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似是半晌才反應過來蘇遠之說了什麼話。
“呃,哪個宮人這麼不長眼?”昭陽打趣着道。
蘇遠之因着位及丞相,在朝堂之上,亦算得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且行事手段太過雷厲風行,心思狠毒,容不得半點沙子,朝堂內外,上上下下對他皆有幾分懼意。
故而,當初昭陽雖爲嫡公主,嫁給了蘇遠之。卻也並未搬進公主府中居住,反而住進了丞相府。也因着這個緣故,蘇遠之雖爲昭陽的駙馬,卻並未有人稱他爲駙馬。
如今,昭陽爲帝,在品階上,自然是比蘇遠之的丞相之位高出不少的。不過,養心殿中的宮人都素來懂得看菜下碟,看人行事,昭陽對蘇遠之並未擺出君威來,仍舊如往常那樣相處,衆人也閉口不提,只叫蘇遠之爲蘇丞相。
這皇夫……
昭陽看了蘇遠之良久,方帶着幾分揶揄地道:“若單單看蘇丞相這張臉,倒是當得起皇夫這個稱呼的,畢竟以蘇遠之的容貌,以色侍人還是可以的。”
蘇遠之挑了挑眉,只嗤笑了一聲:“以色侍人?我倒是想來着,陛下不讓啊。”
“……”昭陽被這麼一噎,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嘆了口氣道:“其實吧,我一直覺着,我不適合做這皇帝,你也不適合做個以色侍人的,畢竟你是靠才華的。等着找到了君墨,我還政與君墨,咱們還是該幹嘛幹嘛去。”
蘇遠之笑了笑:“陛下做了這麼一兩個月的皇帝,難道不戀棧權勢?”
昭陽揮了揮手:“權勢非我所欲也,龍椅亦非我所欲也,若實在是要選個我所欲的,那還是選金錢吧。”
蘇遠之聽着昭陽這話,眼中溢滿了笑意:“若是楚臨沐聽着你這話,只怕是得氣得狠了。他求了那麼久,卻始終求而不得的東西,你如今抓在手中,卻毫不在乎。”
小林子搬了摺子進來,放在了書桌上,昭陽看了一眼,別苦了臉,揮手屏退了左右,走到蘇遠之跟前,擡起眼巴巴地望着他:“我葵水來了。”
蘇遠之挑了挑眉:“然後呢?”
昭陽臉上帶着幾分哀切:“葵水來了,手腳冰涼,腹中墜痛,不怎麼舒服。”
蘇遠之走到一旁,從軟榻上將宮人此前便備好的手爐遞給了昭陽:“捧着。”
“捧着還是不舒服,我就想窩在被子裡,躺一會兒。”昭陽癟着嘴,一臉可憐模樣。
“那就去。”蘇遠之應着,漫不經心地。
昭陽看了一眼那堆滿了桌子的奏摺:“可是還有好多奏摺沒有處置啊,要不這樣,你幫我看看奏摺,告訴我如何批覆,我負責批覆就好,這樣一來,我也不用出力,就舒服很多了。”
蘇遠之漫不經心地挑了挑眉,在軟榻上坐了下來,隨手在一旁取了一本昭陽慣常看的書來信手翻着:“那不成,後宮不得干政。”
“……”昭陽氣得咬牙切齒地:“你算哪門子的後宮啊?”
蘇遠之卻並不改口,只施施然道:“可不是後宮麼?還等着陛下葵水走了,來寵幸寵幸呢。”
昭陽哼了一聲:“你這人忒沒意思,記仇得很。”
蘇遠之毫不猶豫地頷首:“沒錯,嗯,我就是記仇得很。”
昭陽恨恨地瞪了蘇遠之一眼,走到書桌後坐了下來,翻開奏摺:“小心眼!臭脾氣!”
蘇遠之卻只笑着翻着書,還喚人送了幾碟子點心與茶水上來,一副閒適愜意的模樣。
過了約摸半個時辰,就聽見外面傳來內侍稟報的聲音:“陛下,西蜀國端王到了。”
昭陽點了點頭,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往外殿走去。
蘇遠之也站起了身來,跟在了昭陽身後。
昭陽腳步一頓,轉過頭望向蘇遠之,蹙了蹙眉頭:“你跟着我做什麼?我是要去見西蜀國端王的,後宮不得干政,你還是莫要去了。”
蘇遠之卻是眉頭都不皺一下:“嗯,後宮不得干政,可微臣是楚國丞相啊,陛下接見西蜀國來使,微臣身爲楚國丞相,自是應當陪伴在側,略盡地主之誼的。”
這會兒就是丞相了。
昭陽氣的牙癢癢,卻也只能哼了一聲,重重地跺了跺腳,往外殿走去。
曲涵已經在殿中候着了,見着昭陽出來,便朝着昭陽行了個禮:“見過陛下。”
目光落在蘇遠之的身上,也略略點了點頭:“蘇丞相。”
昭陽思及面前這人極有可能是害了天青並意圖謀害慕陽的幕後主使,臉上笑意便淡了幾分:“給端王爺賜坐吧。”
曲涵笑着落了座,方開口道:“陛下此番召我入宮,可是有什麼要事?”
昭陽目光定定地落在曲涵臉上,卻瞧不出絲毫端倪,昭陽沉吟了片刻,方決定直接了當:“元宵節那日,我帶幾個孩子出宮去玩,結果累得幾個孩子皆中了毒,如今我的慕陽與安王爺尚且昏迷不醒。”
昭陽說着,聲音微微一頓,看了曲涵一眼。
曲涵聽昭陽這樣一說,卻幾乎立馬就明白了昭陽的意思:“陛下是懷疑我?”
昭陽沉吟了片刻,便點了點頭:“會做這件事情的人,本也算不得太多,楚臨沐與南詔國如今都並沒有能夠這樣乾淨利落做出這件事情來的人,壓根沒有。我思來想去,也就唯有你了。”
曲涵聞言,卻是低下頭笑了起來,笑聲沉沉,卻叫昭陽眉頭蹙得愈發緊了幾分。
“你笑什麼?”昭陽終是開口問了。
曲涵眼角眉梢俱是笑意,又兀自笑了好一會兒,才擡起眼來道:“我一時之間,倒也不知對陛下這番話,是該生氣還是該歡喜,大抵應該是歡喜的吧,陛下如此看得起我,我自然應當歡喜的。”
昭陽皺着眉頭,許是因爲來了葵水的緣故,並沒有太好的耐心。
“你便直接了當地告訴我,那毒究竟是不是你下的便是。”昭陽聲音亦是冷了幾分。
曲涵挑了挑眉:“唔,陛下猜得不錯,的確是我。”
一副漫不經心地模樣。