧蘊隨口敷衍着:“看是看見了,不過因爲隔太遠,沒看太清楚,也就那樣罷……那對兒海東青倒是的確很威風,不是黑色的,是白色的,白色的可比黑色的更難得,所以皇上特別高興……”

心裡則暗暗腹誹,你們都看過不知道多少遍了,有什麼好看的,不就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嗎,真要說與別人有什麼區別,比別人都不要臉算不算?

這樣到了晚間,顧蘊本以爲宇文承川昨晚上鎩羽而歸,今晚上定會再接再厲再來的,不想一直等到二更天,沒有等來宇文承川,反而等來了季東亭。

“這是什麼?”看着季東亭手中尺餘見方的匣子,顧蘊猜到裡面定是宇文承川爲自己準備的禮物,可她的表情卻一點也不熱絡,哼,以爲讓人送禮物來,她就會原諒他了?不知道禮物要親自送來才顯誠意嗎,三次怎麼夠,改四次了!

季東亭忙賠笑道:“回四小姐,這是我們爺給您準備的禮物,讓我務必瞧着您親自打開,您要不先打開瞧瞧到底是什麼?我相信您一定會喜歡的。”

你相信,你憑什麼相信?顧蘊撇了撇嘴,到底還是示意季東亭將匣子放到桌上,意興闌珊的將蓋子給打開了。

本以爲會看見什麼價值連城的首飾或是珍玩之類的,不想看到的卻是滿滿一匣子銀票,隨便撿起一張一看,嚯,十萬兩!再撿起幾張一看,都是十萬兩!

饒顧蘊早已練就泰山壓頂而面不改色的本事了,這會兒也禁不住神色大變:“你們爺這是什麼意思,送這麼多銀票來幹嘛,顯擺他有的是銀子?”

原還以爲自己已經夠富有了,如今才知道,她算哪門子的富有,真正的有錢人隨便幾張十來張銀票,就是她全部的身家了好嗎?早知道她也打發人到處去找銀礦了!

季東亭忙說不是,“我們爺目前的身家八成都在這裡了,還有兩成投到了各行當的生意裡,之所以讓我將這些銀票送來,就是想告訴四小姐,他把全部身家都交到您手上了,以後家裡都由您一個人說了算,您說什麼就是什麼,只求您別生他的氣了,他是真的真的知道錯了!”

這回顧蘊再想控制住不讓自己的嘴角上揚,都控制不住了,索性拿帕子遮了嘴,假意咳嗽了幾聲,方淡淡道:“我又不是你家爺的誰,怎麼能替他保管這麼大筆的財富,你還是帶回去,讓他自己保管罷。”

算他識相,知道把全部身家都交給她,以後他若再敢騙她,或是敢做對不起她的事,辜負她,她就立馬帶了他全部的銀子跑路,讓他人財兩空,——對,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季東亭哪知道女人都喜歡矯情的把話反着說,你得反着聽纔是她的心裡話?

聞言只當顧蘊仍不肯原諒宇文承川,不由急了:“四小姐,您就原諒我們爺罷,他真不是故意欺騙您的,難道他都把全部身家交到您手上了,您還不相信他待您的心嗎,求您就收下這銀票罷,不然回去我們爺非生吞了我不可!”

顧蘊卻還是那句話:“我又不是你家爺的誰,這也不是一筆小數目,你還是帶回去罷。”想着事不過三,等季東亭再勸她一次,她就“勉爲其難”的收下罷,然後等宇文承川下下次親自來時,就鬆口原諒他。

不想劉媽媽昨兒才吃了季東亭的虧,這會兒真正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見顧蘊都拒絕過一次了,季東亭還沒臉沒皮的繼續哀求,真是有夠討厭的。

因上前幾步便把匣子蓋“砰”的一聲合上了,不由分說遞到了季東亭面前:“我們小姐都說讓你帶回去了,你還杵着不走是想幹嘛呢,非要我拿大笤帚來趕你,你才肯走是不是?”

怎麼都跟自己這麼多年了,劉媽媽的眼力價兒還是停留在初級階段……顧蘊忍不住扶額,又不好駁回她的話,總是自己的人,多少要給幾分面子,何況真駁了她的話,更沒面子的反而是自己,只得與季東亭道:“沒聽見劉媽媽的話嗎,你還是快走罷,不然劉媽媽真要對你不客氣了。”

季東亭自然不肯走,可又不敢不走,惟恐惹惱了顧蘊,讓她越發生自家爺的氣,只得道:“我走就是,只要四小姐不生氣,不過這匣子我卻是不敢帶回去的,四小姐要怎麼處置,悉聽尊便,我且先告辭了。”

說完復又放下匣子,不由分說退至門邊,身形一閃便消失在了夜色中,惟恐遲了,顧蘊就真把匣子給他扔出去了。

渾不知這次自己是真想多了,顧蘊不但沒把匣子給他扔出去,待稍後打發了劉媽媽後,便喜滋滋的數起銀票來……

等回去後,還苦着臉與宇文承川說:“不中用啊,四小姐一直都在說她又不是爺的誰,讓我把匣子帶回來讓爺自己保管,看來這次是真氣得狠了,要不,爺玩兒一出苦肉計,過兩日我就去與四小姐說,爺被人暗算受了重傷,或是中了毒,生死命懸一線,求四小姐務必來瞧瞧您?等她來了後,您不管用什麼法子,哪怕生米煮成熟飯呢,也一定要求得她原諒您,不是都說女人是最心軟的,而且兩口子之間都是牀頭打架牀尾和的嗎?”

宇文承川很是沒好氣:“她如今之所以這般生我的氣,就是因爲我欺騙了她,我再玩兒苦肉計,是嫌她還不夠生氣是不是?還說什麼生米煮成熟飯,你家爺我是這麼沒品的人嗎,要不是你最後一句話還算中聽,看我怎麼收拾你!”

季東亭沒辦法,只得又出主意:“要不,找夫人幫您說項說項去?夫人那般溫柔,一定能以柔克剛,說得四小姐原諒您的,這事兒必須得儘快解決啊,不然回頭皇后娘娘貴妃娘娘那邊不定又要塞多少人過來您屋裡了,像今早上那樣只是塞宮人還好說,萬一被她們塞個什麼良娣良媛才人,甚至是太子妃過來,您就真是一輩子也別想四小姐原諒您了!”

------題外話------

蘊姐兒這麼快便決定原諒太子了,以後誰再說我是太子的後媽,我真跟誰急了啊,這樣的親媽上哪兒找去,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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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五回 回宮鬧事泣血後記下第203回 不請自來第一百八一回 只能拉不能打了第41回 規矩(下)第二百六五回 自薦打滾第16回 舅母第二百三一回 發落請用月票砸死我第一百二三回 下場第一百一五回 表白第二百四九回 出征繼續泣血第二百八一回 想通第39回 還早第二百六四回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第43回 倒黴的太子(上)第二百四八回 十一哥大婚第202回 事出反常第二百二四回 羣狼環飼第一百三三回 豪言第46回 黔驢技窮第100回 發落第12回 舅舅第二百四四回 釋然犯邊有票嗎第78回 你怎麼那麼多表哥!第二百四一回 啞巴虧第一百二七回 豁然開朗第二百八七回 僵持心狠第一百四四回 東宮衆生推薦完結文繼室謀略高門庶孽之步步蓮華第26回 大殮第一百九六回 準備第7回 到來第49回 入彀第二百二八回 務必保住孩子第一百七八回 你來我往第二百二九回 保住解密第一百六一回 正面衝突第130回 雙贏第41回 規矩(下)第二百六二回 大火打滾第108回 珍重 落榜第一百八七回 挑事君臨天下八第二百八四回 你希望我怎麼選擇第二百二三回 神獸麒麟第19回 衝突(上)第1回 強勢第二百六九回 折磨上第61回 休想得逞第一百一八回 告別第二百七七回 致仕離京有票嗎第140回 認親第109回 拜壽第一百九五回 探訪辭行第二百五八回 顧葭的報復第二百六三回 案發後厚顏第57回 有孕第一百七六回 選填屬臣第46回 黔驢技窮第56回 人情第12回 舅舅第二百八三回 反擊聖誕節第二百八四回 你希望我怎麼選擇第280回 大勝第260回 折磨(中)第二百二四回 羣狼環飼第二百五四回 後續第109回 拜壽第一百二六回 厚臉皮第一百八四回 人與畜生的差別第21回 籌謀第52回 好戲第180回 致命的打擊第95回 萎靡第一百六二回 歸來第一百七二回 太子妃的威嚴不容侵犯第40回 規矩(上)第201回 狼與狽第一百七六回 選填屬臣第一百九七回 負荊請罪第一百六五回 接風宴第二百二四回 羣狼環飼第202回 事出反常第二百五三回 懲治賣萌第二百二五回 遇險手刃第七十五回第108回 珍重 落榜第65回 決心 開張第79回 又近一步第一百六八回 殺雞儆猴第一百五一回 彭太夫人死訊第14回 不走第二百三三回 終於死了頓悟第190回 惡人先告狀第一百五八回 申冤下第一百五二回 韓慧生病危第32回 人手第一百五三回 堅定第一百二九回 拜見第65回 決心 開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