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回到宮中的時候,天已經黑盡,剛走進御花園,就遇上了從養心殿出來的楚君墨。
楚君墨見着昭陽似乎有些詫異:“皇姐是從宮外回來?”
不等昭陽回答,又繼續問着:“蘇丞相不是一早就出城了嗎?你早朝告假應當就是爲了送他吧?蘇丞相都走了這麼久了,皇姐怎麼纔回宮?”
“……”昭陽一時無言,總不能夠告訴他,她昨夜被蘇遠之折騰得狠了,壓根沒有送他離開,睡到了傍晚纔起來吧?
想起這件事情,心中仍舊惱怒非常,半晌才悶聲悶氣地回答着楚君墨:“嗯,有些事情需要處置。你這是要去母后那裡?”
昭陽的話茬子轉得有些生硬,只是楚君墨卻沒有察覺出來,只頷首應着:“是啊,去母后那裡陪母后用晚膳,皇姐用了嗎?要不一起?”
昭陽點了點頭,跟着楚君墨一同去長安宮陪着太后用了膳纔回了昭陽殿。
姒兒立在正殿門口,似乎是在等昭陽。昭陽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也沒有問她要做什麼,徑直進了內殿。
姒兒便也跟了進去,卻依舊只是靜靜地立在一旁,一言不發。
青芷上前將昭陽身上的大氅褪了下來,隨即又遞過了手爐。昭陽接了過來,徑直走到書桌後面,書桌上堆放着君墨命人送過來的摺子,昭陽捧着手爐暖了會兒手,就開始處置起來。
一直到亥時三刻,昭陽纔將所有摺子看了一遍,站起身來吩咐着青芷:“備水吧,我要洗漱歇息了。”
青芷應了聲,下去吩咐宮人準備熱水去了。昭陽走到了軟塌上躺了下來,擡起頭來問邱嬤嬤:“這個時辰孩子已經睡下了吧?今日太忙,我都沒時間瞧一瞧他。”
邱嬤嬤頷首:“已經睡下了。”
昭陽想了想:“既然睡了就不必打擾他歇息了,去將乳孃叫過來吧,我問問今日孩子怎麼樣。”
邱嬤嬤應了聲,正要去,姒兒卻突然開了口:“公主,關於那乳孃,奴婢有事稟報。”
邱嬤嬤和昭陽聞言,都有些詫異地望向姒兒。
邱嬤嬤看了一眼姒兒的神情,復又轉過頭請示昭陽:“長公主……”
昭陽輕輕蹙了蹙眉:“關於乳孃?什麼事?”
姒兒咬了咬脣,猶豫了一下,手輕輕握了握,纔開了口:“奴婢覺着,那乳孃有些問題。奴婢先前無意間瞧見她在喂小公子之前,往自己胸上塗抹了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奴婢擔心,那乳孃塗抹的東西會對小公子不利。”
昭陽驚住:“你可瞧清楚了?偏殿之中還有其他宮人,那乳孃在什麼地方塗的?爲何其他宮人都沒有看見,只你瞧見了?”
“在恭房之中,奴婢先前出恭,以爲恭房裡面沒有她人,就徑直走了進去,卻不想撞見了那一幕,奴婢看得一清二楚,她的確是在餵奶之前往胸上塗抹了東西的。”姒兒聲音堅定了幾分。
“她可發現了你?”昭陽急忙追問着。
姒兒搖了搖頭:“應當不曾,那時她一直低着頭塗抹,奴婢一發現她在就及時止了步。”
“你方纔在殿門口等着我就是爲了向我稟報此事?”昭陽又問。
姒兒頷首:“是。”
“那爲何等到現在才說?”昭陽有些着急。
“奴婢只是瞧見她往胸上塗抹東西,並不知曉她塗抹的究竟是什麼,奴婢害怕冤枉了她,因而有些猶豫。”姒兒解釋着:“且奴婢曾經背叛過公主,奴婢擔心公主不會相信……”
昭陽已經站了起來,厲聲道:“糊塗!事關慕陽,自是一絲差錯也不能出的。寧肯錯殺也不能放過,你既然看見了,就應當第一時間稟報給我的,竟還等了這麼久才說。若是慕陽因此出了事,我定然也不會原諒你。”
昭陽訓斥完了姒兒,就急忙往外走。
邱嬤嬤見狀,連忙將先前青芷放在一旁的昭陽的大氅拿了起來,跟了上去。
昭陽步履匆匆,一邊走一邊吩咐着一旁的宮人:“去太醫院請一位太醫過來。”
乳孃帶着慕陽住在西偏殿,偏殿門口有兩個宮人在守着,見着昭陽,連忙向昭陽行禮請安:“拜見長公主。”
昭陽腳步都不曾停頓一下,徑直入了偏殿。
因着孩子已經睡下,偏殿之中只點了一盞燈,顯得有些昏暗。裡面十分的安靜,乳孃坐在孩子睡的小搖牀旁邊,輕輕搖動着小搖牀。
應是聽到了方纔門口宮人請安的聲音,乳孃急忙擡起眼來朝着門口看了過來,見着昭陽走了進來,便慌慌張張地站起身來,朝着昭陽行禮:“奴婢見過長公主。”
昭陽徑直走到小搖牀旁邊,目光落在小搖牀上的孩子身上,孩子安靜地睡着,似是夢見了什麼高興的事情,嘴角帶着笑。
乳孃以爲昭陽是來看孩子的,忙道:“小公子睡着了,已經睡了約摸一個時辰了。按着往日裡的習慣,應當還要睡一個時辰左右纔會醒來。”
昭陽頷首,孩子看起來並無什麼異常,昭陽便將目光移到了那乳孃的身上:“你與我去正殿一趟吧。”
乳孃應了下來,卻又猶豫了:“那小公子……”
“邱嬤嬤會在這裡暫時照看着。”昭陽說完,就出了偏殿。
乳孃隨着昭陽去了正殿,昭陽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直截了當地道:“姒兒說先前瞧見你在餵奶之前,在恭房之中往胸上塗抹了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可有此事?”
乳孃聞言,愣了一愣,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靜立在一旁的姒兒,才忙回答着:“姒兒姑娘想必是看錯了,奴婢並未往胸上塗抹過什麼,只是小公子比小公主要小半歲多,食量比不得小公主,奴婢覺着有些漲奶,起了硬塊,有些疼,因而揉了揉罷了。”
昭陽聽乳孃這樣一說,就擡眼朝着姒兒望去。
姒兒連忙跪了下來:“她說謊,奴婢親眼所見,她手中拿了一個青色瓷瓶,青色瓷瓶裡面裝着的是白色的膏狀物,她將裡面的東西倒出來往胸上塗抹,塗抹了之後就回了殿中給小公子餵奶。公主若是不信,可以讓太醫檢查檢查她的胸。奴婢還瞧見,她將那青色瓷瓶放進了衣袖之中。”
乳孃聽姒兒這樣說,似是有些驚愕,轉過頭定定地望着姒兒:“那青色瓷瓶,分明是你給我的,說是之前侍候小公子的乳孃用的藥膏,可以緩解漲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