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隨着太后一同離開了永寧宮,雲昭儀亦是跟在她們身後,低着頭一言不發。
昭陽轉過頭看了趙雲燕一眼,嘴角揚起一抹和煦笑容來:“既然宜妃都說了怪不得你了,你也莫要內疚了。”
“是。”趙雲燕低聲應着,聲音裡卻是隱隱約約透着幾分委屈。
昭陽想了想,方開口問道:“對了,你方纔只說你爲了救那隻鸚鵡,情急之下衝了上去一不小心絆了宜妃一跤,你那鸚鵡可還好?”
趙雲燕聽昭陽這樣一問,聲音中卻又帶上了哽咽:“沒有救回來……”
昭陽一怔,見着趙雲燕這副委委屈屈地模樣,心中忍不住生了幾分憐惜:“好了,莫要傷心了,等我回了府,再命人給你送一隻鸚鵡進宮來可好?”
趙雲燕卻是搖了搖頭:“多謝長公主,只是那隻鸚鵡跟了妾身好幾年了,妾身與它感情極深,不是別的鸚鵡可以替代的。且經此一事,妾身也不想再養鸚鵡了。”
昭陽見着趙雲燕這般難過的樣子,便也只低聲勸慰了兩句。
不多時經過了趙雲燕住着的怡和殿,太后囑咐宮人送趙雲燕回自己宮殿,才與昭陽一同繼續往長樂宮行去。
走了一段距離,太后才輕聲開口道:“此事你怎麼看?”
昭陽沉吟了片刻,方輕輕笑了笑道:“應是宜妃的算計。百花園素來冷清,雲昭儀去百花園是因爲鸚鵡,只是宜妃卻怎會去那裡,且去的那麼巧,就在雲昭儀到百花園之後不久就到了。”
“且那鸚鵡怎麼就那麼巧的朝着宜妃頭頂撲了過去?此前因着之前御花園落水之事,昭陽專程讓蘇遠之去打探過,南詔國是否有操縱動物的邪術。蘇遠之說,南詔國的確有此術。此前宜妃能夠操縱蝴蝶,甚至操縱魚,這鸚鵡,只怕也是可以的。”
太后聞言,眸光漸漸沉了下去:“你倒是看的分明。”
昭陽聞言輕笑了一聲:“昭陽從小在宮中長大,宮中這些爭鬥,這些算計,門門道道,倒也大致看得清一些。宜妃到底還是個小孩子,心思是有的,只是落在母后眼中,卻不過是小孩子的把戲罷了,破綻太多。”
“是啊,小孩子的把戲罷了。她阿幼朵還真自恃聰明,當誰都看不明白……”太后冷哼了一聲。
昭陽沉默了下來,半晌,纔開口道:“女兒只是有些不明白,宜妃爲何會這樣做?”
“大抵是因爲前日,雲昭儀在御花園中賞花遇見了君墨,君墨與她說了會兒話,誇讚了一番她詩文作得好吧。”太后嗤笑了一聲:“依我看來,這阿幼朵不僅心思深沉,還是個沉不住氣的。”
昭陽笑了笑:“不過是小孩子罷了。”
回到長樂宮,太后唸叨了兩句,一旁的李嬤嬤卻是蹙了蹙眉道:“奴婢記着,過幾日陛下祭天大典似乎定的是宜妃與陛下一同主祭?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傷了,這祭天大典,恐怕就不能參加了吧?”
昭陽聞言,忍不住側目:“祭天大典宜妃與君墨一同主祭?”
太后頷首:“是啊,本應是帝后一同的,只是君墨尚未立後,宜妃是如今君墨後宮之中位分最高的,自然是應當她與君墨一同主祭的。”
說罷,才又蹙了蹙眉:“這宜妃倒是同我出了個大難題。本來她受了傷不能主祭,還可以讓雲昭儀代替一下,只是如今她受傷是因雲昭儀而起,雲昭儀剛被罰禁足,自然也不太適合同君墨一同祭天了。”
太后沉吟了半晌,終是嘆了口氣:“罷了罷了,你去養心殿一趟,讓君墨晚上到我這兒來用晚膳吧,我同他說一說此事。到時候,我與他一同主祭吧。”
說罷,又笑着望向昭陽:“本來你是攝政長公主,由你一同倒是比我合適一些,只不過你如今懷有身孕,那祭祀太過繁複,又是站又是跪的,你身子受不住。”
昭陽聞言一怔,手卻是猛地在袖中收緊了,眸中亦是猛地迸發出一抹寒芒。
太后自是瞧見了昭陽臉上神情變化:“怎麼了?”
昭陽擡起頭來,眉頭輕蹙:“我覺着,宜妃此舉,只怕不是因爲君墨和雲昭儀說了幾句話而心生嫉妒而爲之……”
“那是爲何?”太后問道,只是話剛出口,神情便是一頓,擡眸與昭陽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地道:“是爲了祭天大典。”
昭陽輕輕頷首:“我此次有孕之事,一直秘而不宣,雖然我許久沒有上朝,只是我本來對朝堂之事並不太過關注,也並未引起多少人注意,宜妃應當是不知道的。”
“祭天大典原本定下是宜妃與君墨一同主祭,宜妃若是出了事,便該輪到雲昭儀。可若是雲昭儀也一併出了事,按常理而言,應當是該我這個攝政長公主的。”昭陽微微眯起了眼:“興許,這就是宜妃的目的。”
太后眼中亦是冷了下來:“她究竟想做什麼?一個十歲的孩子,難不成還想算計祭天大典?”
昭陽笑了笑:“她興許不會,只是這應當是爲別人鋪路。”
至於那個別人是誰,昭陽不說,太后也自然能夠想到。
“看來,這祭天大典上,定會出事。”昭陽眸色沉沉,雖然此前隱隱已經料到,只是如今經由這一件事,卻是確定了下來。心中擔憂更深了幾分,可是蘇遠之不允許她參加。不然……
太后似是洞察了昭陽的想法:“此事你就莫要摻合了,好好呆在家裡養胎便是。”
說着,又吩咐着李嬤嬤:“派人去養心殿將陛下請過來吧,順便叫蘇丞相一併前來,接長公主回府。”
昭陽失笑,哀哀怨怨地望向太后:“女兒好不容易進宮一趟,母后卻這樣不待見。這才坐了一會兒,就眼巴巴地要將我送走。”
太后卻是笑了起來:“是啊,不待見。你好好將孩子生下來,我就待見你了。”
昭陽癟了癟嘴:“那還得好幾個月呢。”
“那你這幾個月沒事就別進宮了,這宮中幺蛾子不少,不吉利。”太后笑着,只是眼中卻泛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