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紫玉觀音果真並非凡品,足有半人高,卻通體帶着均勻剔透的紫。被那店家放在高高的琉璃櫃子裡面,卻讓一入店中的客人都能瞧得清清楚楚。
俗話說紫氣東來,紫色代表的是富貴祥瑞,特別是家中有官身的,更是對紫色十分信奉。朱槿的那位夫人孃家父親也是朝中官員,怪不得會瞧中這尊紫玉觀音。
婉兒纖細的手指指向那尊紫玉觀音,笑容明媚:“掌櫃的,你這尊紫玉觀音如何賣?”
掌櫃見婉兒瞧上那紫玉觀音,忙走了過來,臉上堆滿了笑:“不瞞夫人所言,這紫玉觀音是東家珍藏之物,因着兆頭極好,這才放在店裡做鎮店之寶。最近倒是有好些客人來問過了,咱們也不敢賣。”
婉兒早就知曉朱槿的夫人已經問過了價格,心知掌櫃這樣說只是爲了擡高價值,也不戳破,只笑着道:“我還就瞧中了這觀音,掌櫃的,你就開個價吧,若是價格我能夠承受,我立馬就定下。”
掌櫃見婉兒開口這樣爽快,笑容愈發燦爛了幾分:“夫人是個爽利人,若是夫人實在是喜歡,就這個數吧。”
婉兒看着掌櫃比出了個五,又聽見掌櫃笑着道:“若是少於這個數,我實在是不敢賣的。夫人說話爽快,我也就不給夫人開高價,這紫玉觀音如何,夫人隨便請行家來瞧都行。”
婉兒彎下腰細細打量了一番那紫玉觀音,她是青樓出身,當年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紅牌,那些達官貴人爲了討好她也曾送過不少好東西,因而對這些物件還是能夠看得出一二的。
“行,五萬就五萬吧。幸好我今天出門也帶夠了銀票的……”婉兒說完,轉過身望向身後的丫鬟,那丫鬟連忙從袖中取出一疊厚厚的銀票,遞給了那掌櫃。
掌櫃見狀,一下子沒回過神來,半晌才連忙笑着道:“好好好,這紫玉觀音就是夫人的了。”
婉兒笑了起來:“外面下着雪,路滑,我擔心這紫玉觀音在路上給弄碎了,勞煩掌櫃待會兒派人送到我家中吧,我就住在雲水巷的汀香院。”
掌櫃連忙應了下來,婉兒眼珠子一轉,又笑着道:“若是其他之前想要買這紫玉觀音的人問起是誰買了,你也不必替我遮掩,就說是雲水巷汀香院的婉兒夫人就是了。”
“是,是,是。”掌櫃一連應了三聲是,給婉兒開了一張單子,婉兒接了過來,就出了那店鋪。剛踏出那店家的大門,就瞧見有一輛十分眼熟的馬車在店外停了下來,而後丫鬟下了馬車,扶着馬車中的人走了下來。
婉兒嗤笑了一聲,眼中帶着幾分興味:“倒果真是無巧不成書啊,竟然就給碰上了,來得正好。”
馬車上下來的,是一個約摸三十多歲的婦人,穿着雲雁細錦衣,盤金彩繡棉衣裙,外面披着金紅羽緞斗篷,頭上簪着赤金花葉頭面,倒是好一派雍容華貴。
可不正是朱槿的正妻董氏麼?
婉兒輕笑了一聲,帶着丫鬟轉身又回到了那店中,掌櫃的正在吩咐着人將那紫玉觀音連同那琉璃盒子一同封了起來:“算了,掌櫃的,將那紫玉觀音給我吧,我自個兒帶回去。”
掌櫃不知婉兒爲何突然變了主意,卻也連忙應了一聲,將觀音交給了婉兒身後的兩個丫鬟,婉兒笑着叫那兩個丫鬟擡着觀音出了門,正好同正欲進門的董氏撞了個正着。
董氏見着婉兒臉色就變了幾分,卻也不願意失了正室的風度,只冷哼了一聲,就要同婉兒擦身而過。正要進去,卻瞧見婉兒身後的丫鬟手中抱着的那紫玉觀音,神情一下子就變了。
“這是什麼?”董氏拉住婉兒的胳膊,厲聲問道。
婉兒吃痛,蹙了蹙眉,面上卻端着笑:“姐姐這是作何?你問這紫玉觀音?哦,方纔我在店中瞧見這紫玉觀音不錯,我十分喜歡,就買下了。”
董氏聽婉兒這麼一說,臉上神情都變得有些扭曲了:“買下了?這紫玉觀音五萬兩銀子,你哪來的那麼多錢?”
婉兒笑了起來:“老爺給的呀。這些年老爺給了我不少銀子,我平日裡吃穿用度也花不了那麼多,好不容易瞧見一個看得上眼的,買個開心嘛。”
婉兒說着,眉眼帶笑,也不再理會董氏,招呼着身後的丫鬟將紫玉觀音放上馬車,徑直朝着馬車走去。
“站住。”董氏厲聲道:“將那紫玉觀音給我。”
婉兒腳步一頓,眼中帶着幾分詫異:“姐姐這是何意?這可是我出了銀錢買的東西,姐姐在這光天化日之下,莫不是要明搶不成?即便是鬧到衙門,也沒有這個理啊。”
兩人的爭執聲不小,周圍已經有不少人圍了過來。
“這是老爺給你的銀錢,我掌管着公中,那些銀子自然也當受我的支配,將那紫玉觀音拿過來!”董氏冷着臉,就要吩咐馬車邊候着的小廝動手。
“呵……”婉兒冷笑:“你是掌管這朱府的公中,可是姐姐可忘了,我可不是朱府的人。哎呀,來人啊,有人要搶我的紫玉觀音啊。”
婉兒說着就嚷嚷了起來。
董氏見狀,面色更不好了一些,卻也不願意放棄那紫玉觀音,只揮了揮手:“給我搶過來。”
婉兒眼中帶着幾分諷刺之色,將那紫玉觀音從丫鬟手中抱了過來,猛地就朝着地上摔了下去,只聽得一聲清脆的響聲,那紫玉觀音就碎了一地。
“我喜歡的東西,不管它再貴,我高興了就買。我買了的東西,不管它再珍貴,我高興了就摔。姐姐你若是喜歡,拿去就是了。”
婉兒說完,嗤笑了一聲,爬上了馬車。卻又轉過了身,對着董氏道:“我聽聞姐姐最近鋪子虧了不少銀子,老爺還不知道呢。待會兒老爺過來了,我倒是不介意爲姐姐說道說道。”
說完,才彎下身子鑽進了馬車之中。
董氏瞧着那碎了滿地的紫玉觀音,臉色鐵青,像是要吃人一般。站了半晌,才跺了跺腳,也上車離開了。
身後那店鋪之中的掌櫃探出頭來看了看,命人將那碎片掃了起來,而後纔對着店小二道:“去同主子傳聲信,就說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