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將手中的書放到了一旁,站了起來。
蟬兒立在一旁,蹙着眉頭,眼中滿是疑惑:“發生了什麼事啊?爲何這麼晚了,陛下還要請公主過去呢?”
昭陽任由着姒兒幫她整理頭髮,聞言,擡起眼來朝着蟬兒別有深意地笑了笑道:“誰知道呢,幸好還沒睡。”
整理好儀容,昭陽纔出了寢殿,鄭從容在正殿候着,一見到昭陽出來,連忙行了禮,才道:“外面不知怎麼,突然便下起了小雨,雨雖然不大,公主還是撐把傘吧。”
“多謝鄭公公提醒。”昭陽笑着應着,便讓姒兒去取了傘。
跟着鄭從容到了傾顏殿,傾顏殿中倒是熱鬧極了,還未進殿,就瞧見殿中燈火通明,殿外站着好些個宮人,都低着頭,大氣都不敢出的模樣。
昭陽跟在鄭從容身後入了正殿,楚帝坐在椅子上,手撐在椅子扶手之上,輕輕闔着眼,揉着額角。德才人跪在地上,面容憔悴,雙眼通紅,睫毛上還微微帶着溼意,帶着幾分楚楚可憐的姿態。
柳雅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目光淡淡地掃過昭陽,欲言又止,又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德才人,終是低下了頭。
皇后的臉色有些也算不得好,面上並無太多的表情,只是眼中帶着森然冷意。
昭陽目光掃了一圈,便在德才人身後停下了腳步,靜靜站着。
“陛下,昭陽公主來了。”鄭從容走到了楚帝身旁,輕聲提醒着。
楚帝這才擡起了頭來,目光落在了昭陽的身上,昭陽嘴角微揚,帶着恬淡笑意:“昭陽見過父皇,父皇這般晚了傳喚昭陽,不知可是出了什麼事?”昭陽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身前跪着的德才人。
楚帝神色微微頓了頓,才坐直了身子:“昭陽最近出過兩次宮,在宮外,可有聽到什麼閒言碎語,關於你皇妹的?”
“皇妹?”昭陽喃喃自語着,眼中帶着幾分沉吟,稍稍放低了聲音:“上一回出去踏青的時候,瞧見過淳安,那日望仙樓的畫舫也到了我們踏青那邊遊湖,淳安帶着沐王兄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讓人衝上了湖中的一艘畫舫,將孫公子給抓了下來,而後和那畫舫上望仙樓的人發生了幾句口角,之後就匆匆忙忙走了,我同她倒是一句話都不曾說。只聽人說起,那孫公子自打孫將軍出征之後,就流連青樓,淳安帶人去鬧了幾次。”
“而後,昨日出宮,在茶肆之中,聽說書先生說,淳安有了身孕,似乎是鬧得人盡皆知。這些街角傳言,素來作不得真的,昭陽訓斥了那說書先生幾句,就離開了。”昭陽應着。
“說書先生?你爲何回宮之後並未同朕說起過此事?”楚帝眉頭微蹙,聲音染了一抹厲色。
昭陽眼中帶着幾分疑惑地看了楚帝一眼,才道:“女兒也曾想過要不要將此事稟報父皇,沒有這麼做,原因有三,一則昭陽一直覺着,那些說書先生的話,真真假假的,不可信,未經證實,昭陽自是不敢輕易稟報。”
“其二,昭陽一直覺着,淳安雖然平日裡胡鬧了一些,可是卻也受宮中最嚴格的教導,未婚先孕這般大的事情,事關一個女子的名聲,她斷然不會這樣糊塗,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其三……”昭陽擡起眼來,小心翼翼地覷了覷楚帝的神色,楚帝面無表情地聽着,眼中不泄漏絲毫的情緒。
昭陽咬了咬脣:“此前淳安因爲陷害嫡母,罔顧人命被逐出了皇宮,父皇本就對淳安十分惱怒,若是再聽聞此事,定然會更加生氣。昭陽不願看到父皇和淳安的父女親情就此斷了,因而纔沒有稟報。”
昭陽瞧見,跪在地上的德才人嘴角突然泛起了一抹冷笑。
楚帝的手在扶手上輕輕摩挲着,半晌,才道:“先前朕讓鄭從容出宮去查了,是有人蓄意散播謠言。”
楚帝的話剛剛說完,德才人便哽咽着道:“淳安一個女孩子,卻有了這樣的流言蜚語,以後可還怎麼嫁人啊……”
昭陽面上亦是滿臉驚詫之色:“有人散步謠言?究竟是誰這般可惡?定是不能輕饒了去。”
昭陽的話音一落,便瞧見滿屋子的人的目光都朝着自己看了過來,皇后眉頭輕蹙着,眼中是顯而易見的擔憂。
“額,昭陽說錯了什麼嗎?”昭陽滿臉茫然,卻聽見德才人咬着牙道:“昭陽公主沒有說錯,此等用心歹毒之人,定要抓出來,重重地處置了。”
楚帝朝着鄭從容看了一眼,鄭從容便從一旁取了一張紙,朝着昭陽走了過來:“這是宮外在幾家生意極好的茶肆說書的說書先生的供詞。”
昭陽接了過來,細細看了,看到最後,卻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一屋子人便又朝着昭陽看了過來,昭陽連忙道:“這證詞說是昭陽親自找上那說書先生,請他在茶肆之中說書的,這證詞上面的畫像也惟妙惟肖,倒是不曾想一個說書先生竟有這樣好的畫技,因而昭陽有些詫異罷了。”
楚帝蹙眉:“你竟只關心這畫像?對他的證詞便沒什麼要辯駁的?”
“沒有。”見衆人都是滿臉詫異表情,昭陽連忙道:“雖然昭陽覺着,他這證詞上面,沒有一句是真話。但是他不過一個說書先生而已,斷然不可能莫名其妙便跑來攀咬我一通,定是後面有人指使,既然後面有人指使,斷然是細細推敲過的。瞧這說書先生連我同他見面之時穿的什麼顏色的衣裙,甚至腰間的玉佩,頭上的簪子,耳朵上的耳墜是什麼顏色什麼花樣都記得一清二楚,昭陽何從辯駁?”
昭陽的話一說,楚帝便看了昭陽一眼,眼中卻帶着幾分沉思。
皇后身子一震,笑了起來:“是啊,昭陽說的不錯,普通人見到一個人,誰會去記這麼多的細節?那說書先生供認出是昭陽指使,還特地點出了她的公主身份,既然已經知曉了昭陽是公主,定然是頭也不敢擡地聽她吩咐,又如何還能夠那般仔細地觀察昭陽的衣着打扮?倒是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